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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林沉思著，在心中權衡。

在數千裡外的周天大陣中，另一個罪魁禍首正和天書世界裏面的最後一個罪魁禍首彈冠相慶，為出乎意料的大勝而歡呼。

「有趣？你究竟做了什麼？」彬林皺起眉頭，冷冷地問。

但域外天魔送崇拜的顯然是邪神一類，吳解不知道那讚歌究竟唱的是誰，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讚歌裏面蘊含著的恐懼——那個被讚美的神靈是如此的恐怖，就連域外天魔都害怕它！

那可不是尋常的王，是域外天魔的王啊！

事後他當然要詢問原因，得到的答案卻是「這樣比較有趣」。

彬林盯著他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誰都不確定，只能希望裏面沒有。

「唱讚歌不代表能夠借用力量，借用力量也有大小之分。」茉莉勸道，「當年師傅您威壓萬界的時候，也常常有人唱您的讚歌，借用您的力量。結果還不是該輸的輸，該死的死……」

「咦？在你們那個時候就有了？」

「沒聽說過……這讚歌不像是歌頌天魔的，倒像是歌頌……」茉莉一時語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出一個略微合適的說辭，「你們九州界不是有所謂『道祖』的傳說嗎？如果天魔裏面也存在所謂『道祖』的話，那麼這讚歌的意境就很符合。」

有趣。

「他們這是要召喚什麼東西嗎？」他有些擔心地說，「莫非是傳說中的天魔之王？」

這三個檔次究竟威能如何，九州界的修士們無法考證。但哪怕是「最低等級」的魔王，對於九州界來說都是可怕的存在。

寒意的來源，是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一動也不動的巨大彗星。

「什麼叫『這樣比較有趣』？」

兩個罪魁禍首毫無自覺地將大陣被破壞的責任httｐs://m•ｈetｕbooｋ.coｍ•cｏｍ推給了無辜受害幾乎滅門的幽宗，沒有半點愧疚之意。

因為他實在不能確定，是不是會有那麼一天，天眼會嘟嚷著「或許這樣比較有趣吧」，然後突然出手偷襲自己。

「沒聽過的歌。」茉莉有些好奇地說，「但節奏有點印象，其中幾個段落……在我們那個時候就有了。」

「不足掛齒的小事而已。」天眼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

吳解悚然一驚，但轉念一想卻又釋然。

衰老到極致的血宗宗主無聲地笑了。

天眼幾乎從不離開宗門，所以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必定是假手別人去做的。換句話說，替他做事的那個人，只會在宗門之中找到的。

好吧，有趣就有趣吧。

幽宗和丹宗倒霉，雖然對於整個神門是壞事，但是對於血宗卻是好事。無論這件事是不是天眼和尹霜做的，他都不想追究。

正確地說，是喘兩口氣的時間。前一口氣的時間裏面，吳解施法、火柱變化、混沌變色、朱鳥生靈，而後一口氣的時間——就是朱鳥噴火。

對於他們這些還丹祖師來說，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追逐無上大道。彬林自問已經沒機會修鍊到破界飛升了，所以他只能將希望寄託于轉世重來。可轉世這件事情虛無縹緲，唯一能夠指望的就是傳承和宗門——輪迴一次不知道要過多久，但只要自己的傳承和宗門還在，轉世回來之後，就能夠順利很多。

看起來很正常。

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猙獰恐怖、彷彿讓人的骨髓都要凍結的寒意。

「唉！」尹霜突然嘆道，「不知道為什麼朱鳥大陣會出這種漏子？莫非是幽宗有人想偷竊朱鳥之意，煉製什麼傀儡嗎？」

更重和_圖_書要的是，他已經老了，已經活不了多久。

隨著那東西出現，剛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寒猙獰之意再次浮現。

但每一個人所感受到的東西，卻又是截然不同的。

「這就是靈獸朱鳥的力量！」天眼老人遠遠地注視著一瞬間就徹底崩潰的朱鳥大陣，眼中沒有半點驚訝恐懼，更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兔死狐悲之意，反而充滿了炙熱的歡喜，「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啊！真是太有趣了！」

摧毀了整個朱鳥大陣，將鼎魔宗和鬼魔宗兩宗門人幾乎一網打盡的恐怖烈焰，只是朱鳥喘一口氣而已。

吳解這才有些釋然，放下心中的擔憂，仔細注視著彗星周圍那一圈依然在不斷泛起的漣漪。

這股波動飛快地散布著，經過了周天大陣，也經過了四靈大陣，無論正道還是魔門，全都感受到了這股波動。

「師父他老人家坐在宗主的位置上已經快一千年了，開頭的幾百年我沒看到，可我看到的這幾百年裡面，他越來越保守，越來越固執，也越來越無趣。」天眼當時明明虛弱得似乎站都站不住，但卻散發出讓彬林都為之恐懼的癲狂氣息，「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這樣，但至少換個宗主的話，會比較有趣啊。」

魔門中人性格怪異的比比皆是，縱情肆意的也十分尋常，但像天眼這般，將「有趣」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也是絕無僅有的。

當四靈大陣和周天大陣交手的時候，域外天魔們幾乎收縮了所有的部隊，顯然是不願意它們被兩個大陣交鋒的餘波所傷，產生無謂的損失。不過等到雙方交手結束，那躲在彗星之中的天魔首腦，便立刻出手了。

按照專業人士的分析，域外天魔之中也有社會結構，也有統治者。它們和圖書的統治者分為三個檔次，分別是「魔王」、「魔神」和「魔祖」。

就算天破了，血宗的傳承也不能斷！而如果要讓血宗傳承好好延續下去，天眼和尹霜就是必須的！

吳解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將煉魔神火運轉全身，才把那股彷彿連骨髓都能凍僵的寒意壓下去。

可是……宗門裡面這些人，究竟誰會讓他覺得有趣，進而發展到了給予好處，讓其跑腿做事呢？

雖然嘴上沒說出來，但彬林的目光卻十分警惕地在周圍掃過，從一個個徒子徒孫們身上看過去。

彬林記得，當初自己和前代宗主爭奪宗主之位的時候，明明已經落在下風，眼看著就要不敵身死，一直置身事外的天眼卻突然出手相助，不惜損耗本身真元，幫助自己將修為臨時提升，一舉轟殺了前代宗主，坐上了血宗宗主的寶座。

在外人眼裡，天眼是一個修為深厚、智慧高絕的孤僻智者；而彬林卻知道，那傢伙的確很強大，的確很聰明，的確有很多出人意料的神通——但他根本不是什麼智者，他是個瘋子！一個強大的瘋子！

域外天魔的數量，比起修士來說只多不少。既然修士們之中出了道祖，那麼域外天魔裏面自然也很可能出現道祖這個級別的存在。

彬林是個老奸巨猾之輩，他對於自己的智慧很有信心。但再怎麼聰明的人，面對瘋子也是無計可施的。

這就是有接引的好處啊！

如果……那些域外天魔能夠藉助道祖級別的力量……

天外天高懸在雲空之上，只要願意，任何時候都能看到滿天星光，所以天眼幾乎從不離開觀星台，想要他從觀星台下來，除了迫不得已的大事之外，就只剩「有趣」而已。

「是的，我們那時候就有域外天魔www.hetubook.com.com了嘛。天魔這東西，據說是秉世界的混亂破壞之意而生，無論是大世界還是小世界，一旦世界創造，天魔就會應運而生。我們那時候自然也不例外。」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發生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前後也就是喘幾口氣的時間罷了。

血宗的現在屬於他，可血宗的未來屬於天眼和尹霜。

如果是這兩個人惹出來的事情，就算把天捅破了，他也要設法瞞住消息！

隨之而來的，卻是烈火般熊熊燃燒的戰意！

如果他死了，血宗就只剩下天眼這一個還丹祖師，而有潛力的弟子裏面，尹霜遠遠超過其他任何人！

「已經很久沒有聽他說過『有趣』這個詞了……從他剛才的語氣看來，莫非這件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吳解就聽到了奇怪的歌聲，這歌聲古樸蒼涼，蘊含著深沉的崇敬和畏懼之意。他只是略微一聽，就知道那是類似於祭典之類場合唱的歌謠，是為神靈所做的讚歌。

不過，九州界所崇拜的神靈都是善神，雖然有時候也降災，但大多數時候，他們是造福蒼生的。所以這種讚歌裏面主要的感情是尊崇和祈禱，祈求神靈降福。

域外天魔也是有智力的，也同樣能夠說話，自然也和人們有過交流。雖然它們說的話裏面假話肯定比真話多，但將大量的謊話對照分析，總還是能夠抽絲剝繭地分析出一些東西來。

他說得輕輕鬆鬆，滿臉的理所當然。

過了一會兒，他無聲地笑了。

血魔宗天眼，性格孤僻冷淡，幾乎從不跟別人有任何的交集；自從修行有成之後，他建了一座觀星台，每天都在觀星台上觀察星象，簡直就像是人間王朝的星官一般。

血宗傳承，未來的接引，是彬林現在最大的希望，無論如何，他都不ｈetｕbｏｏｋ.ｃom•coｍ會允許誰來破壞他希望！

「有可能。」天眼老人淡淡地說，「那些傢伙從來都是貪心不知死活的。」

比方說這顆巨大的彗星，裏面不知道居住了多少天魔，如果它們全部來到九州界的話，各派加起來都要苦戰一番，才能將其消滅。

君不見那青羊觀的太虛子，轉世重來之後，因為順利得到了宗門的支援，只用了短短的五十年就大放異彩，估計百年之內就能凝成真元，彬林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會活著看到那傢伙成就還丹！

尹霜正在看著已經完全崩潰的朱鳥大陣，猩紅色的雙眼之中露出一些震驚之色。

在滿天星光映照之下，彗星周圍的虛空開始猶如水波一般泛起層層漣漪，漣漪之中傳出了一股奇異的波動。

漣漪之中，有什麼東西緩緩地浮現出來，就好像這漣漪是一閃巨大的門，那東西正在穿過門似的。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擔心起來。

「那麼……你們那個時候，天魔們也會唱讚歌嗎？」

雖然這位師弟從入門到今天，一步一步都在他的注視之下，但他始終無法理解這個人。

這件事非同小可，願意替天眼跑腿，而且能夠得到他信任，能夠把這事做成的人寥寥無幾……彬林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尹霜身上。

從這讚歌看來，似乎……好像……的確是沒有的樣子。

但是……吳解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吳解一擊奏功，朱鳥大陣被破，四靈鎖天之勢崩潰，九州各派士氣昂揚，魔門遭受重挫……

從那時開始，彬林就對這個師弟敬而遠之，甚至於不願意和他離得太近。

可這顆彗星裏面，是不是就有傳說中的天魔之王呢？

這是天眼的另一個怪癖，比前一個更難理解。

和自己相比，神門的未來，其它各宗的死活，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