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雪國長冬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新的一年
「春海。」
他摔倒在雪地上，一直追逐的身影卻忽然出現在面前，彎下腰來，向他伸出了手。
「……」
而在兩人身後，是直直盯著他的海星。
成瀨也追過去，只是才跑出幾步，就看不見她們的身影了。
兩家人坐在一起看著電視節目，又過了一會兒，松千秋忽然扭頭看了眼窗外。
再回過頭，光不知什麼時候也不見了。
「又過去一年啦。」
「是嗎？」松千秋看了看他，「夢到什麼了。」
又坐了一會兒，成瀨敲響銅磬，合手拜了一下，起身去洗漱。
來到樓下，松千秋倒是早早起來了——也不算早，現在已經九點多了。
兩人來到外面，分別打開自家的郵箱，取出裏面剛剛送來的年賀狀。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也已經開始了。
成瀨想了一下，張了張嘴，「這下真記不清了……」
叮——
松千秋也只是笑了一下。
還有一隻茫然舉著的手臂。
過了一會兒，尚子一家過來問候新年，也坐下了。www.hetubook.com.com
「爸爸……」
「尚子！」
兩人翻看著年賀狀，沒過多久，門鈴聲忽然響起。
「尚子怎麼老是跟著春海啊，你明明是跟我一組的。」瀧川光過來拉她。
他下意識地閉眼，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未出現。
尚子掙了掙，沒能掙開，又望向他，「我想跟春海一起……」
「我去吧。」
「去外面看看是不是郵遞員來了。」
「春海，我們在這邊。」
「哈哈，砸中春海了！」
然後，抓了個空。
而她的回應是繼續朝他丟出雪球。
風雪消散，眼前只剩下熟悉的天花板。
「爸爸，媽媽……」
她萬分不舍地看著他，但也只能朝那邊走去，腳步越來越快，轉眼就跟已經跑遠的海星、一葉一同消失在風雪裡。
天已經亮了許久。
尚子微微一笑，「有喔。」
他張了張嘴，放下胳膊，又坐起身來。
風雪忽然加大，將他也捲入其中。
「……」
「春海。
ｗwｗ.ｈetｕｂooｋ.ｃom•ｃom」「早上夢見爸爸了。」
「尚子還是跟著我們吧。」
「新年好。」
「尚子，該回家了。」
「媽媽！」
她坐在佛龕前，正在點著蠟燭。
此花家收到的年賀狀也不少，而寄給尚子的年賀狀的數量與松千秋不相上下。
成瀨過去坐下，望了望父親的照片，拿起一支香在蠟燭上點燃，插|進香爐里。
尚子只是一笑。
他前進得越來越慢，而彼此之間的距離似乎一直沒有縮短。
「數量不少呢。」
「怎麼這麼不小心，摔疼了嗎，來——」
他回過頭，一個小女孩站在他身後，正捂著額頭，額角還沾著一些碎雪。
他愣了一下。
她望過來，兩眼眨了眨。
尚子也出來了，「我家的應該也送來了……」
他立即朝他們跑去，「爸爸！」
而成瀨收到的十幾張年賀狀，基本都是遠房親戚們以及東京那邊的幾箇舊友寄來的。
「疼……」
寄到成瀨家的年賀狀自然只能是給他或者給松千秋的
m.ｈetuboｏｋ.ｃom•cｏm，一共有六七十張，而其中五十多張都是給松千秋的。他咬著牙，奮力掙脫腳下的束縛，身體忽然一個趔趄，不由自主地撲倒在地。
「海星——」
「等一下，尚子……」
成瀨怔了一下，「光……」
瀧川光立即跑了過來，「沒事吧，尚子。」
「嗯？」
「嗯。」他點了下頭，又望了眼坐在另一邊的松千秋，低聲道：「我早上夢到尚子了。」
成瀨也伸出手。
年輕的松千秋對他歪了下頭，笑容不變，成瀨守又呼喚了一聲。
「春海怎麼可以躲開啊！」
松千秋笑眯眯地看著他，「是啊。」
腳下的積雪忽然變得鬆軟，每一腳下去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像沼澤一般牽扯著他的腳步。
「新年好～」
啪，一團雪忽然飛來，砸在成瀨背後。
風雪中又傳來一道沉靜中帶著威嚴的聲音，尚子看看那邊，又看向他，遲疑了許久，而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他回過頭，又一團雪飛來，直接砸到了他的臉上。
「知m.hetubook.com.com道我回來的人不多，東京那邊的房子應該也收到了不少。」她一邊翻著一邊說道。
成瀨望過去，那邊只能見到茫茫風雪。
成瀨起身開門，瀧川姐妹站在外面，對他露出笑容。
用過早餐，母子倆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上的新年特別節目。
呆坐了一會兒，成瀨抹去臉上的水漬，望向窗外。
尚子坐到成瀨身旁，「吃過了嗎。」
他又躺下來，拿起手機隨便翻了翻，等心情逐漸平復，才翻身下床。
「夢到什麼了？」
「嗯。」
成瀨還沒說什麼，旁邊又傳來另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你有這麼多朋友嗎。」成瀨嘀咕了一句。
他睜開眼，一個瘦黑的「小男孩」站在不遠處，手裡又捏了一團雪。
「——春海。」
盯著杳杳升起的白煙，他輕輕吐了口氣，「不記得了。」
他扭頭望去，旁邊站著一個雙手叉腰的女生，而她身後還躲著另一個女孩子，身體瘦小，頭髮枯黃，似乎不敢露臉。
今天應該不會出門，他也懶得換衣服。
「沒事https://m.hetubook.com.com……」
「爸爸……」
尚子搖搖頭，又跟到他身後。
「……」
「你在炫耀嗎。」
早餐是蕎麥麵，搭配昨天準備的御節料理。
「過來吧，我們該回家了。」
回到屋子裡，成瀨跟尚子分別佔了桌子的一邊，分起了年賀狀。
躲在她身後的一葉忽然被丟下，顯得有些驚慌，接著也跌跌撞撞地跟上。
成瀨左顧右盼，茫茫雪原無邊無際，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海星驚喜地回頭，轉身往那邊跑去。
「是年賀狀到了吧。」松千秋問道。
盯著佛龕里的照片看了一會兒，她才望向兒子，露出微笑，「早上好。新的一年，過來跟爸爸打聲招呼吧。」
「新年快樂……」
尚子又搖搖頭，拒絕了她的邀請。
他轉過身，兩道熟悉的身影立在不遠處，正在對他微笑著。
「……」
成瀨起身開門，院子外，剛投遞完的郵遞員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隨後便調轉車頭出去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朦朧的呼喚。
「嗯。」
成瀨連忙低頭，雪球擦著頭皮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