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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鑫朝裏面一看，冰箱佔了本就很小的廚房的一整個角落。

「沒什麼，沒什麼。」梁鑫擺擺手，不再跟服務員瞎侃。

「阿明公司的老闆？」

只不過現在……

梁鑫淡淡笑道：「來得早吧？」

「好。」梁鑫微笑說道。

自己則快步走進去，沒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前。他敲了敲門，老梁立馬走過來將門打開，滿臉笑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吃完早飯，一分鐘都沒差。」

尤瑜笑道，「你等著啊，我現在讓人把伴娘服給你送過去，你在賓客的接待大廳吧？」

——梁鑫能給江玲玲的，他康明也照樣能給尤瑜。

江玲玲咬咬嘴唇看看他，眼裡儼然都要滴出水來。梁鑫卻突然在她耳邊說道：「你在房間里等我，我要出趟門，爭取中午回來。要是我沒回來的話，你就自己先吃飯。」

尤瑜和康明的婚宴，是在今晚七點正式開始，不過因為兩個人都有不少住在外地的親戚要來，實際上，從這個點開始，賓客就陸陸續續的到了。

「是的呀？是阿明老闆的女朋友啊？」

尤瑜微微一愣，「你自己開了個房間？」

「阿明現在是二把手了？嘖嘖嘖，了不得……」

老梁一邊聽著，一邊看著手裡的憑條。

指不定，酒店的老闆或者股東，本身就是康明的朋友或者親戚。

梁鑫拿迴轉賬憑條，連同老梁和萍姐的兩張銀行卡，一起遞給老梁，說道：「爸，一百四十萬，打進我媽的卡里，這筆錢以後就歸她保管。什麼時候你們要買房了，缺多少錢，我再補進你的卡里，你們到時候一起去買。另外呢，我給你卡里打了十萬，我媽要是問起來，你就說這十萬，是這兩三月炒房子賺的。」

「好，那我先走了，我還有點事。」走到一個路口，梁鑫指了指前頭不遠處的紅色寶馬。

因為那並不是錯覺。

這座酒店雖然不是全市最豪華的，卻有著幾十年辦婚宴的傳統。

雖然規模沒那麼大，但是一次性用完就算的手筆，也算不小了。

「知道啊。」谷強笑道，「市裡領導的家屬院嘛。」

梁鑫微微點頭，「我記憶混亂了，我這幾天一直當是你專業保鏢了……」

過去多少年了？

車裡頭，很有耐心地等了梁鑫足足半www.hetubook.com.com個多小時的谷強，小心翼翼地問。

梁鑫微笑說道：「放在車裡了，等我司機把車停好過來，你跟他說一下。」

「好。」服務員依然跟著梁鑫，又說，「您兩位是外地來的話，需要憑請柬拿房卡。今天客人比較多，新郎吩咐要登記好。」

「爸？」

「那個女孩子，我好像在外面廣告上看到過啊，是那個嗎？」

從2001年後，他就沒再見過這麼大的金額了吧？

「那個年輕人家裡幹什麼的？這麼年輕比阿明還官兒大……」

迎賓的女服務員笑著解釋道：「所以才是特別小禮物啊。」

「啊？」

同行轉賬百十來萬，花不了幾分鐘就辦完。

「不是，我在……」江玲玲拿起房卡，說了下房間。

若干年前，這邊還是市裡一些離休高級幹部的療養區，所以環境也清幽，在寸土寸金的W市中心，依山傍水，鬧中取靜，很是難得。

廚房的小餐桌上，擺著一個空碗，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香氣。

「對。」梁鑫點點頭。

沒一會兒，開好房間，拿過房卡。

不到五分鐘，車子從一條小巷子里穿出，停到了一片老W市人都至少聽過名字的舊小區前。

不過好在就是，全市900萬常住人口裡頭，至少有810萬人都跟他一樣。而放眼全國，這個絕對值就更加龐大。所以大家一起被拋棄，也便談不上什麼可抱怨。甚至日子久了，一旦習慣這樣的孤立無援和自生自滅，也就麻木得再也想不起來，原本生活還可以是那個樣子。

江玲玲拿著手機，愣了半天，看著窗外大好的陽光，心裏又是一陣說不出的惆悵。

——W市的市中心就這麼大，享受各方面頂級資源的圈子，事實上真的很小。

梁鑫哈哈一笑，也沒工夫跟他寒暄，直接道：「先上去了啊。」

老梁笑了笑，沒覺得梁鑫口氣大。

「不用，我自己開房間了。」

若論怎麼把喜酒做得漂亮，華都酒店自認老二，全市沒有酒店敢自稱第一。

「我開計程車的啊！」

沒一會兒，車子便開過這條不算長的小巷，再越過一座小橋后，就來到了今天康明和尤瑜的婚禮舉辦地，華都大酒店門hetubook.com.com前。

她剛才明明聽到梁鑫說是本地的，微微有點疑惑，但一看江玲玲扭頭盯著梁鑫，眼神要拉絲的模樣，瞬間好像明白了點什麼，立馬問道：「好，要大床房嗎？」

「這樣最好。」梁鑫點點頭，又說，「平時吃好點，煙啊酒啊的，這些錢不用省，兜里的工資用完了，反正以後每個月都有。還有，葯不要停，家裡還有嗎？夠嗎？」

「喜糖不是發過了嗎？」江玲玲嘀咕一句。

「老闆，現在去哪兒？」

江玲玲咬牙切齒、夾緊大長腿抱怨梁鑫的時候，華都大酒店外，大紅色的寶馬，已經開出了入口的小巷。梁鑫坐在後排，看著窗外，忽然淡淡提醒：「強哥，一會兒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當沒看到，沒聽到。」

負責登記的人一邊數著錢，看著名字，然後猛地眼睛一亮，驚聲道：「梁總啊！貴客！貴客！這位是天使小姐姐吧？我說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臭老公！浪費這麼好的時光！

「再稍微忍耐一下。」梁鑫道，「我看看情況，情況好的話，要不我過年就給你們買套房也行。貴點就貴點吧，也不差那百來萬。」

梁鑫說話間，就帶著江玲玲，朝著不遠處的電梯走去。

「我老公……梁鑫開的。」

老梁聽梁鑫這麼說，總算也認真起來了，說道：「放心吧，我這兩個月，頂多不出門了。住在那種破地方，誰來喊我都不開門，就假裝自己不在家裡。」

谷強：「……」

梁鑫站在門口，進門就是廚房。

「好啦，我們以後也在這裏擺酒……」梁鑫把江玲玲從車上帶下來，說是找個就近的酒店，半路上樑鑫還是改變了主意，直接讓谷強把車開到這裏，省得再多開一趟路。

「哎喲，我有個伴娘，今天說肚子吃壞了，現在在醫院掛鹽水，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過來。我伴娘缺個人啊，你來給我當伴娘好不好？」

本來嘛，百來萬的事情，對咱爺兒倆來說，那算個屁呢？

梁鑫道：「這裏做飯都束手束腳的吧？」

「知道了，知道了。」老梁笑著把憑條和銀行卡往兜里一塞。

「今天中午有提供自助餐，在二樓，憑請柬進場。」前台小姐說道。

像梁鑫前世小時候，才和圖書不過剛剛看到老梁摸到這個圈子的邊沿，他就已經明顯感受到，所謂特權的滋味。那種滋味，真的就是「接班人」和「主人翁」的感覺。而不像後來，不論他做什麼工作，始終都覺得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完全沒有任何歸宿感。

「啊？我在酒店。」

「老闆！給我拿兩條中華！軟中華！那個……五糧液，也給我拿一瓶！再給我送兩箱啤酒過來！沒人送？沒人送你開什麼店？……」

梁鑫又正色道：「我現在有點資產了，不少人都盯著我們。如果有點看得不爽，想斷送我們家的日子，他們抓不住我的把柄，就會去抓你和我媽的。我媽我是不太怕，她最多被人騙點錢，不過她那麼摳、那麼小氣，再騙也騙不了她太多。你就不一樣了，吃喝嫖賭，到處都是陷阱。爸，我不是開玩笑的啊，你得注意著點啊。」

……

「誒，好……我們這邊接待室在……」

梁鑫忍不住道：「康明給你發了幾塊錢的紅包啊？你把重點放在最後面說？」

他只是切切實實地，不存在參与W市的第一手社會資源分配的資格而已。就像被某個大家族趕出祖宅的孤魂野鬼，大宅里的一切，突然間有一天，就不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你也知道？」

「本地的。」梁鑫微笑道。

等梁鑫和江玲玲坐電梯上去了，才有幾個遠道而來的康明的親戚，好奇地上前詢問。

這時酒店大堂里，零零星星的還有不少人，聽到這邊動靜，紛紛朝梁鑫三個人看去。

幾分鐘后，老梁穿上外套，把鐵拉門一鎖，就跟著梁鑫快步出了門。沒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家附近的一家農叉銀行。梁鑫取了號，排了大概十幾分鐘的隊，就到了窗口前。

老梁的表情，一下子又溫和了起來，說道：「你做事也小心點，這社會還是很複雜的。」

「還行吧。」老梁隨口道，「就是冰箱有點放不下。」

嘩啦～！

負責登記的小哥大聲說道。

「嗯。」梁鑫點點頭，跟老梁揮揮手，就轉身徑直朝前走去。

谷強也跟了進來。

「不是啦～！」江玲玲明明身體很想的，可思想上必須保持純潔，大喊著解釋道，「他剛剛又出去了，讓我一個人在這裏等他！」

「哦……分公司和圖書的領導啊？」

「小姑娘長得真還挺好看的，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哈哈哈哈……」

「哇，這麼早過來開房，你們真是……」

老梁站在原地，看著梁鑫坐進車裡，車子緩緩開走，才扭頭朝另一邊走去。走過路口的小超市，他微微一頓，又挺起胸膛，精神抖擻地大步走了上去。

梁鑫不在身邊，江玲玲的聲音有點慌張，磕巴道，「就是你結婚的那個酒店……」

那足足140萬的數目，此刻在他眼前，顯得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

梁鑫估摸著，以康明和尤瑜的社會關係網，今晚最起碼，也得有七八十桌的客人。

「看起來那麼年輕，怎麼是阿明的領導了？」

「哦……」

「夠、夠。」老梁道，「你媽出門前，給我開了半年的。」

「啊？」服務員一愣。

巷子兩旁，也是時不時就會出現一個類似於江玲玲廣告牌那樣的大號噴繪，噴繪上畫著的，正是尤瑜和康明秀恩愛的結婚照。而且每張照片都不一樣，好像是把整個結婚相冊都拿了出來，當真的一張都不浪費。而這其中，或許還帶了幾分，康明不服輸的小心思。

「嘖嘖嘖，怪不得，都是人情關係。」

「早！早！真給阿明面子，你是他所有領導裡頭，來得最早的一個了！」

樓下樑鑫這邊，梁鑫把江玲玲送到房間門口，然後進去跟她又叮囑了幾句，親了兩下，便匆匆又離開了房間。原以為能青天白日跟梁鑫切磋武藝的江玲玲，從昨天下午就熊熊燃燒的熾熱之火，只能又一次憋了回去。梁鑫離開后，她一個人在房間里坐下來，心裏說不出的空虛和焦躁。然後突然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起。

這會兒早上十點出頭，周末的華都酒店門口，已經擺好了迎賓的架勢。

坐在車裡的她，看著車外的婚禮排場，不由得大呼小叫。

「阿明不是在東風集團上班嗎？集團老闆這麼年輕？」

「哇～」紅色的寶馬，從一段顏色更加鮮艷紅地毯邊開過，長長的地毯，從巷子的入口開始，一直向前延伸，每隔三十米左右的距離，就有一道心形的氣球拱門出現。

「先生、女士好，是新郎新娘的親友嗎？」迎賓的女服務員微微鞠躬，得到梁鑫肯定的答覆后，又追問道，「請問和圖書有帶請柬嗎？憑請柬可以領一份特別甜蜜小禮物。」

谷強戴著墨鏡，很裝逼地挺直腰桿跟在兩人身後。

他來了兩次，今天才算是仔仔細細看出這間小屋的局促。

前台的人奇怪地看看梁鑫和江玲玲。

樓下面各種嘴碎。

梁鑫不再說話。

然後領著江玲玲，徑直走到前台，說道：「開間房。」

「怎麼啦？」

老子又回來了！

谷強微微一愣，但馬上就很清醒地點頭：「嗯，好。」

至少在江玲玲這位傻姑娘看來，這排場真心相當值得羡慕。

梁鑫下了車，讓谷強坐在車裡等。

「你特么……」老梁頓時很不爽地眉頭一皺。

「我……怎麼當啊？我沒當過啊。」

就連酒店這邊，也算是給足了康明和尤瑜的面子。

「新城。」梁鑫從兜里拿出一張紙條，說了上面的地址，問道，「知道路嗎？」

「啊……沒事，沒事！一樣的！你等我啊，送衣服的人到了，我再給你打電話。我真是忙死了，忙死了，晚上再見啊。」尤瑜很著急地說著，直接掛斷了電話。

梁鑫嘴角微微揚起，和江玲玲手挽手，大大方方走進酒店大門。

父子倆走出銀行，梁鑫繼續說道：「反正過年之前，你就……好好享受生活吧。有什麼方面的需要，注意一下衛生和安全……」

「好。」服務員又指了下不遠處樓梯口的一張小桌，「那邊是禮金台。」

尤瑜卻突然驚喜道：「你到了嗎？太好了，太好了！」

「不用怕。」

「聽明白了？」

三個人走向禮金台，梁鑫掏出錢包，把裏面所有的現金都拿了出來，不算厚的一沓，大概五六千的樣子，交給了登記的人，然後在分門別類弄好的「同事桌」的表格上，寫下自己和江玲玲，還有谷強三個人的名字。

尤瑜一個電話打了進來，「玲玲，你現在人在哪兒？」

「剛才那人是誰啊？」

大門口，各種氣球、綵帶、花籃擺得滿滿當當，新人的巨幅照片也放了一副，照片側方顯眼處寫著婚宴舉辦的樓層，足足包下了三樓的一整層。

而且進門處金燦燦的迎賓牌上，只寫著「康明」和「尤瑜」兩個人的名字，顯然酒店這邊，今天也僅僅只為這一對新人服務。對華都大酒店這種專做婚禮的酒店來說，這是極其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