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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是什麼河，而是惡魔！」高登想起噗嗤噗嗤的話，那條河誘使神廟僧侶發瘋，詭秘地殺死口水怪，讓一個反生命擁有了吞噬過去的力量，也使沙穴族武士變異成猙獰可怕的惡魔……

整個空間發出震耳欲聾的扭曲聲，女巨人龐大的身軀分裂成無數碎塊，向四面八方迸濺，化成星星點點的幻影。岩石藤葉遍布的地面一片模糊，像水浪跌宕起伏，急速攪動，生出一個漏斗般的漩渦。

他很清楚，女巨人之所以愛上地精，並非什麼跨種族的愛情，而是因為那一天，她恰好望見了光陰之河。

忽然間，他明白了什麼是信仰。

高登微微一笑，快步走向漩渦。

「罪坑！」高登一躍而起，這是一個幽深的坑洞，洞口高高地掛在頭頂上空，透出朦朧的光亮，顯得遙不可及。另一頭向旁曲折延伸，通向地底。

哥倫布不解地瞧了瞧高登：「廢話，幹嗎不逃？難道去那個莫www•hetubook.cｏｍ•ｃｏm名其妙的里世界？」

高登撥開一堆堆骨頭，珠光寶氣迸射：鑲著碧綠貓眼的雪花寶刀，天沙蠶絲編織的背心，絕種的凰香松凝結的琥珀蜜蠟，大如海碗的赤霞珍珠，閃爍著湛藍波紋的真水精，蛻變成木化石的九色參，至少十萬頭凶獸精血才能提煉出的血芝髓，還有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異寶。高登粗略估計，至少有百來件是黃金級的修鍊寶物，足以讓無數武者瘋狂哄搶。

那條河徹底扭曲了女巨人的性情！

絢麗的光芒從厚積的灰垢里綻出，照出四周殘骨屍骸，密密麻麻，堆積如山。

也許他會性情大變，異化成一個惡魔；也許猝然倒下，神秘死去。但他還是渴望看見那條河，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忽然扭過頭，警惕地看了看高登：「人類小子，這可是我的戰利品。看在你為我帶路的份上，偉大仁慈的哥倫布大和圖書人決定放你一條生路，識相點快走吧，不然的話……」他得意洋洋地拍了拍瞎眼巨人，後者拱起身軀，衝著高登大肆咆哮，唾沫飛濺。

「老天，全是亮晶晶的東西啊！」哥倫布跳下瞎眼巨人的胸膛，興奮地撲上去，雙手滿滿抓起五光十色的財寶，「太漂亮了，我要帶回部落，迷倒所有的母地精！」

如果巨人殺死過去的自己，那麼他現在就不該存在。

沒有絲毫預兆，嬰兒離奇消失了，彷彿從未出現過。

踩著地上腐朽鬆脆的屍骨，高登步伐堅定，心無旁騖，向著光陰之河的方向走去。

「這就是城堡的漏洞，通向我們原來的世界。」高登凝視著那個不斷擴大的漩渦。當瞎眼巨人去殺嬰兒時，「現在」和「過去」爆發了對立的衝突，城堡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

「人類，我們能逃出去嗎？」哥倫布抱緊瞎眼巨人的脖子，戰戰兢兢的聲音淹沒在轟鳴中。周圍的hetubook.com.com空間連續崩潰，化作一片片深邃的虛無，外面是不斷接近的界縫。

「人類小子灰溜溜地走了，好像很可憐嘛。」哥倫布瞅著高登離開的背影，小聲嘀咕，「小弟，他好歹救了我們，我是不是太無情了一點？不對，這小子很機靈，他為什麼不要這麼漂亮的寶貝？」

城堡正在離開表世界。

高登不再和哥倫布啰嗦，徑直跳入漩渦，向深處墜落。

最玄妙的是，口水怪並非有意為之。他們自己也不曉得，隨口而出的故事里隱藏了指點迷津的線索，或許是一個詞，一個地點，一個數字，恰好能助人走出困境。

高登漠然掃過四周，搖了搖頭，沿著坑洞的另一頭走向地底。毫無疑問，這裏就是罪坑，但只有瀆神者的屍骨和殉葬的寶物、兵器，找不到一本武技秘典。

「運氣好的話，你會在里世界變成一個幽靈。雖然失去肉身，總能繼續活下去。但如果逃離城堡，你也許生htｔｐs://wｗw.hｅｔuｂｏok.ｃｏm.ｃｏm不如死，變成房間里的那些怪物和瘋子。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真要離開城堡。」高登淡淡地說，透過界縫望去，里世界像張開的巨嘴擴散前方天地，無數妖異的彩光閃耀游弋。

「我還是沒搞懂。」哥倫布抓了抓腦袋，一頭霧水，「為什麼你知道在這個房間里，能看到女巨人生孩子？」

這是口水怪告訴他的故事。傳說是真實的，只要耐心聆聽口水怪講故事，就會獲得寶貴的指引。

「砰」的一聲，高登屁股落地，向旁翻滾，摔倒在一堆硬物中間。緊接著，瞎眼巨人帶著哥倫布如同山丘沉沒，震得塵灰瀰漫，身下發出「咔嚓咔嚓」的碎裂聲。

高登甚至在某個房間里見到，一個沙穴人親手殺死父親，強娶生母，最後自殺身亡。

好似掉入了一個接一個的淵海，四處忽亮忽暗，忽高忽低，忽而膨脹忽而收縮。高登心生明悟，光陰之河就在下方。

哥倫布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當和-圖-書然是為了拿更好的寶貝！差點上當了，快跟上他！」

「第三百六十五晚，巨人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地精。」

「你確定想要逃出去嗎？」高登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哥倫布，站到漩渦跟前。巨響聲中，城堡的一頭鑽入界縫，整個房間猛然跳了一下，像是被拋到呼嘯的浪尖上。四周灰飛煙滅，高登三人搖搖晃晃，宛如站在一塊懸浮高空的隕石上，腳下接觸的實地飛快縮小。

所以此地此刻，「現在」與「過去」無法交織，出現了斷點。就像兩扇大門沒能合攏，中間漏出一道狹窄的縫隙。

其實早在城堡時，他已有所覺，瀆神者學到的邪惡武技並非來自卷牘典籍，而是那條光陰長河。

「怎麼會？人類，你在恐嚇我嗎？我可不是被嚇大的。」哥倫布色厲內荏地嚷道，「小弟在，我不怕！」

這是一種匪夷所思的巧合。當旅人遇到口水怪時，總能聽到那個最適合自己的故事。而口水怪只是信口開河，以此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