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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啊……還沒天亮？」高登把小木勺伸進番紅花的嘴裏時，番紅花擺擺頭，神情恍惚地問。

再後來，四人虛脫髮冷，奄奄一息，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們陷入長時間的昏迷，一旦醒來，常常幻視幻聽。

阿杜死了，高登來了，這是神靈還給他一個兄弟。「有什麼好書講給我聽聽嗎？」阿泰問。

這段期間最危險，高登不得不四處採集藥草，混合著漿果、凶獸精血熬成半流質，一點點給他們餵食。

番紅花把翠茜抱上弔床，她已經陷入昏迷，面色蠟黃，額角還殘留著幾道岩石的刮痕。「爸爸……別不要我。」她說著胡話，手指扭動，似要竭力抓住什麼東西。

不知是因為吃了興奮的苔蘚，還是心裏有點亂，高登始終無法安睡。他躺在樹杈上，睜著眼睛出神。蟬蟬悄悄鑽出來，趴在他的肩頭，好奇地摸了摸高登唇上長出來的細小茸毛。

雀斑耷拉著腦袋，不吭聲。阿泰神情一振，看向高登：「兄弟，你最和*圖*書聰明，你怎麼說？」

阿泰道：「那我把雷霆破邪拳的要訣告訴你，我們一起練。」

阿泰仰著頭，不解地望著高登：「可他們是壞人！」

蠻人少年不太懂，但還是點點頭。他坐在樹下，仰臉注視著高登。恍惚間，樹上的那個身影與阿杜重疊在一起。好似過往的那個夏夜，好似他從不曾離開過村口的老橡樹。

「狗屎的，你不得好死！」「呸，你這個下三濫的賤貨！」「小矮子，你怎麼能把高大英武的史詩主角綁起來？」「兄弟，求求你了。」

「我累了。」高登微笑起來。

「你是史詩英雄，要死也會等到出名以後。」

「我真的……可以當英雄嗎？我的老師告訴我，他是在深夜的山上撿到我的。那座山坡上啊，一閃一閃，漫天飛舞著螢火蟲。老師說，我不是棄嬰，我是螢火蟲的孩子。」

隨後，阿泰和番紅花也陷入了葯癮，高登成為唯一清醒的人。他奪走四人的武器，把他們扒得精m.hetubook.com.com光，用堅韌的葛藤捆住，綁在吊床上。

接下來的十多天，雀斑和翠茜的葯癮頻頻發作。他倆幾次想逃走，甚至動手攻擊其他人。

高登莫名地想起一本《兄弟要你命》的書。裏面的傻大個不但被兄弟騙走家產，上了老婆，最後還被當成替罪羊送進監獄。「敵人和兄弟有什麼分別？」他問阿泰。

他們趕回去時，雀斑倒在地上，蜷縮一團，凄厲嘶吼。翠茜剛醒，想偷溜出去弄古柯藥劑，結果摔了一跤，牙齒磕破了血。

高登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四周很黑，黑得連淚光也看不見。「總有一天，你也會發光的。」高登低聲說，「因為你是螢火蟲的孩子。」

高登轉身走出去，只當沒聽見。密窖后室的出口通向一個樹洞，外面雜草叢生，極其隱蔽。高登在附近轉了幾圈，熟悉了一下環境，又竄上高處的樹冠，設置了一個瞭望哨點。

高登遲疑著「嗯」了一聲。

以後的每一天，四人都像墮和圖書入噩夢般的地獄，苦苦掙扎，飽受葯癮折磨。他們時而哀求哭嚎，卑微可憐；時而亂吼咒罵，惡毒瘋狂，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任由四人作態，高登置若罔聞，抓起一壺飲水，依次往四人嘴裏猛灌。隨著葯癮日益劇烈，他們腹瀉脫水，皮膚干皺，生出許多戒斷反應。雀斑和翠茜更是體重銳減，高登只能強迫他們進食。

高登啞然失笑，自己繼承了僧侶衣缽，而阿泰得到了沙穴武士的傳承。興許機緣巧合，命中注定。「一定是你的雷殛源力，激發了沙穴武士雷霆破邪拳的傳承。你儘管放心修鍊，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不了，這種剛猛的拳法只適合你。以後別犯這種傻念頭了，有些高深的傳承很邪乎，只能由一人繼承，不然反惹災禍。」高登深深地看了阿泰一眼，人心是最大的災禍，你可曉得？

番紅花握緊拳頭，眼睛閃著光：「你們有沒有想過逃走？甩掉血獄會，從此自由地生活！」

高登訝然道：「所以hetubook.com.com日門上的武士石雕塌陷了？」

「翠茜大概想家了。」阿泰把濕毛巾敷上她的額頭，悶聲說，「我也很想阿爸、阿媽。」

番紅花一拍大腿：「沒錯，到那個時候……」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阿泰爬出樹洞，蟬蟬立刻乖巧地溜回心臟。

番紅花緩緩流下淚來：「你相信……這是真的嗎？」

高登沉思片刻，問：「阿泰，你真的想逃嗎？血獄會雖然狠毒，但你同樣從他們身上撈到金幣和修鍊資源。說穿了，大家只是互相利用，就像做生意。」

敵人從你正面捅刀，而兄弟從背後。高登翻了個身，濃密的葉影覆蓋了臉龐，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是不是快……死了？」

高登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血獄會遲早會派我們出去，執行刺殺任務。」

「快幫幫我，雀斑的葯癮也發作了！」番紅花跑出來大叫。

「我餓了。」他的嘴唇無聲翕合。

「世上哪有絕對的好壞？」高登輕輕嘆了口氣，「假如你真想逃，就要制定詳細和*圖*書而周密的計劃，包括選擇的時機、逃亡的路線、沿途的補給。你們幾個必須隱姓埋名，喬裝易容，還要分頭逃走，絕不能聚在一起。最初的幾年裡，你不能展露武技，也不能在任何城鎮停留太久，以免給人留下印象。為了不連累你的親人，你可能一輩子也沒法回到家鄉。最重要的是，你不能相信任何人，你要學會黑吃黑，平民是很難弄到修鍊資源的。逃走之前，你得想盡辦法賺取大量血腥點，兌換武技秘笈和輔助修鍊的奇珍異寶。」

「一套『雷霆破邪拳』就自動出現在我腦子裡了。」阿泰困惑地抓了抓小辮子，「我覺得好奇怪，沒敢告訴別人，也不敢胡亂修鍊。」

「英雄總會有很多傳說。」

某天夜裡，高登背靠吊床打盹的時候，忽覺異樣。相鄰的吊床上，番紅花竭力扭動了幾下，轉過臉來。他蓬頭垢面，神情萎靡，眼睛卻明亮得像在發光。

「一好一壞啊。」

「啊，說到武技，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阿泰壓低聲音，飛快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