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無為峰後山，這裡是蕭凡曾經結廬而居的地方，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陸清雅曾在這裏陪伴他度過了一段溫馨難忘的時光。

至於菜肴的材料，這些對於她和蕭凡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探手抓向森林中，野兔、雉雞、袍子、鵬鳥等等全都被拘了過來，就連湖中的魚兒也被拘到了手中。

秦婉茹笑了，數十年來第一次露出這樣會心的笑容，沒有什麼比這讓她更開心的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以後再也不准你離開師娘了，無論因為什麼，都不准你再犧牲自己，絕對不可以！」

「師父你不要逼我好嗎？」蕭凡感覺心情沉重，這樣的事情怎能答應，苦笑道：「這種事情，我怎麼能做得出來，而且即便是照顧，也不一定非等用那種方式吧？」

一道淺綠色的身影佇立在翠竹林間，靜靜地望著遠方的山川大地，這裏的地勢較高，可以將方圓百里的景秀山川都盡收眼底。

蕭凡心中一震，剎那間如被鋼針扎入心間，刺痛無比。看著師娘的背影，他無法想象這些年她承受了怎樣的煎熬，才能讓擁有生命之魂的她生出了白髮。

蕭凡默默地看著正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師父早已逝去，就剩下師娘了，曾經那些點點滴滴，依舊溫暖著他的心。他告訴自己，將來再也不能讓師娘、父母、愛人為自己而傷心了。

「師娘……」

「只要能讓師娘不再傷心，讓我做什麼都www.hetubook.com.com是值得的。」

蕭凡立身在祠堂中，默默地看著那口漆黑如墨的棺木，心沉重無比。他到底要怎麼做，一邊是師父的遺願，一邊師娘的幸福。

「果真如二師兄所言，師娘這數十年來與世隔絕，不與任何人相見，都是因為我的緣故……」蕭凡心中自語，這數十年來讓師娘秦婉茹傷心欲絕，他無比內疚，這更加堅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前方的空地上，碧草幽幽，青翠欲滴，那裡有茅屋三兩間，竹林一小片，顯然是秦婉茹這些年來栽種的，如今都長成一片了，青翠的竹節，碧綠的竹葉，如綠翡翠般晶瑩剔透。

「你小子……混賬！少給為師打太極，自從回到神武大陸，她的心思就全部表露了出來，我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嗎？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師父，就應該好好照顧她！」

這裏的氣氛頓時有些詭異了起來，嗚嗚的風聲，呱呱的烏鴉啼叫，混合在一起，甚至顯得有些瘮人。

秦婉茹在廚房忙碌著，那裡有土灶，有鍋瓢碗筷，上百年都沒有動用過了，今日她要親手做出一桌豐富的佳肴。

黃昏時分，秦婉茹拉蕭凡近小茅屋，窗子邊擺放著一個梳妝台，她拿起了玉梳遞給蕭凡，要他為自己梳頭髮。

蕭凡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時隔數十年終於又見到了師娘秦婉茹。想當初，離開炎黃小大陸后就只見到過一ｈeｔｕbook•cｏm.ｃｏm次，而且還是在與中地府決戰的時候，因為情況緊張，他甚至沒有時間與秦婉茹好好說上幾句話。

秦婉茹這些年的經歷，雖然她沒有說，但是蕭凡卻可以想到她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如今她要蕭凡為她梳頭，蕭凡自然不會拒絕，只要能讓她高興，蕭凡覺得做什麼都行。

秦婉茹格外開心，一生的歡悅似乎都在這一刻綻放了出來。她將數十年都未曾佩戴過的髮飾、耳環、項鏈、首飾等等全都拿了出來，將自己打扮得無比精緻，簡直就如畫中走出的仙子，高貴成熟，空靈脫俗，如一朵空谷幽蘭在眼前綻放。

這一次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蕭凡的血肉與溫度，秦婉茹的眸子中剎那間充滿了光芒，就像是兩顆璀璨的星星在閃爍星輝，她捧著蕭凡的臉摸了又摸，像是撫摸珍寶似的。

再回首，恍如隔世，蕭凡一陣恍惚，再見到師娘秦婉茹，她與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體內蟄伏著恐怖的生機，那是一種生命本源力。

這是蕭凡最想看到的畫面，他不想讓秦婉茹心中藏著悲苦而活，這樣太累了。原本以為她還有別的心結，可此時看來，他的回歸，就是治愈她的心病的最好神葯。

那道淺綠色的身影，她背對著蕭凡，一頭及腰的青絲在風中輕輕飛動，衣袂飄飄，身子曲線玲瓏，蠻腰纖細，也不知道佇立在那裡多久了，如欲乘風歸去的仙子。她似一朵幽蘭和-圖-書，空靈而出塵，單是背影也給人以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田不為的執念魂影顯得很憤怒，不過卻變得很虛淡了，這種執念不能長存於世，只要脫離身體便會快速消散。畢竟他不是什麼強大的人物，神魂太弱，倘若不是因為「萬年冰魄」，這一縷執念根本不可能凝聚出來。

蕭凡的聲音在空曠的祠堂內回蕩，久久不絕。一陣風刮過，嗚嗚聲響，幾隻老鴉在祠堂外的那棵纏繞枯藤的老樹上呱呱直叫。

那雲鬢間如雪的霜華，闡釋了滄桑，美眸中泛起的水霧如一縷縷煙霞在流轉。此時，她睜大著美麗的眸子看著蕭凡，潤澤的紅唇輕輕顫抖著，久久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師父……」

「你……知道為師說的不是這個！」田不為的執念魂影更加虛淡了，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了，可是蕭凡這樣斷章取義的回答，卻讓他感覺很無力。

「真的是你！真的是小凡回來了……」秦婉茹的嬌軀在顫抖，雲鬢間的白髮在風中飄動，可是眼中的滄桑卻在剎那間盡退，整個人看起來都不一樣了。

翠竹林中，蕭凡止住腳步，就這麼立身在秦婉茹身後一米處，過了好久才發出顫抖的聲音。

「不管怎樣，我也不能按照師父的話去做，任何人都不能違背師娘的意願。逝者已矣，生者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師娘的幸福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任何人都不能為她做決定，即便是師父你也不行……」

山和*圖*書風吹動，草木搖曳，碧綠的竹葉沙沙聲響，秦婉茹滿頭青絲飛揚，其中夾雜著一縷雪白。

蕭凡一陣恍惚，想到了曾經與陸清雅同住此地的畫面，那時候他也曾為她梳過頭髮。彈指百余載，光陰似箭，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場景，可是對象卻不同了。

廚房傳來陣陣香味，雖然修鍊到了這個境界，早已辟穀，不需要食物來支撐身體所需的能量，但佳肴美味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畢竟曾經也是凡人。

山風吹來，青草起伏，如碧浪涌動，翠竹搖曳，沙沙聲響。

毫無疑問，身具稀薄生命之魂血脈的秦婉茹已經有了很大的蛻變，這讓蕭凡心中萬分欣慰。

日落西山，霞光艷艷，紅透了半邊天，餘暉灑下，落在草地上，落在竹林中，落在茅屋前，點綴出一幅唯美的畫面。

蕭凡將屋中的桌凳搬了出來，坐在這裏靜靜地看著師娘忙碌的身影，他知道此刻的她是很快樂的，多年的抑鬱一掃而空，所有的心結都打開了。

「你……你要是不按照我的遺願去做，為師即便在九泉下也難以瞑目……」田不為的執念魂影消散了，他像是被風吹過的煙霧，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什麼都不剩下。

佇立良久，蕭凡邁步走出了祠堂，驚得枯樹上的幾隻老鴉撲稜稜飛向遠方。

師娘秦婉茹這般高貴的仙子親自下廚，蕭凡自然是食慾大增，他從未吃過師娘做的飯菜，心中無比的期待，此時聞著廚房飄來的香味，https://www.hetubook.com.com連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蕭凡的心微微抽搐，無聲無息走向前方那片翠竹林。

「哎……」秦婉茹發出幽幽地嘆息，眼中那如煙霞般的水霧凝聚成兩滴彩色的淚水滾落下來，呢喃道：「小凡……師娘又夢到你了……」

蕭凡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聽著她那幽幽的自語聲，心中酸楚不已，他抓住了秦婉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哽聲道：「師娘，是我，真的是我回來了！」

「真的是我！」蕭凡用力地點頭，他伸手撫摸著秦婉茹雲鬢間的霜發，顫聲道：「師娘，小凡讓你難過了，這些年你到底是怎樣過來的……」

「師父，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師娘的，誰也別想欺負她！」

他們在翠竹林中待了很久，談論了很多，大都是這些年的經歷。不過，多數都是秦婉茹在問，蕭凡則如實回答，半點沒有隱瞞。

她伸出如玉的縴手，想要去撫摸蕭凡的臉龐，那隻手顫抖得厲害。在即將要觸摸到蕭凡的臉頰時，卻突然定在了空中，而後緩緩收了回來。

她就那麼靜靜地佇立在翠竹林中，任風吹起衣袂，拂亂滿頭的青絲，猶未所覺。那絕世的背影，讓蕭凡看到了她的獨孤與寂寞，還有心中潛藏的傷痛，這幾十年來她是如何度過的？

前方的身影瞬間僵住了，一下子轉過身來，她比以往更美了，完美的五官，高貴成熟的氣質，只是那雙美眸中有掩飾不住的滄桑，像是經歷了人世百態，看盡了世間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