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峰巒疊嶂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策守城(四)
這一手是如此的漂亮,令張慎言都不由刮目相看。他私下裡不由暗自嘀咕道:依照風格來看,這手法倒和張順那廝如出一轍,莫非自家主公其實是他的私生子不成?
左右此人納了投名狀,再也無法在義軍和官兵之間觀望了。紅娘子大大方方命人把那兩千兩賞銀付了,河南總兵王紹禹心中美滋滋,絲毫不知竟然被老道士宋獻策坑了。
紅娘子這才連忙下令道:「趙先生、馬姑娘和王總兵,還是麻煩三位把福王請回府中!」
遂后,張慎言便草擬了一封「王諭」,便把福王請了出來,在城上宣讀了一番。果然陳奇瑜如同張慎言所料,心中驚疑不定,只好退兵立營去了。
此歌一出,無論官兵知與不知。官兵單挑失敗的醜行,明日便會傳遍全營上下,士氣就會受到影響。
第三才是剿滅「豫賊」。何為剿滅「豫賊」?豫地無賊,即為剿滅罷了!
也難怪陳奇瑜如此殘念,本來好端端的剿匪之事,怎麼就變成了「嫡庶之爭」了?
當初建文帝的大和-圖-書臣齊泰、黃子澄和方孝孺等人不但被處以磔刑,還株連九族。其家中女眷亦都被送去軍營,日夜不停的「轉營奸宿」。被摧殘至死了,便被抬去喂狗。
宋獻策當場唱了一遍之後,張慎言嫌棄不少言辭太過粗鄙,又幫他稍加潤色,才在陳奇瑜面前唱出了那麼一首歌曲來。
陳奇瑜等到城上宣讀完「福王口諭」,眼前一黑,差點栽下馬來。
「豫賊」!為什麼是「豫賊」?這下子陳奇瑜豁然開朗起來。
這其中利害關係,第一便要站隊崇禎皇帝,不可動搖;第二便要護得「福王」周全,既不能使崇禎皇帝背負「傷叔之名」,亦不能使自己背負傷及皇家宗親之名。
這簡直要把大明光宗、熹宗至崇禎三代帝王的根子都給刨了,他如何不驚?
蠢夫愚婦或不解其言,陳奇瑜飽讀詩書,又曾任五省總督,他如何不知這套言辭的厲害?
然後,他便利用官兵麻痹大意的心裏,讓趙鯉子親率張順留守的一百親兵,前去hetubook.com.com鼓噪劫營。
「不敢,不敢!」宋獻策連忙客套道,「都是些雕蟲小技,幸得張公補全,才勉強起點作用罷了!」
「以庶奪嫡,違逆朝綱!本王原本孤立無援,不得不忍之。」
那楊化麟果然大敗王紹禹以後,以為萬無一失,便早早的休息了,被趙鯉子打個了措手不及。
那陳奇瑜本在陝西一心剿匪,雖然偶爾聽到些風言風語,倒也沒放在心上。
三人聞言連忙應了,讓左右扶著體重三百六十斤的福王殿下,一步三喘的下了城樓。
陳奇瑜剛剛下完命令,左右士卒開始動彈起來。不曾想,城上突然有人高呼道:「福王有諭,河南總督陳奇瑜聽旨!」
紅娘子盯著王紹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這才收回目光,笑著對宋獻策道:「宋獻策真是足智多謀,有此三策,洛陽城固若金湯矣!」
話說那河南總督陳奇瑜立了營地,便把其餘諸將趕出帳外。自己在帳內反覆踱步,低聲反覆念叨道:「副總兵楊化麟誤我!尚書張鳳翼誤我和圖書!陛下亦誤我!」
如此一來,倒是大大減緩了這些「謠言」的傳播速度。
陳奇瑜聞言一愣,不由大怒,正要阻止左右聽宣。卻看到城上站出來一位圓球似的人物,他左右高聲宣讀道:
有成祖朱棣成例在前,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想參合這種事情?勝敗乃兵家常事,朱家人的事情,自己一個外人何必參与呢?
陳奇瑜當然知道其中有強詞奪理的成分,不過大明王朝有成祖朱棣成例在前。
正所謂「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陳奇瑜本身就有「三百萬白銀」的麻煩在身,難免有些猶豫不決。
這第一計便是「一石二鳥」,他先哄騙河南總兵王紹禹出兵夜襲,果然如他所料被官兵所敗。
「朝臣無禮,欺我孤兒寡母。故而立光宗,而棄本王。光宗朱常洛者,本恭妃王氏之後,當為庶子。」
「如今有義士舜王,願為本王討回一個公道。我欲效法成祖,『清君側』,除亂臣,還請諸君勉之!」
那王總兵正是昨夜襲營的王紹禹,沒想到這廝命大。他麾下士www.hetubook.com.com卒折損了一百多人,自己卻毫髮無損。
陳奇瑜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突然想起來當初自己接旨的時候,兵部尚書張鳳翼夾帶給自己的書信來。
既然如此,今日不是用兵之時。河南總督陳奇瑜大手一揮,下令道:「姑且退往三裡外立營,修整半日,明日再作計較!」
張慎言雖然老於官場,由於頭次遭遇作戰之事,難免有所焦慮,考慮不周。
你道怎地?原來經過那兵部尚書張鳳翼的諫言,崇禎皇帝對於張順提出的所謂「嫡庶之爭」,絲毫不予以回應,只當不知。
原來兵部尚書張鳳翼早已經知曉其中關竅,特意囑咐自己「剿滅『豫賊』」,不可傷及「福王」!
「本王本是神宗皇帝後裔,母后原為皇貴妃鄭氏。因父皇偏愛,臨崩之際,封母妃為後,本王當為嫡子!」
這一策既削弱了城中不安分力量,又騷擾了城外官兵,提升了守城士卒的氣勢。
他哪裡想到,當官兵兵臨城下的時候,福王突然來這麼一出,頓時頭皮發麻。
hetubook.com•com河南總督陳奇瑜哪裡知曉這些傳言亦多有不實之處。只是「三人成虎」,口口相傳,再加上老朱家素來寡恩狠毒,倒是讓人先入為主的信了七八分。
如此凄慘的下場,哪個大臣還敢公然站隊呢?不要說如今崇禎皇帝勢大,當初建文帝勢力豈不是更大,結果是什麼下場呢?
這第二策倒也簡單,當時宋獻策笑道:「自古以來,有『四面楚歌』之說,我亦略作歌曲一首,明日令士卒傳唱,以弱官兵士氣。」
經過宋獻策提醒,張慎言倒是豁然開朗,他連忙笑道:「皇家之事,豈能一言而決?那陳奇瑜身為朝廷重臣,必不為所動。」
原來義軍這一路騷操作下令,竟然全是宋獻策的計謀。
「萬務以剿滅『豫賊』為是!」
至於第三策,便是請福王出馬,招降城下的官兵。
等城市諸人遠遠望見陳奇瑜大軍有序的向後撤退,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依我之見,當挑起嫡庶之爭,讓他陳奇瑜心疑即可。將乃軍之膽,主帥心中有疑慮,麾下將士必然不用命!如此洛陽可全,主公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