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赳赳老秦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以國士報之
「故而先帝恩我一人者,乃私也;舜王恩天下者,乃公也。」
你個糟老頭子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想作死不成?
不多時,在姬龍鳳帶領下,眾人押過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
這就是兩人古今思想之間的差異了。
韓爌也自度這些人不入張順法眼,不由又舉薦道:「舜王心懷天下,志在四方,理當招賢納士、網羅人才。」
「殿下,就是這裏!」就在張順應了以後,不多時在韓爌引導下眾人來到了蒲州城中一座破舊的茅草屋前。
「你先前給我了三十文,而這位小哥一出手就是七十八文!」那瞎眼老頭不由冷笑道。
當時吳阿衡擔心義軍侵擾地方,曾助湖廣巡撫唐暉「建敵樓、造大炮、修城壕,並捐款散糧,驅使兵、民登城嚴守」。
張順連忙止住韓爌,上前一步扶起那瞎眼老頭道:「老丈你誤會了,我這個老先生只是天生嗓門大,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
他一副泥塑的菩薩模樣,一不聞,二不問,單憑蒲州知州何復殫精竭慮,這才有了「何復死,蒲州降」之事。
「等等,等等!」張順正待要走,那瞎眼老頭一把拉住了張順,https://m.hetubook.com.com附耳過去道,「你是個好人,既然你真打算尋找此人,不如去我屋后草垛里……」
不知道就說不知道,戲弄舜王是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當時吳阿衡一日三驚,生怕義軍奪取裕州,遂夙興夜寐編練民壯,誓與城池共存亡。
不是,這就完了?
只是後來張順繞道汝寧府,奇襲南陽,導致官兵在裕州防線完全被繞過。
他不但在山東任職時,伏擊過白蓮教,後來他丁憂回鄉之時,也正是義軍征伐南陽之日。
像這種活了大半輩子的滾刀肉,若是因為戲弄自己幾句就打了殺了,未免太過暴戾了。
「人常言:禮賢下士。又言:禮不下庶人。今見舜王之德,始知其誤矣!」
「阿衡雖愚,未敢因私廢公耶!」
而依照這個時代的觀點,要想讓我尊重你,首先你得是個「士」。
「那就多謝老丈了!」張順倒也不惱。
「今兒早上吃罷飯,聽聞外面熱鬧,他便揚長而去,早不知去向咯!」
「其先後曾擔任山東淄川、歷城知縣。時值白蓮妖人作亂,吳知縣設伏大敗之。」
「先帝以國士hetubook.com.com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
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呢,結果就給我玩一場「躲貓貓」?
「啥?舜王?舜王不是埋在城東五裡外的蒲坂城裡了嗎?」秦始皇之前,帝王不分,故而在蒲州地區舜帝也稱舜王。
「您找誰?」一個瞎眼老頭聽得動靜,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問道。
張順不知道自個多幸運,這吳阿衡頗識軍務。
「我在閣下眼中只值三十文,而在這位小哥眼中卻值七十八文。」
那湖廣巡撫唐暉在唐王朱聿鍵懇求下,無奈率領大軍南進,又被張順大破于南陽城下。
韓爌聞言「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兩人之間又是舅甥關係,故而在山西聲望極大。
「如今這蒲州城中正有舜王一位同鄉,在此地擔任河東副使。還請舜王親往招攬,以為棟樑之臣。」
「老丈,我是義軍首領舜王,前來拜訪名士吳隆徽,不知他可在么?」張順連忙上前拱了拱手,和聲和氣問道。
「昔日我破白蓮妖人,保一方平安。先帝視之以賜我鎧甲一副,御筆『忠』字一枚。」吳阿衡看出眾人的疑惑,不由解釋道。
「我這個人心善,見不得和-圖-書苦命人,就留了他一晚。」
「哎?」這瞎眼老頭都懵了,世上還要這等好人?
不就是三顧茅廬嘛,這個我在行。
「不久提升湖廣道御史、浙江巡按,前番就職蒲州,剛巧有前明宗室恃強害民,吳副使誅之,人皆稱之為能。」
「大胆!」韓爌聞言就急了,不由上前一步呵斥道。
也正因為如此,在「義軍」再度攻取蒲州的時候。
「你這不是見利忘義嗎!」吳阿衡差點吐血了,他千算萬算,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般沒有道理的事情。
「你要……幹什麼?」那瞎眼老頭頓時就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珠子咕嚕嚕一轉,當場就要打滾撒潑。
「你這才叫人話!」那瞎眼老頭見張順態度端正,點了點張順笑道,「什麼吳隆徽,我也不識得。」
他轉身又向宋獻策討了幾十文錢,也沒數多少,一發放在那瞎眼老頭那粗糙的手裡,囑咐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老丈有空賣點肉吃。」
「不是老朽見利忘義,而是爾等見利忘義!」瞎眼老頭聞言不由笑了。
「你……」韓爌氣的想要打人。
那瞎眼老頭說完這話,豎起耳朵半晌,不聞張順有半分www•hetubook.com.com惱怒之聲。
結果一連數月,吳阿衡未等來「賊人」攻城,反倒見大明官兵燒殺搶掠更勝「賊人」百倍,讓他頓時對「順賊」生出幾分好感來。
一時間,「誅宗室,辱王妃」,「順賊」惡名響徹天下,在南陽能止小兒夜啼。
你就是這樣報答天啟皇帝的嗎?
妮瑪,韓爌覺得自己半世英明,要被這個糟老頭子毀了。
他連忙摩挲了一番,感覺大半都是崇禎通寶,剩下的則是天啟通寶和萬曆通寶。
「哦?不知是哪位大才?」張順聞言不由樂了。
「其實先生有所不知,正是這位老丈覺得本王心善,定然不會為難與你,這才如實相告。」
按照現代觀點「人人生而平等」,哪怕對方貧窮富貴,乞丐權貴,首先他是一個「人」,然後才是其他身份。
那張四維乃萬曆年間內閣首輔,而王崇古乃萬曆年間「身歷七鎮,勛著邊陲」的撫臣。
「舜王如今以國士待天下人,天下人焉能不以國士報之!」吳阿衡振振有詞道。
張順一一考察一番,這些人雖非大才,卻也都是書香門第出身,足以勝任掌管些文書、書記之職,便全都留用了。
那吳阿衡遂掙脫士卒,五體投和*圖*書地道:「既然得舜王如此厚愛,阿衡豈不效死乎?」
故而,等到原大明首輔韓爌、蒲州千戶張賞自縛請降之時,吳阿便衡默默換下了官服,躲入城中民宅避難去了。
他不由有幾分遺憾的搖了搖頭,這才繼續道:「只是昨晚確實有一個四十七八的老傢伙,聲稱要借宿一宿。」
「此人姓吳名阿衡,字隆徽,乃河南裕州人氏。」韓爌也不由笑道。
「好啦,好啦,別和這位老丈計較了!」張順聞言不由笑嘻嘻道。
「舜王殿下!」吳阿衡不由仰頭長嘆道。
那瞎眼老頭話音未落,早聽到茅草屋後有了動靜,三五個士卒連忙撲了過去。
他不由向張順先後舉薦自己門下弟子及萬曆年間名臣張四維、王崇古的後人十餘人。
「吳阿衡?」張順聞言不由欣喜道,「還請韓師引路,我這就前去請他!」
「老丈,你為何坑我!」顯然這人就是吳阿衡,只因為剛剛聽到了這位瞎眼老頭的出賣之詞,這才暴露了行跡。
只是這吳阿衡雖然對張順有好感,但是也斷然沒有上杆子「做賊」的道理。
韓爌既降,任義軍太傅,自度無功無德,愧居其位。
「爾等以利視我,我如何不能以利視爾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