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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詭案錄

作者:冰糖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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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一盞燈

第68章 一盞燈

「口乾嗎,要不要喝點水?」
她沒想到被他抓了個正著,趕緊收手,尷尬地清清嗓子,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好熱。
那日早晨,他只不過是出去問問誰家需要小工幫忙,再回到家,她就已經不見了。
白三秀扶著他半坐起來,才將水杯遞給他,「快到戌時了。你睡了一個多時辰,沒多久。」
「你再用冷水給他敷敷唄!」
熱。
「好。」
白三秀。
他蹙緊眉頭,卻是忽然覺得一股清涼覆在額上,溫濕的帕子反覆擦拭著他的頸側、腋下和四肢,幫助他散熱降溫,也清理他一身汗https://m.hetubook•com.com濕。隨後,似乎有一隻微涼的手撫上他的臉,那動作好輕柔,猶如一根羽毛輕輕拂過,想觸碰又不敢,溫柔而小心。
「咳!司直你醒了。好些了嗎?」
他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卻見一個年輕女子坐在床邊,凝眸望著他,又像在發獃。直到對上他的視線,她才驀然回神,飛快地收回手,臉頓時紅了。
沒有一絲預兆,沒有留下一句話,就那樣不見了。他當即出去找她,從清晨找到深夜,找了好幾天,可是偌大的長安城,哪兒都找不到www•hetubook•com.com她的蹤跡。就好像她從沒有來過。
李琭點點頭。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但他知道,她不是那個人。白三秀靈秀聰慧,寫得一手流暢小楷,極擅下廚;而那個人不識字,麵條都不會煮,很容易緊張,還有點傻傻的……
窩棚外,大雨瓢潑,澆滅了暑氣帶來幾分涼意。他蜷縮在棚內,卻只覺得世界陷在燥熱之中,偶有涼風吹來,不僅沒有緩解他的痛苦,反而加劇了他的虛弱難受。
他四處打小工,輾轉于各個流民乞丐的聚集地,流浪在長安城的背陰角落。他並沒有hetubook.com.com放棄尋找家人和靈芝,但是幾場大病之後,他竟也慢慢模糊了關於她的記憶,記不清她的樣子了。
可是高熱的烘烤下,心底卻又泛著絲絲寒意。
「哎,這娃燒了好幾天了,會不會燒傻啊?」
那個清晨平靜如常,但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她。後來,他也離開了李宅,因為長安城突然開始嚴查逃戶,他若繼續住下去,很可能會被坊正送到專門收留孤兒的慈幼庄。但他還要找人,所以不能去。
白三秀又問:「晚上還是煮的粥,菜也清淡,要不要吃點兒?」
李琭看了一眼窗外。時值https://m.hetubook.com.com黃昏,天仍然亮著,屋子裡卻已經有些暗了。
整個人猶如被烈火炙烤,燒得他口乾舌燥,頭疼欲裂。
放好給他冷敷的布巾,她便轉身去廚房拿吃食。不過出屋之前,她點上了燈燭,屋子裡一下又亮堂起來。
恍惚之間,女子清秀的面容似乎與記憶中那個人有些重疊,但隨即他神智回復清明,看清了眼前人。
高熱之中,李琭迷迷糊糊地聽著旁人說話,雖然知道他們是關心,卻只覺得更加煩躁。
再後來,他被慕容家收養,讀書習武,中舉入仕,為官之後複查萬年縣司戶留存的戶籍、納稅記錄,依然找不出半點hetubook.com.com李家的痕迹。放火想燒死他的那個人不曾再出現,父親那封本該月底寄到的家信沒有抵達,而他本人也杳無音訊。有時候李琭都懷疑,自己確實就是個孤兒,那個初夏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她明明說過不放心,不會走的,可她還是走了,留下他一個人。
「幾時了?」他啞聲問。
李琭靠坐在床頭,望著她的背影,望著那盞溫馨燭火,憔悴消瘦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
所以他鎖上了昇平坊五豐里的院門,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只是偶爾在病中,會想起有一個人曾經溫柔地安撫他,卻又殘忍地留下他,被全世界遺忘。
好熱。
靈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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