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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擎摸了摸下巴的鬍子茬：「繼續。」

「想謀私利，你可以做你的世家子，可以從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當大帥，當一個不知丘八與殺才幸福的大帥，剝奪了軍伍幸福的大帥，軍伍的幸福，是用一生堅守換取百姓幸福的人，平凡，而又偉大，即便被叫做丘八，叫做殺才，平凡的如同泥沙，卑微的如同螻蟻，他們依舊偉大，而你，玷污了這種偉大。」

「懂了。」楚擎連連點頭：「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後世好多王八蛋將全家安排到海外了，因為他們就是這個想法，自己做什麼，都改變不了這世道，既如此，為什麼不為自己謀私利。」

「不錯。」狄擒虎深深看了眼楚擎：「為朝堂之上的那些酒囊飯袋百戰而死，不如，護住親族，看這潮起潮落，置身事外，至少，可逍遙一生，有何不可。」

「不錯，不是趕盡殺絕，而是要你將他們殺得怕了，殺得臣服於天子，士、農、工、商，士，便是世家，天子，還要靠著世家的儒生治理天下，靠著儒生，帶著百姓為天子歌功頌德，靠著儒生，入朝為官為天子出謀劃策，世家，殺不完，天子，也不會讓你殺完，只是讓你殺怕，殺得恭敬，殺得順服。」

楚擎微微點了點頭：「當然不是。」

「既然你這麼振振有詞，為什麼不告訴世人，告訴天下人，說你覺得這世道不好，無比黑暗，所以你想謀私利，所以你當舟師大帥為自己謀私利，你敢當著天下人的面，這麼說嗎？」

「啪」第六記耳光。

「世家，會恭敬，會順服，會的，定是會的，可會永世如此嗎，不，斷然不hetubook.com.com會，只是不會之前，要除掉你，除掉你這殺世家之人，殺了你，便不需恭敬，不需順服了，你也不想想，你殺了那麼多人，為了誰，便宜了誰，天子，坐享其成，世家不敢對天子忤逆，可你呢，你要每日擔驚受怕，因為無數人，想要你死，你的擔驚受怕，換來天子穩坐龍位，這，公平嗎？」

「你不敢，你一定是不敢的，不敢對世人這麼說，因為這麼說了，你就不會成為大帥，不是大帥，你要怎麼謀私利，問題來了，你當大帥謀私利，是因為世道黑暗，還是因為想要謀私利才當大帥，然後讓這世道更加黑暗一些，黑暗，是你造成的，你痛罵黑暗，說黑暗改變了你的初心，我替黑暗，謝謝你，說一聲，去你媽的，沒了你們這種人，哪裡會有黑暗！」

扶蘇，秦二世胡亥之兄，死。

劉和，也是被親兄弟弄死的，昭武帝劉聰弄死的。

「啪」，第三記耳光重重地抽在狄擒虎的臉上，楚擎歪著腦袋：「你都沒有去嘗試過，嘗試改變這世道，張著嘴就罵著世道，罵所有人，罵朝堂文武，可你也是其中一員啊，這世道的惡，不是你這種人造成的嗎？」

越說，狄擒虎越是激動，掙扎著站了起來，冷笑道：「本帥，從未拉攏過麾下將領，只是讓他們知曉，路，是自己選的，為國廝殺，百戰而死，這昌朝，命不久矣，可要是將親族送去贏島，送去海島之中，保全不了我大昌朝，卻能護住親族周全，這路，應如何選，是嘟嘟，你又要如何選，是做無用之功，還是寧背罵名也要護住親ｈttｐs://m.ｈｅｔuｂoｏk•coｍ.coｍ族周全？」

楚擎掄圓了胳膊，噼里啪啦足足扇了六個耳光：「天子，不止是天子，他也是黃老四，你這種人，永遠都無法理解，無法理解黃老四，理解一些昌家人，為了兄弟，為了父親，為了兒女，會將皇位拱手讓人，會為了國家，退位讓賢，你這輩子，永遠都無法理解，因為皇位對你們來說，只是權利，寧願放棄一切也要得到的權力罷了。」

都沒搭理陳言，只是望著楚擎，狄擒虎搖頭說道：「楚嘟嘟，你是聰明人，既是聰明人就應知曉，你最擅殺的人，世家，世家子，可世家，永不消失，就如同那海中的魚兒一般，殺不勝殺，因為這世道，本就是惡的，永遠殺不完，你就要永遠殺下去，可你就不曾想過，天子，當真是要你將世家趕盡殺絕嗎？」

狄擒虎又笑了，笑的好不快意，似乎是在說，那些被親兄弟宰了的倒霉催們，死之前，不也是如你這般說，我大哥，我弟弟，最是顧及親情。

狄擒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嘴角流著血，那些蠱惑了無數人的說辭，一個字都無法再說出口了，萬念俱灰。

胡亥到底與沒與趙高和李斯篡改詔書即位，眾說紛紜，《史記》說秦始皇欽定的繼承人是扶蘇，但是《趙正書》記載的，說胡亥才是秦始皇欽定的繼承人。

狄擒虎要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最是無情帝王家，用得著你，禮賢下士，咱是親兄弟，用不著你，直接一刀。

陳言一揮胳膊：「本王想說的就是這意思！」

「老子弄死你！」陳言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抽出佩劍，卻和*圖*書被楚擎伸手攔住了：「讓他繼續說。」

「讓他說就是了，我心裡有數。」

「啪」換了一隻手，楚擎又是一記耳光甩了過去。

而這些人，殺人的，和被殺的，哪個不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哪個不是親兄弟，更別說了，楚擎還是個「表」的。

「是啊，你不是舟師大帥嗎，全國朝，就三個大帥，尤其是這舟師大帥，護著整整三道不下百萬戶，全天下，全朝堂，真正能改變這世道的人，肯定不多，但是，一定會包括三位大帥吧，包括你吧？」

「還有天子，天子昌承佑，不錯，他不會讓我殺盡世家的，皇權面前，龍椅面前，誰威脅到天子，天子就會將誰趕盡殺絕，可你不知道的是……」

孝武帝劉駿，也是買一贈一，長兄劉邵、次兄劉濬，都是他弄死的。

「你剛剛問我家少爺，我就是個護院，給少爺擋刀的護院，若有一日，我要挨了刀，少爺會為我擋嗎，會的，你不會信，可少爺他，一定會的，只是少爺為老子擋刀時，敵賊，先要從老子的屍體上跨過去！」

「老十，這老狗……」

「你不理解，永遠不理解，丘八，殺才，任世人如何叫，在我眼中，他們的姓氏是戰爭，代表毀滅，代表殺戮，代表最為血腥和殘忍的事，而他們的名字，叫做英雄，代表安寧、代表平靜、代表守護，用毀滅與殺戮，守護我們的安寧，用血腥，守護我們的平靜，衝進沙場之中，經歷最殘忍的事，只為守護著我們，他們的姓氏是戰爭，名字是英雄，全名，叫做戰爭英雄，而你，狄擒虎，讓舟師，讓本應是戰爭英雄的水卒，成為了蠢貨，成hetubook.com.com為了飯桶，成為了沒有尊嚴的廢物，這才是你最大的罪名，萬死之罪！」

「啪」第七記耳光。

楚擎哈哈一笑，坐回了凳子上，望著滿嘴鮮血的狄擒虎：「繼續啊，我可以陪你說一夜，扇你一夜。」

「有道理，太他媽有道理了。」楚擎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緊接著，臉上擺出極為謙虛求教的模樣，帶著幾分好奇，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狄大帥，嘗試過，改變這世道嗎？」

「啪」第八記耳光。

這種事太多太多了，隋煬帝楊廣，弄死長兄楊勇，女婿都是穿越者的李世民，弄死李建成，梁末帝朱友貞，弄死朱友珪，宋太宗趙光義，根據野史記載，乾死了開國皇帝趙匡胤。

楚擎終於知道林骸的意思了，為什麼剛剛打著打著就要堵住這老傢伙的嘴巴了。

這還是親兄弟，還有那些開國功臣，幫著皇帝打天下安定天下的重臣，有幾個是好下場的？

「啪」第五記耳光。

秦始皇欽定的到底是扶蘇還是胡亥，有爭論，但是胡亥弄死了他親哥扶蘇卻是沒爭論的。

「這世道，如何改變，本就是惡到了極……」

「啪」又是一個耳光，楚擎甩著手掌，好奇地問道：「你搞到的錢，足夠你，足夠你全家逍遙十輩子了吧，為什麼不退位讓賢，讓想改變這世道的人當大帥呢？」

就這群干皇帝的，想要干皇帝的，殺起親兄弟，那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妖言惑眾罷了。」楚擎哼了一聲，站起身：「我們走，讓林骸收拾他。」

「改變這世道？」

「嘟嘟，本帥淪落到今天這地步，咎由自取，可當年，本帥也曾馳和-圖-書騁在藍海之上，殺光眼前敵，恨不得，與敵賊同死藍海之中，可換來的，是什麼，每日身感惡疾之痛，朝廷文武卻視若無睹，軍卒被叫做丘八，殺才，本帥，要保家衛國，要殺賊除惡，可真正的賊，在哪裡，在京中，在朝堂，即便老帥為國廝殺，奮死不讓瀛人戰船靠近東海三道，這大昌朝，就會永享盛世了嗎，就會萬世平安了嗎，不，不會，本帥廝殺也好，享樂也罷，做了什麼，不做什麼，昌朝，早晚要亡，既是要亡，本帥，為何還要廝殺？」

「本帥……」

楚擎說的，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說的，對楚擎來說，一文不值，如他的命一般，在楚擎眼中，一文不值。

「你讓這世道，更加黑暗，又說這世道黑暗，讓你心灰意冷，只能自保，只能謀私利，這個，很矛盾吧？」

陳言指著狄擒虎，氣的火冒三丈：「你這老賊知道什麼，四哥最是顧及親情，再敢亂說，老子先弄死你！」

「嘟嘟，待有一日，世家都恭順了，順從了，恭敬了，哄的天子龍顏大悅，成為了天子的左膀右臂，天子說東，他們不敢往西，讓天子以為，世家，才是他的心腹之人，到了那時，恭順的、順從的、恭敬的世家們，說被你欺壓，被你欺辱，被你肆意殺戮，天子……會留下誰，留下恭順的、順從的、恭敬的世家，還是嘟嘟這把已經無用武之地的利刃？」

說完后，楚擎走向船頭，福三落後幾步，又匆匆跑了回來，蹲在了狄擒虎身邊。

「啪」第四記耳光。

「啪」的一聲，楚擎一個耳光抽在了狄擒虎的臉上，可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動：「你不想改，為什麼要當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