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演替
因為之前幾個高級研究組想要長期駐紮在丘城,帶了太多守衛軍出來,導致現在離開的隊伍太長,一輛輛大型軍用運輸車浩浩蕩蕩跟在後面,往哪走動靜都不小。
葉長明穿上醫生遞過來的乾淨軍裝,聲音沙啞:「現在打,不用緩。」
零隊尤其是葉長明身上傷口太多,為避免出現問題,打基因針前,先治好傷。
羅蓮雨推開羅翻雪,挺直腰,伸出自己的手臂,讓所有人看見,她的傷口明明比黃天手臂的傷口要淺,卻還在愈合中。
危麗眼睛微睜,臉上下意識浮現出笑容:「真的?我媽沒事?」
葉枕山頷首,掃過光腦上的消息,轉頭對單雲道:「第八基地乘列車出逃的人救了回來,十一人死亡,六十七人受傷,其他人已經在安排住宿。」
葉枕山編號零一,槍法百發百中,這是要滅了零隊?
「生長因子沒有副作用?」單雲再次確認問羅蓮雨。
「任何演替都需要經過六個階段,遷移、定居、群聚,再是競爭、反應,最後穩定下來。」趙離濃緩緩道,「我懷疑異變植物正在發生演替,且已經進行到了第二、第三階段。」
嚴靜水皺眉:「那接下來是……競爭?」
光屏亮起,那邊的人臉色凝重,眉心緊鎖,快速程序化詢問他們所在地,多少人,附近情況,並道會派人過去救援。
姚讓接過來,拇指在錶盤一劃,快速認證后,光屏亮起,顯示信號微弱。
趙離濃回神:「我在想演替的過程。」
只是如今一些A級異變植物在進化變強,他們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
被留下來的中級研究員們中,有人受驚,甚至開始發高燒說胡話。
何月生靠在座椅背上,懶洋洋道:「你現在該擔心自己能不能順利回去了。」
「媽!」羅翻雪終於忍不住上前去攙扶羅蓮雨。
「你們第一次用基因針。」羅蓮雨事先提醒他們,「這會比用生長因子還要痛苦數倍,普通人沒辦法在這種痛苦中保持清醒,但……你們不是普通人。」
何月生聽完偏頭道:「那些A級異變植物先是消失遷移,再定居各處,第三基地也算出現了A級異變植物群聚。」
「你叫什麼,你們有多少人?」對方又問。
這些人遠沒有零隊能忍。
「還需要多久?」葉枕山忽然問道。
那一角鋼製實驗桌像是橡皮泥做的,快被他捏成了一團。
嚴流深反應迅速:「之前那個所謂的新異殺隊用了基因針?」
原本扛過生長因子帶來的不適,這次昆岳沒忍住痛苦低喊了出來。
支明月抬頭,抹掉脖子上的一層汗,正待回復,突然眼瞳一縮。
「幸好都是A級以下。」危麗兩隻手揣進袖口中,說話都冒出白色霧氣,https://m.hetubook.com.com他們離丘城越遠,天氣越冷。
趙離濃走下車,站在危麗側後方,安靜看著小黃雞。
「嚴流深,我們這……」嚴流深剛想報人數,光屏一暗,信號中斷了。
姚讓詫異:「真有新的光腦?」
上車前,姚讓喊住了危麗:「單組長安全回到了中央基地。」
「據說中央基地出現了一種基因針,能最大程度激發人的潛能。」姚讓是姚家人,一登上自己的通訊賬號,便收到了各方傳來的信息。
「我們能順利回去嗎?」佟同坐在車踏處,抬頭問前面的幾人。
葉長明將衣服解開,醫生對著他身上的傷口一一噴上生長因子。
小麗大概察覺身後有人盯著,竟然張開一隻翅膀捂住了自己肥嘟嘟的屁股,以防他人窺覬。
經常有異變植物冒出來,對這支隊伍下手。
葉枕山收了槍,看向臉色不再蒼白的零隊成員們:「給你們六個小時熟悉適應身體,外面A級異變植物不斷增多,我們需要派遣人員去救援。」
嚴靜水抱著槍,篤定道:「能回去。」
「我記得五隊當初說在這裏留下了兩箱東西。」嚴流深道,「裏面可能有新的光腦,我去找找,說不定可以和中央基地那邊聯繫上。」
「我知道了。」單雲鬆了一口氣,隨後又道,「姐夫,派人去將危麗他們接回來,那支隊伍規模不小。」
葉長明擰眉,冷汗順著緊繃下頜滑落,左手用力扣在實驗桌邊,實心鋼製實驗桌竟漸漸發生變形。
注射基因針的零隊成員度秒如年,更遑論幾分鐘。
何月生杵了杵旁邊有些出神的趙離濃:「在想什麼?」
趙離濃的研究方向從一開始就和植物之間的抗性有關,比如用異變鬱金香的粉劑影響其他異變植物,她期望找到合適異變植物,能夠更全面有效打擊別的異變植物。
……
十三位零隊成員,除了葉長明,無一人能站著。
「這……」李真章扭頭,望著安然無恙,甚至只比之前稍稍移動位置的零隊成員,一時失語。
幾乎同一時間,其他隊員也用上了生長因子噴霧。
葉長明鬆開新異殺隊員,他看向羅蓮雨,神情淡寡:「一天之內可以打幾針?」
羅蓮雨從裏面拿出一個又一個便攜盒,遞給零隊,盒中各裝有兩支裝有不同液體的針筒:「藍色是基因針,綠色是失效後半小時內必須打的生長因子,可以最大限度修復你們細胞被擴容的傷害。」
小黃雞牢牢蹲在她肩膀上,完全不怕冷,神采奕奕張望。
剛剛箱子里還有無人機和行動記錄儀,嚴流深也拿了出來。
中央基地,農學研究院實驗室內。
李真章在槍響第一聲就被驚hetubook.com.com得轉回了頭,下意識去拉住葉枕山。
危麗張口:「我……」
那個新異殺隊聲帶沒修復好,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太過害怕,沒有完全激發基因針效果。
「……沒有。」對面的人沉默片刻后道,「目前所有基地驛道關閉,列車全部停運。」
零隊其他人也開始注射基因針,他們動作很快,沒有一絲猶豫。但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這種驟然席捲而來,近乎將意識淹沒的鋪天痛苦。
趙離濃扭頭,升起車窗時,目光落在不遠處兩位異殺隊隊長的臉上,他們似乎有些奇怪。
「我讓人去準備基因針和生長因子。」羅蓮雨道。
眾人轉頭看去。
裝在冷凍箱中,是為了長期儲存不出意外。
醫生連忙按下噴口,在兩人手臂傷口上噴滿生長因子。
用的是生長因子。
對面的曹文耀咽了咽口水,抬頭看著實驗室的燈光,眼神飄忽,心想這還叫沒副作用,痛成這樣,也就是這幫異殺隊的人能忍。
嚴流深眉宇豎起:「什麼實驗?」
所有人沒有預料葉枕山會突然拔槍,他從腰間抽出兩把槍,一把對著葉長明射去,一把對準支明月腦袋。
「你們習慣了?」葉枕山再度問道,這次是問整個零隊。
這段時間田齊笑幾次失去意識,但又被再度痛醒,他想喊出聲,卻沒有力氣叫喊,整個人只能蜷縮在地上,滴落的冷汗甚至在地板上匯聚成一攤。
「不建議六十歲以上的人使用?」嚴勝變站在實驗室中,飛快瀏覽羅蓮雨發布的研究資料,抬眼問,「為什麼?」
異殺三隊開著車從左邊過來,車還未停穩,嚴流深便跳下車,掌心中還握著一條銀色手環。
葉長明垂眼看著便攜盒中的兩支針,隨即按下解扣,拿出基因針,直接自行注射在手臂中。
他看了眼本隊的工程師隊員,最後還是放棄去維修信號塔,太耗費時間了。
「中央基地還有哪幾支異殺隊,讓他們全部來研究院。」葉枕山打開光腦,迅速下達命令。
單雲出聲:「剛用完生長因子,讓他們先緩半個小時。」
她話音才落,眼前一花,葉長明便突然出現在面前,玻璃門外的新異殺隊只來得及進來,動手前就被葉長明掐住了喉嚨。
羅蓮雨看了一眼站在玻璃門外的新異殺隊,她沒有給其他高級研究員發這些人最初注入基因針的畫面,比這慘烈得多。
外面等著救援,他們沒那麼多時間拖。
槍聲在實驗室內迅速響起,不止一發,葉枕山握著槍,幾乎掃射了每一個零隊成員。
「坐一天車了。」何月生雙臂平抬,往左右扭了扭,活動身體,「這一路上的異變植物也太多了。」
「我們這裏人太多,如果救援需要和*圖*書運輸機。」嚴流深報了現在的位置,反過來問對方,「離這最近的驛道有沒有列車在運行,我們可以自己過去。」
「如果有第四階段,異變植物和人類,以及它們之間都會存在競爭。」趙離濃若有所思,「異變植物之間的競爭對我們或許有利。」
實驗室自始至終安靜,無人痛呼出聲,汗滴在光潔地板上的聲音像是被放大了一般,炸在眾位高級研究員耳邊。
守衛軍太多了。
「快去快回。」姚讓帶著二隊散開,主要還是護著中間這些下車的研究員們。
羅蓮雨掃過或坐或站著的零隊成員,最終視線落在黃天手臂上的傷口,她走過去,拿起托盤中一把小刀,在眾人未反應之時,撩起自己的衣袖,在同樣位置上,用力劃下一刀。
「一些高牆被A級異變植物撐破,還有各種B級異變植物出現在附近,為了減少傷亡,中央基地決定列車全部停運。」對方快速道。
羅蓮雨額頭上布滿一層冷汗,看向對面的單雲:「這是生長因子的缺點,它的效果會受身體素質和細胞年齡影響。」
「感覺如何?」這話是葉枕山問的。
「全部停運?」嚴流深臉色一變,「不是有牆阻攔?」
嚴流深讓下車的人上去,準備繼續前行,臨走前見到他神情不對,多問了一句:「怎麼了?」
守衛軍中的醫生過來,餵給那個中級研究員吃下藥,就沒再管了。
「打。」葉枕山看向羅蓮雨道。
羅蓮雨心下一驚,待看清兩人動作,立刻壓下新異殺隊員手中的槍:「你適應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快。」
「好。」羅蓮雨拍了拍手,兩位新異殺隊成員抬著銀色箱子瞬間移進來,放在最中間的一張桌子前,她將銀色大箱子打開道,「冷凍箱能保持基因針和生長因子的最大活性,不過用便攜盒裝也可以。」
對面的單雲偏開了臉,沒有再看,理智是一回事,但人總有私心。
頓了頓,羅蓮雨補充道:「我還在研究如何消除這方面的影響,讓全年齡段的人都可以使用。」
異殺隊常年在外有個習慣,任務結束返回的時候,會將身上一些東西留下來,這樣以後別的隊伍或許能用上。
一如他體內的細胞,彷彿被架在火上烤,到處流躥。
誰不怕出事,這裏又有誰不是被留下來的,連嚴勝變一對兒女都留在這。
葉長明胸口腰腹數個血窟窿也看不見任何痕迹,幾乎完好無損。
最後嚴勝變鬆口,看向零隊面前的醫生們:「先治傷。」
好在這樣的人只是極少數,大部分中級研究員都安靜坐在車內,聽異殺隊的安排。
約十分鐘后,嚴勝變看向站在實驗桌前收回手的葉長明問道。
危麗頓時興高采烈坐上車,回頭對趙和圖書離濃道:「學妹,我就知道我媽不會有事!」
羅蓮雨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出乎意料:「開始起效了。」
嚴流深將銀色手環丟給他:「裏面有十幾條,我拿了兩條出來。」
「其實和嚴組長研發出來的藥液機制有點相似。」羅蓮雨拉下衣袖,「人體中有衰老細胞,生長因子會刺|激增長一切細胞,六十歲是一條線,超過這條線使用,最後體內衰老細胞增多,反而會造成傷口無法痊癒,並導致快速衰老。」
姚讓走到他身邊,語氣複雜:「零隊正在接受實驗。」
不遠處的葉長明扯掉濕透的黑色半指手套,平靜道:「我們去。」
姚讓確認道:「沒事。」
姚讓點頭,低聲道:「他們是第一批三期臨床實驗成功的人。」
「什麼演替?」危麗好奇問道。
羅蓮雨臉色蒼白,她忍著痛苦,將手臂和黃天並排放在一起,對醫生道:「同時噴。」
這次,嚴重程度有些超過了他的想象。
實際上注入基因針后,如果身體受傷,傷口同樣會快速複原,畢竟基因針和生長因子嚴格深究起來,屬於半個同源。
葉長明身後其他零隊成員也逐漸站了起來,眼神中皆帶著茫然複雜,他們可以感受到體內發生了什麼變化,但那股刻入骨的痛苦還隱隱殘留在意識中。
然而,李真章只來得及靠近,葉枕山兩把槍子彈已經打盡。
「各地基站大概都受了損,信號不太好。」嚴流深已經換了新的光腦,舉手在各處晃了晃,「這裏總算有點信號。」
不到一分鐘,劇烈刺|激的痛苦消失,但那種血肉蠕動的古怪感受還殘留在手臂上。
「肯定……」危麗轉身話到嘴邊,想起自己霉氣罐體質,仰頭看天,咕咚幾下咽了回去,口中不清不楚嘟囔哼著,企圖矇混過去,假裝什麼也沒說。
他也是聽五隊提過一次,說在這邊放了兩箱電子產品。
他第一時間聯繫中央基地軍隊,想問清當前的情況。
他面色冷淡站在那,垂眼望著地面,甚至連指尖都未動一下,似乎快速恢復帶來的劇烈刺痛不存在。
除了第九農學基地的驛道圍牆沒建好,其他各基地的驛道都有金屬高牆圍著,自建好后,從來沒有過一次全部停運。
「沒有副作用,但有缺點。」
羅蓮雨看了眼實驗室牆上掛著的鍾:「幾分鐘,不過第一次時間會更長一點。」
她做不到像嚴勝變和葉枕山一樣,完全以大局為重。
趙離濃:「……」
十分鐘后,所有人身上無論深淺的傷口全部恢復。
年輕男人額前碎發濕透,緩緩抬起一雙黑色眼睛,清明透徹,看向對面。
「有。」嚴勝變道,「將軍,至少先派人把她接回來。」
葉枕山目光掃過邊上站著的羅翻雪,想起和圖書什麼:「那支隊伍里是不是還有個趙離濃?」
信號雖然微弱,又斷斷續續,但好在最終打通了。
……
藍色的液體注射進肌肉中,幾乎就在最後一滴液體消失時,葉長明整個人驟然繃緊,手背青筋暴起,他只來得及將手中便攜盒放在實驗桌上,另一隻手握著的針筒摔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玻璃針管碎裂,四處濺開。
自然界中,各物種都存在競爭抑制的關係。
直到五分鐘后,這道傷口才漸漸消失。
趙離濃想起丘城的異變側柏,那種力量,若當時沒有異變松樹的牽制,恐怕連零隊也不一定能走出來。
葉長明沉默,這一刻身體極度充盈,似乎無所不能,但精神還殘留之前的痛苦印記,他站在這,能夠清晰感知到兩種矛盾情緒交織。
關鍵是那些孩子都還在。
她記得有個新異殺隊的人第一次硬生生將喉嚨喊破了,聲帶受損,連後面生長因子也沒修復過來。
她只能想起當初小黃雞戴的屎兜子。
他們在一個廢舊城市內停了下來。
「等運輸機的防護處理做好,再派……」葉枕山還在沉吟派誰去。
對面姚讓摸著光腦,臉色有些奇怪。
旁邊支明月更是雙膝直接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地面上帶來的痛苦,她甚至沒有感受到,雙手緊緊握拳,上半身彷彿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硬生生重壓下去,額頭貼在地面上,咬緊牙關,意識模糊,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痛喊出聲。
她閉上了嘴巴,及時咽下要說出來的話,堅持打破霉氣罐人設。
「好了?」
管不了,這是心理問題。
這麼一來,各基地成了孤島?
那些新異殺隊俯視的眼神,他到現在還記得。
羅蓮雨被無形的壓迫感逼得後退一步,才冷靜道:「你們打的基因針已經做了最大的改良,24小時之內可以用兩次,準時用生長因子修復,不會對身體造成負擔,但超過次數,會損傷身體。」
到底不愧是異殺隊最強者,才第一次使用基因針就這麼適應。
一直站在對面觀望的眾人,神色各異,李真章學著邊上單雲,乾脆側過身,不去看了。
黃天伸直手臂,左右轉了轉,發現連最後一點傷疤都在愈合消失。
醫生正在負責給零隊拆除紗布繃帶,給他們使用生長因子噴霧。
「他們回來了。」佟同望著不遠處,忽然提醒道。
「第一次不會太習慣。」羅蓮雨解釋,「在這六個小時內,你們行動速度和反應敏銳度都會得到最大限度的提升,最好儘快適應,並尋找到自己擅長的方面。」
「羅組長!」李真章一驚,望著她手臂傷口瞬間冒出的血,只覺得牙酸不適。
黃天臉色驟變,掌心緊握,忍著沒出聲,但旁邊的羅蓮雨已經疼得彎下了腰,低喊痛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