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火車上
蘇白對遇羅錦的遭遇很同情,她在鄉下插隊的時候,見到過遇羅錦這樣的婚姻。在她認識的知青中,有一部分在當地結婚了。不過隨著回城大潮的到來,這些人的家庭和婚姻大多都破裂了。她合上書,轉頭看著許望秋,心想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並能生活在一起,是多幸運的一件事啊!
許望秋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道:「就我這嗓子,還是算了吧。」
……
許望秋詫異地道:「為什麼啊?」
車廂里的旅客聞言用力鼓掌,並不住大喊「許望秋同志,給我們唱一個吧」。許望秋沒法推脫,只能站起來道:「《一剪梅》、《精忠報國》、《故鄉的雲》這些歌確實是我寫的,不過我嗓子不行,唱歌水平有限。我看不如這樣吧!」他伸手指向蘇白:「這是我愛人蘇白同志,她唱歌比我唱得好……」
許望秋來到王闌西辦公室門口,秘書直接將他帶進了辦公室。秘書給王闌西的茶杯倒上水,又給許望秋倒了一杯,然後退出了辦公室。
現在有許望秋和蘇白開頭,車廂里能唱歌,會唱歌的輪番上場,演唱自己的拿手歌曲。整個車廂充滿歌聲,充滿歡聲笑語,枯燥的旅途因為歌聲輕鬆了許多。
王闌西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讓自己去找他。
遇羅錦到北大荒插隊,由於生活十分困難,不得不與當地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民結了婚。她努力讓自己適應這種婚姻,想就這麼生活下去。不過知青維盈的出現讓她找回了渴望已久的愛情,也讓她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只是當她與丈夫離婚,捨棄孩子,準備與維盈hetubook.com.com結合時,維盈卻因家庭的阻力退縮了。
許望秋嗓子確實一般,不過肯定比車廂的旅客唱得要好一點,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當許望秋把「哥哥惦記著小英蓮」唱成「哥哥惦記著小蘇白」的時候,車廂里響起了暴風雨般的笑聲,很多人笑得前仰後合。
很多人都圍過來,紛紛伸出手要跟許望秋握手,並激動地訴說著內心的感受。
王闌西手往下按了按,示意許望秋坐下:「今天叫你過來,還有一件事。你的新片《獵鷹》準備得怎麼樣了?」
本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原則,許望秋唱完《故鄉的雲》后,建議會唱歌的都出來唱。
蘇白嘴角微微翹起,一臉的得意,讓你那麼說我,哼哼,活該,提高嗓門道:「許望秋同志不好意思了,大家給他一點掌聲吧!」
王闌西輕笑道:「因為《獵鷹》被中國電影出口公司徵用了,這部電影將是出口公司成立后的第一部作品。」
蘇白見許望秋當著這麼多人說自己是他愛人,臉唰的一下紅了,拿拳頭在許望秋胳膊上砸了一下:「你瞎說什麼呢?誰是你愛人啊!」
許望秋點頭道:「準備工作一直在進行,之前我們並沒有急著搞,主要在等國家新政策出台;這樣才能拿到更多預算,把電影拍得更精彩。現在13號文件已經出台,我跟峨影廠也談好預算的事了,電影投資會超過三百萬。接下來就是選演員,確定煙火團隊,以及特效團隊。等到六月底七月初,電影就可以正式開拍。」
現在正是報到開學的高峰,車廂里年輕人比較多。和*圖*書他們就算沒看過音樂會的錄像,但也都在廣播里聽過音樂會的事,聽過音樂會的歌曲。現在聽到許望秋是音樂會的策劃人,而且是《一剪梅》、《精忠報國》等歌曲的創作人,整個車廂都轟動了。
王闌西微微點頭:「這部電影就不要跟峨影廠合作了。」
王闌西盯著許望秋,嚴肅地道:「你這小子真是夠能惹事的,音樂會實況錄像播出后,音樂界簡直鬧翻天了,很多老同志說你在亂搞,是在宣傳靡靡之音,甚至有些人告狀都告到宣傳部去了。」
此時聽到廣播里傳來的悠揚歌聲,周圍很多年輕人都小聲哼唱著。
就在此時,蘇白突然聽到了李谷一演唱的《一剪梅》。她轉頭一看,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手裡拿著一台收音機,一臉陶醉地聽著音樂。
等到《九九艷陽天》唱完,車廂里掌聲雷動,旅客們高呼「再來一首!再來一首」。於是,許望秋和蘇白又分別唱了兩首歌。
蘇白坐在許望秋的旁邊,拿著最新一期的《當代》雜誌慢慢翻看著。她被遇羅錦的報告文學《一個冬天的童話》吸引,遇羅錦是因《出身論》而受極刑的遇羅克的妹妹。在《一個冬天的童話》里,她詳實記錄自己的家庭、經歷和婚戀,甚至大胆地寫出自己的婚外情。
許望秋聽到告狀都告到宣傳部去了,嚇了一跳,忍不住道:「不會吧,不就唱了幾首歌吧?《精忠報國》、《當那一天來臨》《走進新時代》都是激昂向上的歌曲,怎麼會是靡靡之音。就算有兩首歌曲涉及到愛情,也是純潔美好的,沒那麼嚴重吧?hetubook.com•com」
車廂里的旅客笑成一團,覺得這小兩口太有意思了。
許望秋馬上提醒:「不是小英蓮,是小蘇白。」
許望秋知道肯定是胡清明在搗鬼,想藉著批判靡靡之音,搞臭自己,不過他並不擔心,他知道這個時期在文藝創作上有很多爭議,也引發了一些風波,有作品受到批判,有作品被禁,但批判基本上都圈定在文藝領域,不會搞政治批判。
中央的態度是要珍惜與重視文藝界來之不易的安定團結的局面,批評作品要和批評作者應該分開。像白樺的《苦戀》受到了批判,但白樺並沒有被打倒,依然在創作。胡清明他們想用音樂會搞臭許望秋,跟中央精神是背道而馳的,是不可能得逞的。
剛回到寢室,謝小晶就告訴許望秋,王闌西讓他到學校后馬上到部裏面去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許望秋問謝小晶,什麼事。謝小晶說不知道,不過他馬上補充道,可能是因為王闌西不再管北電的事了,可能有事要交待。
王闌西聽到許望秋這麼說,微微搖頭道:「有些東西本來沒什麼的,可別人要往政治上扯,你能怎麼辦?別人告狀都告到宣傳部周揚同志家裡去了;還有人正在聯合,準備寫聯名信,要告到中央去;還有人在組織批判會,準備對音樂會進行批判。」
蘇白特別喜歡《一剪梅》,喜歡歌里對愛情的描繪。她伸手捅了捅許望秋的胳膊,笑吟吟地道:「望秋!望秋!你給我唱首歌吧!」
許望秋繼續道:「我跟蘇白好幾年沒合唱來著,配合有點生疏了,大家見諒啊!」說著他就唱了起來道:「九九那個艷和-圖-書陽天來喲,十八歲的哥哥呀坐在河邊。東風呀吹得那個風車兒轉哪,蠶豆花兒香啊麥苗兒鮮……」
……
火車到了北京城,許望秋將蘇白送回北大,然後坐上回朱辛庄的公交車。
許望秋這才知道就在前兩天學校領導小組已經撤銷,原來負責學校管理的組長盧夢擔任書記,唐自清成了院長;而王闌西不再管北電的事了。許望秋感覺到事情有些麻煩了,王闌西走了,唐自清成了院長,自己以後的日子恐怕沒以前那麼好過了。
王闌西聽到許望秋這麼說,心想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吶,一般人聽到告狀都告到周揚同志那裡去了,肯定會嚇一跳,而他卻是如此冷靜,不由地道:「我叫你來,也是跟你說這個的,到時候報紙上可能會有很多批判你、批判音樂會的文章,但你不要擔心,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整人是行不通的。你能看到這一點,我就放心了。」
許望秋呼了口氣道:「文革已經結束了,動不動搞政治批判是行不通的,國家不提倡這個。音樂會作品沒有問題,就算有問題也是小問題。有些人想以批判靡靡之音的名義,打擊報復我,註定是要失敗的。」
車廂里的年輕人大多有插隊的經歷,在鄉下插隊的時候,長期缺乏文化生活,唱歌是屈指可數的娛樂方式。每當夜晚來臨,很多知青們就會圍坐在一起,對著月光唱著思念親人和故鄉的歌。唱歌水平可能有高有低,但基本上都會唱,而且能唱不少歌。
許望秋起沖王闌西鞠躬道:「謝謝王部長。」
男聲部分唱完,許望秋把蘇白拉了起來,讓她唱女生部分。蘇白有種挖個坑,結和_圖_書果自己卻掉坑裡的感覺,瞪了許望秋一眼,開始唱女生部分:「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喲,十八歲的哥哥呀想把軍來參;風車呀跟著那個東風轉哪;哥哥惦記著呀小英蓮……」
許望秋瞪了蘇白一眼,你搗什麼亂啊!
蘇白拉著許望秋的手,輕輕搖晃著:「才不是呢,我就喜歡聽你唱。」
許望秋本來想讓蘇白唱的,見蘇白不好意思,頓時改主意了:「我嗓子不怎麼好,唱歌不是很好聽,蘇白同志比我的嗓子好。我看不如這樣,由我跟蘇白同志合唱一首《九九艷陽天》。說到《九九艷陽天》,還有一段故事呢!當初我跟蘇白一起到鄉下插隊,我們那個知青點組織文藝匯演,要表演節目,我跟蘇白被安排合唱《九九艷陽天》,因為經常在一起排練,我們就好上了。」
許望秋笑道:「我才不信,你肯定是想看我出醜。」
在央視播出音樂會實況錄像后,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最近一直在播放音樂會的歌曲。現在《一剪梅》已經火遍大江南北,被無數人傳唱。
蘇白無語地看著許望秋,你什麼時候跟我一起插隊了,我什麼時候跟你一起演節目了?不愧是導演系的啊,草稿都不打,張口就把故事編出來了!
蘇白心想我明明就是想聽你唱個歌,竟然這麼說,簡直太過分了!她那漆黑的眼珠轉了轉,露出促狹的微笑,大聲道:「各位同志,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許望秋同志。走進新時代音樂會就是許望秋策劃的,《一剪梅》、《精忠報國》、《故鄉的雲》等幾首歌都是許望秋同志寫的。相逢即是有緣,我們請許望秋同志給我們唱一首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