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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人傳奇

作者:青城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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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正式拍攝

第二百五十八章 正式拍攝

在監視器的後面,許望秋和佐藤純彌清楚地看到攝影機在短暫的停頓后,快速向阿明和森川推了過去,從全景鏡頭推成了特寫鏡頭。張藝謀有拍運動鏡頭的經驗,而且他知道許望秋的電影總是有大量的運動鏡頭,因此他在運動鏡頭上是下了苦功夫的。這個鏡頭拍得非常穩定,只有輕微抖動,沒有任何虛焦。
佐藤純彌對這個鏡頭十分滿意,站起來大喊一聲:「停!張先生!這個鏡頭拍得很好!」他轉頭看著許望秋道:「你覺得怎麼樣?」
《東史郎日記》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在東史郎出征之前,他的母親對她說:「這是一次千金難買的出征,你高高興興地去吧,如果不幸被支那兵抓住的話,你就剖腹自殺,因為我有三個兒子,死你一個沒關係!」接著,她送給東史郎一把刻有文字的匕首。
如果是平時,許望秋肯定會搞些調節氣氛的活動,但今天他什麼都沒有做。他知道連自己這個穿越者看到滿街的太陽旗、旭日旗,以及慶祝攻陷南京的標語,心裏都刺刺的痛,更何況劇組很多人都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
討論完分鏡之後,劇組的人員都開始忙碌起來,張藝謀扛著攝影機選區機位;美工按照攝影機的鏡頭所見範圍清理場地,添置、整理道具;燈光組開始布光。
許望秋以往拍戲是分好了鏡頭再拍,佐藤純彌習慣到了現場再分鏡,但工作流程其實還是一樣的,同樣是走位、打光、排練、微調、拍攝五步。
日本拍電影沒有開機儀式,現在國內也不信那一套,開機拜神那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只是在香港流行,還hetubook.com.com沒有傳到內地影視圈來。現在國內哪個導演開機搞拜神儀式,絕對會被當成搞封建迷信的典型而被批判。
在歷史上,日本軍隊在攻佔南京后確實舉行了大規模的慶祝遊行。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號,當日軍攻佔南京的消息傳回日本,日本民眾欣喜若狂,當晚即有人上街提燈籠遊行或「舉杯歡慶」。第二天下午五點開始,數十萬日本民眾一起點亮了慶祝勝利的紅燈籠,以演奏雄壯的行進曲的樂隊為先頭,開始了歡天喜地的「百萬人提燈大遊行」。除了東京,大阪、京都、靜岡等日本其他城市也舉行了民眾慶祝大遊行,日本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以松井石根為司令官的華中方面軍舉行所謂「南京入城式」,消息傳到日本,各地又掀起了新一輪歡慶浪潮,整個日本因提燈遊行的隊伍變為燈火的海洋。
中森明菜年紀比較小,對過往歷史不是很清楚,但劇組大部分日本人是清楚的,他們清楚這四周刺眼的標語對劇組的中國成員是巨大的羞辱,這場戲的內容是在摳中國人的傷疤。他們非常自覺,如果不是有必要,都不跟中方工作人員說話,默默地工作著。
國內講到日本侵華時,總是把侵略戰爭的罪行定在「一小撮」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的頭上,將絕大多數日本普通民眾定位為「戰爭受害者」。實際上這是不對的,日本百姓對侵華是極為支持,也極為狂熱的。
九時三十分,劇組來到了神奈川三浦半島的長濱海岸。這裡是日本著名的遊覽勝地。夏天,遊人如織,簡直連和-圖-書下腳的地方沒有。但在料峭春寒的一月中旬,卻冷冷清清,寂寞得很。
少年阿明在日本的戲份只有三場,不過這三場戲卻拍了足足三天。
在走位完成之後,佐藤純彌讓幾位演員去化妝,而他開始跟許望秋、攝影師張藝謀,以及其他主創討論具體分鏡的問題,攝影機架在什麼地方,採用什麼景別。
佐藤純彌理解許望秋他們的心情,但他擔心會影響創作,還是勸道:「我出生在一九三二年,恰好是戰爭年代,經常看到新聞報道日軍佔領了南京、武漢等地的報道,當時年幼無知,非常開心。戰爭結束,我了解到日軍的所作所為,非常慚愧。現在日本的年輕人跟當初的我一樣無知,我們應該把這部電影拍好,通過電影讓人們回顧、學習歷史,認識戰爭的災難,了解戰爭的罪惡。所以,還請你保持冷靜,不要因此影響了創作。」
許望秋很是裝逼地道:「只能說一般,以藝謀的實力來說,應該可以拍得更好。」
佐藤純彌將三國連太郎,扮演小阿明的中國演員劉新,以及日本小演員叫到現場,安排他們走位。佐藤純彌讓他們走了兩遍戲,把表演的區域確定下來。攝影助理根據演員走位,在地上做好了記號,對演員進行提示,免得演員演著演著走到鏡頭外面去了。
這天早上,劇組來到東京城郊的一條街道。此時整條街道都掛上了太陽旗和旭日旗,以及「祝戰勝」、「祝南京祭」等慶祝攻陷南京的標語。
這場戲就是表現日本國民的這種狂熱,表明侵華戰爭的責任不能僅僅扣在「一小撮」日本軍m.hetubook.com.com國主義分子的頭上,日本國民也是有責任的。
佐藤純彌仔細想了想,緩緩點頭道:「這樣分確實更好。鏡頭先是靜止的,然後突然往前推,觀眾會覺得奇怪,鏡頭怎麼突然就快速向前推進了。等到松波的喊聲出來,鏡頭切成全景,觀眾看到松波拉開森川,就會恍然大悟,剛才鏡頭之所以快速推進,是松波看到了阿明和森川打架,快速朝他們跑過去,要將他們拉開!」
佐藤純彌從影多年,水平還是有的,他對這場戲的分鏡四平八穩,幾乎挑不出毛病,但也沒有任何亮點可言。許望秋輕輕搖了搖頭:「這部分是松波的回憶,我覺得還是從松波的視角來拍比較好。我是這麼想的,先給一個全景,阿明和森川在打架,一群日本小孩在旁邊起鬨。這時候鏡頭是靜止的,然後鏡頭突然開始動了,向著阿明和森川他們快速推過去。當鏡頭推成特寫的時候,鏡頭外傳來松波的聲音『住手!你們幹什麼』,然後鏡頭切成全景,松波把森川拉開。這樣可以更好一點,鏡頭邏輯更完整的。」
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練習了二十多次,佐藤純彌終於滿意了。
今天這場戲講松波一家為阿明晉陞五段在餐廳聚餐,在這裏阿明遇到了幾個中國留學生,他們準備回國參戰。從他們口中,阿明知道了日本士兵在南京進行了大規模屠殺。與此同時,在餐廳外東京市民正在提燈遊行,歡慶勝利。這場戲象徵意味特彆強,屋內屋外是兩個世界,中國人的苦難與日本人的歡慶形成了強烈對比。
中森明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偷偷問山田m.hetubook.com.com佳子,怎麼今天劇組怪怪的,連唐國強都不理自己了。山田佳子告訴她,這不關你的事,是因為這場戲的緣故。
在場眾人也都紛紛點頭:「這樣分鏡頭確實更好,邏輯更加清晰。」、「我也覺得這樣更好。」、「這樣鏡頭推過去的時候,是有懸念的,更加吸引人。」
在這個時代,很多導演特別喜歡玩推鏡頭,尤其國產電影經常會有那種急推的鏡頭。本來是遠景鏡頭,然後鏡頭飛快朝人推過去,推成特寫鏡頭。這種鏡頭看起來好像很炫,但實際上完全沒有邏輯。鏡頭為什麼要運動,鏡頭為什麼要推?導演是拿不出合理的解釋的,唯一的理由就是炫。優秀導演的電影,鏡頭的架設,鏡頭的運動都是有邏輯支撐的。
佐藤純彌知道許望秋指導演員有一手,就將劉新交給了他,讓他指導劉新。許望秋不是神仙,面對沒有太多表演經驗的劉新,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慢慢引導。
今天要拍的是電影的第四十八場戲,描寫的是劇中主人公,中國棋手況易山的兒子阿明剛到日本學棋,與日本小孩衝突的戲。小阿明在日本的戲份只有三場,劇組不可能讓一個小孩長時間呆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國,肯定是先拍他的戲份。
日本百姓對戰爭的支持由此可見一斑。
佐藤純彌不知道許望秋在裝逼,信以為真,就對張藝謀道:「張先生,再來一條!」
在帶著演員走位的過程中,佐藤純彌就在腦子裡構思出了具體的分鏡頭方案。他現在要做的是跟眾人分享自己的方案,並討論方案是否可行。他直接道:「我是這樣想的,先是近景鏡頭,拍攝阿明和森hetubook.com.com川扭打,然後切成大全景,拍攝阿明和森川扭打,緊接著,松波跑進鏡頭,將阿明和森川拉開……」
在完成少年阿明的戲份后,劇組著手拍留學生們回國參戰的戲份。
張藝謀扛著攝影機,將鏡頭緊緊對著扭打在一起的阿明和森川。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他扛著攝影機快速向阿明他們快速奔跑過去。
中方工作人員看到平常關係很好的日本工作人員只是點下頭,都不跟對方說話,就好像跟他們說話就是犯了錯誤似的。唐國強跟中森明菜關係很好,而且今天他們有對手戲,但到了片場之後完全不搭理中森明菜,也不跟她交流。
在布光完成後,佐藤純彌開始安排演員排練。在電影正式開機前,大部分演員都安排了排練,但小阿明的扮演者劉新是新人,而且剛到日本幾天只是熟悉了劇本,並沒有專門的排練。再加上今天是他第一次穿上和服和木屐,加上不懂日語,一時難以入戲。
《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劇組中方工作人員和日方工作人員關係非常好,劇組氛圍也特別輕鬆,平常大家都是有說有笑的。但今天整個劇組沒有了往日的輕鬆,也沒有了說笑聲,氣氛顯得格外凝重。
隨著「開始」的口令響起,拍攝正式開始。阿明和森川互相揪住,在地上滾動著。松波的弟子們在旁邊興奮地大喊:「揍他!揍他!」
許望秋沖佐藤純彌笑了笑,日本的右翼勢力很強大,等到電影在日本上映,佐藤純彌肯定會遭遇日本右翼的攻擊。在這一點上,他對佐藤純彌是非常尊敬的。他用力呼出一口氣,抖擻精神道:「放心吧,我是專業導演,創作的時候肯定會保持冷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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