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薛定諤貓
Fourscore and seven years ago,our fathers brought forth upon this continent a new Nation,conceived in Liberty,and dedicated to the proposition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Now,we are engaged in a great Civil War,testing whether that Nation,or any nation so conceived and so dedicated,can long endure。We are met on a great battlefield of that war。We have come to dedicate a portion of that field as a final resting-place for those who gave their lives that Nation might live。It is altogether fitting and proper that we should do this。
「我們同意奧爾森先生的意見。」AR&D公司的代表表態。
那是一幅畫像,誰一看都知道是林肯。下面寫著一行字:「FOR The People」(注3)。
「那就寫『沒問出來』唄。」范含說,「你們規定不問出來不行嗎?」
「這不是市場份額的問題。」范含說。
「我也尊重歷史,但是有兩個問題。」范含說,「首先,為什麼非得是那個自稱國王的傢伙呢?別人不行嗎?其次,為什麼非得是腳丫子呢?別的器官不行嗎?」
「想過。」范含說,「不過最後決定還是算了。」
「你先看看這個。」范含指著牆上的一張海報。
「不是,上帝並不是滿足你的願望。」范含說,「而是把你的這個願望當作初始值代入某個公式,最後得出的結論拿來確定貓的生死。不管你的願望是什麼,貓的生死都是一半一半。」
這事兒確實不太好辦。
「那又怎樣?」巴杜瓦說。
「我們的機器硬體之間差別太大了。」奧爾森說,「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這種事IBM的System 360就幹得很好。」
「所以?」佛赫熱也問。
「總得到總部轉轉吧。」奧爾森說。
「喂!」藍藍大喊。
But,in a larger sense,we cannot dedicate,we cannot consecrate,we cannot hallow this ground。The brave men,living and dead,who struggled here,have consecrated it far above our power to add or detract。The world will little note nor long remember what we say here,but it can never forget what they did here。It is for us,the living,rather to be dedicated to the great task remaining before us;that from these honored dead,we take increased devotion to that cause for which they gave the last full measure of devotion;that this Nation,under GOD,shall have a new birth of freedom;and 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
「現在的就先這樣了,盡量移植。」奧爾森回答,「趕緊開發新機型,爭取別太晚了。」
「果然。」佛赫熱又回答。
「你們就直接寫『目標不肯招供』不就得了。」范含說,「難道審訊的事也歸你們管?」
「那是慣例,不是原則。」范含說,「至於原則嘛,經濟和政治都一樣,想知道誰說了算就得看誰票多了。只不過政治上是每人一票,經濟上是每股一票罷了。」
「要是色子的話就能決定了?」巴杜瓦問,「經典力學可以得到精確的結果?」
「請進請進,請坐請坐。」范含笑嘻嘻地招呼著代表們,「地方小點兒請多見諒……呵呵呵……嘿嘿嘿……」
「你根本就說不出來。」范含說,「這個問題的提法對你就是不公平的。」
「所謂的Cock。」范含撇開雙腿,伸手拍拍褲襠,「就是這個東西。」
「成。」范含說,「那就這樣吧。」
「這個讓還是我們來操心吧。」范含說,「你們先抓緊時間把市場填滿,注意一定要保證質量。」
「本來就是。」范含說,「只要最後賺了錢,就算我們獨斷專行,『小股東』們也會裝作沒看見。」
「是啊,IBM財大氣粗,皮糙肉厚禁得住折騰。」范含說,「以前也不是沒有慘敗過,每一次都挺過來了。」
「所以我就想。」范含說,「用那啥來測量長度怎麼樣。」
「你是在耍我們吧?」佛赫熱問,「為什麼不是『Cake』?難道你隨便找個詞就想糊弄過去?」
「怎麼了?」范含問。
「我的第二家公司的名稱。」范含說,「剛想好,還沒註冊呢。」
「那是當然。」范含回答。
「不過……」范含口氣一正,「我確實指出了一般情況下處理這種問題的方式。」
「演繹法。」范含說,「凡是能推理出來的,無論多麼匪夷所思,我都會接受。相反,直覺往往不可靠,相信這個會受騙上當的。當然,這招必須得是高明的騙子才能玩得轉。」
「就是你建議的那種『新型程序設計語言』的示例。」巴杜瓦說,「你不是起名叫『C』么?」
「怎麼說呢。」范含拚命琢磨恰當的說法,「你知道現在的計算機市場是廠家說了算,用戶的具體需求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許多用戶購買機器僅僅考慮價位而已。」
「聽說過。」奧爾森回答,「鐵盒子裏面,不知道是死是活。」
「另外,更讓我欣喜若狂的是……」范含繼續深情地說,「藍小姐天生麗質,海納百川。就算我當初決定把設計目標定得很高,並且付諸實踐。在部署的時候,也不會對我們的感情產生任何不良影響。」
無論多麼簡單的系統,只要像上面的例子一樣,存在引發「混沌」的非線性因素,就不可能做到「預測」這種事。因為那需要知道無窮精度的初始值。這一點正是難以理解的部分。肯定會有人想,理論上如果知道了無窮精度,不就可以預測了嗎?
「確實是公理,但公理並不是不證自明的道理。」范含說。
「這是人民的選擇。」佛赫熱說。
「所以他想跟IBM叫板的時候就順便扯上你了?」
「沒想到他會去叫板。」范含說,「只是想到了他確實願意和我合作干點什麼。」
范含倒是可以等,但是這幾年就比較難過了。如果當初決定低調行事,夾縫裡求生存的話,還有轉圜的餘地。現在恐怕奧爾森也意識到攤牌太早,光憑DEC一堆彼此無關的機型組成散兵游勇,絕對干不過IBM System 360這樣的正規軍。
「就是說,我們打開盒子的時候必須一顆紅心兩手準備。」范含說,「要麼逗貓玩,要麼給貓收屍。」
「哦?」藍藍說,「理論上你們倆只要跟『小股東』們打聲招呼就算沒事了吧?」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這個11%剛剛好?」藍藍問,「他當初就是奔著這個數字來的,不想多掏一分錢?」
前面提到的量子理論衝擊了傳統哲學體系的世界觀部分。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結果在測量之前就是不確定。所以現當代哲學越來越強調整體論。這裏提到的「混沌」現象則衝擊了傳統哲學理論的方法論部分。別說現實世界,就是給你個經典世界你也不能準確的預測到結果。這一點比起量子理論更難理解。
「當真猜不出來?」范含問。
首先是經理報告銷售額、利潤什麼的。
「呃……我想問問是什麼意思。」佛赫熱說。
「好吧,那我講吧。」佛赫熱沒轍,「您知道我們經常要寫報告的。」
至於「帝堯曰放勛」,不用解釋;其他的,不敢解釋。西漢有個《書經》大師秦延君,用了十幾萬字解釋篇名「堯典」,用了三萬多字解釋「曰若稽古」。十幾萬字的文言文啊!要說是整本書還行,居然僅僅是一個詞的註釋?相比之下,作者每章後面這一點點現代漢語實在是不值一提。
「我知道許多人。」藍藍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是一時說不出來。」
「這是歷史的原因,我們尊重歷史。」佛赫熱說。
「因為放射性物質的那個什麼變化由量子理論決定,色子的點數由經典力學決定。」范含說,「就是說,貓的生死是在你打開盒子的時候決定的,在那之前,貓處於生和死的混合狀態。」
總之,范含了解到了一些早就預料到的事,就是FEEE賺翻了。
為了這次會議,范含特意又買了三張一模一樣的沙發,把茶几圍了起來。四個單人的小沙發各佔一角,一共可以坐下十六個人。
「你可別跟我說這句話也是隨便找本書抄著玩玩。」巴杜瓦說。
「看來這個奧爾森很看好FEEE的前景啊。」藍藍感慨。
「行啊!」范含一口答應下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嘛。」
「歸納法只能對於提出猜想提供點兒素材,本身證明不了任何問題。」范含說,「我是絕對不會僅僅由於歸納法就得出結論的。呵呵呵……嘿嘿嘿……」
「人家是關心你嘛……」藍藍撒嬌。范含以前還真沒看出來,母老虎一般的「女中豪傑」居然也會撒嬌。
「哪兒啊?」范含抓著電話,撓著頭說,「我才是螞蚱,您老人家是拴螞蚱的那根繩兒。」
「什麼是『FOR』?」佛赫熱問,「一眼沒瞅著,門口怎麼又多了一塊牌子?」
藍藍「呸」了一聲。
「那是什麼?」巴杜瓦問。
「本來還有不少事想商量的,來不及了,等以後再電話聯繫吧。」奧爾森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說,「先干好這檔子事再說。對了……我不想讓這個C語言誕生在DEC或者FEEE,咱們合夥再成立個公司?」
「藝術嘛,總是允許一定程度的誇張的……啊哈哈哈……」范含說。
「別說討論,就算是遊戲也得有規則呢。」范含說,「做不出幾何題就來一句,『這都是上帝安排的,所以ABCD四點共圓』,能算數么?」
藍藍紅著臉不說話。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再說我也不在乎。」范含說,「既然已經攪和進來了,就認真地陪IBM玩玩吧。靶子么,越大越好打。」
「這次好像過不去了。」巴杜瓦補充,「佛赫熱他們頭兒發火了。」
「那就……先這樣?」奧爾森說,「明天早上的飛機回波士頓,我先告辭了?」
「包括IBM的機器?」
「對於一個政治家來說,不管是哪個政治家都行,你就算舉出無窮多個他如何『欽明文思安安』(注1)的光輝事迹,也不能證明他尊重選民。」范含解釋,「相反,我只要舉出一個反例,就足以推翻結論。你敢肯定哪個政治家一生中沒有一次口誤,甚至脫口而出的大實話么?」
「就一樣!」
「如果你理解不了,就當作打開盒子的時候裏面擲色子來決定殺不殺貓。」范含說,「在那之前,貓仍然是不死不活的狀態。」
「我們支持奧爾森先生的意見。」AR&D公司的代表表態。
「你這麼干叫什麼?」藍藍說,「不叫無恥還能叫什麼?」
注2:現代理論物理的絕大部分工作都是為現實世界建立數學模型。上世紀初,現實世界裏面發現了許多傳統模型難以解釋的量子現象。於是需要新的模型取而代之。1925年,海森堡提出了「矩陣力學」的理論。我們知道,矩陣乘法是不滿足|交換律的,兩個矩陣的積A×B不見得等於B×A。就是說,兩次測量的次序不同,得到的結果往往不同(這一點和圍棋裏面的「次序」有點像)。1926年,薛定諤使用微分方程建模,得到了相同的結論。
「不會吧?」巴杜瓦說,「雖然說確實慘了點,不過不至於只有一英寸吧?」
「嗯。」佛赫熱承認。
「你是說我們必須考慮所有用戶?」
「就算是吧。」巴杜瓦說。
「那是什麼?」巴杜瓦問。
「那又怎樣?」巴杜瓦問。
「呵呵呵……」巴杜瓦笑。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國東漢末年偉大的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數學家曹操曾經如此感慨道。看來自己從政治扯到幾何上來也不算是太離譜。
「有著重要的意義呢!」范含故意誇大其詞,「這可是商業機密,不告訴你。」
總之,就說這麼多了。如果有讀者對這部分內容感興趣,可以尋找專門的地方繼續深入探討。當然,如果發現作者說錯了,一定要提出來,這也是對別人家的「子弟」們負責(其實偶心裏想負責的是「女」、「妹」們……)。
「誰不是這樣啊?如果我有50%,他絕對只要1%。」范含回答,「他又不指望從FEEE分紅上賺錢,能保證決策權力就成了。」
「不是。」范含說,「你神經過敏了。」
「這才是民主的體現。」范含說。
「我們也沒聽說你做過手術什麼的。」巴杜瓦扭頭看著藍藍,「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嗯,確實不敢。」藍藍說,「總之,我一不留神又上了你的當。」
「別扯上我。」巴杜瓦說,「今天這個場合我才是一跟班。」
「現在我們沒有歷史數據。」奧爾森說,「就是一鎚子買賣。」
「不需要構造整個框架。」范含說,其實自己也知道這時候根本實現不了標準庫,「把和操作系統相關的都單獨提出來,每種機器一套,函數名稱前面都加上兩個下劃線。和操作系統無關的部分分兩份,拿得準的部分弄成正式的庫,函數名稱前面什麼都沒有;拿不準的部分……也塞進庫里,函數名前綴是一個下劃線,警告用戶這些部分將來有可能被替換。」
「以前我們的報告裏面『不知道』的次數太多了。」佛赫熱說,「說實話您乾的每件事我都只能用『世界上有已知的已知,也有未知的未知,還有已知的未知,更有未知的已知』搪塞過去。」
范含很慶幸沒人提出「家用遊戲機」的開發建議。沒有軟體支持,任何一款「家用遊戲機」都會死得很慘。現在的街機都是將程序固化在晶元內部,沒有所謂「軟體」的概念。這個「Squares」系列的體繫結構只能處理方塊類型的益智遊戲,也難怪提不出什麼創新意見。
「貓信仰上帝么(注6)?」范含問。
「這樣一來,和你的股份加起來,正好51%。」藍藍說。
「我也沒計較啊!」范含說,「大家都有苦衷嘛!相互體諒一下,彼此日子都好過嘛!」
「勝算談不上,至少敗算應該小於一半。」范含說。
「我正琢磨這件事呢。」奧爾森說,「雖然你的信裏面強調這個C語言就是把可移植性放在第一位的,但是實際幹起來卻不容易。」
「身兼多臭的也有。」范含回答。
「當然。」范含說,「我敢肯定,不是每個用戶都需要C,但是每種機器肯定都需要。」
「我們沒有意見。」德州儀器的代表表態。
「誰也不是。」范含說,「隨便找一個大鬍子畫著玩玩。」
「那可太多了!」巴杜瓦說。
「我們恐怕不行。」范含說,「本來我們吃的就是殘羹剩飯,沒有挑食的餘地。」
「就不能……稍微的……透露一點?」佛赫熱問。
茶壺是從波士頓回來之後,特意讓佛赫熱從唐人街買的。壺蓋上面本來寫著「可以清心也」,但是「清心」兩個字被范含拿筆劃掉了。「清」字上面畫著一個「X」,「心」字上面畫著一個「O」。
「那你說是誰?」巴杜瓦問。
當天下午,FEEE「一大」正式閉幕。
「怎麼又扯到這隻貓上面來了?」
范含實在想不出來什麼名字能蓋過IBM去,本來想叫「HAL」的,那是《2001太空奧德賽》中的計算機名稱,剛好是IBM三個字母的前一位。再一想,自己抄了「後輩」的作品不說,再來算計「前輩」,實在說不過去。最後決定還是放過「神棍」克拉克算了。
「我們同意奧爾森先生的意見。」AR&D公司的代表表態。
「為什麼?」藍藍問。
「對。」奧爾森說,「我們造什麼,他們買什麼。要麼買,要麼不買。當然,買誰的東西另說。」
「什麼事也沒發生。」范含說,「藝術嘛,總是允許一定程度的誇張的……啊哈哈哈……」
「那就是說,有什麼事兒你只要說服他就得了,別人用不著管。」藍藍說,「是吧?」
「我們沒有意見。」德州儀器的代表表態。
「可能你們覺得在這一個小時裏面,貓的生死已經決定了,打開盒子就是去確定罷了。」
「上帝幹什麼我們可管不著。」范含說,「只要有上帝撐腰,別說貓,就是人也照殺不誤,還什麼事都沒有。」
「公司什麼樣?」范含問。
「我們沒有意見。」德州儀器的代表表態。
「不見得。」范含說,「所謂民主,就是少數服從多數。對於多數派的意見,少數派理解了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在執行中加強理解。」
「嗯,份額都是報表上的百分之多少。」奧爾森說,「具體到每個用戶,不是百分之百,就是百分之零。」
「猜不著!」佛赫熱說。
「反對。」范含說,「做人要厚道。」
「是啊,是啊。」佛赫熱點頭。
「昨天開會全聽你一人白話了。」藍藍說,「別人都唯唯諾諾。」
扭頭看了一眼藍藍,故意揉揉鼻子。
佛赫熱真的過去拿詞典,走到一半覺得不是滋味,又回來了。巴杜瓦一直站著沒動。
「我們可能只有一次機會。」
「這就是你的民主?」藍藍問,「不就是個發言順序么?」
「呃……一樣就一樣吧。」范含妥協,「其實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和-圖-書。」
「應該是吧。」奧爾森說,「總之,先幹起來再說。」
「好吧,我說。」范含說,「其實很簡單,就是『Fanhan』嘛!」
「確實,這三年來System 360佔據了大部分市場份額。」奧爾森說,「後來者都很難受,不光我們DEC。」
「喏,那裡有詞典。」范含說,「我能想起來的都是常用字,提示一下,以C開頭,四個字母。」
「怎麼聽起來好像我是游擊隊員?」范含說,「處處插手IBM也做不到,我盡可以放心大胆地干。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並非等閑之輩……呵呵呵……嘿嘿嘿……」
「那就先別管別人,先推出去再說。」范含說,「對了,要是這套語言有人模仿怎麼辦?拿走稍稍改改就成了他們的標準。」
「要是讓頭兒知道你們分析不出來就直接去問……」范含說,「……恐怕沒有什麼好臉色吧?」
「別急,別急。」范含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聽我慢慢說來……」
大概沒錯吧,波函數是多種本徵態疊加的混合體,一旦波函數坍縮,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種本徵態,剩下的都將不復存在。范含沒學過量子物理,僅僅是從數學角度有一點印象,加上見慣了許多科普讀物的啰嗦,這個理解不知道準確不準確。
對於下一步怎麼發展,恐怕只有范含心中有數。其他的人只要好好配合,不扯後腿就成了。這一點范含自己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奧爾森應該是知道得模模糊糊,其他人就難說了。
「行,公司的名字還得拜託你好好想想,響亮一點,能蓋過IBM去的。」
「所以今天我們來,就是想直接問您,能不能行個方便。」佛赫熱說。
「當然是高興了。」范含說,「有他在,正好能保證資金來源。」
「我們也是沒辦法嘛。」巴杜瓦搭腔,「人在機關,身不由己嘛。」
「我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楚。」藍藍斜著眼說,「難道奧爾森也知道?他可是一點也沒猶豫,你幹什麼他就支持什麼。」
「算了吧,不說上帝了,我們繼續。」巴杜瓦說。
「果然猜不出來?」范含又問。
「對,剛好我們倆都是個人股東,有什麼事一商量就成了。」范含說,「不像其他三家都是公司,做個決策還需要給官僚主義留出足夠的時間。」
「如果你不願意,就發個聲明表示那些話是奧爾森的個人觀點,還來得及。」藍藍給范含出主意。
「嗯。」奧爾森說,「庫函數怎麼辦?每種機型一套?」
「這一次也不例外呀!」范含說,「只不過只有一個單詞,所以縮寫是一個字母『C』罷了。」
「第三,我們認為現在應該開始開發新產品了,但是還沒有找到任何創意。」經理說。
范含家的客廳雖然不小,但是裝下十幾個人還是滿滿當當。
「艾薩克,還是你跟他講吧。」佛赫熱對巴杜瓦說。
「那你靠什麼?」
「為什麼?」
「猜一下。」范含故意吊人胃口,「提示:也是個用『f』開頭的單詞,四個字母。」
「太邪乎了!」
「哪裡,哪裡。」佛赫熱說,「您的英語已經很不錯了。」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范含抱拳拱手。
「應該說是看好我的前景。」范含糾正,「恐怕以後我開的每一家公司他都會算上一份。」
「任何一個稱職的設計師,在構思一個對象未知的設計時,都不會走極端。這和定製的設計不一樣。」范含說,「一般都會預留出足夠的可升級性(Scalability),可擴展性(Extendability),免得在最終產品在部署(Deployment)的時候發生困難。」
「所以你就打算用『Cock』來取代『Foot』嗎?」巴杜瓦問。
范含這麼說並不是沒有根據的,二十一世紀麥當勞日本公司總裁因為經濟不景氣,發動價格攻勢,一時間日本麥當勞便宜得幾乎等於白送。後來情況好轉,就開始漲價。雖然只不過是漲回原來的價位而已,但是仍然給用戶留下了惡劣印象,一時間日本麥當勞門可羅雀。後來這位日本老頭當然是下台了。
「胡扯。」藍藍說。
如果說前一陣討伐IBM的檄文的發表是奧爾森的一廂情願的話,那麼這次電話聯繫正式標志著范含和奧爾森的「戰略夥伴合作關係」的建立。從此,被「後世歷史學家」們稱為「UFO」的組織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台」。所謂「UFO」,是「Union of Fan and Olsen」的縮寫,即「范奧聯盟」。按照「後世計算機科學家」的話說,那時候啊,「范奧聯盟一聲吼,IBM也要抖三抖」。
「你前一陣還說,不想損害小股東的利益呢。」藍藍說,「怎麼今天就變卦了?」
「那還不行啊。」佛赫熱說,「還是沒說明什麼問題呀!」
「公司裏面不是有會議室嗎?」一個代表嘟囔著。
「伺候幾個股東比伺候幾萬個股東舒服得多。」范含說。
「還是不懂。」巴杜瓦說。
「怎麼?不高興了?」奧爾森說,「呵呵,沒打招呼就把你扯進來,真得很抱歉。」
「你知道『薛定諤貓』么(注2)?」范含問。
「為什麼?」
「你啰嗦半天,到了還是沒說『FOR』是什麼意思。」佛赫熱說。
「是啊。」奧爾森說,「知道我過來找你幹嘛的么?」
「先把那個C語言搞明白了再說。」范含回答。
「整個一門市部。」奧爾森說,「前面全是處理業務的,後邊全是倉庫。」
「還沒走,你?」范含很奇怪。
「就是說,我希望貓活著,貓就能活著?」
「是,這我承認。」巴杜瓦說。
Delivered on the 19th Day of November,1863 Cemetery Hill,Gettysburg,Pennsylvania
「要說『志同道合』才對。」范含糾正。
「因為FEEE的股份他佔11%,按照DEC的股份情況,它就算收購了同事的份額,也占不到這麼多的。」范含說,「為了這個數字,他肯定還從AR&D那裡買了點,不算太多,可能只有百分之幾,不過足夠了。」
「差不……多吧。」范含說。以前做項目的時候就明白了,客戶的需求本來就是不存在的,非得等到交差的時候才會出現。倒不是說客戶怎樣怎樣,而是說一步到位的想法本來就不切實際。沒有具體的需求,沒法詳細做;但是做不出來一個樣子,客戶就沒有一個參照系來提出具體的要求。做項目與做產品的區別就在這裏,只能螺旋迭代式的開發,不是自己想當然。許多客戶本來就沒有一個清晰的想法,不去刺|激一下,真正的需求還真擠出不來。
「何苦呢?何必呢?」范含說,「我又不是怕IBM,僅僅覺得現在就攤牌太早了。」
范含仔細琢磨一下應該怎麼回答。
「也是。」奧爾森說,「那就這樣?咱們合夥給IBM添點麻煩?」
本章中主角試圖採用文字遊戲的方式為自己的公司「FOR」做宣傳,創意是自己編出來的,作者以為還算合適。讀者中有沒有廣告策劃方面的專業人士?如果這種說法有可能引起美國人民不滿的話,在下一章里,作者就借奧爾森之手把它斃掉算了。要沒什麼問題,就一直沿用下去吧。
「你應該說。」范含故意停頓了一下,「回老爺話,小的斗膽,身高竟敢有六根老爺的雞|巴那麼長!」
「憑什麼就不許別人長得像林肯?」范含說,「硬說這人是林肯得拿出證據來。」
「沒指望你懂。」范含說,「總之你就當這是量子理論的特點就成了,和色子不一樣。」
「那應該叫『Dick』吧?」佛赫熱說。
「有多大勝算?」藍藍還是不放心。
「是么……」范含想了想,「那就當它咱們的免費廣告了,優秀的東西才會被模仿。只要自己動作夠快,客戶不會流失太多的吧。」
「猜不出來。」佛赫熱說。
「呸!」
「說具體一點。」
「那還不是一樣?」藍藍反問。
——————————
「什麼?」
「是。」
「呵呵呵……嘿嘿嘿……看來你對工作很負責任啊!」范含說,「這種態度值得你們頭兒表揚。」
「我不先說話,別人也不會說。」范含說,「份額不同,地位不同……呵呵呵……嘿嘿嘿……」
范含沒什麼興趣,也就不去聽,只要知道沒賠錢就得了。
計劃駁回。
「現在不對抗也不行了。」范含回答,「我已經被奧爾森拉下水了。」
「你費這麼大勁不會就是為了諷刺印度尼西亞吧。」佛赫熱問。
※※※
「關係大了。」范含說,「手術是有目標的,這個目標在一開始就設計好了。」
「對呀?」范含說,「怎麼了?」
「薛定諤貓的試驗是不可逆的。」范含說,「一旦盒子打開,那隻貓非死即活,另一種可能性立刻就消失了。」
「我是董事會第一大黨的代表,我的黨佔據了40%的席位。」范含說,「由我領銜組閣也是理所應當的。」
「沒錯!」范含回答。
「你那東西好像沒有一尺長吧?」佛赫熱質疑,「從電影裏面看,也就是中上水平罷了。」
「是啊,我想移植核心部分應該工作量不大吧?」范含問,「有了第一個編譯器之後就可以交叉編譯了。」
「那是什麼?」藍藍問。
「你這叫馬後炮。」范含說,「我要是不自信,並且沒兩下子,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既然現在你都覺得可以和我合hetubook•com.com作,當然已經知道我有多囂張,幹嘛還非得問我為什麼這麼囂張?」
「我就不信!」
「是,我知道。」范含回答,「連我放個屁都要報告。」
注6:關於「貓信仰上帝么」,實際上是說,「動物也有意識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取決於什麼是「意識」的定義了。算了,這裏不說了,一旦寫起來就太長了。
各位的茶杯裏面都滿上了,會議正式開始。
「就算是吧!」佛赫熱說,「那你打算用什麼替代英寸呢?」
「掛林肯像幹什麼?」巴杜瓦問,就是因為太普通了,一進來還真沒注意。
「請您稍微解釋一下。」經理說。
計劃不了了之。
「應該是吧。」范含說,心裏卻想,忘了洛侖茲那篇論文發到什麼地方去了,否則的話自己就會斬釘截鐵地說「不見得」(注5)。
「也行,我同意范先生的意見。」奧爾森表態。
「人在變成票的時候有點作用,等一旦變完了就沒用了。」范含說,「如果勉強非得給選舉后的選民們一個地位的話……撐死了也就是統計學上的一個分母。」
「我就說嘛。」藍藍說,「然後呢?臭味相投的傢伙們還干出點兒什麼來了?」
注4:關於「Cock」的用法,確實是從六十年代的美國流行開來的。不過作者使用「Cock」一詞,還有更進一步的含義。傳統上,法國的象徵就是公雞。二人組聽到「Cock」的比喻意義,既然沒想到那啥上去,第一反應應該就是法國。這一點美國的白人還不算太明顯,歐洲的大白小白們基本上都會這麼聯想。
所謂「認識論」正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我們就是做不到「無窮精度」,理論上也做不到,不為什麼。就像方程「x平方加1等於零」沒有實根一樣。不是說無數革命先輩從小立志尋找該方程的實根,一路上拋頭顱,灑熱血,前仆後繼,到頭來仍然沒有找到。而是說「理論上」這個方程就是沒有實根。
「那你第一步打算幹嘛?」奧爾森問。
雖然這個結論匪夷所思,但是,正確的前提通過演繹法進行正確推理得到的結論就是正確的。現在我們都知道了,量子現象就是糾纏不清的,看似無關的各部分實際上是一個整體。既然所謂「測量」或「觀察」也是一種物理手段,那麼它們纏在一起成為一整塊,測量影響被測量到的數據就像原因影響結果一樣容易理解。
「當然行。」巴杜瓦說,「但是那樣太沒有禮貌了。」
「這就是說,我寫的英文基本上都是首字母縮寫,別的招數也想不出來。」范含說,「恐怕這一點你們也看出來了吧?」
「落伍了吧?現在可都叫『Cock』了!」范含說,「你們搞情報的,搞調查的,更應該與時俱進才對呀?」
「首先,我們打算各機型略作修改之後,以新產品的名義漲價售出。」經理說,「目前我們還沒有任何競爭對手,預計類似的公司最早也要到明年才會出現。」
「是啊。」范含說,「如果我們只針對被IBM拋棄的那些人的話,IBM一旦騰出手來,就會一點一點地擠壓我們。步步退讓的話,最後肯定會被擠走。」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范含繼續說,「萬一范某人我霉運當頭,所遇非人,到了關鍵時刻……大雞雞進不去小|逼逼……怎麼辦?」
「前一陣子我去唐人街定東西,所有的尺寸都是『Foot』,這讓我很不習慣。」范含說,「腦袋裡總得有根筋繃著,提醒自己注意換算。」
「可不成。」范含說,「那樣的話,用C寫出來的代碼根本沒法移植。別忘了所有的功能都是在庫函數裏面實現的。」
「請喝茶。」范含抓起茶壺,搖了搖,空的。
「這不就是設計目的么?」奧爾森說,「怪不得你把它做得那麼小。」
「是。」巴杜瓦說。
「我也不太清楚。」范含說,「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當真。」佛赫熱回答。
「說實在的,我真的看不透你這個人。」奧爾森認真地說,「我一直沒弄明白你那種強大的自信從哪兒來。」
「除非窮得叮噹響。」范含說,「否則我絕對不會讓公司上市。」
「既然我打定主意,並且美國法律也規定了,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飲。我就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范含說,「有些情況事到臨頭才會出現,在那之前都是各種可能性的混合狀態。為了獲得最大限度的利益,我必須做好萬全準備。但是,在沒有得到足夠的信息之前,盲目開展工作並不合理。於是,我被迫作出選擇,以不變應萬變。」
注1:關於「欽明文思安安」,馬屁用語,遠古時代經常拿來吹捧領導。出自《尚書·堯典》,開篇頭一句話:「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勛,欽明文思安安」。欽:恭敬節儉。鄭玄曰:敬事節用謂之欽。明:明察四方。鄭玄曰:照臨四方謂之明。文:善治天下。鄭玄曰:經緯天地謂之文。思:道德純備。馬融曰:道德純備謂之思。安安:溫和,寬容。
「那就是說。」范含說,「所謂IBM佔據市場份額的大部分,並不是他們能滿足用戶需求的大部分,而是大部分用戶認為自己的需求和IBM提供的功能接近,從而選擇IBM。從另一個角度看,IBM並不是去滿足所有用戶,僅僅考慮到了大部分用戶而已。」
「成。」范含起身,送奧爾森到門口。
「其實……其實大部分人的臭味都是一樣的。」范含說,「偶爾有些不一樣臭的傢伙,也是可以容忍的,說不定還主動幫忙成立其他的小團體。」
「又不是我不願意入鄉隨俗的,我是真的不熟悉。」范含說,「要是我干點什麼都說公制單位的話,讓別人去頭疼行不行?」
「這就是你們想當然了。」范含說,「那會兒又沒有照相機,所謂『寫|真』也不過是畫的么。」
看來奧爾森雄心壯志的確是不小。
「沒用,只是保證了分紅比他多罷了。」范含說,「對於決策而言,沒用。」
「那就是說。」范含說,「對於我們到底造什麼樣的機器,份額之類的數字就不是合適的指標了。」
「是不想猜。」巴杜瓦說。
簡單地說,並不是一個原因一個結果的一一對應,每個結果同時都是另一個結果的原因,世界是不斷迭代發展的。在一個迭代系統中,往往會「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初始值的微小擾動會造成結果的巨大差異。這才是「蝴蝶效應」的真正含義。電影《蝴蝶效應》實際上反應的是「大宇宙意志論」或者說是「光纖效應猜想」。就像高速公路上開車一樣,隨便怎麼變換車道都行,從大尺度看,車總是沿著路向前進的,別說橫穿、拐彎,就連停車都不行。
「其次,我們打算收購一家小型電視顯像管製造廠,自己生產顯像管。」經理說,「可以省略電視機特有的處理電路,成本會低一些。並且,還可以順勢建立我們自己的標準,排擠後來的公司。」
「至於我們說那隻貓死活的可能性各佔一半,應該是歷史的估計。」范含說,「以前用過許多隻貓做過試驗,或者測量過許多盒子里那個量子裝置的概率。」
范含雖然沒撒謊,但是也沒安好心。以後自己再寫點什麼,你們就填空去吧!至於填得出來填不出來,就看平時玩縱橫字謎的水平了。
「那是因為那些人不信仰上帝!」佛赫熱終於插嘴了。
「你很高興?還是很不高興?」藍藍問。
「什麼關係也沒有。」范含回答。
「這個工作量可不小。」奧爾森說,「構造一個通用框架體系可是最高等級難度的工作。」
「繼續猜。」范含說,「這也是個用『i』開頭,不,也是個『in』開頭的單詞。」
「那又怎樣?」佛赫熱問。
「無恥啊,無恥啊。」藍藍感慨萬分,「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差不多。」佛赫熱說。
「我們的C語言。」范含說,「我們可以先賣編譯器,各種機器上的編譯器。」
「就不一樣!」
「當然不是。」范含說,「這句話是我們公司的廣告詞。」
「我只是堅定了其信心罷了。」范含說,「沒有我他一樣會叫板。」
「約定。」范含說,「就是大家都當它是真的,不管它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是你不去,公司就在你眼皮底下,你想去就能去。」奧爾森說,「我可不行,大老遠來一趟,肯定得過去溜達溜達。」
「其實你們知道的,我的英語不行。」范含說,「基本上玩不出什麼花活。」
「這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呢。」范含反駁,「經濟上的票是花錢買來的,政治上的票是吹牛哄來的。不管過程怎麼樣,票到了手裡都是一樣的。」
「那可多了。」藍藍說,「比如……」
「你聽說過『薛定諤貓』么?」范含反問。
「人生就像一塊月餅,不咬一口,就不知道裏面是什麼餡兒。」范含篡改阿甘的名言,「人只能活一輩子,不是么?」
「什麼『C』?」范含揣著明白裝糊塗。
「你的意思是因為不存在,所以我們用不著去知道?」
「這我知道。」范含說,「那又怎樣?」
「不懂。」巴杜瓦說。
「要是全面出擊,我們做不到。」奧爾森說,「IBM可以允許失敗,我們不行。」
二人組面面相覷。
「我記得那些前提好象叫『公理』,都是些不證自明的道理。」藍藍說,「這還不叫『直覺』么?」
「那人呢?」藍藍問,「人有什麼作用?」
「現在咱哥兒倆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了。」奧爾森得意地說。
「真沒耐心!」范含評價,和-圖-書「其實這個更簡單,就是『印度尼西亞』嘛!」
DEC的PDP-11也是這種構思,試圖形成一套體系,今後會省錢省力。只不過動手晚了,到了1970年才出現,比起IBM的System 360晚了整整六年。推出之後,後續機種也並不是很多,因為到了那個時候,32位的機型開始出現了。DEC的大部分精力放到了VAX系列上,當然,作為第一種32位的小型機,VAX極為成功。
「既然您這麼想,那就好辦了。」佛赫熱說,「您肯定也知道,報告裏面除了原始材料以外,還得有負責人自己的初步分析。」
這個「薛定諤貓」的佯謬是把微觀放大到宏觀,用於加深人們的理解。實際上,宏觀也是由量子現象的,只不過由於概率小到極點,不會出現罷了。簡單地說,宏觀物體是由多少億個量子尺度的單元構成,用乘法原理把概率一一乘起來,就是最終的可能性。小概率事件不發生。
「對,目前的AR&D肯定會無條件支持奧爾森的意見。」范含說,「另外兩家根本就是由於互相慪氣才加進來的,本來就沒有任何意見。」
「你真的打算和IBM對抗?」藍藍有點擔心地問。
「我同意范先生的意見。」奧爾森表態。
「嗯。」
「這倒是。」
「也不能說去問。」佛赫熱說,「應該寫……寫的是自己的分析。」
「比如誰?」范含笑著問,「哪怕一個例子也行。」
「不是可能,是一定。」范含說,「就像薛定諤貓一樣。」
確實,二人組早就知道了。不光范含,幾乎所有人都會用縮寫指代一長串片語的。
「沒有。」巴杜瓦回答得很乾脆。
「應該說它本身就不死不活,有人過去看一眼的時候才確定。」范含說,「並不是確定好了而我們不知道。」
「咳……你就放心吧。」范含說,「就算我們幹得再出色,IBM也絕對垮不了,這個我敢保證。所以我才說談不上勝算,我這是在謙虛,不是在吹牛。」
「缺錢了上市不就成了?」藍藍很奇怪。
「那不一樣。」范含說,「那樣的話,關上盒子的時候就決定了,並不是不確定。」
主角當時正在拿「法制」和「英制」比較,這麼說應該不算過分。只不過可能確實太含蓄了點兒,本來又想玩深刻,結果又玩成了深沉,還一不小心玩大發了……
「不一樣。」范含說。
「所謂娛樂設備並不是非買不可的東西,並且隨著技術發展只會越來越便宜。我們既然沒有競爭對手,不降價就是了,不能漲價。」范含說,「現在的美國市場還遠遠沒有飽和,外國訂單還有不少,我們就算是現在這個價位,也賺得不少了。不要太貪心——做人要厚道。」
「嗯。」
「美國繼承了英國的傳統,用英制單位也是應該的。」佛赫熱說,「看到別人用法制單位,我們也是不習慣。」
「嘿嘿嘿……」佛赫熱笑。
果然來了,范含想,嘴上說:「沒問題。」
「沒問題。」范含說。
「也聽說有叫『Big John』的。」巴杜瓦說。
最後,關於「小概率事件」多說幾句。可能從字面上覺得,「小概率」就是發生的可能性很小,並不是不發生。經典情況下確實如此。比如擲色子,兩次之間是相互獨立的概率事件。不管以前擲出還是沒擲出六點,下一次擲出六點的概率同樣都是六分之一。但是絕大多數現實狀況都是有個時間參數「t」的,這個「t」也會決定概率。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每擲一次就多一個色子,那麼越往後,全是六點的概率就會越小。同樣,隨著時間的演變,「小概率」事件發生的概率就會越來越小。這個級數會完美的收斂到零。所以說,零就是零,小概率事件就是不會發生。
「那麼『FOR』的問題解決了。」佛赫熱說,「那麼『C』呢?」
「就是每天早上『喔喔』叫的Cock?」巴杜瓦問。
「這還有假的?」范含說。
「誰告訴你那是林肯?」范含反問。
解釋這個問題確實有點難度,范含自己是明白的,但是想不出什麼簡單的辦法能讓藍藍也明白。兩種主要的非歐幾何就是各自替換了歐幾里得的「平行公設」才產生的,一般都是各玩各的,很少摻和起來。近代幾何的發展倒是可以統一處理幾種情況,但那不過是更高層次的抽象,其公理體系本身在內部還是唯一的。
「你也不用誇我,再不錯,和原住民比起來還是差遠了。」范含說,「呵呵呵……嘿嘿嘿……」。
「難怪。」范含說,「零件都是別人造好的,提過來一組裝就得了。」
「啊?」藍藍大驚,「你……」
「為什麼不是關上盒子裏面的色子就擲好了。」巴杜瓦問,「打開盒子再確定結果。」
「在政治家眼裡,選民就是選票。」范含說,「古往今來有哪個政治家把選民當人看了?」
「不不不。」范含說,「我不是把『Cock』當作一個長度單位,而是當作一套長度單位系統。就是說,不同的Cock表示不同的長度。」
「照你這麼說,所謂演繹法都是一幫一幫臭味相投的傢伙搞的小團體?」
「那是什麼意思?」范含又問。
「哎……你怎麼一直都在打擊我啊?」范含對於藍藍的口氣很不滿意。
「就是說,一個盒子裏面有一隻貓,還有一個包含放射性物質的裝置。」范含解釋,「這塊物質在一個小時內有一半的可能性發生點什麼變化,一旦發生了,就觸動什麼機構,放出毒氣把貓熏死,否則什麼都不幹。盒子很結實,裏面的任何信息都透露不出來,包括聲音什麼的。就是說,如果想要知道一個小時后貓到底是死是活,除了打開盒子沒有任何辦法。」
二人組作洗耳恭聽狀。
「這傢伙一向就是這個樣子。」奧爾森笑嘻嘻地解釋。
「呵呵,他應該早就知道了。」范含說,「從見到我的遊戲源代碼的時候就知道了。」
數學家處理方程,就當它是個方程。物理學家則不然,必須給出現實的解釋。不過,物理學家們特殊的方程見多了,其直覺往往是可怕的準確。原來麥克斯韋看電磁方程長得像是個波,就猜它是個波,結果猜對了,死後不久赫茲通過瀝青稜鏡發現了電磁波的衍射,證實了其存在。玻爾看薛定諤方程裏面有一項長得像是個概率,就猜它是個概率,結果又猜對了。
「六英尺,怎麼了?」佛赫熱回答。
※※※
1966年5月2號,電子娛樂設備「Squares」系列機型發布的一個月後,FEEE第一次股東代表大會在洛杉磯隆重開幕。
「那個大鬍子和『FOR The People』有什麼關係?」佛赫熱問,「林肯和這句話倒是有關係。」
「我們也沒有意見。」仙童公司的代表表態。
「謝謝!」巴杜瓦說。
「茫茫人海中,我遇到了藍小姐。」范含深情地說,「我堅信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她就是我一生追逐的夢。」
「嗯。」
「差不多可以了。」奧爾森說,「我的人已經寫出來翻譯器了,下一步就是寫|真正的編譯器。」
「是不是China?」巴杜瓦說,「要麼是Communist?」
「那你打算怎麼辦?」范含問奧爾森。
報告到此結束,下面是一些計劃。
「為什麼我要說?」佛赫熱說,「這裡是美國,你應該入鄉隨俗。」
「我們也沒有意見。」仙童公司的代表表態。
「要是這樣。」范含對佛赫熱說,「剛才你的回答應該換一種說法。」
這時候的計算機公司都是「大而全」或者「小而全」的,凡是能自己造的東西都會自己造。DEC自己就有顯像管開發和製造的經驗,只不過那是顯示器專用的顯像管。所以奧爾森覺得自己造也沒什麼。
「你的意思就是打個時間差?」藍藍問,「趁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抓緊時間先撈一筆?」
「這倒是。」藍藍承認,「像你搞的電子娛樂業IBM就絕對不會插足的。」
※※※
「再說,不光是我說服他,他想干點什麼也只需要說服我一個人就成了。」范含說,「我們倆的地位實際上是平等的。」
「有些人往往身兼兩臭是吧?」藍藍問。
「別是琢磨怎麼收拾IBM的吧?」范含猜。
自己這麼說並不是十分理直氣壯的。因為後來的街機本來就是自帶顯像管,作成一體化的設備。現在的「Squares」系列就是一個鐵箱子,頂上是平的,可以擺一台電視。至於是什麼樣的電視沒有限制,用戶都是自己去買。這種設計有點像後來的家用遊戲機。
注3:林肯在其著名的葛底斯堡演講中提出了「民有、民治、民享」(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and for the people)的說法。演講並不長,全文如下:
「什麼叫禮貌?」范含說,「就是委屈自己奉迎別人?」
「那我也猜不出來。」巴杜瓦說。
「還沒猜呢怎麼就放棄了?」范含說。
況且第二家公司的經營方向也很特別,就是純粹的技術,真正的市場營銷都委託DEC負責了——這是范含和奧爾森早就商量好的事。所以乾脆就叫做「范奧研究所」得了,省的麻煩。至於驚動了林肯他老人家,也僅僅不過是為了這句廣告詞罷了。范含又不是亡靈巫師,不管老先生地底下睡得踏實還是不踏實,自己都沒有任何責任。
「這樣啊。」范含明白了。DEC的機器不是12位的就是18位的,業內標準卻是以8位為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位元組,字長都是位元組的整數倍。歷史上DEC唯一的一種16位機型PDP-11就是在這種原則下設計的。
「還是您寬宏大量。」巴杜瓦說。
「實際上還是你們倆說了算。」
「本來也沒什麼,你們願意抱殘守缺是你們自己的事。」范含說,「但是我仔細一打聽,這個『Foot』原來真的就是以前某個英國佬的腳丫子。」
「你真的不怕?」藍藍說,「基本上沒什麼人敢藐視IBM,別看奧爾森嘴上說挑戰,心裏其實也是很重視的。」
「胡說。」藍藍說,「你這叫獨裁。」
「我們絕對沒有審問您的意思。」巴杜瓦說,「就是隨便問問。」
「為什麼?」巴杜瓦問。
「要是有人不同意呢?」藍藍問。
「是么?」藍藍立刻恢復了那種諷刺的表情,「這麼說來你會放IBM一馬了?」
「可你的股份比他多。」
「歪理邪說。」藍藍評價。
「那我也不難為你們了。」范含說,「答案是『Cock』,C-O-C-K的Cock(注4)。」
計劃駁回。
「行了行了。」巴杜瓦看到氣氛不對,出來打圓場,「其實如果你要認真的話,也不是不行,至少你應該先做個Cock手術,先名副其實再說。」
二人組對視一眼,半信半疑。
「反對。」范含說,「做人要厚道。」
讀者們有想法一定要留言啊!作者可不想出洋相。
「這和你手術有什麼關係?」
「不猜!」佛赫熱說。
「真有人這麼干我們也沒轍。」奧爾森說,「找律師最多能拖一段時間,最後肯定還是不了了之。」
「所謂『FOR』的意思。」范含說,「就是『Fan-Olsen Research』的縮寫……這才是我們公司的全稱。」
「那不叫『法制』,那叫『公制』,雖然是法國人定的,卻是合情合理,與法國沒半點關係。」范含說,「為了真理,為了方便全人類,法國人寧願放棄自己的傳統。」
「這麼有信心?」藍藍很驚訝。
「那你說,我要是想進行Cock的應用,需要多少種準備?」
「你『啊』什麼?」范含裝蒜,「我怎麼了?」
奧爾森又來了。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范含從一箱飲料裏面抽出一瓶,擰開蓋,倒進茶壺裡。
「就一樣!」
「我們也沒有意見。」仙童公司的代表表態。
※※※
「那就是一共只設計一套庫,每種機型實現各不同。」
「難道連寫『不知道』都不成么?」范含問,「你們頭兒要求你們無所不知?」
「我知道光告訴你們這些還不夠,你們還是交不了差。」范含心裏想,我就是在耍你們,「我用的並不是Cock的字面含義。」
電視機對面是個茶几,茶几後面是個長條沙發。
「我還沒去過呢。」范含說。
「你有多高?」范含忽然問,「摩西?」
「所以我們才來問您那個『C』的意義是什麼。」巴杜瓦說,「摩西好交差。」
「那當然,這是80-20原則。只抓大頭,每個公司經營都會這麼做的。」
「你呀……」范含實在沒脾氣了,不過還是得耐著性子說,「要是和IBM同時成立公司,我有信心讓它消失。但現在的IBM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會那麼容易地完蛋。再說了,IBM又不是家族企業,高層那麼多人呢,反應慢點是不錯,不過絕對不會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上帝有可能殺貓呢?」巴杜瓦說,「全人類為貓祈禱都不行么?」
「具體說,你打算用什麼代替英尺?」佛赫熱問。
「顯像管和電視機比起來,成本並沒有低多少。再說,現在我們又不是自己採購電視機搭配出售,可以說省不下來什麼成本。」范含說,「我們自己造顯像管,並不能賺多少錢,相反卻多了不少麻煩。直接用現成的電視視頻標準不是很好么?建立自己的標準擠不掉其他類似公司,反而擠掉了所有的電視機廠商。電視機廠家不止一個,讓他們也沾點光。不要太貪心——做人要厚道。」
「遊戲機只是個跳板。」范含說,「雖然說我絕對不會放棄電子娛樂,但是也絕對不會局限於此。總有一天會從事那些『真正的計算機行業』,和IBM正面交手的。」
「你看那個摩西……我不是說你,佛赫熱先生……《聖經》裏面的那個人,在沙漠裏面連自己的同胞都殺了不少呢。」
「IBM總不能一手遮天吧?」范含說,「其他公司總會找到生存之道的。」
「也不是這個意思。」巴杜瓦說。
「呸,什麼領銜組閣。」藍藍說,「你那叫搶先說話。」
「那是什麼?」
「猜對了。」奧爾森說,「我心裏沒譜。光頂住IBM沒問題,想要轉守為攻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也早就想到了?」
「讓我想想。」奧爾森估計了一下工作量,「一切順利的話,年底以前能搞定我們自己和IBM的機器。」
「理論上不是。」范含說,「那叫損害小股東的利益。」
「是啊,所以我們不能估計哪種需求更有可能,應該在那種可能性上面多分配時間。」范含說,「只剩下一條道了,就是干點所有用戶都需要的工作。」
「厲害,厲害。」巴杜瓦誇獎范含,「祝你們公司業務蒸蒸日上。」
「謝謝。」藍藍說。
注5:洛侖茲(Edward·Norton·Lorenz,1917~2008)在1963年發表了一篇著名論文:《確定性的非周期流》(Deterministic Nonperiodic Flow),發表在《大氣科學雜誌》(Journal of the Atmospheric Sciences)第二十卷。這篇論文第一次真正的從數學角度論述了「混沌」現象的不可預測性。數學專業的洛侖茲由於二戰的原因,成為了氣象學家,所以把成果發表在氣象學刊物上,十年後才被數學界注意到(本書中當然不會了……)。
「如果我們的機器出了毛病,很難說是機器本身還是顯像管的問題。現在用戶可以自己判斷電視機是不是有問題。」范含說,「電視機的質量檢驗就讓電視機廠家去負責,他們擴大了銷量,就是報酬。我們雖然可能少掙了點,但是也少了許多維護成本。這麼干還是可以接受的吧。」
「行。」范含應了一聲。
「所以?」巴杜瓦問。
只不過,這個並不是自己本來的意思,也不是薛定諤貓的真正含義。
愛因斯坦到死也沒有認同量子理論,他把它比喻為「上帝在擲色子」。那麼,「混沌」理論就是說,上帝不但擲色子,還把色子擲到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寫好了就往各種機器上移植吧。」范含說,「對了,規範可以公開,別人誰用都行,包括IBM,但是標準一定要捏住不放。」
「不帶丫玩了。」范含回答,「哼!」
佛赫熱臉皮抽動,沒說話。
舉一個例子,可能已經被舉爛了,就是一個簡單的迭代過程。找一個數,取走整數部分,剩下的乘以10,再取走整數部分……如此循環。對於一個初始值「PI」(圓周率)來說,我們得到的結果是「3、1、4、1、5、9、2、6……」這個序列,對於另一個稍微不同的初始值「3.14159」來說,結果是「3、1、4、1、5、9、0、0……」。從第七次開始就不一樣了,後面的結果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同樣,如果兩個初始值在第一萬位開始不同,那麼一萬次以後照樣會完全無關。
「實際上不是。」范含說,「這就是為什麼用放射性物質而不是色子之類的東西決定可能性的原因。」
「為什麼不說一米八三?」范含又問,「我還得換算一下。」
「比如?」
「為什麼你就這麼急著要知道?」范含說,「別人都沒問過,連奧爾森都沒問過我。」
「看來你真得很討厭印度尼西亞。」佛赫熱說。
「請您稍微解釋一下。」經理說。
「我也想知道。」巴杜瓦說。
「我支持范先生的意見。」奧爾森表態。
「現在看出來也晚了吧?」范含傻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你!」
「那又怎樣?」巴杜瓦說。
「你出去隨便找個人問問。」佛赫熱說,「要麼認不出來,但凡認出來的都說是林肯。」
「推理也不是憑空開始的吧?」藍藍問,「最初總得有一些前提吧?」
「其實我們自己造顯像管也不是很麻煩的。」奧爾森好像有不同意見。
「你就當上帝干預了這個進程。」范含沒辦法,只好這麼說,「根據你打開盒子時候心裏的祈禱決定貓的生死。」
「如果對於討論的前提沒有達成共識,就別在我這一畝三分地裏面晃悠。」范含說,「新打鼓另開張,糾集同夥找個別的地方折騰去吧!」
「你就直說吧。」佛赫熱說,「最近聽你放個屁我都疑神疑鬼。」
「怎麼會呢?」
「這樣啊……」范含心裏笑翻了,偏偏臉上還是一本正經。
「什麼意思?」巴杜瓦問,「可別是暗號吧。」
「只不過IBM的System 360確實是大小通吃啊。」范含說,「想要虎口奪食恐怕不會那麼容易。」
「對。」
反正還有藍藍呢,以後凡是這種事都推給「賢內助」就成。
「出了美國,一般都是用『米』的。」范含說。
「那又怎樣?」巴杜瓦說。
IBM的System 360是一個全方位的系列,從大型機到小型機都囊括在內,絕大部分配件可以通用,操作系統也是一個通用原型的各種變種。所以當初才起名字叫「360」,象徵一個圓周三百六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