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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呈祥是這裏的一道菜，一艘金燦燦的船，放在桌上有兩盡多長，裏面墊著冰塊，冰塊上鋪著各色刺身。然後葉行又說道：「丁老師點了鮑，有鮑怎能無翅，每人來一盅燕麥撈翅吧。據說多吃燕麥，對男人可是有好處的……」

丁齊哭笑不得道：「這不能算外科。」

葉行帶著醉意道：「你出了事，而且鬧得滿城風雨，被境湖大學和心理健康中心開除了，連帶安康醫院都跟著背了鍋。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公立醫院肯聘用你，他們不缺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你還在官方體制內，背了這麼段黑歷史，以後評選啊、升職啊，總會有人拿出來說事，您也很難混，我說的對不對？」

葉行笑了，放鬆身體道：「丁老師，您太謙虛了，也太低估自己了！我們的業務是面對社會大眾的，您的社會知名度這麼高，大眾口碑也很不錯，這就是最寶貴的資源。我們特地來聘請你，也是經過慎重考量的。」

丁齊當即就打開手機搜了一下，有些納悶道：「網路小說啊？」

鏡湖博慈，丁齊聽說過，其實就是一家民營醫院，主要經營特色專科，成立的時間只有兩年。但是這家醫院的前身歷史可挺長了，丁齊很久之前就聽說有這麼一幫人專門承包各醫院的科室，後來國家下了政策，不允許公立醫院將科室外包給私人經營，所以這幫人又設立了民營醫院。

葉行開門見山道：「我是來請您出山的！我們博慈健康醫療中心今年新開設了心理專科門診，想聘請您為頭牌坐鎮專家。」

葉行接過菜單道：「大過年的圖個吉利，先來一艘富貴呈祥吧。」

丁齊趕緊擺手道：「太誇張了，哪能要這麼多，簡直就是搶錢了。」

兩個人吃飯在大廳里要個散台就行了，可是葉行卻一定要包間，說是談話方便。小包沒有了，葉行只得讓服務員安排個中包，最低消費一千六。

葉行雙腿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很認真地答道：「我們境湖博慈今年剛剛開設心理專科門診，我們雖是一家民營醫院，但背後的資本實力很強，要做的就是一炮打響。現在我們最急缺的就是像丁老師您這樣專業水平高超又有名望的專家坐鎮。」

丁齊追問道：「什麼是江湖套路？」

丁齊：「葉總，其實您沒必要說這麼多。我只需要看看你們醫院的資質，如果手續都是合法的、沒有問題的，按正規的程序https://m.hetubook.com.com聘用，我就沒什麼問題。無論如何我很感謝您，這對我來說這相當於雪中送炭，我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丁齊也放下杯子道：「願聞其詳。」

網上有人說你是殺人醫生，還說你用催眠術殺人，這說明什麼問題？說明大家公認您的水平高啊！不論傳聞真假，你也是位大師了，年輕有為的大師！

反正也得吃飯，丁齊也就沒有再推辭。兩人從學校的北大門出去，來到了靠近江邊的一座海鮮大酒樓。丁齊以前來過這裏好幾次，都是陪著導師劉豐應酬，丁齊從來沒有結過賬，也輪不到他結賬，但知道這裏的消費不低。

境湖市博慈健康醫療中心，據說是博天集團投資的下屬醫療機構，如果查股權關係，很難說它與博天集團有直接的控股從屬關係，但實際上從人員到業務聽說都是受博天集團控制的。博天集團在國內直接和間接控制了很多民營醫療機構，引起的社會爭議也較多，毀譽不一。

丁齊笑出了聲：「要不一人再來一隻龍蝦？」

他還是將客人讓到了屋中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海鮮乾貨大禮包被放在了書桌上。這個禮盒丁齊有印象，前天中午和田容平出去吃飯，穿過一家商場時大廳里正在搞促銷，這種禮盒標的特價是九百九十八。

安康醫院是一家精神病院，也是政府指定的精神病強制醫療機構，但它並不對外開設心理門診。還有一些人也在搞心理諮詢服務，但是很不正規，專業水平也很難保證，而且缺乏一個正規的醫療機構為後盾，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

境湖市幾大保險公司的定點體檢單位都是博慈，很多保單生效之前都需要有投保人的體檢報告，這是按規定必須走的流程，也是很大的一筆單子。

他的確很意外，真沒想到，這家民營醫院居然也設立了心理專科門診，而且負責人特意跑來聘請他。民營醫院也是一個法人機構，葉行是法人代表，但醫院可沒有總經理這種職位，院長負責管理。這位葉行並不是院長，所謂的董事長，其實只是投資方的代表。

丁老師，我說的話雖然有些不太好聽，但也是有道理的，您說對不對？」

葉行很豪爽地擺手道：「第一次請丁老師吃飯，可不能怠慢了，就應該有誠意。」

葉行坐得很端正，微微欠身道：「丁老師，很冒昧和-圖-書地大過年打擾您，您一定很納悶，我為什麼會找到這裏來？」

境湖博慈今年也新設了心理門診，真的是很會蹭熱點啊，這的確也是一個新的業務發展方向，未來很有潛力。其實境湖市內完全正規的心理治療與諮詢機構，原先也只有境湖大學心理健康中心這麼一家。

丁齊側身道：「哦，快請進！」

您已經是全國知名，如今在境湖市家喻戶曉，這是我們打多少廣告也起不到的效果！只要您來了，我們對外一宣傳，大家也都知道了境湖博慈的心理專科門診。

說到這裏他又看了看手錶，「丁老師，該吃午飯了，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吧。您先聽我介紹一下境湖博慈的情況，了解我們的誠意，然後再決定接不接受聘請。」

您並沒有受到禁業處罰，我們博慈聘用您，法律程序上並沒有任何問題。您要看到自己的價值，原先在校中心做心理諮詢，是不是一小時收費六百？現在您名揚全國，在我們這裏，一小時就應該收三千了！」

精神衛生專業或者說心理學專業的畢業生，也可以有別的就業方向，比如丁齊的師兄祁連峰就選擇了營銷，而田容平則在一家大公司的人力資源部門工作。丁齊也曾想過，被境湖大學以及校心理健康中心開除后，自己要找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今天酒喝得痛快，我就再跟您交個實底。我們境湖博慈的背後，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國博天集團。而博天集團的老祖宗，當年就是走江湖出身，憑著一張治皮膚病的偏方，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

葉行突然壓低了聲音，腦袋前伸、探到桌沿里問道：「丁老師，您聽說過江湖八大門嗎？」

首先保證生活，然後發揮專長，再去想個人的發展。不料今天葉行找上門來了，就是讓他繼續干專業，這是丁齊最希望的，也是事先沒有想到的。

葉行：「就是一本網路小說，作者這小子雖然在瞎扯，但多少還知道一些皮毛和門道的。您好好看看，也能了解一個大概。不瞞丁老師您說，有多少江湖出身的人，做夢都想像丁老師這樣揚名立萬，羡慕得不得了，可他們沒機會啊。

服務員也微笑著插話道：「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

丁齊笑著說葉老闆破費了。葉行卻笑道：「今天是談業務，花的是公款，我也算是沾您的光。」

聽完這番長篇大論，丁齊不動聲色道：「的確和*圖*書有點道理，我聽著呢，您接著說。」

丁齊逛街時不會刻意關注這些，但他曾受過心理學專業訓練，熟練掌握「心冊術」技能，有獨特的思維和記憶技巧，並形成了習慣。所以他看見眼熟的東西時，往往能很快地回憶起準確的相關信息。

也不能說這一類民營醫療機構競爭力就很強、醫療水平就很高，因為公立大醫院根本就沒有興趣和他們競爭，也競爭不過來。就拿境湖大學附屬醫院來說，這麼多年門診天天上午排長隊，住院床位一直都很緊張，經常有人托關係才能住院做手術。

葉行開口便道：「服務員，上一對澳洲大龍蝦，每人一隻！」

博慈能夠拿到，說明他們的業務公關能力很強，而且私下裡給的回扣也很高。除此之外，很多大型單位和機構每年都會組織員工體檢，很多單子也是讓博慈給吃掉了。

丁齊趕緊擺手道：「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還真點啊！」

此人的語氣顯得極有禮貌，舉止也是溫文爾雅，看上去就令人很有好感。丁齊納悶道：「請問您是——？」

葉行並沒有喝多，至少沒有看上去喝得那麼多。但丁齊並不以為意，陌生人打交道本就有個試探的過程，至少對方要聘請他並不是什麼壞事。

果然是難聽的話要留到喝多了再說，酒後無忌嘛。丁齊點頭道：「說得很對，您繼續。」

聽說過這件事的人，也都知道死者是誰，那是個精神病，該死的變態殺人狂。而他們又不是田琦，用不著擔心自己，哪怕是出於好奇，也會願意花重金來找你的。這樣一來，連帶著我們整體業務都得到了宣傳，甚至都不必你親自坐診看病。

想當年他們還曾找境湖大學校附屬醫院談過合作，但那時丁齊還沒上大學呢，所以只是隱約有所耳聞。

見丁齊沒有順勢追問下去的意思，葉行又問道：「丁老師，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您接不接受我們的聘請呢？」

葉行也就沒有再堅持，又點了盤素菜，問丁齊喝什麼酒？丁齊想了想選擇了黃酒，於是又點了兩瓶花雕，等菜上齊了，兩人關上門開始邊吃邊聊。葉行卻不著急談正事，而是頻頻舉杯敬酒扯閑話，加了薑絲和枸杞的黃酒半斤下肚，臉漸漸紅了，額頭上也見汗了。

好歹也算是同行，鏡湖博慈的事情，丁齊多少也聽說過。它最出名的特色專科有不孕不育、無痛人流、按摩推拿、美容整形、皮膚病、性和_圖_書病等，因為時常見到廣告。但據丁齊所知，這家民營醫療機構最賺錢的科室其實是體檢中心，這也體現了公關能力。

現在他又做出一副已經喝多了的樣子，語氣讓人感覺很真誠，因為酒後吐真言吶。可是丁齊身為一名專業的精神科醫生，能分辨出醉酒過程的各種細微狀態，包括病理醉酒與普通醉酒的特徵，也包括從興奮期到麻痹期的各種反應。

丁齊一愣，反問道：「為什麼會想到來請我？」

葉行再度端杯相敬，幹了一杯溫熱的酒，嗓門不知不覺就大了起來：「您雖然被開除了，但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的證書還在吧？心理諮詢師的認證考試雖然被國家取消了，但以前發的證書仍然有效吧？而且您還是經過衛生部核准的中級心理治療師！

服務員也笑著插話道：「富貴呈祥裏面已經有龍蝦刺身了，先生不必再點。你們只有兩個人，差不多夠吃了，再來盤素菜就好，刺身的最後還可以做湯或者熬粥。」

丁齊其實一直在觀察這位有些突兀的陌生來客。對方的言行明顯有表演的成分，基本上都是刻意為了給丁齊留下一個好印象、讓他更有信任感。在宿舍的時候，葉行顯得很有禮貌，舉止溫文爾雅，來到飯店點菜時，又顯得很大氣，甚至有些裝傻充愣。

葉行：「丁老師真厲害，您還精通外科呀？」

我們開設了專科門診，得有人來看病才行。又不是公立大醫院，誰會知道你、誰又能信任你呢？就得去搞營銷、打廣告。可是一提丁老師您的名字，大家也都知道了，也清楚您的水平很高。

丁齊插話道：「我知道這張偏方，就是硝酸、水銀和白醋，假如配比不正確，是有腐蝕和毒性的，但是用對了，確實能治不少皮膚病。」

葉行：「不管他是哪一科，但僅僅靠一張偏方，能建立起分支機構布滿全國、如今業務已延伸到東南亞各地，實力如此雄厚的博天集團嗎？更重要的是高超的江湖手段，過人的眼光和視野，就是不走尋常路！……其實，我也是江湖八大門中的疲門傳人。」

丁齊：「好像聽過這個詞，舊社會走江湖、跑碼頭的講究，但並不是很了解，這跟干我們這一行有關係嗎？」

那人放下禮盒，掏出一張名牌雙手遞過來，道：「我叫葉行，鏡湖市博慈醫療中心的董事長。丁老師不認識我，但我對丁老師您可是仰慕已久！請問我能進去說話嗎？」

丁齊點和*圖*書頭道：「是的，我正在等葉總自己說呢。」

丁齊笑道：「我上次聽人說這話，是在一家鐵板燒，服務員推薦烤生蚝。葉老闆啊，不用都點這麼貴的。」

說出最後這句話時，他的神情語氣帶著三分得意、七分神秘，似乎就等著丁齊繼續追問下去，令丁齊頗有些無語。

他所說的人，就是博天集團的擁有者兼創始人施良德。施良德今年其實只有五十八歲，麾下各分支公司與機構數百、資產數百億，集團每年的營業額過千億。一位成功的企業家，在集團內部不是被稱為施總、施董事長或老闆、老大，而是叫老祖宗，不僅足以說明其地位，這個稱呼本身也帶著濃厚的江湖意味。

葉行：「有很多人這麼認為，但丁老師您千萬不能把自己看低了！知道什麼是反向思維嗎？凡事要辯證地看，你就是如今稀缺的專業人才啊，是我們博慈心理門診最需要的專家。

丁齊有些無奈道：「葉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麼偏偏要找我？您不會不知道我剛出了什麼樣的事，要說有名嘛，的確有一點，但在業內絕不算什麼美譽，要說有名望嘛，恐怕談不上。」

葉行一拍大腿道：「那就太好了！我們是正規醫療機構，所有手續都是合規合法的，您簽了合同直接來上班就行。您是我們機構的大牌專家，我們包吃包住。但我個人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知道您在境湖大學圖書館兼職做管理員，請您繼續保留這份兼職。」

葉行：「丁老師是學院派出身，不懂我們這些江湖人的套路。這叫『抬門檻』，你一個人每天就算滿打滿算，又能接待多少病人？收少不如收多，精力是有限的，你是丁齊丁老師，不能隨隨便便就坐台！慕名而來的人，也不在乎花這三千塊錢。他們敢花，我們還不敢掙嗎？」

喝得差不多了，葉行才放下杯子主動道：「丁老師，知道我為什麼要特意來請您嗎？」

葉行：「怎麼沒關係，驚、疲、飄、冊、風、火、爵、要，這江湖八大門包羅萬象。我給您推薦一本書，名字叫《地師》，有空你可以找來好好看看。」

包間中是一張十人座的圓桌，如果加椅子還可以坐十二到十三個人，此刻卻只有他們兩個，面對面坐著顯得房間很空。葉行請丁齊先點菜，丁齊按照這裏的消費水平，沒點很貴的也沒點很便宜的，只點了一道石鍋鮑魚小土豆，然後便說客隨主便，將菜單還給了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