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藏山于澤
丁齊向那位老者點頭示意道:「我叫丁齊,您就是這裏的莊主吧,請問貴姓?」
丁齊方才施展的是一種類似瞬間催眠的手段,在神農架紅坪鎮遭遇追蹤者時用過,進入對方的潛意識,如身臨其境般見到了男子接下來的反應。
冼皓:「假如從來沒有遇到過你這種手段,確實不容易反應過來,他應該也很懵吧。」
謝莊主:「哎,都出去打工了。」
丹江口水庫是當時中國最大的水利樞紐工程,如今也是南水北調工程的轉運中樞,它的大壩修在丹江兩條主要支流的匯合處,所以庫區向左右兩個方向延伸。兩條支流之間有一條山脈伸入庫區,就是太極峽風景區。
老者:「我和大鵝、小蝶先過去問問,曉芒你去通知村裡的其他人,做好準備不要露出破綻,屆時見機行事。」
丁齊沒等那伙人出來,與冼皓主動進了村走向那座院落。這個村子確實有點不太正常,遠望有幾十戶人家,但是除了在村口見到的那個名叫曉芒的男子,到現在一個人影都沒有。丁齊以神念道:「村中共有十二人,七男五女,他們應該都是高手,在外面看守門戶的。」
沿途的風光很美,在秋日的山野間穿行,能採到很多知名或不知名的野果,當山路盤旋到山脈的外側高坡時,還能遠眺丹江口水庫的迷人湖光。路上沒有其他車輛和行人,兩人的腳程很快,轉過一個彎,冼皓突然抬手指到:「你快看,那座山好特別!」
說著話他們已經走到了村外的山野中,兩側是山丘,中央是一片很大的谷口,丁齊一直拿著手機,注意到突然間就沒信號了。地勢越走越高,他們登上了一道山樑,山坡下有一片原野,原野中央有一座規模不小的集鎮,四周還分佈著好幾個村莊。
冼皓:「先別著急,且看看他們會怎麼對付我倆吧。」
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又說道:「第一次來了四個人,第二次來了三個人,這一次只來了兩個人,說明對方也沒多少人,既然已經把人留下了,就乾脆全留下來吧,免除後患。」
丁齊:「在我的老家,很多村子和這裏的情況類似,只是沒尖子村這麼偏遠。」
謝敬之:「你們找錯地方了,他們不在村子里。」
有個女子的聲音道:「可是翠饒庄自古如此,假如有人誤闖天地秘境,就會把人留下來,以防隱秘外泄。」
丁齊來之前看過白洞主和田仲絡提供的情報,其中和_圖_書有兩輛越野車就是袁筆川和袁雲志他們開來的。丁齊也不繞彎子,直接就問老者道:「謝莊主,我要找的人是被你們扣留在天地秘境中了嗎?不必說別的,我很清楚這裡是怎麼回事,我也擁有天地秘境。」
丁齊又補了一句:「煙嘴很漂亮,是件好東西。」
老者:「可是人家不是誤闖,就是來尋訪。」
大鵝變色道:「你們打聽翠饒庄幹什麼?那個地方不是外人該去的,去了就回不來,自古以來一直如此,你們就沒聽過傳說嗎?」
丁齊:「一點小手段而已,你其實見過的。但這個人有點修為,應該是翠饒庄弟子、修成了翠饒庄秘法,所以他也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
但男子自己沒有察覺,他有那麼瞬間的恍惚,卻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不太對勁,偏偏又在丁齊身上看不出任何異常,對方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丁齊笑著答道:「我說我們是遊客,你相信不?」
如今確實有不少偏僻的村莊只有老弱病殘留守,青壯勞力平日都出去打工了,但尖子村顯然不是這種情況,除了謝敬之這位老者之外,丁齊發現的人其實都是青壯年,老弱病殘則是一概沒有。
丁齊很乾脆地搖頭道:「不行,假如找不到人,我們也不回去。」
曉芒插話道:「此地就是翠饒庄,自古只要外人來了,便再也出不去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後恐怕就得留在這裏生活了,我也姓謝,叫謝曉芒。」
小蝶:「我們村從沒來過外人,也不接待遊客,你們快回去吧!」
他們還沒有進村,就有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從村裡跑了出來,伸手攔住他們道:「你們是什麼人,哪裡來的?」深山裡突然出現冼皓這樣的大美女,男子也特意多看了她好幾眼。兩人的裝束也很奇怪,就像節假日逛公園一般,而且是步行來的。
這根旱煙桿很漂亮,煙鍋是白銅質的,煙桿似是牛骨質,掛著裝煙絲的繡花荷包,鑲著一個很漂亮的瑪瑙煙嘴。
對面三人都怔了怔,從他們的反應來看,應該是聽過丁齊這個名字的,特別是那個名叫大鵝的女子聞言后更是驚疑不定。老者嘆了口氣道:「你們叫我什麼莊主,我是這個村的村主任,姓謝,名叫謝敬之,二位有何貴幹?」
冼皓笑道:「聽你的語氣,顯然是知道翠饒庄這個地方咯?」
男子搖頭道:「我們這裏不是風景區,村子里和-圖-書也沒有農家樂,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了,不接待訪客。你們把車停在哪裡了?趕緊回去吧!」
有個蒼老的聲音道:「我早就說過,把人扣下來會惹麻煩的。他們知道地址,扣了一批又來一批,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方才那名男子道:「這說明他們知道翠饒庄的秘密,還特意找來了,留下了才安全。」
恐怕只有在當代中國,才能看到如此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在一個如此偏僻的小山村中,這些改善民生的工程投資是無利可圖的,也沒有私營資本願意涉足。
男子愣住了,獃獃地站在那裡好幾秒都沒有反應,直到冼皓輕咳一聲,他才打了個激靈突然回過神來,語氣有些遲疑道:「翠饒庄,我不知道!你們等著,我去找人問問!」
冼皓:「神山裡居然還藏著這麼多戶人家。」
謝曉芒:「不信你回頭看。」
這個稱呼很奇怪,假如是叫尖子村的領導,過去應該叫村長,現在應該叫村主任,莊主是個什麼鬼?
就在石不全滔滔不絕地講解各種推測以及相應的對策時,庄夢周暗中以神念問丁齊道:「你這次在五心谷中搗鼓的那朵蓮花,可比在暢乘福地中弄那枚桃核高明多了,境界顯然不同,啥時候進步又這麼大了?」
冼皓:「怎麼會出不去呢?」
冼皓的修為也不低啊,擅長潛行當然也擅長窺聽,當即便凝神察知村中的動靜。那男子有些慌張地跑進一處院落,壓低聲音喊道:「莊主,不好了!又有人找來了,就是來找上次那兩撥人的,他們還問翠饒庄怎麼走。」
冼皓一指路邊道:「他們都是開車來的,這段時間雖然下過雨,但有些痕迹還是留下來了。我就是這方面的專家,你想問的話,我可以一一指給你看。他們到了這個村子,就在我們說話的地方停過車。然後呢,人不見了,車哪兒去了?」
看見這樣一條路,就知道道路盡頭應該有村莊,田仲絡提供的通信地址就在這一帶,名叫尖子村。這個名字有意思,難道村裡面出的人個個都是尖子?但既然田仲絡的信能寄到,村村通工程的路也修到了,就說明那裡並非與世隔絕之地,也在中國郵政服務的覆蓋範圍之內。
謝莊主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還點了一鍋煙。丁齊也從兜里掏出一根煙,他沒有拿打火機,只是用手做了一個打火的動作,煙便點著了。曉芒的和-圖-書注意力主要在冼皓身上,並沒有發現這個細節。
說話間那老者已經打開院門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兩個女子,一人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應該就是大鵝,另一人看上去還不到三十,名叫小蝶。老者留著白色山羊鬍鬚,給人的感覺年紀已經很大了,但氣色還不錯,皮膚上也沒有老人斑,手中拿著一根旱煙桿。
想當初修建水庫時,沿江的很多村莊都被淹沒,居民也被遷走,只有高聳的山脈還橫亘在庫區中央,如今除了風景區的開放路線,其他地方罕有外人涉足。丁齊和冼皓是沿著一條鄉間公路走進來的,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村村通工程也把路給鋪上了。
丁齊看著對方的眼睛,用一種很突兀的語氣開口道:「我們是來找人的,一共七個人,分兩撥,第一撥四個,第二撥三個,他們都在這一帶失蹤了。他們來找一個叫翠饒庄的地方,你知道翠饒庄怎麼走嗎?」
謝敬之有些無奈道:「我在這裏住了很多年了,確實聽過翠饒庄這個地方。傳說只要去了那裡的人,便再也回不來,不論你們信還是不信,這個傳說是真的,所以我勸你們不要再去找。」
冼皓掩口笑道:「你又施展什麼法術了?」
這番談話冼皓聽見了,丁齊當然也聽見了,假如他們是來查案的,這個案子已經破了。尖子村中的這夥人就是翠饒庄的人,白雲洞長老袁筆川及其弟子袁雲志,都是被他們扣留在了天地秘境中。
庄夢周擺手道:「沒有,沒有,阿全,你接著說。」
丁齊以神念對冼皓道:「等著看吧,他會找來一個手裡拿著旱煙桿的老頭,那老頭會問我們找翠饒庄幹什麼,然後會把我們帶到村莊那邊去。」
丁齊:「他們既然是這個態度,我也不想來打擾。可是田老闆做事有點著急了,他們已經把方外聯盟的人扣下了,我們就得來登門要人啊。」
老者盯著丁齊看了半天,似是在做什麼決定,最後又嘆了口氣道:「那好吧,請二位跟我來。」
老者:「先看看情況吧,這次又來了多少人?」
大鵝面帶慍色道:「我們憑什麼幫你們找人?」
冼皓:「我這一路走來,沒看見哪裡有種煙葉的,您的煙絲是從別的地方買的吧?」
這是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村莊,不僅通了公路,而且通電通郵,有電線杆子將線拉進村裡,村旁還立著信號塔架,移動、電信、聯通共用這麼一座發射塔和圖書。兩人掏出手機一看,4G信號是滿格的,甚至比境湖市區某些地方的信號還好。
前方出現了一座尖錐狀的山,怪石嶙峋雜樹叢生,再拐個彎,有一座村莊出現在山下的谷地中。丁齊點頭道:「難怪它叫尖子村。」
冼皓:「特意修一條這麼遠的山路,只為通往這麼小的一個村子,代價很大啊。」
丁齊:「我知道他們不在這個村子里,他們是來尋找一個叫翠饒庄的地方,結果就是到了尖子村之後突然失去了聯繫,莊主知道翠饒庄怎麼走吧?」
道路在山間蜿蜒,足以讓一輛中巴車駛過,就是兩車交匯的時候有點麻煩,需要找路邊寬敞的地方錯開。但他們一路走來並沒有看見什麼車輛,冼皓還特意研究了路上的痕迹,這裏平日也是有車行駛的,但是頻率不太高,可能好幾天才有車輛來往一趟。
丁齊:「我倒沒什麼感覺,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站在山樑上回望,便是他們來時的地方,山川地勢並沒有太大改變,但是尖子村卻詭異的消失不見。假如換作別人可能會被嚇到,冼皓卻面不改色挽著丁齊的胳膊道:「方外世界各有不同啊,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門戶。」
隨著話音,他介以神念介紹了方外聯盟的情況以及自己的身份。謝敬之沒有說話,卻突然發回一道神念。丁齊早就看出這位老者不簡單了,接觸了這麼多方外世界,對方居然是繼宗飛俠、蘆居子之後第三位擁有大成修為的天地秘境之主。
丁齊:「莊主就是莊主,誰來都得這麼叫。我們是來找人的,一共七個人。其中四個是大半個月前來的,領頭的名叫袁筆川,另外三個是十天前來的,領頭的名叫袁雲志,請問謝莊主見過他們嗎?」
丁齊通知了尾隨在後面的大隊人馬,然後與冼皓一起並肩走向村莊。方外聯盟最終決定的方案沒有二百多人一起來,得有分工協作和相互接應,他與冼皓在二十裡外就下車步行先至。
村莊外的田地不多,丁齊一邊抽煙一邊問道:「謝莊主,你們村裡的人很少啊?」
一周后,丁齊與冼皓出現在湖北與河南省交界處的太極峽風景區。在上古時期,帝堯之子丹朱受封於此。流經其封地的河流被稱為丹水,到近代被稱為丹江,上世紀六十年代,又修建了著名的丹江口水庫。
男子:「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女的長得可漂亮了!」
丁齊也說道:「謝莊主,麻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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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齊說他們是高手,其實是抬舉了,指的就是有相等於三境以上修為、能出入天地秘境無礙者。冼皓悄聲道:「村莊建在天地秘境之外,習成秘法者在村中輪值,倒是有點意思,就是不想別人發現他們的秘密。」
更有意思的是,在門戶內外地形地勢幾乎是一樣的,只有植被分佈和山體微小的弧度有細節上的不同,假如不加提醒,走進來了恐怕都意識不到。不需要太好的眼力就能看見遠處的集鎮外空地上停了五輛車,三輛越野車、兩輛小貨車。
庄夢周搖頭道:「不對不對,我看不僅僅是突破靈犀境這麼簡單,最近每次見你,怎麼都感覺你的精進神速?」
一行三人迎面看見冼皓和丁齊,那名叫小蝶的年輕女子便喊道:「你們怎麼進村了?」說話還用帶著些許敵意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冼皓。
丁齊以神念答道:「我可沒有得到暢乘福地秘法,但是得到了五心谷秘法,弄出來的東西當然不一樣。而且您知道的,此番從神農架回來閉關,方外秘法修為確實更進一層,已突破至靈犀境。」
丁齊:「我們是來找人的,剛才在村外遇到一位小哥,說是幫我們去問了,但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回來,我們就自己進村了。」
冼皓:「我還沒說要來找誰呢,何必這麼著急就要我們回去,把話說清楚了也不遲啊。」
很多現代人的小資情懷中,渴望逃離都市叢林,嚮往田園風光。可是真讓他們到了沒有上下水及衛浴系統,沒有電力供應和手機信號,也沒有各種公共服務設施的所謂世外桃源中,估計也待不下去。
這時石不全看著庄夢周道:「庄先生,您幹嘛總晃腦袋啊,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翠饒庄的門戶有多大?剛才他們走過的整個谷口都是,別說能開車進來,塞進來一艘航空母艦都行。谷口兩側的山坡上還有樹林植被,假如有人來到了這裏恰逢門戶開啟,確實容易誤闖天地秘境,所以谷口外會有一個村莊截住必經之路。
庄夢周:「說得也是,你從未追求什麼神通廣大。這就是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你終於找到了那條道路,不再是摸索前行,方外世界也不再是神秘的未知,就是放眼一馬平川。」
大鵝和小蝶都留在了村中,老者帶著丁齊與冼皓穿過了村莊。曉芒又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道:「莊主,我陪你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