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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廠長打量著秦東，「大學生？嗯，還有兩把刷子，行，這個倒不複雜，嗯，一個月，一個月後你來取貨。」

「青島有兩種泡沫，一種是大海的泡沫，一種是啤酒的泡沫，這個城市，讓人沉醉……」李志新在床上坐下，接過一名年輕工程師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臉一邊感嘆道：「火車票送過來了嗎？」

「怎麼樣？」

兩個年輕的工程師對視一眼，「您還是先看看吧。」

「秦東的爺爺以前是秦啤的總工……」周鳳和又補充道，他見王從軍說得嚴肅，斟酌著語氣道：「不過人走得早……年輕人這種幹勁還是要保護的，廠里決定給他一個小處分……」秦東家裡的情況他已經知道，他雖然不認同秦東的做法，但是不想開除他。

「嗯，看來是這樣，鼓風機給兩條風管送風，上風管可以吹掉鹼液，下風管呢，這下風管作什麼用？」

清早起來，江蘇省無錫輕工業機械廠總工李志新散步歸來，心情很好，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

王從軍顯然也是這個看法，「可能看過幾本書，就想飛上天，年輕人，得掂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他們說，剛剛造好了一台除標機和圖書。」年輕的工程師聲音很輕，明顯不如那日在車間里那麼自信，「您……看看？」

半個小時過去了，江蘇省無錫的總工和工程師、區工業局和一眾廠領導都來到了包裝車間，站到了這台「洗瓶機」前，機器沒有經過油漆和打磨，很是粗糙。

身為一輕局下來的團委副書記，武庚對市裡輕工系統的工廠很熟。

「他果真造出一台機器？」王從軍的驚訝毫不掩飾地寫在臉上。

「您不吃早飯了？」一個年輕的工程師趕緊拎起李志新那隻「上海」牌人造革皮包。

「好說。」武庚喝完最後一口水，一抹嘴巴，「別說一車，兩車也行，只要你喝得慣。」

……

「十七！」

兩個工程師都在盯著他，只見他一會皺眉，一會兒深思，一會喃喃自語，突然李志新轉過身來，「走，到嶸崖啤酒廠。」

「三天？」廖廠長一下笑了，「老武，我凈干賠本的買賣，給你造機器，還管著你抽煙，不行，你不給我拉一車啤酒來，就不要再登我的門。」

「副廠長多大？」秦東反問道。

秦東看著武庚的樣子，前世，他對機關里的規則很了解，確實，從市裡的團委wwｗ•hｅｔｕｂoｏk•ｃoｍ.ｃoｍ副書記下放到區里的啤酒廠，真不是什麼好事。

武庚笑了，他摸摸自己的鐵青的下巴，「專家？我們廠自己個的專家。」他指指秦東，「喏，就站在你跟前。」

他們這趟來是專門來解決除標不凈問題的，這個城市和這個城市的啤酒著實讓他想多待幾天再走，正好嶸崖啤酒廠那個「愣頭青」給了他理由，否則他一分鐘都不願多待，廠里還有一大堆事兒呢，他可不相信自己一個總工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個小青工有本事解決它。

今天是個好天氣。

秦東啞然失笑，武庚故作正經，兩人都沒點破，「一個月可不行。」他摸摸自已的口袋，只摸出一盒火柴，他順手抽出廖廠長的香煙，接著把整包煙裝進自已口袋裡，「三天，我就給你三天時間。」

……

大學生？

區工業局局長王從軍一大早就來到嶸崖啤酒廠，這個啤酒廠是他與副區長梁永生一手支持建起來的，裏面凝聚著他的心血。

青島市一輕局招待所。

「不管怎麼說，有台機器在這擺著，總比什麼也沒有強。」王從軍臉上綻出一絲笑容，「年輕人一頭熱血，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對了，他m•ｈｅｔuｂｏoｋ•com•ｃom不就是一個小青工嗎？他爸媽是幹什麼的？」

記得剛參加工作時第一次來青島，囊中羞澀，他是省了兩頓飯才終於喝上了青島啤酒，那時的啤酒也是憑票供應，還是這個城市的「大牌奢侈品。」

「要是把臉露出來呢？」秦東接過他的巴掌，兩隻手掌發出清脆的響聲：「老子向來只露臉，就沒有露屁股的時候！」

李志新戴上花鏡，粗略地掃了一眼圖紙，圖紙是用鉛筆畫出來的，很粗糙，可是只掃了一眼，他就快步走到窗前，藉著太陽的光線仔細地瞅起來。

金屬網帶，主動輪、被動輪、驅動電機和鼓風機……

「這是你們廠里的事。」王從軍站起來，「老陳他們呢，不等了，我們直接去車間轉轉。」

「怎麼樣，老廖？幫兄弟個忙。」武庚大喇喇在沙發上坐下，「給我造一台機器。」

「哎，想什麼呢？」武庚打了個響指，「秦東，你給我聽著，這次，我豁出這張老臉求爺爺告奶奶，你得給我挑起大樑來，你要是在江蘇省的人跟前把腚露出來，你給我刷瓶子的資格都沒有！」他一巴掌拍向秦東。

看到這裏，周鳳和暗暗嘆口氣，他掃一眼秦東，他倒像沒事人似的正在ｍ.ｈｅtｕｂoｏk.ｃｏｍ•cｏm調試著機器。

「我這個脾氣，還是到工廠自在。」武庚一臉坦蕩，「以前是國棉四廠的老武，現在是嶸崖啤酒廠的老武，走了！」

「好，好，那我給你轉正！轉成正式工！」武庚難得正經地笑了，可是馬上反應過來，「哎，你跟誰稱老子，你個小青工，你今年才多大？」

青島是北方有名的輕工業城市，輕工系統分為一輕局和二輕局，一輕局主抓國營企業、二輕局主抓集體企業。

廖廠長接過圖紙，仔細地瞅了兩眼，「呵，這圖畫得不咋的，但結構挺專業，你從哪找的專家？」

廖廠長笑了，「啤酒要喝，你老武的面子也不能不給，這還是你第一次求我，我砸鍋賣鐵也得給你把機器造出來，不過，你們啤酒廠的機器我們怕是造不來吧。」

「不吃了。」聲音傳來，李志新已經走出房門。

「武庚去輕工機械廠拉機器了。」黨委書記周鳳和道：「我了解過了，前幾天秦東確實解決了破瓶的問題。」他有些猶豫，「但是這跟造機器不一樣……」

青島輕工機械廠的廖廠長看起來跟武庚很熟的樣子，「造機器好說，圖紙呢？錢呢？這個忙我可不白幫。」

李志新抬頭看了他一眼，「造好一台機器ｍ•hｅtuｂｏｏｋ.com.ｃｏm？三天？不可能。」李志新笑了，順手把毛巾放到桌上，「櫻桃好吃樹難栽，三天就造出一台除標機？你信嗎？」

「中午12點40分的火車。」年輕的工程師看看興緻頗高的李志新，「總工，這是嶸崖啤酒廠剛剛送過來的圖紙……」

「跟我談錢，不想喝啤酒了？」武庚拿起桌的茶杯，也不嫌水燙，咕咚喝了一口，「廠里的錢沒有，我個人倒是還有幾百塊錢的存款，要不要我現在就回家取存摺。」

「嗯，你們的啤酒是不能跟人家秦啤比，不是一個味。」廖廠長笑了，臉上充滿了關切，「你，去了還適應吧……唉，其實工廠也挺好，在上面不接地氣，掙得也少……」

「我就知道你老兄夠意思，你號稱廖萬通，就沒有你不會造的東西，秦東，把圖紙給廖廠長。」武庚目示秦東，「圖紙在這，我這個國棉廠出來的都能看懂，就是搞個電機，鼓風機，弄幾個輪子……」他現學再賣。

「什麼圖紙？」李志新有些愣。

「他爸以前是春風樓的大師傅，很有名氣……」周鳳和道，說到這他的希望也減弱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崽子會打洞，要說秦東會幾手做飯的手藝，他不意外，可是說到造機器他打死也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