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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主意了？」武庚沒有笑，他瞪著眼睛盯著秦東問道。

紅旗飄揚，從眼前漫卷而過！

「聽說，你小子還是個大廚，怎麼，也不請我吃燒烤？樂什麼樂，吃了蜜蜂屎了？我恭喜你發財了啊！」武庚眼鏡後面閃著光，眼神也滿是戲謔。

柳枝柔和地笑了，這幾天，說親的踏破了門檻，搞得她自已都有些尷尬，來人說來說去，總會有意無意地提到萬元戶的事情，這事秦東跟他提起過，當時，聽到萬元戶三個字，她自己都是臉紅心跳，手都顫抖了。

「打劫啊！」秦東笑了，「這錢跟廠里沒關係吧。」

「沒關係？那廠里就得跟你說道說道了。」武庚戲謔道：「你操作的是廠里的洗瓶機吧，你也是嶸崖啤酒廠的工人吧，你擅自跟人家要專利費，有人還提議要對你進行嚴打呢。」

周原則？

柳枝慢慢招架不住了，青島是一個輕工業城市，工廠多的是，但是熟人也很多，她沒想到，本來是來摘啤酒花的，倒成了小型說親現場了。

秦東騎著自行車，車座上坐著柳枝，魯旭光https://www.hetubook.com.com載著秦南，他嘶啞著嗓子大聲吼著，「屬於我，屬於你，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機關里的行嗎？就是掙得少些，我小叔子家的二嫚，中專畢業……」

哦，八十年代！

杜小桔有些不好意思，這裏全是啤酒廠的女同志，她也感覺到有些年齡相仿的女工眼神的不善。

秦東明顯感覺到自己廠里一些年輕女工的目光，他拉著杜小桔在人群中穿梭著，只見汽車、拖拉機上都已人滿為患，無奈之下，他看看他那輛快散架的自行車，「小桔，我帶你。」

秦東和司機都是大笑，他們都明白這是周鳳和的綽號，綽號很形象，不過，一般人只敢偷著喊。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從褲兜里掏出一張四寸黑白照片。

嘀——

……

「我還是那句話，活著乾死了算，不交。」秦東大聲道：「交上去，周書記不成周扒皮了嗎？」

……

「我們家秦東還小，他才17。」柳枝不得不搬出早已說了多少遍的說辭。

「能幹多少算多少，https://www.hetubook.com.com集體企業嘛。」秦東笑道：「上拖拉機吧。」

「嗯，你是？」柳枝回應著，對方這樣熱情，她也不能冷臉。

「你紅口白牙可不能不認賬……」秦東馬上道。

「萬元戶哪趕得上副廠長，要按廠長你的名聲，幾個萬元戶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頭。」秦東笑道。

兩人很對脾氣，製造除標裝置時，武庚也出了不少力，秦東直接道：「不多，人家給了兩千塊。」

「我這也有一個適合的，我小姑子，在冰箱廠上班，冰箱廠來了個張廠長，效益那是真的好，掙得也多……」

「我是縫紉機廠的，我愛人是你舅舅家連襟的三兒子，想起來了不……」

秦東看看杜小桔，武庚馬上道：「一塊上來吧，擠擠還能坐得下。」

嚴打？

「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盪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

「少給我扯淡，兩條路任你選，你要麼交上專利費，要麼開除……」汽車飛馳，武庚把煙頭扔出窗外，「等著周原則處理你吧！」

家裡有了錢，柳枝特意給秦東買了一件背心，白https://m.hetubook.com.com色的背心上面是一隻紅色的船錨，還有西海艦隊的字樣……

驕陽下，杜小桔臉一紅，現在的社會風氣還沒有開放到那個地步，去年看電影《人生》，高加林騎自行車帶著巧珍，後面一群孩子跟著起鬨。

可是擠到拖拉機前，拖拉機上也坐滿了人，「柳枝，坐這裏。」有人跟她招呼著，柳枝熱情地張望，可惜她的印象里好像沒有見過這人。

紅旗招展，車輛轟鳴，嶸崖啤酒廠內外，到處是歡騰喧嘩的人群，真的像過節一樣！

柳枝禮貌地接過來，含笑不語，面對著這樣潑天的熱情，她還能說什麼呢？

汽車突然拐了個彎，駕駛員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說過嗎？」武庚故作嚴肅，「誰能給你證明？」

見秦東和杜小桔上了汽車，魯旭光憤憤地一拍自行車，「咱沒坐車的命，兄弟們，走啊。」他看看杜小樹，杜小樹早騎出老遠了。

她正在扭捏著，前面汽車突然響了一下。

「兩千塊？」武庚吐出一口煙來，「噢，這錢後面還有，看來，你小子果真成了萬元戶，來，轉過臉來，讓我看看萬和-圖-書元戶長什麼模樣。」他作勢扭住秦東的下巴。

「我也是啤酒廠的。」對方一把把她拉上拖拉機，「你是秦東的……姐姐吧？」

廠里的大喇叭不斷播放著流行的歌曲，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十幾輛汽車和拖拉機已經停好，無數自行車組成的隊伍也準備上路。

「不小了，都17了。」對方熱情地一拍大腿，「我姑姑家有個小嫚在捲煙廠上班，合同工，長得真俊，你看，這是照片……」

抱歉，柳枝真的想不起來，可是她還是微笑著聽著。

武庚從一輛解放牌汽車的車窗里伸出頭來，「秦東，過來。」

「這事能瞞過周書記的火眼金睛？」武庚順手掏出煙來，「我告訴你，老子也知道了，老實交代，這一次你拿了人家多少好處？」

「噢，你這樣說，那看把你能的，你都成萬元戶了，我這個副廠長還拿八十七塊六的工資，廢話少說，你留下一千塊錢，剩下的都交到廠里，交給周書記。」武庚吐出一口煙，笑模笑樣地看著秦東。

秦東轉成合同工，進了維修班，可是工資倒比臨時工時還少了三塊多，可是這些提親的人根本ｈeｔuｂｏｏk•ｃom•coｍ不在乎。

人還是分三六九等的，那邊停著廠里的汽車，大家知道，上面坐著的都是廠里的頭頭腦腦和他們的家屬。

秦東卻並不害怕，「武廠長，這機器圖紙是我畫的，還是你跟我去了一趟輕工機械廠，你說你用你的老臉擔保……」

嗯，今天她才發現，秦東長得真有點像高加林。

「秦東，今天怎麼不像是來幹活的，倒像是春遊。」杜小桔也戴著一頂草帽，看到這樣人山人海的場面，她有些興奮了。

「美妙的春光屬於誰？……」

震耳欲聾的歌聲中，對方一陣閑扯，終於把話扯到了點子上，「我也是啤酒廠的家屬，我家那口子在銷售科，哎，對了，大妹子，我打聽打聽，你們家秦東有對象了嗎？」

「發什麼財，窮得都快要飯了。」秦東知道，該來的已經來了，他的眼睛笑得成了一條線。

「秦家大妹子，我有個侄女在國棉一廠，在車間當技術員……」這年頭，技術員相當於幹部編製，魚找魚，蝦找蝦，技術員一般是看不上維修工的，「你同意，我明天先拿照片給你看看？」見柳枝一直光笑不說話，旁邊一個女人立馬見縫插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