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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控，什麼是遙控？」鄰居笑著問道。

拉拉雜雜扯了一大堆，秦東也搞不清楚這廝究竟想幹嘛，是為了緩和關係？還是有求于自已想搞點啤酒？

北方，有電視機的好客人家便敞開了門讓人來看，滿屋滿院子的人，大板凳小椅子全派上用場，結束時還要喊上一句「明晚還來看啊」。

「這樣啊……」秦東沉吟著，每天看電視都要出去佔座，無論是妹妹秦南還是杜小桔，看電視時那副專註的樣子，都讓他動容。

「不用彙報，不用彙報。」張慶東笑著擺擺手，「你小秦的水平大家是看在眼裡的，廠領導知道，區里的領導也知道。」他笑著看一眼窗外的柳樹，「就是你賣啤酒的事，你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對，我呢，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你為廠里作出貢獻了嘛……」

「小秦，你就幫幫老哥，以後在包裝車間，什麼事你一句話，老哥我絕對沒二話！」張慶民眼巴巴地瞅著秦東，拍著胸脯保證道。

「小秦，來了這些日子，你看，我的工作很忙，也沒顧得上跟你拉扯拉扯，可是我是把你放在心和_圖_書裡的。」張慶民坐下來，仍然是一幅笑臉，「你看，這次青工進修班，咱們車間我第一個推薦你參加。」

張慶民一下抬起頭，他的臉上馬上浮現出驚喜的表情，「小秦，你肯買這台電視？六千二百八，六千二百八，遙控的，晚上我就給你送家裡……」

張慶民的父親趕忙興高采烈地去通知那位老幹部，可是老幹部一聽電視機的價錢，好傢夥，六千多，人家全家商量了一晚上，都說電視機太貴了，他們家決定不要了。

唔？

這些日子秦東也著實太出風頭，他自已也知道，所以盡量低調，能不出頭就不出頭，但是，骨子裡那種高調是想掩也掩不住的。

即便冰箱只是單門的，洗衣機是雙缸的，電視機是黑白的，人們的生活也是比蜜甜。

華燈初上，鍾家窪又熱鬧起來。

「您說。」秦東順手拖過一把椅子來，讓張慶民坐下。

「我們家的情況，張主任你也知道，我姐沒工作，妹妹還在上學，家裡暫時用不著彩電。」秦東直視張慶民，看他下一步出什麼幺蛾子和_圖_書。

轉了一圈自已認識的老幹部，沒有一家肯要這台六千多的電視，張家老爺子心裏火燒火燎的，電視已經到了青島，這錢還沒給人家北京的舅爺呢，他這一急，直接住進了醫院！

「可以，可以。」張慶民高興地一把握住秦東的手，「月底就月底，秦東，謝謝你啊，解決了我的大問題，謝謝了啊……」

「行，我問問我姐，不過，主任，月底給你錢行嗎？」

哦，張慶民一臉失望。

此時的青島，只有不多的家庭開始用上了彩電，而所謂的彩電、冰箱和洗衣機，這「三大件」的尺寸都不大。

「前幾天，我跟你嫂子去洗海澡。」張慶民笑道：「才知道你在殺人街又開了家飯店，買賣真好，外面排隊的人都排到第一海水浴場了……」

「小秦啊！」張慶民的手在桌子上無意識地敲了敲，「唉，你們如果買不起彩電，那別人家誰也買不起嘍，哎，我跟你說實話吧，老哥我不是逼到這一步，也不會找你開這個口……」

「那你就跟你姐說，五千八，五千六……」張慶民感覺心裏在滴血，「行和*圖*書不行？」

「主任，你要多少錢？」秦東很乾脆，說話擲地有聲。

這個年頭，無論是在北國還是在江南，夜晚來臨時，城鄉間便多了積極尋找地方看電視的人。

張慶民有個舅舅在北京當大官，上個月，張慶民的父親帶著一家人到北京玩了一趟，回來后就四處炫耀。

此時，別說在青島很少見到一台帶遙控的彩色電視機，就是在北京的舅爺家，自己家看的電視機還是不帶遙控的呢。

「我回家跟我姐商量一下……」秦東不答應。

這一炫耀就出事了。

「是這樣，小秦。」張慶民的態度越發和藹，「我想問一下，你們家要買彩電嗎？」

有些話秦東已經聽到了，這個季節雖然沒有「紅眼病」，可是有些人就見不得別人好，但凡別人有那麼一丁點超過他，他們的醋罈子就打翻了。

秦東差點把魚香肉絲從胃裡吐出來，拉扯了這麼一大堆就問一下自已買不買彩電？

前世被稱作啤酒的「價格屠夫」，秦東心裏對價格比任何人都敏感，「太貴了，主任，六千二，我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你知道，我m.hetubook.com.com們家開飯店每天都需要錢，前面置辦東西也花了不少錢，無錫廠的錢其實是分期支付的，我手裡也沒那麼多……」

「小秦啊！」張慶民臉上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來了，「我打聽了許多人，都不敢買，只好找你了，我知道你有專利費，這些日子賣啤酒賺了不少錢，家裡又在殺人街開了飯店……」為了賣出這台電視機，他什麼話也敢說了。

「六千二？」

「我說給多少不管用。」秦東的眼神很有活力，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張慶民，「你說你能接受多少，我們商量，不過，主任你放心，這個忙我一定會幫，就是出去借錢，也不能讓你難為……」

「小秦。」張慶民感激地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吧，六千整，你看行嗎？這二百多塊，就當我賠上了……」

彩電？

秦東眉毛一挑，賣電視是真，但是顯然張慶民沒有說實話，「張主任，我是賺了幾個錢，可是要說買彩電，真是力不從心。」秦東進一步試探道。

南方，農村孩子為了能找個看電視的去處，一口氣撐船走上幾里水路一點也不覺得累和_圖_書，不知他們的熱情跟魯迅當年小的時候趕著去看社戲的熱情哪個更高。

在張慶民唉聲嘆氣的講述中，秦東大體明白了怎麼回事。

「電視！」魯旭光很是自豪，「帶遙控的彩色電視！」

妹妹是用來疼的……小桔也是用來疼的……

秦東笑了，這樣的彩電，五千六確實是買不到的，得，自已幫了別人一把，還買了一台便宜的彩電！

……

「謝謝張主任，我也一直想找個機會，跟您彙報一下我最近的工作情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方虛與委蛇，秦東也是含糊其辭。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魯旭光的臉上滴著汗，他賣力地騎著三輪車，慢悠悠地駛進鍾家窪的衚衕。

「那你說吧，能給多少？」張慶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再也不願鬆手。

張慶民父親有個老同事，離休的時候單位發了一筆錢，就央求他在北京給買台彩電。張慶民的父親自然是滿口答應，終於有一天，北京的舅爺託人捎信回來，說彩色電視機已經買到了，是日本產的，二十一寸，還是帶遙控的。

「大光，車上拉的是什麼啊？」有人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