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飛雪迎春到
第五十三章 膽大心細,遇事不慌
「嗯,我聽李師傅說,你晚上也想送啤酒?」秦東兜里沒煙了,站在他身後的杜小樹立馬掏出一支煙來,秦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杜小樹嘻笑著只當沒看見。
一場風波過去了,只是增加了許多人的談資,在這個熾熱的夏天,可能一場大雨過後,這件事就會被徹底遺忘。
人群如潮水般分開,待陳世法走進駐廠員辦公室,馬上又如潮水般合攏了。
「老孫?」陳世法笑著掏出煙來,「有誤會?」
「告訴你一句,以後給老子記著。」武庚恨鐵不成鋼地拍拍他的大腦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滾吧,以後你的路還長著呢,秦東等一下。」
「李師傅,辛苦。」看著罐車裝滿,秦東客氣道,每晚李師傅都要加班到十一點多,把車放回廠里再回到家,差不多十二點多了。
比如,原師傅發起「打會」,邀約12個人(帶自己一共13個人),每人按月在規定的日子出資10元,那麼,他首先就得到了120元,然後他再每月出資10元,一年還清債款。
不用算,秦東也知道是合適的,廠里就指定李師傅一輛大罐車,這些日子銷路打開了,啤酒的需求猛https://m.hetubook.com.com增,他也正想著再找一位師傅,晚上跟李師傅一起干。
前幾年,結婚還講究三十六條腿,也就是說一套傢具包括「方桌一張,椅子四把,雙人床一張,大衣櫃一個,寫字檯一張,飯櫥一個」,現在僅僅過了兩三年,青島又時興起中櫥、沙發、茶几、床頭櫃,也就增加到了「56條腿」。
「他就在司機班。」李師傅馬上道:「那我讓他過來。」
「知道。」魯旭光又回過神來了,又是吡著板牙一幅笑臉。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原師傅猛吸一口煙,「我那個二小子,這不馬上結婚了,女方家提出兩個條件,要五十六條腿的傢具,還要三大件,我就是一開車的,我指著什麼給他弄三大件去!」
孫葵榮像突然明白過什麼來,「你看,你看,剛才我是好心好意讓大光裝著這盒煙,煙盒沾上茶葉水了,是不是這三十塊錢就一起帶進去了……」
今天晚上,秦東沒有去殺人街的鳴翠柳飯店,他選擇跟車,金黃色的散啤流進罐車,熟悉的味道又撲面而來。
他看看秦東,眼中帶著欣賞,沒想到這小夥子搞技術革新和圖書是個能手,應對這些世事也是一把好手,眼光敏銳,思路敏捷,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老到。
「等你掙夠10萬再說吧,到時你不讓我去我都去。」武庚輕巧地把話岔開,「嗯,今天上午表現不錯,膽大心細遇事不慌,都可以當阿慶嫂了,這可不是我的話,是陳廠長的話,表揚你哪。」
在場的人都明白,陳世法一上來就給這件事定了調,他定了調,嶸崖啤酒廠的人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孫葵榮立馬打個哈哈,「真是一場誤會,我就說嘛,我好心好意給大光介紹對象,大光也不能拿我的錢,這錢要是丟了,我回家非跪搓衣板不行……」
「能成不?」原師傅眼巴巴地望著秦東,「我也是想多掙倆兒錢……」
「打了。」原師傅道:「大兒子結婚時打過了,小兒子結婚就沒法再打了……」
「秦段。」原師傅把抽到盡頭的煙蒂扔在地上,「你每晚給我五毛就行,你說讓我干到幾點我就干到幾點,你看行不?」
三大件的內容也在演變,前幾年還是手錶,自行車和縫紉機,這幾年又時興起黑白電視機、冰箱、洗衣機來。
這一切都是算計好了的,他沒想到煙與錢塞進
https://m.hetubook•com•com了左褲兜,讓自己給瞧了出來!
「不辛苦,不辛苦。」李師傅看著秦東,這個比自已兒子還小的人,竟成了廠里的工段長,自已每晚還給他干私活兒,「秦段,原師傅……也想晚上過來,你看……能不能……唉,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在我這。」魯旭光瓮聲瓮氣道,他伸手從左褲兜里掏出一盒「白金鹿」,一下扔到了孫葵榮的辦公桌上。
看來原師傅是大兒子結婚時打會的錢出了問題。
錢是不長腿的,自己跑不到魯旭光的褲兜里。
「嚯,非要五十六條腿不行?」秦東看看杜小樹,杜小樹朝他作了個鬼臉。
……
「讓他自已跟我說。」秦東沒有立即答應他,上杆子不是買賣,求人才知道不易。
「打會了嗎?」秦東笑道。
……
「到鳴翠柳吃飯?」秦東熱情地邀請道。他發現,武庚幾乎總是在廠里食堂吃飯,偶爾在周末的時候才會離開廠里。
這十八塊錢也是白得,要不在家裡除了跟街坊鄰居吹牛閑扯,要麼就是去洗海澡,哪趕得上掙錢有滋味。
「我不抽煙……」魯旭光還想喊,武庚一把把他推出辦公室,「這沒你的事兒了,回去上班www.hetubook•com.com去,以後找對象擦亮眼睛,別什麼樣的人都找,讓王八蛋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
在外面只聽了幾句,陳世法大體已經明白,魯旭光是被冤枉的。
「散了,散了。」武庚驅散人群,後面的善後就不是這些吃瓜群眾需要知道的了,反正現在魯旭光的冤屈秦東已經替他澄清,也不影響小夥子以後找對象了。
所謂打會,就是由一個人牽頭,邀約一定人數的同事親友,每人按月定時定額出資,把錢集中歸由某個人使用。
秦東已經明白,他明著是把煙「親熱」地塞進魯旭光的褲兜,可是手裡夾著的還有三十塊錢,然後假裝自己的錢找不著了,喊來了保衛科……
誤會?
他笑模笑樣地跟來往的工人打著招呼,所到之處,一片笑聲。
「秦段。」開大罐車的李師傅笑著打著招呼,這些日子,秦東除了不時賽給他兩包煙,也跟他約好,只要每晚出車,一晚給他六毛錢作為補助。
「三十六條腿也行,但是人家女方說了,三大件,一件不能少,要不這婚就不結了。」原師傅一臉苦悶。
這個城市,啤酒花的香氣從未自身旁遠離。
「那以後你就叫我阿慶叔。」秦東笑著挎上自行車。
「知道hetubook•com.com錯了嗎?」下班時間,武庚叫住了推著自行車的秦東和魯旭光。
陳世法也不想跟孫葵榮鬧僵,跟他鬧僵就是跟煙酒公司鬧僵,廠里的百分之九十的啤酒還指著人家銷售呢。
牽強,不,撒謊!
「我再找找。」孫葵榮笑道,像什麼事沒發生,「你看我這腦子……」
「秦段。」原師傅跟李師傅歲數差不多,可是見到秦東,說話更加客氣。
他話中有話,孫葵榮聽了卻只能幹笑著不答話。
「那一百七十塊你再找找,說不定裝哪去了,你忘了。」
李師傅還是很高興的,這樣算下來,一個月也有十八塊錢的收入了。
「哎,我的煙呢?」孫葵榮拿過桌上的打火機作勢要給陳世法點煙,突然像發現什麼似地開始四處亂找。
「好,你還想娶個阿慶嫂,哎,你小子,你是誰的叔。」武庚笑著抬起巴掌來,秦東卻早已騎著車跑遠了,「這小子,跟廠長開玩笑,不想在這幹了是不是……」
打會,大家必須恪守信用,誰都不富裕,誰的錢都拖不起。
「這麼大歲數了,晚上喝點啤酒,打打撲克多好!」秦東笑道。
不過,發起者是首個「得款者」,一般要花個六七毛錢買幾斤副食品,招待答謝這些「成全」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