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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對了吧。」孫海燕臉上情緒起伏不定，良久，才板著臉咬著牙別過頭去，全然沒有了剛才旺盛的鬥雞相。

秦東把啤酒瓶舉了起來，瓶底有較多的顆粒狀白色沉澱，上層啤酒基本清亮，他輕輕地搖了搖，沉澱就浮了起來，但放下后，白色顆粒又沉了下去，「這是培養酵母引起的生物渾濁！」

濁度是一種表面現象，它又可以隨啤酒的角度、色度等因素變化，秦東用的ebc分析法是一種歐洲分析法，當濁度小於1ebc時，啤酒極清亮，當大於2.3ebc時就會失光，大於5.8ebc就會混濁。

「海燕科長，用眼能看出來嗎，那還要我們的實驗儀器幹什麼？」

「哦，好吃。」

秦東這次不等孫海燕說話了，又拿起第三瓶啤酒，「這是野生酵母菌引起的生物混濁……」看著第四瓶翻轉時底部似冒煙狀，秦東果斷道：「這是以蛋白質為主的非生物混濁。」

「十個油旋，一碗老豆腐，多加辣椒。」

看到孫海燕不陰不陽的表情，副廠長趕緊打著圓場，「小秦，山輕離我們廠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我們有招待所，在裏面給你安排了一個單間，周末你就不用來回跑了……」

秦東沒想和*圖*書到，這家國營店的手藝這麼好，老豆腐也是一絕，豆腐潔白明亮、嫩而不松，鹵清而不淡，油香而不膩，食之香氣撲鼻，有肉味而不腥，有辣味而不嗆，得了，在濟南學習兩個半月，這就是自己的「御用」早餐店了。

哦，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孫海燕，「孫科長，我說得對不對啊？」秦東笑眯眯地問道。

秦東還沒有感謝，孫海燕卻作勢攔住了他的話：「你讓小崔測試濁度變化，我看了……」副廠長抱歉地看看秦東，崔薇的眼光中也滿是無奈，看來平常她就是這個德性，「啤酒的穩定性當然與濁度相關……」

副廠長的臉拉了下來，人家到底不是廠里的同志，犧牲周末時間到廠里來，就已經很夠意思了，平時他對孫海燕這個老大學生忌憚三分，可是今天他不想忍了。

他說得咬釘嚼鐵，副廠長和崔薇都看向孫海燕，孫海燕一愣，嗯，確實說得很專業，並且很正確。

噢，秦東明白，這是崔薇有意示好，看來這個孫海燕還是北冰洋的技術大拿，連廠領導都不敢惹。

「小秦，要不先到我辦公室坐會兒？」他徵求秦東的意見，孫海燕發飆，就是因為秦東的腳踩到了她m•hｅｔuｂｏｏk•coｍ.ｃom的一畝三分地。

「你好，秦科長。」秦東履歷，副廠長已經了解得非常清楚，他看看秦東，又跟孫海燕介紹秦東，當兩人握手時，秦東只感覺到這人實在太瘦，可是手更瘦，手上道道青筋直露。

崔薇等技術科一眾同事怕也是受夠了孫海燕的窩囊氣，這些人都露出笑臉來。

這幾天，濟南老街的道路他已經熟悉，騎行在一條條青石板鋪就的老街上，看著古稀老人悠悠打著泉水，城市古樸而寧靜的韻味就在淅淅瀝瀝的細雨中氤氳開來。

吃過早飯，一路騎行到廠里，雖是周末，可是北冰洋啤酒廠里一派忙碌的景象。

副廠長的話一下噎了回去，這還是啤酒廠呢，在廠里是不是我這個副廠長說了比你算？

確實是更年期，從五十多歲重生到十八歲，不是更年是什麼？

強人所難！

「好。」秦東答應著，卻掃視一眼幾瓶啤酒，顯然，這都是過期的啤酒，他拿起一瓶看了看，孫海燕立馬不說話了，此時不說話，她相信，過一會兒她有很多話要說，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徹底下不來台！

「你們不是說他去過德國嗎，不是說參加過一條龍會議嗎，我倒要看看他有heｔubooｋ•coｍ.cｏm幾斤幾兩。」孫海燕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表情，「在我的技術科，我說了算。」

行走在鳥鳴花香、空氣清新的校園裡，看著運動場上生龍活虎的身影，耳邊迴響著朗朗的外語聲，秦東甚是留戀，留戀到他都不願走出校門再去那個已經熟悉的啤酒廠。

副廠長和崔薇還有技術科的其他同事也都沒有說話，大家都在看著秦東。

自行車在一條大街上停下，這是一處國營的早餐店，吃慣了枝兒姐做的早餐，學院里的早餐秦東實在吃不慣了。

「你說。」秦東大踏步往裡走著，連帶著崔薇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可是看著秦東硬朗的氣質，稜角分明的臉上輪廓，崔薇就小聲提醒著，「我們科長更年期……這些日子一直休假，我們科里甚至廠領導都不敢惹她……」

正常啤酒清亮透明，當啤酒在正常過濾后殘留冷凝固蛋白、細菌和少許酵母時，這些顆料遇氧化或高溫震蕩，就會使啤酒變得渾濁。

第二瓶瓶底沉澱很少，但酒液混濁失光，「這是細菌引起的生物渾濁。」

清晨的輕工學院，籠罩在一片濛濛細雨中。

技術科的崔薇早等在大樓門口，看著秦東支好自行車，撐著一把雨傘就迎上來，「秦科https://m.hetubook.com.com長，我們科長在等您。」

「秦科長……」這幾日與秦東接觸下來，崔薇的觀感已是翻天覆地變化，秦東對發酵和啤酒機械有著異於常人的學識，特別聽說他參加過南京一條龍會議，還去過德國，崔薇的好感直線上升。

「哦，香。」

她的鼻子輕哼一聲，示意秦東往下繼續看。

兩人說說笑笑進了技術科，崔薇的聲音馬上小了下來，迎面一個四十多歲乾瘦乾瘦的女同志就走過來，秦東相信，如果風太大的話，她是不敢上街的，一陣兒風就能把她吹走。

「你才多大，你不是十八嗎，十八怎麼會有更年期？」崔薇一愣，接著就反應過來，「你是男人啊，男人哪有更年期？」

可是他不想爭論，爭論丟臉面。

「你說最後一瓶。」孫海燕卻突然轉過臉來，指了指第五瓶啤酒。

孫海燕的臉有如刮刀一般，颳得秦東心裏極為不舒服，可是孫海燕一轉身，技術科一個小夥子就拎了幾瓶酒過來，「不用鏡檢，不用接種培養，不用加熱實驗和加鹼溶解試驗，你來看看，這是什麼原因引起的混濁？」孫海燕挑釁道。

「我也更年期。」秦東笑了。

秦東咬了一口油旋，蔥香濃郁，外酥內嫩，中間有凹，其裡層層疊疊，m.hetubook.com.com片片成旋。

今天，秦東到廠里來，就是想找出原因，可是孫海燕竟然不讓他作各種試驗，直接用肉眼去鑒別。

崔薇的臉色一下變了，啤酒的穩定性、保質期和濁度都是關聯的，遇到這種產生混濁的啤酒，也就是穩定性不好地過了保質期的啤酒，首先要弄清楚是什麼混濁，也就是啤酒哪方面穩定性不好，然後去查工藝原始記錄，找出相關原因。

再看臉上，高顴骨，細眼睛，還有顆顆雀斑，一看這女人不用說更年期，就是平時也不好相與。

眾人都不說話了，看著啤酒在秦東手上轉動，秦東卻突然笑了，「孫科長，你這是跟馬三立學說相聲哪，這瓶啤酒沒過保質期，你拿正常的啤酒逗我玩哪？」

細雨中，遠處是青磚碎瓦的老屋，還有綠藻飄搖的清泉，臨泉人家在這裏淘米濯衣，一桌一凳，一磚一瓦，一樹一木，一橋一水，皆沐浴在細雨中，雨水將濟南這座兩千多年的老城詮釋的貼切而富有生機。

「小秦科長到底說得對不對啊？」副廠長只感覺到自己也很揚眉吐氣，秦東是他看好一試的，現在讓孫海燕「憋屈」成這樣的，全廠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這些日子，一直沒見北冰洋的技術科長，秦東只知道她叫孫海燕，是位女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