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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廠長。」工會主席老錢，大背頭梳得一絲不苟，聽到聲音他笑著走到秦東身邊，兩人走出門去，「這個邱惠英，家裡情況有些特殊……」

「一、不遲到，不早退，不曠工。

「行了，看看就行了，以前也有紀律，不還是一樣……」

鬧人的脂粉香很快飄出自己辦公室，秦東仍然坐在椅子上，工人們上班打著瞌睡，想來就來、想走便走，曠工之嚴重，以前的他真是無法想象，首先勞動紀律就談不上了，他看看北面的車間，木窗戶都沒有了，聽王亮說，冬天買不起煤，工人們卸下來烤火燒掉了。

哦，這也是實情。

「對，你該幹嘛幹嘛，領完工資睡你的覺去，明天出海打魚，誰去報個名……」

嗯？

「廠長，今天發工資，大家都來了，都想做點小買賣。」王亮看看反光鏡解釋道：「大傢伙都念著你的好哪。」

「怎麼處理？」老錢笑著問道。

老錢也看到了，他看看目光陰沉的秦東，嘆了口氣，這才真叫撞到了槍口上！

「查。」秦東再看一眼大搖大和_圖_書擺騎在自行車上的人，「查出是哪個車間的……」

光是這些科室的科長副科長就有五十多號，剩下天天喝茶水看報紙混日子的人還有一百多號，真正一線幹活的沒多少！

「那為什麼還把孩子帶到廠里來？」

「劉主任，這是什麼？」黃波穿著雨衣，擠在人群中，他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笑得人畜無害。

車間，他乾脆就不過去了，剛才請假的有機關的，還有車間的，透過窗戶，他看到雨中一個工人正在肆意放水，放完水還得意地將傢伙什抖了抖。

十、不準在廠里隨地大小便。

可是這鍋也僅僅炸了一個鐘頭，秦東看看手錶，剛剛十點多鍾，廠里又冷清下來，連幾個擺小攤的職工也不知推著自行車去了哪裡。

二、不準代他人劃出勤卡。

「怎麼不送託兒所？」秦東問道。

那這個風雨天，車間里肯定要漏雨的！

結果很快就反饋回來了，劉燕帶來了八十七份請假報告，秦東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嗯，她是真把我當成孩子來糊弄了！ｗ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m•ｃｏm他就不相信，這些人都請了假！因為，請假報告上的字體都是一樣的！

一道閃電劃過，一聲響雷，突然就在陰沉的天空中轟隆隆炸響了。

「對啊，那讓我們幹什麼？就發這兩個月工資，這物價蹭蹭地往上漲，廠里倒是什麼時候開工啊……」

……

「今天早上剛貼的告示，下午就不帶了……」女人沒有犟嘴，這倒讓秦東的火氣消了幾分。

秦東笑著，牙齒咬在一起，臉上筋骨全露。

九、不偷工廠里的財物。

「你爹今年十九歲哪？你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年輕的爹？」有人馬上笑著揶揄道。

下雨天，廠區還是變成了集貿市場。

工資很快發了下去，捧著兩個月的工資，雨中的二分廠炸開了鍋，歡笑聲、呼喊聲、吵鬧聲此起彼伏，廠里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高虎接替黃波念著，大家不由都回頭看看雨中的十幾個攤位，可不是嘛，全是二分廠自己的職工。

秦東站起身來，先到辦公樓里轉了一圈，各科室里，串崗的，看報紙的和圖書，下象棋的，帶孩子的，嗑瓜子吃零食的，就是走到廠辦，劉燕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告示沒有看到嗎？」秦東沉著臉頭問道。

……

嗯，嶸啤總廠從周鳳和時代再到陳世法時代，起碼廠里是乾乾淨淨的，工人們有事請假，無事上班，看來自己這個告示不頂事！

「……

大家看著他，有人站起來打招呼，有人就像沒看見，嬉皮笑臉，咋咋呼呼，根本沒把眼前這個新廠長放在眼裡！

「我們這裏。」老錢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咱們二分廠哪有託兒所？咱們不像總廠，福利齊全，連個像樣的澡堂子都沒有……」

「開除！」秦東大聲道。

「你不會自己看？」劉燕不搭理黃波，扭著屁股又上樓了。

聽著秦東語氣不善，老錢立馬笑道：「秦廠長，國企嘛，普遍存在一個大家拿的問題，尤其是我們輕工企業，我愛人在自行車廠，生產車圈的車間工人拿車圈，套在腰上出去，各個車間分工拿，出去以後一配套，廠里的自行車還沒生產出來他們就先騎上了……餅和_圖_書乾廠的職工中午吃飯就在車間里吃……」

一換保衛科，二換廠辦，三換財務科，秦東心裏殺氣騰騰，可是臉上仍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他輕輕地把這堆報告掃到一旁，「你去忙吧。」

「你，怎麼回事？」秦東走進工會，看到一個婦女正在給孩子餵奶，看到他臉一紅轉過身去。

「嗯，是嗎？」秦東不置可否，「一會兒你讓廠辦通知高書記和幾位副廠長，在我辦公室開個碰頭會。」雷喜光讓出了辦公室，辦公室的另一間正好可以充當小型會議室。

嗯，這三層樓，三百多人的工廠竟有十七八個科室，除了主要的人事科，財務科，銷售科外，還有宣傳科，計劃生育科，勞動保障科……

三、工作時間不準打撲克，下棋，織毛衣，干私活，擺小攤等……」

「這也不讓干，那也不讓干，我爹還沒這麼管過我哪！」人群中，有人大聲嘟囔著。

「看到了……」年輕的女人背對著他，聲音很沒有底氣。

「她對象去年走了，公婆都在鄉下，娘家也在鄉下，沒有人替她看孩子，只能https://m.hetubook.com.com帶到廠里來……」

十三、不準帶小孩和外人進入工廠……」

秦東看看裏面嬌弱的背影，「我聯繫一下總廠，廠里的孩子都可以送總廠的託兒所……」他正說著，就看到雨中一輛自行車慢慢騎行在廠區里，自行車的後座上赫然是一箱製糖用的原料。

春雨貴如油，可是廠區里不止有賣豆油的，賣花生油的，還有賣煉好的豬油的，白色的豬油放在一個個罐頭瓶中，有人打著傘正在叫賣。

「奶奶的，上班八點鐘來，九點鐘走，十點鐘，隨便往大院里扔一個手榴彈也炸不死人，查崗。」秦東直接把劉燕叫到自己辦公室，就說了兩字。

「這是別的廠，這也不是拿，是偷！」秦東秀不客氣地打斷了老錢，「你現在就去查，查明是哪個車間哪個科室的……」

「自己看就自己看，嗯，嶸啤二分廠勞動紀律管理規定，1988年4月……」黃波語氣古怪地念道，馬上引來一片笑聲。

碰頭會開得很短，很快，廠辦主任劉燕就把一張粉紅色薄紙貼在了辦公樓前，上面是用毛筆寫著的一行行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