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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我敬你。」秦東笑著端起酒杯，杜源看他一眼，得意地一口乾了。

嗯，杜旭東也是一道開胃菜，下面，大菜就要上桌了，好戲就要登場了。

「現在想起我東哥的好來了？」杜小樹卻是個閑不住的角色，又在院里跳起霹靂舞來，「早幹嘛去了，我爸不是說不管我東哥的事了嗎？」

見到酒，杜源臉上冰山就慢慢融化了，他嘴裏噝噝地吸著涼氣，口氣已是軟化下來，「餃子就酒，越喝越有，嘖嘖，沒菜怎麼喝？」

吩咐完兒子，小桔媽的精力就用在了老頭子身上，「又辦案子了？這兩天不回來你就往家裡打了一個電話！」老夫老妻在一塊也沒有什麼好談的，小桔媽遞過香皂和毛巾，「我聽前院的劉桂芝說，肥皂、火柴、衛生紙都要漲價……家裡幸虧大東他們廠過年分得多，用到明年也用不完……」

嶸山茶，與嶸山礦泉水、嶸山耐冬花並稱「嶸山三絕」。

杜源看他一眼，「女婿？他是我祖宗，你們都是我祖宗，活祖宗！」

嗯，鳴翠柳飯店也沒安裝電話，再往嶸啤總廠打電話，小桔媽還覺著心疼，「你到衚衕口等著，看你東哥回來，就叫他過來吃餃子。」

杜源氣極，端起酒來就想潑他，可是終究沒捨得，酒杯拿在手裡又放在嘴邊，一口乾了。

「我不管，我和-圖-書不聽你解釋，你別以為你的小心眼我看不出來？你說你拉著小吳講什麼課？讓杜旭東把小吳的頭給砸了！砸了小吳我不能不管是吧？你這是將我的軍！」

「爸，喝水。」杜小樹很有眼力價地又端過茶水來，「東哥送的茶葉。」

「不好看，小心爸看見，又說你盲流。」杜小桔只看一眼弟弟，滿眼都在秦東身上。

海帶絲又酸又辣，很是開胃。

「別。」杜源本想捂住茶杯口，可是又怕燙著，「你現在是廠長了，管著三百多個人呢……還是大學生……給我倒水，我不敢當！」

這還是秦東嗎？還是那個從草原回來時整天抹鼻涕的秦東嗎？還是那個經常逃學打架進派出所的秦東嗎？……

還有，杜源沒說，秦東早知道王亮是雷喜光派過來的內奸，可是還是利用他給杜旭東通風報信！

秦東笑著擺擺手，接過杜小樹遞過的馬扎就恭敬地坐在了杜源跟前。

杜小樹提著一台單卡錄音機戴著墨鏡就進了院子。

「你甭想！」小桔媽回絕得很乾脆，不給杜小樹留一點念想，「你爸配了嗎，你東哥配了嗎？所長和廠長都沒配，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配那玩藝有什麼用？」

「那，到底是徒弟重要還是女婿重要？」小桔媽不依不饒地問道。

見杜源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hｅｔｕｂｏok•coｍ•com東乾脆痛快承認，「叔，我只是讓小吳代你去講課，誰讓他是你徒弟，也想讓他幫我一把，他回去總要跟你說，可是他受傷我真沒想到……」

「能真不管嗎，你爸拿你東哥當兒子看，比對你還親……」小桔媽一邊包著餃子一邊嘮叨，「去，打電話讓你東哥過來吃餃子。」

「我去炒幾個菜。」杜小桔趕緊道。

杜源臉上這才松歇下來，可是口裡仍不饒人，「行了，行了，你一肚子心眼，就別在我跟前裝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大東，別想一步登天，先把三百人管好就行……」杜源忍不住教訓道：「別老想一口吃個胖子，胖子不是那麼好吃的。」

看著杜小桔忙碌開來，杜源打開瓶蓋聞了聞，「嗯，好酒……大東，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當了廠長就跟我玩心眼了？」

杜源像不認識似地打量著這個大侄子，未來的女婿。

「去。」杜小樹饒有興趣地看著秦東和杜小桔，直到杜小桔看到他，才不慌不忙地上前解圍。

「我徒弟被打能不管嗎？」杜源這次沒有爆跳如雷，他悠悠地喝口茶水，「這熊玩藝，他還跟我玩心眼，嘴上的毛還嫩著哪！」

三人走進院里，看到杜源，秦東把軍綠色的挎包遞給杜小樹，就慌忙上前給杜源的茶杯里續和-圖-書水。

「你啊！」杜源滿意地看著秦東又把酒給他倒滿，杜小桔已是端出一盤酸辣海帶絲來，「搞得挺急，好在你步步踩在點上，你撤掉杜旭東，又斷定他肯定不來上班，然後直接開除，這傢伙肯定又會報復，嗯，又讓他打傷小吳，這下他就完了，進去后他知道的那些東西就會把雷喜光拉下馬，嗯，你這是一條連環計……」

哦，小桔媽聞言又笑著從裡屋里走出來，「你不是說過，大東的事你再也不管了嗎？」

嗯，又來了，杜小桔在廚房裡笑了。

「姐，好看不？」一邊走，杜小樹一邊跳著霹靂舞，這還是從電影《搖滾青年》里學來的，影院受到電視劇的衝擊，早已不是前年場場爆滿的時候了，可是這部電影，杜小樹愣是看了足足五遍。

「爸。」杜小樹走到門口又笑嘻嘻地回過頭來，「家裡用著東哥給的肥皂火柴，吃著東哥給的木耳蘑菇葡萄乾，喝著東哥給的茶葉，你還不說東哥一句好。」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日頭從坡上走過，照著我的窯洞曬著我的胳膊，還有我的牛跟著我……」

喝著嶸山水泡的嶸山茶……再看看眼前的兒子，杜源長嘆一口氣，這輩子知足了。

杜小樹眨和_圖_書眨眼，好像也想明白了，他大笑道：「好招。」

杜小樹蹦跳著走到衚衕口，恰好就碰到吉普車慢慢在衚衕口停下，衚衕太窄，吉普車開不進來，看著秦東和杜小桔並肩下車，幾個更小的半大孩子就跟著在後面瞎起鬨起來。

「去。」這次輪到秦東呵斥杜小樹了，他笑著從包里拿出一瓶杜康，「叔，我們喝點？」

「嗯，我給刑警隊的人說了，好好審一審，看看能不能審出有用的東西來。」他說得含蓄，秦東知道，這是要審出雷喜光的犯罪證據來。

……

杜源洗了把臉，脫下警服就在院里的小馬紮上坐下來，「嚓——」他用火柴點燃一根煙，火柴和煙也都是秦東送的。

「去，你還沒完沒了了？」小桔求助似地看著母親，小桔媽立馬就出頭了，「他別說管三百人，就是管三千人、三萬人，也得管你叫叔，大東，你餓不餓，餓的話有餅乾先墊一下肚子。」

前天，高明下了著臭棋，這小子竟然馬上借勢搞倒高明……

「我怎麼找他？媽，現在人家都配傳呼機……」

「小樹，瞧媽給你做什麼好吃的？」見到兒子，小桔媽眉開眼笑，「別西北風東南風了，過來幫媽擀皮。」

打掃衛生也是一著妙棋，通過打掃衛生，看誰跟他是一條心，即打擊了對手，也順勢提拔了自己人。

「我東哥又不和*圖*書是妖怪，再說，豬八戒有什麼好吃的，吃也要吃唐僧肉。」杜小樹胡攪蠻纏道。

杜小樹一邊橫胯扭腰一邊朝屋裡移動，「砰」，不知什麼時候杜源回來了，他一把關掉了錄音機，又看看穿著一身牛仔服的兒子，「整天不學好，跟個盲流似的，再跳這種垃圾舞，我把錄音機給你砸了。」

「去，到衚衕口看看，看看你東哥回來了沒？」杜源嚼著喝進口中的茶葉。

這茶是秦東托茶廠的朋友搞到手的，這棵茶樹樹齡600多年，茶葉條索挺直肥大，色澤油潤有光，杜源喝了一口，嗯，湯色金黃，香氣濃郁，果然是好茶。

「你姐上了一天的班了，你就不能讓你姐歇歇？」小桔媽作勢拿起擀麵杖，可是卻沒捨得落在兒子身上，「燒包！餃子還不願意吃？！三鮮餡的，媽裏面還加了木耳，這些木耳還是你東哥過年時廠里分的……」

他面色不善，小桔媽趕緊放下麵糰就迎過來，杜小樹打完電話也出了屋，「媽，二分廠的人說秦廠長已經下班了，不在廠里。」

「又吃餃子啊！」杜小樹摘下墨鏡，把遮眼的長發往後一甩，「我不擀，我姐快回來了。」

「熊孩子，你知道什麼？」杜源眼睛一瞪，張著嘴又像噝噝吸著涼氣，「我這幾天忙什麼？還不是為他？那個杜旭東，我審了他一天一宿，沒抗住，他全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