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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了，一個個子很高，梳著二八分頭髮的青年人就笑著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他打量著秦東，秦東卻已是笑著伸出手來。

蔣遠平笑了，「老師身體還好吧，六月份到濟南考察你們省輕工學院班子，跟老師見面時他提起過你，你叫我遠平就好。」他看看牆上的時鐘，「晌午了，我是不是該請你吃飯？」蔣遠平又笑道：「老師說你的手藝，一級廚師也比不上……中午想吃什麼？」

北方人在這一天都會吃餃子，「嗯，三十個夠嗎？」蔣遠平看著端著一碗醋的秦東，這個小師弟，雖然是地方啤酒廠的廠長，但是一點也不露怯。

走進軒敞的大樓，看到門上方食品工業局的牌子，一位平頭青年就迎了過來，「請問，您是秦東同志嗎？」

1970年6月，第一輕工業部與第二輕工業部、紡織工業部合併，成立了輕工業部，後來的1993年3月29日正式撤銷，成立輕工總會，前後存在二十三年。

秦東和衣謹都同情地看著他，可是王慶文馬上站立起來，「我再回去排版，只要用了這款商標，肯定能獲獎。」

秦東把最後一個餃子填進口中，又喝了一口醋ｈttps://m.heｔｕｂｏoｋ•ｃｏm.cｏｍ，腰間的傳呼機就恰到好處地響起來。

「以後我還到二輕廳來找你。」王慶文絲毫不以為意，眼光卻停留在秦東身上。

蔣遠平又看了一眼商標，這才又放了下來，「不到外面去吃？」他還以為秦東對部里的食堂有興趣，「那走吧，吃餃子去，今天是立冬啊……」

「哎，你這人……」衣謹驚叫道。

這樣的親戚蔣遠平一年也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撥，以前在家裡招待，後來實在招待不煩，就帶到了食堂里。

「哦，蔣司長家裡的親戚又來了。」看著蔣遠平又端來兩盤干燒肉，有相熟的幹部就笑了，鄉下來的親戚飯量都很大，都是秦東一樣的飯量。

葛優躺？還作品？

「您就是三師兄？」秦東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師出同門，自然帶著一份親切。

秦東前世就有收藏商標的習慣，別人的牆上掛的是裝飾畫或者與某位領導的合影，而秦東的牆上全是世界各地的啤酒商標，每件商標都是心血之作，但真正能稱得上藝術品的寥寥可數。

「哪個要你賠？」衣謹知道這就是藝術家的特質，她寬容地看看專心和-圖-書修改的王慶文，卻見王慶文興奮地臉上一片潮|紅，長長的頭髮遮蓋在眼前，卻看不到他的眼睛。

「我賠。」秦東笑道。

原本稍顯喧嘩的食堂里，部里的幹部的目光都被這清脆的聲音吸引了。

「不，我從事的不是設計工作，是廠長的工作。」秦東笑著就伸出手來。

「小秦，吃飽了嗎？」蔣遠平的口音裡帶著一股老陳醋的味道：「老師和青鯤知道你沒吃飽會笑話我的。」

秦東和王慶文的作品很快排版印刷。

蔣遠平握住他的手，又上下打量著他，「哦，你就是小師弟！」他說得親切，好像兩人曾經見過一樣。

「這是我師弟。」蔣遠平忙跟眾人介紹道：「從青島來的，他啊，別看年輕，可是參加過部里一條龍會議，也去過德國，他發明的酶法糖化技術，楊部長親自寫了賀信……」

嘀嘀——嘀嘀——

「我是。」秦東在輕工業部並不是兩眼一抹黑，前年南京一條龍會議上，他就與食品局和機械局的兩位處長熟識了。

「小秦，能讓這個王慶文這樣評價為作品的，你是惟一一個！」

「沒有，我在嶸崖啤酒廠工作。」秦東笑道：「我姓秦。」

「那再和圖書來兩份干燒肉。」秦東仔細地琢磨著湯汁中的佐料，八角、桂皮、冰糖……

「噢，你是設計員？」王慶文忙問道。

「作品，作品啊。」

立冬補冬，不補嘴空。

干燒肉基本上是純瘦肉，紅燒，嗯，湯汁估計是秘方，口感自不用說，只那顏色說金黃似乎還透著點鮮紅，混不似後世老北京紅燒菜醬色的濃重。

哦？蔣遠平笑了，這飯量，得讓部里那些南方人驚掉下巴。

「青島大學？海洋大學？」王慶文問道：「青島沒有美院吧？」

「那跟我來吧，蔣司長正在等你。」青年看看他手中的人造革提包，笑了笑朝前面走去，蔣司長的老家是經常來人啊，不過，這位穿得很是體面。

他的態度很是親切，這位小師弟，是老師的關門弟子，梅毓秀特地寫信來讓他關照，他知道，董青鯤也是很高傲的人，但董青鯤在信里和電話里也是對秦東讚譽有加。

廠里，陳世法也看到了他的啤酒商標設計，他只說了一句話：「用！總廠、一廠和二廠都用！」

「你不要到這裏找他，到青島吧。」衣謹也笑道。

卻見王慶文擰掉筆帽，用力在地上把筆尖掰彎，然後唰唰唰地在草案上改hetubook.com.com動起來。

……

秦東回到青島，僅在家裡待了兩天就又去了北京。

傳呼機？

「師兄，可以嘗嘗你們的食堂嗎？」秦東笑道，他來時真沒帶什麼東西，食品司，哪個地方的好吃的他們不知道？沒嘗過？所以他只帶了兩瓶自己的啤酒。

也不管秦東和衣謹的反應，他三下兩下捲起設計草案，「這是我們兩人共同的作品！」他用草案很不禮貌地點了點秦東。

僅僅兩天，王慶文就設計出了秦東要的商標，商標完美地呈現了秦東的想法，排版列印出的草案放在衣謹的辦公桌上，衣謹就笑著打趣道：「這是王老師第一次到我辦公室吧？」

他自然地把秦東歸為鄉下的親戚中的序列，窮親戚。

「以後還會來，找他。」王慶文手指秦東說著，卻仍然在欣賞著桌上的商標，他從左邊看看，又從右邊看看，點點頭卻又搖搖頭，突然他就抓起了桌上的鋼筆。

綠色的瓶體，紅色，銀白和金色的搭配，這就是一款優質自帶傳播力的啤酒商標設計！

「作品，作品啊！」衣謹也學著王慶文的口氣笑道。

好的商標可以說是一件藝術品。

這種獨特的色彩彷彿只留在了這個年代的記憶中，ｈeｔ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後來再也難覓。

秦東看著這個親切副司長，自己的三師兄，他知道他的履歷，以前是食品工業局釀酒處副處長，現在呢，從副處越兩級直接提拔到食品司直接任副司長。

「哎，你說吧，不好好招待，回到家鄉一句好話沒有，父母臉上都沒有光……」隔桌，一個好似同樣的鳳凰男搖搖頭，又瞅一眼秦東。

……

王慶文突然抬起頭來，哦，衣謹發現，他的眼睛里竟凝結出晶瑩的淚花，他虛軟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著衣謹和秦東怪怪地笑著。

這就是位於東長安街六號的輕工業部。

「這就是你的啤酒？」看到商標，蔣遠平眼前一亮，他拿起酒瓶，仔細端詳著商標，「這款商標讓人耳目一新啊，我都禁不住想要嘗嘗你的啤酒了！」

可就是這短短的二十三年，卻推進和見證了我國輕工業的蛻變和騰飛！

哦，衣謹驚訝了。

用花椒水泡的五香雞蛋、一碟子干燒肉，眼前兩大盤餃子，秦東吃得很是暢快。

「六十個吧。」秦東也不客氣。

提著人造革手提包，秦東輕快地跳下吉普車，看著眼前這幢高大的蘇式六層建築，深紅色和淡黃色搭配的風格很是典雅，樓體上殘留著夏天爬山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