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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嘛。」管平潮看看在舞池中跳舞的蔣遠平，「這個歲數進部機關工作，首先有年齡優勢，這樣的機會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到時買上四合院，在四合院里，賞著雪，吃著火鍋。」秦東重重地拍了拍陳曉春的肩膀，「熱香騰騰，香氣噴噴，那滋味……」

「十九。」

管平潮又親熱地拍拍秦東的腿，「好了，你再考慮一下，也讓你師兄跟你談談，看，部里可有許多漂亮姑娘。」他指指旁邊坐著的年輕姑娘，「去吧，跳舞去吧，在這裏找個對象，這可是首都啊。」

兩人正走過一條大街，音響聲就傳了過來，穿著棉衣的北京小伙大妞正在大秀舞姿。

「你這個小師弟，還真不是一般人，放在別人身上，莫說進部機關，就是進部里的下屬單位，都高高興興地迫不及待地就來了……」他又搖搖頭，看著舞池裡的秦東，咦，舞姿很標準嘛。

「人都是會變的嘛，我以前還想到部隊當兵，可是沒有想到也進了部機關，我開始是在八機部，後來八機部併hetubook.com.com入第七機械工業部，一年後我才調入咱們輕工業部，人如流水，都往高處流嘛。」

「下面的廠里，效益真好，你都配上傳呼機了。」他自嘲道：「我們呢，工作之餘，寫寫報紙，掙點兒稿費，就是機關幹部的『財產性收益』了。」

他響亮地咂了一下嘴。

秦東說著，突然感覺臉上冰涼冰涼的。

「你這樣說，我都有點心動了。」蔣遠平正色道，突然他又反應過來，「咦，秦東，我沒有說動你，你倒說動我了……」

這些舉動，在輕工業部機關真興起一股「龍下海，虎上山，無門無路留機關」的風潮，同為部里的四小龍，蔣遠平自然也不會無動於衷。

蔣遠平沒有回答秦東，正是因為沒有回答，秦東看出他真的是有這種想法的，要不他會直接說沒有。

「剛才老管也跟你說到，部里四小龍，季副部長的秘書小王到了『深圳興華股份有限公司』任職，喬副部長的秘書小趙到了『深圳振華股份有限公司』任總和-圖-書經理；小張也選擇到『國家輕紡投資公司』任職……」

「那你就是對機關工作有誤解。」蔣遠平笑了，「部里的工作許多是宏觀性的、指導性的，我們也不能只坐在辦公桌前，也需要到基層了解情況，這樣，你面對的是輕工系統各個行業，各個省市，各個不同的工廠，眼界自然就不一樣，不會局限於一地一廠……」

「我的師弟，能是一般人嗎？」蔣遠平笑了，「行了，我跟他說，如果你實在看中他，我可以跟我老師說，讓老師跟他談。」

他一把拍在秦東腿上，顯得甚是親熱，「你的產品今年獲得了部優，籃球賽上，整個北京城的部委機關都知道了有個小夥子，籃球打得很好，不瞞你說，我已經跟分管副部長作了彙報，現在就等你一句話。」

蔣遠平看看秦東的腰間，他的呼機又響了。

……

那簡直就是太天真了，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群人又有了新的愛好——廣！場！舞！

這個小師弟，山東省二輕廳調他他不去，部里調他他還不ｗｗｗ•heｔｕｂｏoｋ•ｃom•coｍ來，還真有韌性。

兩人就在街頭打鬧起來，這些扛著音響走上街頭，大秀舞姿的小夥子、大姑娘們卻都在瞅著他倆。

哎……還是原班人馬，還是那個味道……不如跳舞！

八十年代的全民經商「下海」潮，對國家機關的影響直到85、86年才給不少年輕幹部遭成思想上的觸動，輕工業部也難免平靜。

「管處長，感謝您看重。」秦東沒有猶豫，「我這個人平時懶散慣了，恐怕不適合到部機關工作。」

「師兄，靜而思之，其實我們的人生，都處於某種世俗力量的驅趕下，那些帶著滯重心靈的洶湧人潮，一直使得我們往通向仕途的道路上蹣跚移行。」

「都在模仿陶金呢。」陳曉春也學著他們的動作扭了一把。

這幾天，陳曉春打秦東的傳呼打得最多，他肩頭可是肩負著一個使命，在這裏找到一套合適的四合院，秦東想在這裏買套房子。

「今天下午我就先回青島，過兩天我再回來，有合適的四合院給我打傳呼。」

「師兄想過下海嗎？和圖書」秦東認真問道，蔣遠平打開自己辦公室，辦公室里很安靜，兩人正好可以促膝長談。

哦，下雪了。

他抬頭一看，天上已經飄起零零星星的雪花。

「下海？」蔣遠平一怔。

可是，他也在猶豫，「仕途」，是中國人的傳統普世價值觀，已經走在同齡人前列的他真要棄政從商？

「秦東。」蔣遠平拉著秦東走了出去，「老管說，你不想進部機關？」

管平潮看看蔣遠平，蔣遠平笑著擺擺手，管平潮繼續道：「你師兄可是部機關唯一的30歲以下的廳級幹部，噢，30歲以下的處級幹部，還有楊部長的秘書小張，喬副部長的秘書小趙，季副部長的秘書小王……」

哦，蔣遠平認真地看著這個小師弟。

「北京一下雪，就成了北平」，這是對美好舊時光的回憶，大雪紛飛圍爐煮酒的季節，「北平」二字更多了些想象中的美。

「看，霹！靂！舞！」

秦東笑著看向蔣遠平，「國家的大形勢你比我更有發言權，其實，我倒認為，現在市場經濟下，師兄你可以試試，不www.hetubook.com.com行，再回來嘛，無非是兩年時間，你還是部里的年輕幹部。」

管平潮笑得意味深長，「小秦，你可要知道，在輕工業部部機關里，平均年齡五十五歲，你今年多大？」

「你才像老母雞。」陳曉春很不服氣，「這是霹靂舞。」

「這時，能否懂得抬頭看星空，低頭找自己的路，對我們來說，的確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價值在於覺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於生存。」

「師兄，說實話，我不適合從政，我就是想搞好一家啤酒廠。」蔣遠平是自己的師兄，秦東說得很是誠懇，「其實，我更願意待在廠里，不想一張報一支煙一杯水坐一天。」

四小龍？

就是這些人，在步入中年之後你們以為他們就不再跳舞了嗎？

秦東笑著捶了他一拳，「你跳得太難看了，像老母雞。」

秦東笑著站起來，他目光掃過幾個姑娘，有的姑娘低下頭來，有的卻瞅瞅別處，卻又勇敢地抬起頭來，秦東點點頭，那姑娘就站了起來……

「怎麼樣？」蔣遠平跳罷一曲，管平潮就拉著他坐到一邊，蔣遠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