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心潮逐浪高
第四十三章 訂婚
杜小樹剛把一塊大蝦酥放進嘴裏,魯旭光又是一巴掌,「別吃了,這是訂……訂婚用的,不到六斤……怎麼辦?」
海里消暑,戲水玩沙,青島第一海水浴場,遠遠望去,就跟下了餃子似的,布滿了到這裏來「耍水」的人們。
一身海水,躺在曬得滾燙的海沙上,杜小桔就笑著用沙子把他埋了起來,「舒服!」秦東大聲喊道:「桔兒,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看我媳婦。」秦東笑著湊到她跟前,「天天洗海澡,太滋(美滋滋)了!」
「婆婆的襖穿到老」,兩套衣服中棉襖是少不了的,棉襖貼心而且有里有面兒,雖然這個時候,年輕人已經很少穿棉襖,都穿毛衣了,棉襖只能拿來壓箱底。
在青島人心中,訂婚是僅次於結婚的大日子,小桔媽拉著柳枝,找人鄭重其事的算了又算,算到最後,杜源實在不耐煩了,翻著月份牌自己個就定了日子。
「你吃的一點不比我少。」杜小樹委曲了,這糖本來就是要送到他家的,買了一半高粱飴,
和圖書他已經讓步了,這高粱飴還讓魯旭光吃了一小半了,這嘴磕巴可是吃起糖來一點也不磕巴。
嗯,她訂婚時,好像秦世煌就給她買了一條紅頭巾,可是那條紅頭巾,至今仍在箱底深處……
從心理學來看,身體接觸是戀人之間自然、正常的愛情表現。
從肉市出來,兩人吃著糖就來到魚市,「買魚,六條。」
「到底要什麼?」女經理笑道:「要不,三斤高粱飴三斤大蝦酥。」
買完喜糖,挎子轟隆隆又駛進批發市場,「啊,老闆,要六斤豬肉,要一刀切的……」
「還不是你媳婦。」杜小桔伸手擰了他一把,可是秦東馬上握住她的手,兩人就跑向了海水深處……
無數次在夢裡,她都會夢到秦東開著挎子帶著她到了金樓,把金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
人的一生中有幾件事是非常神聖的,訂婚就是其中一件。
……
「啊,成。」魯旭光吡著板牙笑道。
「不知道,今天我東哥帶著我姐到財寶金樓去買戒指了。」杜小樹老老實實和圖書答道:「大光哥,別人家一般給多少?」
撫順路批發市場附近一家喜鋪里,每天人來人往生意興隆。
可是杜小樹馬上就不屑一顧了,「我錄像廳一個月都掙得比這個多……嗯,怎麼著也得給我……六千吧!」
「好來……啊,是秦師傅的兒子訂婚,他兒子都訂婚了?那我給你割點瘦的,五花……」這年頭,肥肉已經不吃香了,大家又都喜歡瘦肉了。
「俺訂婚是1952年的事兒了,有天,俺姨突然到俺家去了,拿了四斤肉、六斤點心還有60塊錢,這在當時就算挺高檔的彩禮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笑道,五十年代的人很實誠,拿了人家的東西,就等於這門親說定了。
秦東看看身旁的杜小桔,上半身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過這也將她的好身材展現出來,特別是兩條大長腿,在海邊簡直熠熠發光,美爆了。
轟隆隆的挎子聲停下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個青年就擠了進去,「經理,給……給我來六斤……高粱飴。」hetubook•com.com魯旭光大聲喊道。
……
哦,眼前雪白的一抹,豐隆突起,秦東立時就想在這個炎炎夏日喝一瓶冰鎮的啤酒,「桔兒,我想快點訂婚……」
「大光哥,是你愛吃高粱飴吧。」杜小樹憤憤道:「要高粱飴,不,說錯了,要大蝦酥!」
「高粱飴。」魯旭光順手在杜小樹頭上彈了一下,「就要……啊,高粱飴。」
魯旭光就吡著板牙笑了,「給,給的彩禮,啊……將來都是你的,有一千多的,有兩千多的……你,你想要多少?」
「走吧,想什麼呢?」秦東看看一臉幸福的杜小桔,毫不避諱地拉起了她的手。
訂婚前,老秦家是要準備一些東西的,什麼訂婚戒指、禮金(俗稱訂婚錢)和小六樣,柳枝還按老輩的傳統,準備了兩個紅包袱、兩條紅腰帶、兩套衣服。
財寶金樓,青島一家老字號,新人訂婚大都是到這裏選擇首飾。
今天,大東給小桔去買戒指了,她就囑咐,一定要買個好一點的……
六條魚,一定是要帶鱗的魚,在青www.hetubook.com.com島基本就是黃花魚了,黃花魚代表黃花大姑娘,那是一定不能使用鯧魚和刀魚的,「男盜女娼」的諧音可不好聽。
「小樹,你東哥給你家多少彩禮錢?」坐在挎子里,魯旭光就問道。
紅紅的襖,金色的絲,柳枝在綠蔭下穿針引線的時候,陣陣蟬鳴聲中,院里就坐滿了左鄰右舍的婦女。
「1962年經濟困難的時候,就沒那麼講究了,全家糧食要攢好幾個月,到訂婚那天發點饅頭,做點麵條給每家分分……」另一個婦女一臉不甘。
魯旭光吃了一塊高粱飴,在青島,只要說是一刀切的,賣肉的准知道是準備訂婚用。
可是這時候的年輕人在公共場合還是不敢造次的,稍有親密的行為舉止就會被人說閑話。
在秦東的記憶中,二十年來,這種愜意生活並沒有絲毫的消解、變遷,一直在市民間有滋有味地存續著、進行著,生機勃勃。
只有在這個時候,身體有稍微親昵的肢體接觸也不會受人詬病。
「六斤大蝦酥。」杜小樹馬上跳起來,人太多,要和圖書不老闆娘都瞅不著他。
柳枝聽著她們的話語,不時抬頭笑笑,針一下捅在手指上流出嫣紅的細流,她就笑著把手指放進嘴裏。
「唉,你們是要訂婚用啊!」賣魚的看看這兩二百五,「你們早說啊,我差點給你們拿錯了……」
桑塔納慢慢停下,杜小桔就挎出車來,她羞澀地咬著嘴唇看著金樓的招牌。
糖終究是不夠了,沒辦法,兩人買完酒後又重新買了六斤糖,六包點心、六包粉絲、六瓶酒,加上六條魚另外還有一刀肉,這小六樣就算是齊活了!
……
「瞎看什麼?」杜小桔下意識地扯扯自己的裙擺,兩人雖然馬上就要訂婚,可是她還是不習慣以這樣的穿著與秦東親昵無間。
「幹什麼?」杜小桔笑著看他一眼,就彎下了腰。
有人形容青島的愜意生活是:哈啤酒、吃蛤蜊、洗海澡。
「俺1972年訂的婚,那會兒,算是條件好的了。」又一位大姐坐在柳枝身邊,眼裡閃著回憶,「訂婚的時候,俺對象家買了糖和點心,還給了我200塊錢,讓我去上海買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