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心潮逐浪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想有個家!
命運坎坷、生活困苦,可能就是生命的常態。
臘月二十六這一天,鍾家窪又一次熱鬧起來,每家每戶像過節一樣,因為,今天,在街坊鄰居們眼中最聽話最漂亮的小嫚杜小桔同志和曾經最調皮最頑劣的小伙秦東同志結婚了!
「來,吃餃子嘍,1991年,萬事如意,恭喜發財……」
「哥,你看你,笑得一點不像個廠長。」秦南就小聲提醒著。
「你不管做什麼我都跟著你。」杜小桔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你到哪我到哪。」
噼噼啪啪——
……
天蒙蒙亮了。
這個城市裡,鞭炮聲仍在噼啪作響,外面的夜空又一次變得璀璨,杜源、武庚和秦東就端來熱氣騰騰的餃子。
鞭炮聲震耳欲聾,遠遠望去,整個鍾家窪都瀰漫在硝煙里,快過年了,大家有的是鞭炮,也不吝惜鞭炮,在紅紙飄揚中,秦東就笑著走下車來。
「那我如果就這麼一輩子呢,不再轟轟烈烈,一生平平淡淡,碌碌無為?」
「那我們就過我們的日子。」杜小桔話不多,可是神態與語氣很堅定,「我,永遠是你老婆。」
「開門,開門。」
「那還行,沒有違反原則……」周原則又和-圖-書笑著舉起酒杯。
可是秦東的笑實在停不下來,坦克叔叔夫婦代表二老坐在台上,見到他這個樣子,坦克叔叔早已不是那個嚴肅的樣子。
……
秦東摟緊了杜小桔的腰,叫一聲老婆容易,喊一聲老太婆太難。
但再苦也不要忘記,總有人深深愛著你。
席擺三場,春和樓一場,主要是招待市裡、區里和廠里的領導,省二輕廳朱奕處長、市局的齊澄局長、區里王從軍副區長、工業局林鳳梧等人還有函授班的同學……領導很多,春和樓秦世煌的徒弟們親自上陣,自己的師弟結婚,怎麼著也得給逝去的師傅長長臉是吧!
秦東渾身上下穿戴一新,柳枝笑著給他戴上紅花,魯旭光吡著兩個板牙,小勇,小軍全部西裝革履,鞭炮聲中,一行人就坐上了停在衚衕口的八輛桑塔納。
那獨特的香味交織著昨晚的夢幻,秦東轉過頭去,鼻尖輕輕地在杜小桔的發尖上嗅著,突然,他一用力,杜小桔輕輕地叫了一聲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今天回門,上午我還得回趟廠里,我這輩子,可能就只能待在啤酒廠了。」秦東笑道。
杜小桔聽著外面的喧嘩和鞭炮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著坐在床上望著外面。
「別——」初為新婦,杜小桔還是有些害羞。
經過一晚激烈的對抗,杜小桔仍沉沉睡去,秦東卻心滿意足地起床。
「老婆!」
願此生,我能待你如初,疼你入骨,深情不被辜負。
「大東自己就有一輛,他要是想借,二十輛都能借來。」有鄰居就笑著吼道。
八十年代,青島的禮金一般也就幾塊錢,能拿5元、10元的都很少。到了九十年代,10元、20元在禮金中開始出現,連送50元以上的都不算罕見了。
夜晚,當白天的喧鬧與熱鬧消散,當把聽牆根的孩子們驅散,這個夜晚,就完全屬於秦東和杜小桔了。
哦,1990年過去了,我很嚮往明年——我的1991!
「快,快,廠長快回來了。」黃波打眼就看到院里一箱箱堆成小山似的啤酒,他毫不猶豫打開一箱,遞給在場幫忙的人,「喝酒,喝酒,把箱子倒出來。」
門裡門外正在討價還價,小舅子杜小樹突然就「反正」了,他猝不及防地就打開了院門,小勇、小軍馬上就沖了進來。
杜小桔卻低下了頭,把下巴拄在秦東頭m.hetubook.com.com上,似在享受這難得的時光,又像是在體驗這難得的一刻。
在我受驚嚇的時候,我才不會害怕……」
潘美辰動情地演繹著這首流行歌曲,杜小桔也靜靜地靠在秦東身前,看著眼前高興地忙碌的父母,看著小樹和秦南、武月打鬧,杜小桔又看一眼秦東。
接下來,拜天地拜高堂秦東在笑,挨桌敬酒時他還在笑,杜小桔忍不住就捅了他一下,秦東的笑還是忍不住,「我都喜歡你二十一年了,好不容易娶到你,為什麼不讓笑,收不住啊……」
戀愛是兩個人的共舞,婚姻是一群人的狂歡。
「你這麼早就醒了?」杜小桔從後面就抱住了他,燈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膚和一頭秀髮上,反射出一圈迷人的光暈。
秦東也輕輕地環擁著杜小桔,紅色的頭飾,紅色的毛衣,紅色的鞋子……
她主動把唇湊了上來……
看著電視上膚美靈、卡托普利降壓藥、紅豆牌內衣的廣告,杜小樹就看看手錶,「春節聯歡晚會什麼時候開始?」
當電視屏幕上出現了濟南康巴絲時鐘時,紅色的界面很是喜慶。
秦杜兩家靠得太近,可是按照青島的規矩,婚車是不能直接上門的,必須出和圖書去轉一圈再回來迎接新娘子。
柳枝住的院子里,二廠的財務科長鄒玉臣坐在桌后,笑著記錄下每一份份子錢。
最後一場就把宴席擺在鍾家窪,街坊鄰居們都把過年的衣裳拿了出來,老秦家和老杜家從昨晚開始就擠滿了人,道喜的,幫忙的,玩耍的,從晚上一直忙到天亮人還不見散去。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
來到老杜家門前,小勇和小軍就去敲門,裏面杜小樹就喊上了,「開門錢。」
「你笑什麼?」從來到屋裡看到杜小桔,秦東臉上的笑就止不住了,到抱起杜小桔往外走的時候他還在笑。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概括已經過去的1990,那它無疑是一抹紅色。這個紅,是亞運健兒沸騰的血液、是百姓門窗上鮮艷的對聯剪紙、是跳動在人民胸膛的中國心,也是老百姓紅紅火火的好日子。
周原則今天破例,喝了不少酒,但還是講原則的。
「二十一,秦東才二十一。」人群中,周鳳和卻是把這句話聽進了心裏,「他還不夠法定結婚年齡,我都糊塗了……」
新婚的鞭炮聲仍猶在耳,鍾家窪上空仍飄蕩著飯菜的香味,1991年的春節又如期而至。
……
「這是把全市的桑塔納都借來了吧。」鞭炮聲中,硝煙瀰漫中,鄰居們笑著指著慢慢駛上大路的桑塔納。
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還有一場擺在殺人街,鄭海鋒親自掌勺,招待廠里的同事,市裡和區里各廠的朋友。
今年的春晚多了許多港台歌手,看著電視上的一身黑裝、像男孩子一樣的台灣歌手——潘美辰,秦南就看得目不轉睛。
因為有她,我才敢面對這一世的風雨。
這糖撒的,杜小桔眼圈發紅,可是周圍的人就都笑得不行了!
噼里啪啦——
「一塊不行,要十塊的……」杜家親戚小孩在裏面就嚷嚷上了,「要五十的,一百的……」
「黃波,再準備一個箱子。」鄒玉臣感覺到不妥了,貼著紅紙的紙箱太小,份子錢太多,裏面盛不下了。
兩條雪白的胳膊伸了過來,接著,柔軟的身子就靠在了秦東身上。
「周書記,秦廠長只結婚,沒領證。」錢益民就趴在他耳朵上大喊道。
1991年,我又有了一個家,我自己的小家!
一家人坐在大圓桌前,一邊喝酒吃菜一邊等候著每年的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