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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天下

作者:孫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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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28回 真武一代誰敢當(2)

第二部

第28回 真武一代誰敢當(2)

對方是錦衣衛,雖不知為何喬裝打扮,也不知為何來到煙島,可若真鬧出了人命,別說魏寬不在現場,便算真有煙島勢力庇護,崔軒亮照樣得賠命,眾船夫急得滿頭大汗,轉看那幫錦衣衛,一個個也都發著抖,那中年人寒聲道:「怎麼樣?還有救嗎?」
啪地一響,臉上挨了一耳光,那矮壯漢子斥罵道:「他要跳崖嬉戲,你也由得他去跳啊?虧你干差二十年,卻連個孩子也看不住,他要有點閃失,不只你有事,連我也要一起充軍!媽八糕子王八蛋!你們這幾個就只知道巴結他!沒半點出息!」
隆慶天下啦!
那矮壯漢全身僵麻,難以動彈,崔軒亮雙掌卻已推到面前,突然一隻手橫在當中,替矮壯漢接住了掌力。
那矮壯漢咬牙道:「那……那我方才閃的那手……」那頭目壓低嗓子:「他是僥倖得手沒錯,但你明知他身懷雷法,還敢和他硬磕,那就怨不得別人。你要討回這場子,私下去干,不過你要牢牢記得,這裡是錦衣衛,不是道上江湖,你的敵人不在眼前,全都站在你的背後。」
老陳贊道:「老黃有你的,這話漂亮。」老黃搔頭乾笑,也是說得興起,又道:「跟你們說個笑話吧,那賣涼茶的若去我家鄉當官,咱們父老有幅對聯送他,上聯是『犬官升堂』,下聯是『奴才當家』,只看上、不看下,一朝讓他得志,舉國都要給他咬死。」
眼看那腳夫臉色鐵青,老黃不免也慌了起來:「不會吧……才警告他了,這般不禁打?」
老林哼道:「那人家來問大爺的事,你們為何也不准我說啊?」
老陳道:「蠢材,敵友不明,你就把身分託了出來,萬一人家別有居心,咱們把底給泄了,日後還要回中原么?」老林哼道:「他們已經知道少爺是五雷掌的傳人了,那還包得住火嗎?」
那矮胖漢子臉色大變,好似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道:「看我這張嘴……沒個輕重……」也是怕越說越錯,忙轉向了眾船夫,拱手道:「下官裘勝,草字得仁,長官們都喚我一聲『裘胖子』,前輩們若肯稱我一聲得仁老弟,已是看得起我了。」
老陳聞言一怔,竟是為之語塞,卻聽老黃長嘆一聲:「讓我來教教你吧,按咱們浙江師爺的說法,官場的切都是相反的,你看一個官兒謙虛揖讓,那並不是說他怕了誰,而是說他極有把握,所以話都只說個三分,他要殺你,絕不會讓你知道,反之就像那個賣涼茶的,整天虛張聲勢,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官,說話都從鼻孔出來,這種人其實是不用怕的。」
用著難童的血肉,宏偉的長城建立了,伴著孟姜女的哭聲、在讀書十人的叫罵聲里樹立起來了,成千上萬的戰士開赴北疆,無聲無息的戰死,剩下那些嘴正在吃……正在斗……正在搶……正在罵……這是什麼天下?這到底是誰家的規矩?誰家的天下?
老林喜道:「你也知道我家大老爺……」話還在口,卻讓老黃一腳踢入草叢,聽得老陳笑道:「教頭抬舉了,我們只是些刁民百姓,以前在三寶公手下干過幾天差,什麼人都不認得的……」曹真鱗悵然道:「前輩何必這麼客氣?不見外了嗎?」
那書僮驅趕道:「真啰唆,去去去。」老黃罵道:「臭小子,你別太猖狂了,我家少和_圖_書爺練過五雷神掌,一會兒若打爛了你的狗頭,我們也不願意,勸你早點罷手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遲疑之意,那中年人走了過來,低聲道:「曹教頭,這小子險些傷了羽材……」那頭目道:「我看過了,羽材沒事,你們放他走吧。」那中年人躊躇道:「萬大人那兒……」那頭目道:「我擔待。」
矮壯漢奇道:「白璧暇?」曹真鱗低聲道:「丹青書劍志,投筆報國心。」矮壯漢醒悟道:「是他啊。」老林道:「還裝傻啊,他有四艘戰艦,你們是來保護他的吧?」矮壯漢笑道:「可不是嗎?靖海督師,好大的官哈!」嘴角輕蔑,十分不恥。
曹真鱗微笑道:「沒事的,說出去也無妨,我們不介意的。」老林傲笑道:「既然老弟這麼說,那我醜話說在前頭……」醜話還沒說,已讓兩名老漢掩住了口鼻,老黃笑道:「我看時候不早啦,少爺可別走遠了,咱們還是告辭吧。」老陳就等這句話,躬身道:「驚擾、驚擾……」退後三步,正要逃竄,卻聽曹真鱗道:「前輩稍留玉趾!」老黃老陳魂飛天外,顫聲道:「曹……曹教頭還有吩咐嗎?」曹真鱗道:「您方才提到的少爺,可是飛虎廣成公的公子?」
那矮壯漢道:「不是你一個賠命,是你們幾個全都得賠命。」
都已經是……
老黃苦笑道:「那還用得著說?人往高處爬,血望下頭流啦。」搖了搖頭,正要追趕,卻聽那頭目道:「各位請留步。」老陳等人魂飛天外,自知逃不掉了,卻見那頭目行了過來,拱手作揖:「適才我方多有得罪,還請前輩海涵則個。」
那腳夫道:「威俊,你腳程最快,速去通報曹教頭。」那夥計答應了,正要飛奔離去,忽聽一人大吼道:「不是要你們盯著會館嗎?怎都擠在這兒?」眾人回頭去看,卻是條矮壯漢子走將過來,那夥計急急躬身,慌道:「把總。」
崔軒亮聽他說得狂,一顆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忍不住搔了搔禿頭癢處,笑道:「你們這些當官的說話……怎地一個個都那麼……」突然厲聲吼叫:「討人厭啊!」
老林點了點頭,已然信了幾分:「那白璧暇呢?這小子說話都從褲襠出來,又算哪一種?」
那書僮握拳成捶,再次劃過一個大弧,崔軒亮也不喊什麼雷霆起例了,只快步飛奔過去,五指撐開,迎面就摑他一記大耳光,但聽嘶的一聲,眾人鼻間都聞到一股焦味,那書僮不知怎地,連聲音也不及發出,便已軟倒在地。
兩名年輕人答應了,自將那書僮扶到了樹蔭下,餵了點水,那矮壯漢子沉下臉來:「是誰准他動手的?」
那矮壯漢冷汗涔涔而下,躬身道:「多謝教頭指點,我險些毀了自己。」那頭目不再多言,便已自行傳令:「把總有令,全體退下,不許再有滋擾。」
老陳心煩意亂:「真到萬不得已時,就來個抵死不認吧。」正搖頭間,卻讓老黃拉住了袖子,附耳道:「你看那幫人是來幹啥的?」老陳低聲道:「你沒聽那裘胖子說了?他們是來盯住那會館的……」老黃細聲道:「這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他們要盯誰?」
老林茫然道:「你們這般看不起他啊?那你們保護的是……」曹真鱗道:「說真話,這事和圖書說出來還真有點兒不方便,只盼前輩們周全了。」老林哦了一聲,還待追問個水落石出,卻讓老黃踢到後頭去了,老陳陪笑道:「公務要緊、公務要緊,兩位大人放一百萬個心,諸位來到煙島一事,我擔保絕不聲張、絕不聲張。」
那矮壯漢自也呆了,他本想崔軒亮行陰使詐,仗著掌里塗抹劇毒,這才破了自己的伏魔指,豈料這小孩居然自行舔起手來?難道不怕毒死自己?轉念一想,已知小鬼事先服食解藥,卻來這裏裝神弄鬼,大怒之下,丹田鼓盪,厲聲道:「年輕人!今天給你個機會,讓你揚名立萬!」轟的一聲,左足踏上一步,吼道:「伏魔裘勝,恭領閣下高招!」
那腳夫搶話道:「把總,這不能怪座頭,實在是魏寬起意謀反,座頭看情勢不利,這才……」那矮壯漢怒道:「放屁!放屁!放屁!魏寬是什麼人?他和蒙古人打仗時,你還沒出生哪!上頭要是聽了你們放狗屁,非把我大卸八塊不可!你們誰再敢胡扯八道,休怪我打斷他的狗腿!」眾人嚇了一跳,一時唯唯諾諾,不敢作聲。
正猜測間,卻聽老林冷笑道:「你倆就愛疑神疑鬼,那曹真鱗不是說了嗎?他們是來保護朝廷要員的!這樣的正人君子,你們提防他做什麼?」老黃實在按耐不住,霎時便拌起嘴來了:「什麼君子小人,你們福建人哪裡看得懂?咱們浙江最多師爺,我打小就見多了,他那個叫做文火,是慢慢和你來的,比那裘胖子厲害多了。」
老黃聽著聽,突然便是一聲冷笑:「你也太看得起他們了,這些人就是個官!即使騎著戰馬,也不能算是戰士,他們除了算計,還是算計,你要他們冒險賭命試試?你要他橫渡滄溟試試?這些人肯嗎?他們是長城後頭的人,咱們是走出長城的人,二爺那一代難童,卻是真正建造長城的人,他們憑什麼和你我相比?憑什麼替二爺提鞋?我屌他個娘稀匹!」
那矮壯漢惱道:「偏是技癢。」那頭目附耳道:「人在官場,不打沒好處的架。這孩子是個無名小卒,你便算辛苦贏了他,人家只道你以大欺小,誰知你是肉拳打釘真功夫?你若輸給了他,人人都說你裘勝伏魔不伏小鬼,日後還有臉見人?」
崔軒亮掌里空空蕩蕩,明明和對方接觸了,可掌力卻吐不出,找不到用力之處,跟著一股熱氣回傳,破了他的雙迭掌,崔軒亮腳下向後一晃,又是一晃,再是一晃,最後摔跌在地,眼裡也看見了一人,穿一身布衣,長一張國字臉,方方正正,高高大大,一臉正氣,一身從容,天然就是個體面人物。崔軒亮心下一醒,暗道:「頭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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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死人復活,總算是皆大歡喜了,老黃連拍心口,隨即奔到場中,打躬作揖:「誤會、真是誤會了,大家道上巧遇,比劃比劃,沒想生出這等事,既然沒事了,那就……」使了個眼色,挽住少爺的手,便要將他帶走,卻聽那矮壯漢子道:「且慢。」
雙方各出絕招,那矮壯漢指尖嗤嗤輕響,真力已隱隱透出,崔軒亮臂膀仍舊打直,那矮壯漢心下暗喜:「年輕人自恃懂了點雷法,豈知世上還有伏魔大法?」眼見對方不備,指力加緊拂出,嗤的一聲,正中曲池穴,突覺自己全身一麻,從頭頂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腳下,似被一股罡氣灌入,霎時張大了嘴:「怎麼回事!我點了他的穴道,怎麼發麻的卻是我?」
老林從人堆里擠了回來,哼道:「什麼管帶座頭,你們錦衣衛不都住在京城嗎?跑來煙島干什……」話未說完,又讓老黃扯住袖子,示意他不可多問,那曹真鱗卻自行答了:「實不相瞞,我等此行出海,只為暗中保護一位朝廷要人,故而喬裝打扮,倒讓前輩見笑了。」
那矮壯漢道:「我家羽材受你一擊,不知有無後患,你得跟我回去。等他確然無事後,才能放你離開。」崔軒亮懶洋洋地道:「怎麼?他打死我算剛好,我打死他卻要賠命?」
「裘胖子啊!」老林哈哈狂笑,霎時打蛇隨棍上,戟指大罵:「剛才那賣茶的叫什麼來著?居然要扣押我們!哇干你娘欸老雞……」話在口邊,卻讓老黃掩住了嘴,丟到後頭去了,那曹真鱗嘆了口氣:「不瞞前輩,方才那位是錦衣衛座頭管帶,姓卜,名字我就不說了,卜管帶脾氣火暴,做事向來鹵莽,不當之處,由我代他向各位賠禮。」
老黃苦笑回頭:「爺爺您……還有吩咐啊?」那矮壯漢道:「你們幾個老的可以走了,那個年輕的須得留下。」眾船夫叫苦連天,崔軒亮卻是哈欠搔頭:「你還想打啊?」
眾船夫全身骨頭都酥了,個個紅著臉、昂著頭,一輩子冤屈都忘記了,那頭目連作三揖,隨即招來矮胖漢,引薦道:「前輩們,這位是此行指揮,錦衣衛千戶把總裘勝裘大人,外號『獨臂伏魔』,統領副統兩座之下,以他職級最尊、武功也最高。來,大家親熱親熱。」
轟的一聲,雙掌風雷大作,那矮壯漢急忙側身躲開,崔軒亮厲聲道:「讓你躲個夠!」長腿橫掃,卻是「千字拳」里的鐵鎖橫江,那矮壯漢不怕他的腿功,膝蓋上提,撞向他的腿彎,右掌迅捷拍出,直向心窩,眾船夫驚道:「少爺當心!」又聽那夥計一聲吶喊:「把總!那小子是五雷掌的傳人,您千萬不可輕敵!」
猛聽喝的一聲,那矮壯漢氣勁聚合,體內麻木感轉瞬消除,想他如此功力造詣,豈可能敗在一個小毛賊手裡?回思適才交手情狀,不覺心下大惱,戟指喝罵:「小子!你掌里抹了些什麼?趕緊從實招來!」崔軒亮訝道:「我手裡抹了什麼?我瞧瞧啊。」舉起手來,用舌頭舔了舔,笑道:「好咸啊。」
聽前輩二字,眾船夫全都咦了一聲,待見對方打躬作揖,執禮甚恭,自都不急著走了,老陳陪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敢問閣下是……」
眾人都笑了起來,老黃道:「我和那姓白的不熟,可看他在苦海里的德行,這小子其實是個自食其力的,哪裡顯眼,他就往哪站去,可幹得再賣力,上頭也不一定瞧得到。所以叫他虎官逆風,用得好,舉國大治,用不好,天下大亂,你真把他逼急了,他是敢投靠敵國的。」
雙方相互打量,那人忽道:「你姓崔?」崔軒亮呆住了,待見那人身無殺氣,目光更隱隱帶著親近的意思,不覺心下納悶,尋思道:「他……他認得我嗎?」
眾人目光向地,一個個都不敢答話,那中年人低聲道:「是……是羽材自己請纓……」
錦衣衛的頭目到了,只不知官職是叫做統領,還是叫做指揮,https://www.hetubook.com.com抑或是叫千戶,反正看來和白璧暇差不多神氣,就是上得了朝堂,見得了帝王的那類人。
「混蛋東西!」那矮壯漢子厲聲咆哮:「是要你們盯梢啊!怎會和人動手?又怎麼輪得到他動手?全滾一邊去!」蹲到那書僮身旁,先替他把了脈,氣苦道:「媽八糕子王八蛋!陞官無望!充軍有份!」閉眼思忖半晌,提起左手,按在那書僮心口上,右手成拳,望左手背一敲,功力到處,那書僮頓時日喀喀嗆咳,大喊道:「疼煞吾也!」
看那頭目頗有氣派,三言兩語便鎮住全場,眾船夫鬆了口氣,道:「少爺,快來鞠個躬、道個歉吧……」嚷了幾聲,不聞應答,老林慌道:「上哪去啦?」老黃納悶道:「方才還在這兒的……」猛聽道路盡頭傳來叫聲:「救命啊!那胖子要變化真身啦!你們還不逃嗎?」老林呆立半晌:「這……方才不還好好的,這又怎麼啦?」
老陳笑道:「狗眼看人低啊,那曹真鱗又算哪種?」老黃嘆道:「他那個叫天官坐壇,說風是雨。我敢說他不只有實力,後頭也有靠山,這種人沒把握的話不說,開口就必定做到,他的腰彎得下來,刀便斬得下來。咱們可以惹那些狗官,卻絕不能得罪這種人。」
天下無敵的五雷掌,居然也有憾不動的泰山。那矮壯漢舒了口長氣,左手五指提起,彷彿玉女捻花,進攻架式一出,一眾錦衣衛紛紛喝彩:「把總的伏魔指!天下一絕!」崔軒亮卻是嘻嘻哈哈:「什麼伏魔指、伏魔腳?胖子,你果然不敢和我對掌啊!」
老陳嘆道:「官場啊官場……不愁沒本領,只愁沒門路……你看那裘胖子的嘴臉,真把白璧暇看得扁了。」老黃道:「那裘胖子是個福官,本事有一點,門路也有一點,運氣不只一點點,上頭有天官替他扛著,下頭有狗官替他咬著,平日住在月宮裡當玉蟾,來往的都是老君大仙,怎麼看得起門口那些掃大街的?你看白璧暇縱是殺光了倭寇,去得北京朝廷,卻又值得幾個錢?還不如王爺養的一條狗哪。」
那頭目拱手道:「錦衣衛座下武術教習曹真鱗,參見諸位朝廷前輩。」老黃哈哈乾笑:「我們沒官沒爵的,不過是些前朝老卒,長官居然稱我們為前輩?這不折煞我們了?」
兩名老漢低聲哭著,老林不知他倆在嘀咕什麼,便笑道:「對啦!咱們以前也算是朝廷小官,該算是哪種啊?」老黃沒好氣地道:「你那是涼官,一開口就干喱羊,吵林涼,聽得百姓心發涼,西洋司被裁撤,你們福建人要擔最大責任。」老林驚得呆了,大罵道:「該你涼啦!哇乾乾乾乾林涼!」
那矮胖漢子強笑道:「曹教頭這不是取笑我么?論武功、論輩分,您才是大內第一高手,我怎能和您相提並論?」那曹真鱗咳嗽道:「裘把總,我錦衣衛職司風紀,無權在禁宮行走,您這大內第一之說,曹某不只沒聽到,也絕不敢當。」
「真武一代誰敢當?橫渡滄溟我敢當……」
那矮壯漢子瞪他一眼,罵道:「賣了幾個包子啊!混蛋!」等候半晌,不聞眾人答腔,轉頭一看,驚見那書僮倒在地下,霎時氣得發抖:「這又怎麼了?賣涼茶賣得中暑了嗎?」
那頭目道:「真武一代誰敢當?諸位有功於國家,請受晚生三拜。」向後退hetubook.com.com開三步,謹身肅立,目光正前,這才長揖到地。
那書僮笑道:「怎麼?如此下作,不怕再挨耳光了?」兩名高手行上前來,一個是那夥計,另一個卻是先前見過的那名腳夫,雲山來的頂尖高手。那書僮煩道:「你們想幹什麼?這人是我的。」那夥計勸道:「羽材,你別逞強,這貨挺扎手的,讓我們收拾他吧……」
那矮壯漢哼了一聲,虛指捻花,掃向崔軒亮的人中,崔軒亮哈哈笑道:「你不敢對掌,我偏要你對。」把嘴一張,大口咬了過去,那矮壯漢吃了一驚,方才把手一縮,卻聽崔軒亮大吼道:「胖子!把你的手伸過來!」雙掌交迭,厲聲道:「雷霆起例!」
眼看那書僮死而復生,眾人自是大喜過望,那腳夫顫聲道:「隔掌消勁,我……我怎沒想到這招?」那矮壯漢子大罵道:「虧你跟著藍教主練了十年功夫,連這點見識都沒有!丟盡你雲山一千五百年的臉面!」轉頭又吼:「威俊!威懿!還不帶他下去歇息?」
那書僮吐氣揚聲,道:「我恰也是練雷法的。」舉拳上揚,喝道:「雷公捶!」
那腳夫低聲道:「羽材和人動手,不知怎地,突然就暈了過去,心也不跳了。」
雙方答非所問,仗著老陳含渾其詞,刻意隱住了來歷,總算也脫身了,三名老漢擦抹冷汗,自去尋崔軒亮的下落,只聽老林罵道:「你們方才幹什麼?為何老是打我?」老黃苦笑道:「你一開口就是干力揚,煎林涼,還能由得你胡說嗎?」
老陳嘆道:「難怪你說他會投靠敵國,搞不好去了朝鮮,還能受重用哪。」
一轉眼間,掌力已推至對方胸前,那矮壯漢自知時機已失,霎時左腳貓足立,先做反擊預備,隨即右手提至胸前,虛掌如拜佛,左手兩指如捻花,直朝崔軒亮手臂掃去,縱然拂不開,也得卸掉他七八成氣力,屆時自有右掌來接他排山倒海的一擊。
這「雷霆起例」自來是單掌運使,從未有過雙掌並出之式,更何況此時崔軒亮用的是雙迭掌,一掌當前,一掌在後,老陳等人從未見過這招,自是大感詫異,崔軒亮卻沒多想什麼,他只隱約感覺這漢子武功勝過自己十倍,自己若想打垮他,只能加上百倍勁道,是以雙掌交迭,奮盡全力。
說話間左足接連頓地,左拳昂舉如犄角,口中凶喘,如猛兕出柙。一眾部屬見了這拳腳架式,無不高聲喝彩:「伏魔拳!」那矮壯漢喘得更凶了,正要集功爆發,那頭目卻行上前來,低聲責備:「你這是幹什麼?明知這孩子功夫有異,還和他死磕?」
老陳也道:「沒錯,他三兩句話就套住咱們了,咱們若把錦衣衛的機密泄漏出去,他十之八九會找咱們算賬。」老林呸道:「你怎知他會來算賬?你是他肚上里蟈蟲啊?」
老林哼道:「朝廷要人?是誰啊?該不會是白璧暇吧?」
這會兒輪到崔軒亮愣了,喊道:「喂!臭小子,怎不動啦?快起來啊!」正要踢他兩下,那中年人卻跳入場中,快拳重腳,逼開了崔軒亮,那腳夫更彎腰俯身,替那書僮把了脈,又把耳朵貼上他的胸膛,那夥計顫聲道:「怎麼?心不跳了嗎?」
砰的一聲,雙方正面對了一掌,崔軒亮吐出胸口濁氣,向後退開一步,轉看那矮壯漢子,卻居然穩如泰山,老黃呆了半晌:「這……這人很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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