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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會愣了一下，抽出信紙看了看，臉有些變色，但卻強作鎮靜地將信一收，對郭小波說道：「下戰書來了，好啊，那咱們就好好玩玩兒。」

「袁爺，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罵什麼也不頂用。」郭小波上前勸道：「還是先想辦法，我帶人分頭去碼頭、車站，時間抓得緊，興許跑不掉。」

「嗯，我曉得。」袁文會強壓住火氣，擺了擺手。

「他說，武小姐是自由身，既沒嫁給您，也沒賣給您，您要是成人之美，他們日後必有厚報；要是您不依不饒，那就約個日子，按江湖規矩辦事，輸贏各安天命，誰也別找后賬。要是——」

「這事宜小不宜大，要不袁爺您的臉面——」郭小波低聲提醒道。

袁文會皺了皺眉，衝著兩個手下繼續罵道：「還有什麼，姓武的賤人怎麼跟人勾搭上的，你們都瞎了眼睛不成？」

「倒是個有意思的傢伙。」郭小波也湊趣地笑道：「他既然這麼撂話，想必是不會急著跑路，咱們和和_圖_書他有得玩兒。」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麼事情？答案很多，但自己的女人跟別人跑了，絕對應該包括在內。特別是象袁文會這樣在江湖上混的人物，戴了綠帽子，在同道面前自然就矮了三分，連手下的小弟都可能會用異樣的眼神看他。

「沒，沒錯，那天，武小姐去天華景戲院看七歲紅的評劇。看完戲，武小姐又逛商場，那個小白臉湊過來，說了幾句話，好象以前就認識的樣子。」另一個手下顯然記憶力不錯，或許是被幾記耳光給打聰明了。

沈棟有些不好意思，咧嘴傻笑，被黃曆輕輕推了一下，才有些不情願地走了過去。

「袁爺，那個小白臉帶著個保鏢，手腳利索得很。」一個傢伙捂著臉哭喪著說道：「我們也沒想到他這麼橫，說打就打，沒有防備……」

小庭院里靜悄悄的。武秀蘭斜倚在屋門框上，不安地向遠處的天空望著。輕輕嘆了口氣，武秀蘭再次看了看日影，日影好像定在m.hetubook.com.com那裡了，並沒有往西斜。她又看看手腕上那塊精緻的手錶，錶針指向十二點四十分，她懷疑表停了，舉到耳邊一聽，還走著。

袁文會氣得衝上去，又是一個大嘴巴子，罵道：「撂下什麼話了，說呀！」

院門突然被敲響了，武秀蘭的心也隨著猛跳起來。接著是問話聲，然後是大聲的吵架聲，然後是幾聲不高的慘叫。武秀蘭的手緊緊抓著門框，盯著通往前院的月亮門，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當那個有過一面之識的男人的臉出現時，武秀蘭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在掌聲和亂鬨哄的談笑中，戲散場了，黃曆和沈棟走出了天華景戲院，走下樓，緊跟著前邊的一個年輕女人在商場中閑逛。

「是，是在勸業場——」一個手下望著另一個，有些不太確定。

「憑你們那兩下子，有防備也不是人家的對手。」袁文會的親信弟子郭小波冷笑道：「一巴掌就能打掉你們的下巴，那是個練家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

「對，這對狗男女，不能就這麼放跑他們。」袁文會咬牙切齒，「抓住那個小白臉，爺要親手騸了他，那個賤貨，賣到窯子里。還有那個武漢卿，砸折他的腿，讓他去要飯。」

「天津衛還有敢和我講理兒的人，真是他媽的有意思。」袁文會彷彿碰見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笑得又拍桌子又跺腳，「成人之美，狗屁，爺我還沒那個心情；江湖規矩，呵呵，笑話，這天津衛的江湖規矩由爺說了算，他和我講，做夢去吧；還有什麼，想兜我的底兒，哼哼，爺做的善事誰不知道，啊，誰不說爺仗義舒財，他這招兒對爺沒用。」

在勸業場頂樓的天華景戲院，正上演七歲紅唱的評劇《劉翠屏哭井》。觀眾稀稀拉拉的不多，黃曆和化過裝的沈棟坐在最後一排座，那裡光線也最暗。他們在那戚戚切切的音樂聲中，低聲地交談著。

嘩啦，茶杯茶壺被划拉到地上，摔得粉碎，袁文會怒不可遏，瞪著兇狠的和*圖*書眼睛望著那兩個負責監視武秀蘭的手下。

「哈哈，哈哈。」袁文會突然大笑起來，令手下大惑不解。

「袁爺，那個，那個小白臉走時撂下話了——」那個監視武秀蘭的手下有些怯怯地說道。

「廢物點心，說，到底怎麼回事？」袁文會上前左右開弓，幾個大耳光抽完，抬腳又踹。

「去吧，只報上王慶和的名字，她就會知道你是誰了。」黃曆笑著低聲說道：「施展你男子漢的魅力，把她勾引過來。」

正說著，門外跑進來一個徒弟，手中拿著封信，進了屋，對袁文會說道：「袁爺，外面有人扔了一封信，是給您的。」

「要是您這些都不同意，那就別怪他什麼手段都使，把您乾的那些——都捅到報紙上，讓您……」手下壯著膽子說完，畏畏縮縮地等著挨踹。

「說呀——」袁文會一聲大吼，讓欲言又止的手下身子一哆嗦。

袁文會雖然為非作歹，但也是個沽名釣譽之徒，為了收買人心，討好鄉鄰，確實做了一些貌似善事的和-圖-書事情。每年到峰窩廟會這些天，他花錢在沿途每隔一里搭一個大席棚，設座位供香客休息，並備有綠豆湯隨便喝。每年除夕前，他會在蘆莊子米面鋪買兩百袋白面，叫面鋪開好五斤一張取麵條子，把這些白麵條子，分給他的手下人，叫他們在大年三十前一天的晚上，到蘆莊子附近串街走巷，打聽哪一家窮得過不去年，就叫開門給一張取麵條子。

「蠢貨，白痴。」袁文會氣得鬍子直翹，再次大聲斥罵道：「就這麼讓那個賤人與小白臉勾搭成奸，你們連飯桶都不如。」

舞台上正表演著劉翠屏張開白色的帷裙，悲悲切切地撲向扔有她丈夫屍體的那眼乾井。大段的悲調唱詞：「卻怎麼，陰風慘慘一個勁地往上吹，哎哎哎哎……」招來一陣熱烈的鼓掌。

就要逃出這牢籠，脫出那個卑鄙無恥的大流氓的魔掌了，武秀蘭覺得既興奮又緊張，又有些擔心。擔心父親，擔心自己，擔心藍衣社的人只是利用她們父女，而不會象他們嘴上說的那麼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