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追殺
聽了尹秀所言,我已大致猜出這修士的來歷,也知道了那深仇大恨的由來。只是我多少有些奇怪,依著此人在隱月宗內的身手,襲殺其人的,多半是流離曾經的同伴,可為何當日這修士能如切瓜削菜一般解決了那許多人,今日卻落得如此下場,難道說來得除了「夜梟」又來了旁的高人。
但那尹秀卻是不依不饒開口問道:「若是上仙不講清楚,尹秀自去對兄弟們說!」
可此刻的于亮對眾人的呼喊渾不在意,直到被張敢從背後一棍放翻,這才安靜了下來。
我很奇怪這尹秀為何不走,他的回答很簡單。
「好吧,你叫他們都過來,我講給你們聽。」
今日以我道法,勉強可以使用望生,但我知道,若我道境跌落,雖可救了榘言,卻會讓更多人的性命沒了保障,我不認為,能殺那修士的人,也使用了什麼下做的手段,陸存真既是讓此人呆在我身邊,若說連堪破都未出,那著實是個笑話。可我自問,那陷阱設計的雖說精緻,卻是連我都傷不到,更不用說那死去的高境修士。若非我過於大意,沒想到有人會用這麼簡單的陷阱去對付修士,即便是這榘言,也未必真能傷到。
看著那幾個人遠去的背影,眾人心中多少有些沉重。可對我而言,有些東西既是放下了,就再無什麼牽挂,死在哪裡,並沒有本質m.hetubook.com.com區別,更何況若是自己連一點自信都沒有,那死了當屬活該。
我仔細辨認了一下,這種綉著金絲雲紋的精緻道袍,我之前從未見過,只得搖了搖頭。隨即開口問道:「既是要此人死,何必如此麻煩?」
我見過這榘言的本事,雖和那于亮一般未出堪破,卻已能隔空御劍,道法亦是不弱,可是此刻,卻只能在一個半人深的坑中拚命呼救,那坑中橫旦著兩根活動的木樁,而那木樁上的尖刺,此時已深陷其人腰間。
我從沒想過,一個修士會連一個尋常人都不如,但當下的狀況由不得我多想,只得厲聲喝止於亮,讓其化解施加在伯升身上的道法。
「上仙覺得此人還能留么?」
方寸聽其言語,那沒死的修士叫「上仙」,死了的叫「修士」,被他剖開肚子的叫「此人」,我便知道自己糊弄不過去。
我不必講得太過明白,我只需要告訴了這些人,跟在我們身後的可能是些什麼人,而這個死去的修士,對我們而言,並無惡意。
張敢已經獨自離開隊伍能有兩個時辰,即便是沉穩一如孔懷,此刻的面容是也露出了一絲擔憂,這十數日的相處,這幾個江湖中的人物倒是頗為投緣,這讓我多少有些得意,覺得自己選人的眼光,不錯!
張敢居然精通醫道,眾人都沒有料和*圖*書到,可仔細想想,若是自己做了他的行當,只怕對這醫道多少也會知道一些。但是榘言的傷勢太重,便是張敢亦有些束手無策,倒是那尹秀,似是想上前一試,只是當其從懷中取出一個布袋,尚未打開,那榘言便已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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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面被塞入了一具屍體,看身上的衣著應該是一名修士,只是那身無比精緻的道袍,已被人剝下。其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口中也被人塞入一塊圓形的卵石,我沒有在其身上看到明顯的致命傷口,可那翻起的一層層幽黑潰爛的皮肉,還是讓這死去的修士,看上去恐怖有如厲鬼。
我沒有讓流離過來,本能的,我想要讓她和這具屍體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我不想她看到那種殺人的手法,而想到一些我不想讓她去想的事情。
尹秀檢查了那修士翻起的皮肉,又將那件道袍仔細翻看了一番,最後仍然按著他一貫的規矩,劃開了死者的腸胃。
只是那交情是他們之間的事,對於我,即便是有過些交往的伯升,亦刻意的保持了距離,而這又讓我在得意之餘,多少有些尷尬。
我殺過人,殺過那些可能會危及整個隊伍的人,但于亮,我喜歡聽他的牢騷,喜歡聽他吹噓自己過往的經歷,喜歡看他裝模作樣,若只是因為其現在的狀況,便動了殺心,我覺著於心不安。
隨著一和圖書根細細的物件遞到了我的手中,那尹秀開口言道:「這是牤絲,一種昌余大岩沼魚的背筋,遇水則脹,水干便會收縮。這修士渾身上下纏滿此物,死了不到三四個時辰,上仙可否告訴在下,這修士是否上仙宗門內人?」
事實也卻如眾人所料,近日起程不久,我們就在前方的道路上看到了那幾個離開的同門修士。只是他們無一例外,都只剩下了插在木杆上的腦袋。
即是不能離開,那要麼我們變成死人,要麼換作別人,沒人會相信那些人只是跟過來玩耍一番。
我不能將話說明。因為我不清楚,若是尹秀等人了解了情況,還敢不敢和我再走下去,只得隨口說道:「也許是巧合,莫要想得太多,走吧!」
我沒有對留下的人承諾什麼,不加阻攔便是我的承諾,不論身邊最後能剩下多少人,即已走上了這條路,我就沒想過再次回頭,亦或是側出一步。
那尹秀搓了搓手指上散發著惡臭的粘液,看著我說道:「只怕是有些深仇大恨,不願意這位死的太痛快,看著此人死前吃的物什,其中含有棘果的種子,這東西好像尋常人吃不上,敢問上仙,宮中也有大能修士么?」
即便是我,也無法相信一個修士會被這麼簡單的陷阱算計。那張敢想上前相助,卻是被孔懷一腳剁倒,一直到眾修士用道法固住地面,除去陷和圖書阱機關,這才由著張敢,尹秀挖開了泥土,將那榘言連同腰間的木樁一併拖了上來。
我當時實是不解,當日劉摯何以會在生死際會之間,還會使用此法去連接張哲已然脫落的頭顱,既是如師尊所言,若是使用「望生」之時,現出紅光,那道境必定已入返蛻,而不是何為先所說得未入返蛻。可我不懂,為何劉摯會捨棄自己性命,寧死也要為一個已死之人折損自己的道境,難道他那一刻已不想活了?
離山之時,師尊曾傳授我道法「望生」,但是我沒有去用,只因為按照師尊的說法,「望生」之法,一經使用,道境和身體必定大損。尋常傷口此道法適用,但若是將死之人,用此道法,無異於以命換命。
三日前,尹秀便察覺身後有人在悄悄跟隨,他刻意瞞著我,帶著眾人繞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昨日我得到了來自尹秀的消息,那些在經過的道路、還有兩側的房舍田壟上做的手腳,並沒有被人觸動的跡象,但當尹秀將我帶到一處倒塌的房舍邊,又推開攔阻在面前的雜物,我終於覺得他的謹慎很有些道理。
宗內一名叫榘言的修士,許是與其中一人相熟,竟然不待尹秀察驗完畢,便推開了伯升,搶到了一根木樁前,可是他的手尚未觸及那桿上人頭,那木樁自行傾倒,正好將其急欲竄起的身軀又砸了回去。
隊
www•hetubook.com.com伍中開始有了些許騷動,半個時辰之後,有六七人離開了隊伍,繞道而返,古怪的是,這幾人皆是宗門內人,那孔懷、尹秀等人卻沒有一個離開。棘果的種子是一種食物的調料,因其產在登雲海邊,獲取的難度可想而知,但因味道獨特,價格不菲,常有百姓捨命搜尋。只是這生意後來被官家壟斷,被派去搜尋的也多為死囚。可是即便十兩便可脫罪,能應季帶回此物者寥寥無幾,故而一直作為官家進貢之用。
「走得了么?不過早死兩天!」
解了那伯升身上的道法,我聽到了孔懷的私語,那聲音很小,可自己的心卻如瞬間被悶雷擊中。
當然,既是流離沒有過來,那謝煙雲自是也不會過來。
我看著尹秀的雙眼,那裡面沒有一絲的敬畏,漆黑如墨的眸子內有如藏著利刃,穿刺著人心。
對於有些人而言,榘言死在了自己面前,卻是比見到一顆顆樁上的頭顱,更令人絕望。我看得出,對於我和伯升、孔懷等人,這生死不過尋常,便有不舍,生人總要想著自己該如何活下去。可對於于亮等宗內的修士而言,這打擊就大了一些。有人開始咒罵,有人癱軟在地,亦有人默默的向著我和尹秀身邊靠攏。最讓人看著古怪的便是于亮,他時而面白如紙,渾身發抖,時而大呼小叫,四處尋釁。便是有伯升上前攔阻,亦被其用道法封了六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