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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點了點頭。

「瘋子？瘋子？！」

半個多小時以後，終於等來了一輛三輪車，一看就是拉了一趟又回來的。

「好嘞！」

「跟我去搬！」說完，周東北大步往商場里走，這小子也沒鎖車，趕快跟了上去。

「哎呀我操，他咋還咬人！」

「你早說呀！」他後悔要這麼多錢了，有些鬱悶。

人家也是力氣活，又趕上過年了，算了，誰讓自己財大氣粗買兩台呢！

「行不行？不行那邊一堆人等著呢！」

「嗯吶！」

周東北再去找水蛇腰他們，早就無影無蹤！

「那個……」他猶豫著，「你認識七哥？」

「山炮，早就流行了！」

「誰呀？」

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樣了。

楊歷年蹬車累出了汗，狗屁帽子攥在車把上，光頭鋥亮，自從上次在站前飯店喝酒後，他就開始喊周東北瘋子了。

「這誰呀，怎麼都是陰招？」

那男人愣了一下，他也不管信不信了，繼續往前走，隔幾個人就低語幾句，並叮囑通知一下前後排隊的人。

「師傅，我一起拉兩台！」

馬路邊，陽光不錯。

「干點活磨磨嘰嘰的，還想不想要工錢了？」

「行！」他咬著后槽牙說。

很快，兩台電視和天線被他倆抱了出來，裝好以後，周東北大手一揮：「走了！」

又過和圖書了四十幾分鐘，終於輪到了他，腳都站麻了。

「你不認識？」

王剛那哥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打架的也早就散了，雪地被踩得一片狼藉，血跡刺目，盛開的梅花一樣。

這年頭打架鬥毆的太多，只要別崩自己身上血就行，隊伍心有靈犀的往一側挪了幾步，繼續排隊。

回來把小票給了營業員，又商量了一下，自己得出去找輛三輪車，一台能用自行車拉回去，兩台就不行了。

走到第二中學附近，周東北聽有人喊自己，往馬路對面看，竟然是楊歷年。

「走啊，幹啥呢？」周東北問他。

旁邊櫃檯就賣室外天線，鋁管製作的，一圈又一圈，造型不錯，看著很唬人。

「幹啥呢？能不能快點騎？」一個胖乎乎的女人，在楊歷年前面不遠下了自行車。

問了一下，最大那種12塊錢，他買了兩個，還有40米的線。

錢難賺，但是真好花！

他朝那個女人說了聲謝謝，笑了笑，又低聲說：「小心，過來賊了！」

這小子個頭不高，眼睛不大，下巴卻挺長，他也穿了件軍大衣，只是髒的已經很難分辨出本來顏色了。

這年頭的大屁股彩電太貴，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資，還得不吃不喝才能買上一台，可即使是這樣，還是趨之若鶩。www.hetubook.com.com

這小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芝麻牙，「那走吧！」

「買啥了？」他喊。

於是，他壓低了聲音對旁邊一個中年男人說：「叔叔，小心點身上的錢，來了一夥賊！」

「來了，來了！」楊歷年臊眉耷眼地趕快蹬。

「七哥？」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有幾個人陸續過來打招呼，只是都不敢明目張胆，走到他身邊小聲道謝。

「行，牛逼！初三下午來我家喝酒！」

此時，他也只能自己勸自己了。

他開始往前走，回頭瞥了一眼水蛇腰，這夥人還在隊伍後面，離自己很遠。

水蛇腰他們只在市區活動，教主他們也不能撈過界，只能去扒火車。

「木材加工廠北門！」

「……」

「快走得了，認識誰也少不了你一分錢！」周東北沒好氣道。

這個水蛇腰，後來和站前蹬大輪的教主他們火拚過幾次，但誰也沒打服誰，楚河漢界分的更清楚了。

「摳嘴了！」

「……」

這種閑事，一個管不好，就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可如果不管的話，他又覺得良心上過不去！

這一定是個特別開心的春節，一家人圍著彩電，嗑著瓜子，吃著凍梨，其樂融融。

周東北並沒主動去做什麼證人，因為來的這幾位公安他也眼熟，這麼大的場面，又丟和*圖*書了這麼多錢，只要不是過江龍，相信他們很清楚是誰乾的……

水蛇腰從周東北身前走過，黑色的棉服緊緊裹著他瘦小的臀部，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越往前走，眉頭越是緊鎖。

點了根煙，看著往出搬電視的人們，還有那一張張喜氣洋洋的臉。

隨後一個老太太喊了起來，「抓賊呀，我的錢丟了！」

三個營業員忙的滿頭汗，根本就沒時間搭理他。

很快，他就來到了商場門口，繞過去繼續往後走，一邊走又一邊神經兮兮地叮囑著人群……

楊歷年走了，可給他拉電視的張三卻不動了。

周東北騎著車跟在三輪車旁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蹬三輪的師傅年紀不大，口氣可是不小。

周東北哈哈大笑。

「撓人了！」

等到了自己的位置時，水蛇腰他們已經快過來了。

他搖頭嘆氣，沒辦法，首先得自保，才能去幫別人，自己能做到的只能是這樣了，起碼避免了更多人被偷。

「喊我張三就行！」

果然，他賊眉鼠眼地轉悠起來，就像聞到魚腥的貓，身後還跟著四五個人。

「對唄，我聽說省城開始流行一種短髮，打架的時候能防止被人薅頭髮！」

「啊，咋了？」

很快有公安來了，混亂的場面漸漸緩和下來。

「哎呀呀，薅頭髮wwｗ•heｔuｂooｋ•ｃom.coｍ呢，你說留長頭髮幹啥！？」

來到了二月份，暖和好多，他靠著路邊一棵大楊樹，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啥？」周東北愣了，楊歷年拉一車煤，從二煤建到紅升鄉那麼遠，連裝帶卸才五塊錢，這傢伙是不是太黑了？

周東北心急起來，這麼長的隊伍，家家至少都拿出了一千多塊錢。

周東北想了想，總不能為了省三塊兩塊的，就提七哥吧？還不夠丟人的呢！

又過了一會兒，公安帶走了被偷的群眾走了，拖家帶口，看著得有三四十人，時不時還有人在哭。

「你媽的，當我沒問！」

思來想去，他回頭朝身後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笑了笑，「大姐，我辦點事兒，一會兒回來行嗎？」

女人就是一驚，隨後趕快捂住了身前的兜子。

估計有些人清楚這裏面的道道，所以相互嘀嘀咕咕，卻並沒有人跳出來說是他提醒過自己，這讓周東北安心不少。

「八塊！」

「到哪？」

周東北依舊低著頭，也不說話。

周東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市裡的小偷頭子水蛇腰，這傢伙來這兒准沒好事兒。

周東北站在那兒直撓頭，失策了，昨天就應該去一趟站前找楊歷年。

又和營業員說好，一會兒過來一起拉，這才出了商場。

櫃檯前，周大老闆一出手就是兩台和-圖-書，看的所有人羡慕不已。

很快，百貨商場大門打開了，有人出來開始維持秩序，隊伍挪動的比蝸牛都緩慢。

接二連三的喊聲響了起來，就連前面都有兩個人在大叫丟了錢，場面一片混亂，有人開始放聲大哭……

「郭老四！」

這時候的「年」，才最有年味兒！

自己排六十多號，已經賣出去那麼多了，有用自行車馱走的，還有一些雇三輪車拉走的，這時候去哪兒找車！

幾分鐘后，隊伍後面猛然一聲炸雷：「我錢沒了，有小偷！」

怎麼辦？

一千塊錢，這時候絕對是筆巨款，很多人家都是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幾年才能積攢下這麼多錢，如果被偷了，還不得哭死？

拿著票去收款處交錢，一台1050，兩台2100塊，厚厚一沓大團結就這麼沒了。

沒招，等吧！

周東北離這輛車最近，所以不等商場門口那些人過來，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說的比打的都熱鬧：

「快報案，抓小偷！」

他想給站前旅店打個電話聯繫楊歷年，可這年頭，街邊連個公用電話亭都沒有，IC卡電話亭更是要到1998年才盛行。

「師傅叫啥？」他問。

「給我爺買台電視！」

他擔心被自己提醒過的人說出自己來，於是把大衣領子立了起來，抄袖縮脖，低著頭誰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