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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梅躺在床上，林文珺聽完老人的話，大概知道陳梅的病情還是控制住了，就是精神不好。沈國平故意說陳梅不大好了，就是騙錢的，那一萬塊有沒有拿回家都不一定。

江寧就在爸爸身邊蹲下，還把裙子掖在大腿里，不讓裙擺沾灰，往火堆里扔元寶，抬頭看石碑，奶奶在哪兒看見的呢？

圓圓醒過來，「咿呀」兩聲，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然後她憋紅了臉，江寧一看就往後退，捏著鼻子說：「媽媽，妹妹拉屎了。」

第二天一早，江燁開車回鄉下掃墓。

「我去看看陳梅吧。」林文珺握握老人的手。

江寧跟爸爸一起擺花，擺水果。

「好。」江寧答應得最快，她包里還有好幾個零食呢。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林文珺好奇。

「在飄紙錢。」

車開到陳梅家樓下，林文珺在門口買了點水果：「我上去就行了，你們在車上等我，圓圓拉過了，不急著換紙尿褲。」

陳梅聽見開門聲，餘光一看，不是丈夫，她又把頭扭過去。

「我以為有孩子就會好的。」陳梅突然和-圖-書說，「你們肯定都知道了吧，他在外頭有人了，我跟他說哪怕他把外面生的抱回來，我也給他養。」

車裡的空氣終於再一次清新起來。

「對對，你勸勸她，勸勸她。」誰來都好，有誰能說動她都行。

「因為圓咕隆咚啊！」

林文珺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還是笑了，伸手捏捏女兒的臉。

林文珺還沒坐下，就聽陳梅說了這麼長一段，她坐不下去了。

上輩子陳梅的外婆快走之前，林文珺去看她，老人一把眼淚：「我勸她呀，我勸她不要結婚，不要害她自己，小沈跪著求她嫁呀，這兩個人，真是對不起孩子。」

「忙，以後再說吧。」說完就搖上窗。

這個江寧知道，就是給死後的人用的，剛剛爸爸開車到二姑家，拎了兩大袋金銀錫箔下來。

她問爸爸：「我給奶奶磕頭，她能看得見嗎？」

「看得見。」江燁蹲下來，點火燒元寶紙錢，「媽，給你送錢來了，你不要省了，多花點，不夠再給你燒。」

水溫合適了，她拿出軟巾搓洗和_圖_書：「妹妹拉完了嗎？」

圓圓脾氣很好，從不生氣，除了要吃要喝要拉，被姐姐摸摸捏捏，從來不哭。

結果沈國平不願意。

「陳梅怎麼樣了？」

沒有抱養圓圓，陳梅一家就還住在老公房裡，沒換新房子。本來這個樓層採光應該不錯，但家裡一直拉著窗帘，屋裡暗沉沉的。

林文珺怔了怔，刻薄如江惠娟，在懷念起母親時，竟然也有這種時刻，她看看江燁，他一個人還對著墳說些什麼。

「醫生都說了，這個病也有能懷的，但她不行啊。」老人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哆哆嗦嗦擦眼淚，「懷上有什麼用，留不住，白折騰自己。」

林文珺一下車，江燁就問：「有糖嗎？」江寧摸出牛奶糖，跟爸爸分享。

「老樣子，」老人給林文珺泡茶，「我跟她說，別要孩子別要孩子，要孩子就是要她的命，非不肯聽啊。」她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江燁上車了：「怎麼一股味兒？什麼圓咕隆咚？」

圓圓人一舒服，立刻不哭了，躺在寶寶籃里，江寧打開了寶寶籃上的按鈕，和*圖*書音樂和小蝴蝶在圓圓頭頂轉起來。

林文珺熟練的打開後車廂，從裏面拿出保溫壺又拿兩瓶礦泉水，把小臉盆拿出來用水沖一下，再倒熱水進去。

一看就是拉屎面孔。

每年江惠娟姐妹幾個，都會親手給她們的媽媽疊紙錢。

「你別下來了，我媽不會計較這些的。」

林文珺把圓圓抱出來，江寧替媽媽鋪小毯子和一次性桌布，母女倆分工配合，脫紙尿褲，擦屁股洗屁股，抹寶寶霜，再穿紙尿褲。

她做飯？江寧七歲這前他們在老家，每年過年都是林文珺買菜燒飯，請一家子過來吃，吃完還要收拾。

好像突然能夠明白江燁為什麼對幾個姐妹頗多容忍，他們曾經共享過的童年時光，和有母親的記憶，讓他容忍。

眼睛雖然盯著窗，但窗帘緊緊拉起，根本瞧不見窗外的風景。

「奶奶的手特別巧，她要是還在，肯定特別喜歡我的。」江寧吃著麥麗素頭頭是道。

「咕隆咚你可真臭！」江寧戳妹妹的小臉。

村裡人看見小汽車開進來，紛紛矚目，農田中處處升起煙霧，江寧hｔｔｐs://m.ｈｅtｕbook•coｍ.com扒著窗，她以為這就是語文課本上面寫的炊煙，問媽媽：「他們在做飯嗎？」

「文珺啊，下次回來一定要多呆幾天，我來做飯。」

江寧像一下被戳了笑穴，笑得東倒西歪。

老人一看林文珺，就知道外孫女之前就是在做夢。

「二姑說的。」江寧知道媽媽不喜歡二姑，所以她輕聲的說。

現在想想，憑什麼呢。

沈國平不在家，陳梅的外婆開的門，她不認識林文珺，但林文珺認識她。

「哦……是你啊，進來吧。」她大概已經知道外孫女想抱養這家的女兒，陳梅是抱著極大的希望去海市的。

「外婆。」林文珺笑，「我是林文珺，我來看看陳梅的。」

林文珺這才知道，陳梅的病突然加重是她因為懷孕！

怕煙嗆到孩子，林文珺站在上風，站了會兒說：「不行，風太大了，我把圓圓送到車裡再過來。」

江寧坐在車裡看爸爸，等了會兒她覺得無聊了，從背包里翻出麥麗素，這是舅媽給買的，她吃了一顆，又往媽媽嘴裏塞一顆。

「媽媽。」江寧又吃了一顆麥麗素球，https://ｗwｗ.hetｕboｏk.coｍ.cｏｍ很認真的告訴林文珺，「我以後也會給你燒很多很多錢的，不會讓你沒錢用的。」

江燁很快找到了地方，孤零零一個墳包，他先下車把東西都拎下來，林文珺抱著圓圓，還給她搭了條圍巾，免得田裡風大，把她吹凍著。

她還特意下樓來跟林文珺打招呼，林文珺連車都沒下，搖下車窗點點頭，笑眯眯說：「二姐辛苦了。」

江燁摸摸女兒的頭：「等遷墳的時候，給奶奶燒台電視機。」

江寧湊過去看看，現在妹妹一點也不香噴噴，她拉完了，正準備扯著嗓子哭：「拉完了！」

但江惠娟一看見她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她不好惹，真等見了人，才懂開公司當了女老闆是什麼意思。

「咕隆咚？你給妹妹又起新名字了？」有時候叫妹妹寶寶，有時候叫她圓寶，隨口起小名。

沒一會兒江寧也上車了：「爸爸說他自己燒，他還要跟奶奶說說話。」她的話已經說完了，她告訴奶奶她拍電視劇了，不知道奶奶有沒有電視可以看。

「當初，跪著求我嫁的，也是他啊！」陳梅淚眼婆娑，她問，「他怎麼就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