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是,臣是開封府左軍巡司轄下虞侯。」展飛道。
那侍衛軍官死裡逃生,此時反應過來,大叫道「抱緊了別鬆手!」
原本展飛以為他們會問有關異能和刺客的事情,正準備將這幾日自己的經歷好好說一遍,誰知道接下來曹皇后開口問的多,而且所問儘是「叫什麼名字」、「何方人士」、「年紀多大」、「可曾婚配」,還有「與那位女義士是什麼關係」,總之問了好半天,沒有一句正事,儘是些家長里短的瑣碎!
「我們救了你們,你們就這樣對我們?」白璫璫聲音尖銳地道。
「連命都丟了……這是丟了命的人變成了餓死鬼嗎?」那軍官冷笑道:「你們連演戲都演不好,還敢說是為了救聖人?」
「沒聽到皇后的吩咐嗎,快去,快去!」趙禎也道。
白璫璫面無表情地低下頭:「鬆手!」
孫策從侍衛之後踮起腳,看到展飛手按住的地方,頓時跺腳。
他禮還沒有施下,就被人攔住,看到趙禎擺手:「免禮免禮,朕的性命都是你救的,在朕面前,不必拘禮!」
展飛只來得及伸手「喂」一聲,就看到她飛沒了影。他最後的印象,是白璫璫的臉色漲紅、神情羞惱。
那邊曹皇后略略向前傾著身體,有些好奇地問道:「你說你是開封府的人?」
好一會兒之後,展飛將附近的糕點都吃光了,這才意猶未盡地撫了撫肚子,喃喃說了聲:「六分飽。」
「到天子與皇後面前好好說,如果你不知道的事情,就讓他們來問我。」孫策對著展飛道。
那宮女讓了一讓:「請隨我來,已經為壯士準備好了熱水。」
他此時已經蹲在展飛身邊,見展飛忙著吃,當即起身向四周一望,發覺皇帝趙禎與曹皇后已經離開了,愣了愣之後苦笑道:「看來……今天想要脫身不容易了。」
不一會兒,有小太監戰戰兢兢給展飛端來一盤子糕點,展飛嗅到氣味,頓時伸手搶了過來,然後滿https://m.hetubook.com.com院子的侍衛就看著展飛在狼吞虎咽。
叭!
孫策「呵」了一聲,這確實是展飛能說出的話來。
那個最初對著白璫璫叫囂的軍官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反對,卻看到趙禎對他使了個眼色。那軍官頓時不作聲,帶著部下退出院子。
雖然大多數侍衛禁軍已經離開,可是院子里還留有二三十個,對他們虎視眈眈,外頭也不知有多少將這裏重重包圍。展飛一個人想要衝出去倒沒有什麼問題,但帶著一個已經是廢人的他,那就完全不可能了。
孫策看著展飛大吃,一盤點心就這麼會兒被他風捲殘雲一般收拾掉了,不由得搖了搖頭:「你以後身上得隨時帶著吃的,以防萬一。」
但就在這時,她懷裡的展飛卻突然咳嗽起來,將胸中積聚的血塊吐出,然後睜開了眼睛:「餓……我好餓……快給我吃的……」
叫了兩聲后,他頓時大窘,然後板起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我不會說話,這種事情,理當你去,我跟著就是。」展飛道。
此時有人送來第二盤點心,展飛抓起一塊糕點,一邊吃一邊道:「若是能夠懲惡揚善,一條命也就夠了!」
「也沒有相好的吧?」孫策又問。
「你啊,這一輩子註定孤單一生了。」孫策呸了一口道。
「鬆手!」白璫璫又道。
這當真是讓白璫璫百口難辯了。
「朕在這裏……讓御廚給他取些吃的來!」
展飛自己還是沒有意識到犯了什麼錯誤,兀自在那叫道:「諸位,能否勞煩上點吃的,最好是大白饅頭……啊喲!」
白璫璫狠狠跺了展飛腳一下,展飛此時還處在虛弱狀態,能夠抱住她已經是情急之下的結果,被跺了腳之後頓時跳起,然後肋下又被白璫璫肘撞了一下,只能痛得鬆開懷抱。
「用不著太麻煩,若是有點心,先送些點心與他充饑,你們看他臉色,都快沒人色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那刺客頭目走的時候,是不是將這裏交給你?」那軍官再度喝道:「你們一伙人大殺特殺無惡不作,另一夥卻來假惺惺地裝作好人!」
展飛緊緊抱住白璫璫:「別,別,唉呀……好餓……有吃的嗎?」
「恐怕我們得與天子好好談一談。」他對展飛道。
展飛臉上有些羞紅:「你說什麼話啊!」
趙禎又點頭道:「有理,有理!」
「以你的性子,也差不多隨時會死了。」孫策噗的一笑:「算一算,你還剩幾條命了?」
沒有人理睬他。
「去抱你的大白又香又大又軟的饅頭去,你這個……無賴!」白璫璫罵了一句,然後騰身飛起,迅速從人群上方掠走。
孫策自己在那搬著手指頭開始算了:「覺醒異能之時,立刻就丟了一條命,對不對?靈感塔上摔下來又丟了一條命,兩浙尼寺一條命,來皇宮的路上一條命,剛剛又一條命……你得到異能才是第三天,這已經丟了五條,一大半去了,你說你,九條命哪裡夠你用?」
宮女頓時無語,僅她來的這段時間里,就已經看到展飛把一大堆的糕點都吃下去了,旁邊為他端糕點的內侍都有些忙不過來,結果還要吃!
他張開嘴巴:「啊,啊!」
展飛點了點頭,跟在那宮女的身後,進了另一間院子。
見他反應過來,孫策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周圍的侍衛:「陛下何在,勞煩陛下下旨,給我這位同伴送些吃的來,他死裡逃生,需要吃的——這便是他的異能。」
一記耳光抽在他的臉上,打得他昏頭轉向。
不過在這外邊還算好的,地下冰窖之中,更是滿地血污,無一倖免。從冰窖中跑出來的孫策都連連吸著冷氣:夏棄惡此次未能達成目標,顯然已經處於極怒之中,所以才會毫無顧忌地下手殺戮。
展飛沒有回答。
白璫璫當真給氣壞了。
其餘侍衛們神情有些古怪地看著展飛的手。
這和圖書是她無法否認的事情,她與夏棄惡不但同出於蓬萊,而且,夏棄惡的老師與她的老師確實是同一個人。
「多謝聖人。」展飛道。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宮女從侍衛之後款款而來,手中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著衣裳:「皇後娘娘有旨,讓這位義士吃飽之後沐浴更衣,聖人與娘娘要見這位義士。」
趙禎與曹皇后正躲在那陳大伴的身後,此前一系列的事情,將他們嚇得魂不守舍,特別是趙禎,可謂死裡逃生,因此當侍衛們圍住白璫璫時,他沒有開口。在他心底,也希望先將這些危險的異人綁起來之後再與之打交道。
出來之後,他卻愣住了。
展飛翻了他一眼,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說得我彷彿隨時可能會死一樣。」
「最難的交給我啊。」孫策嘀咕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孫策頓時大感頭痛,向著這邊跑過來。
當真是個大飯桶,也不知道皇後娘娘為何會對他刮目相看!
白璫璫眼淚都要氣出來了。
她氣極之下,當即放下展飛,叉腰而起,杏眼怒睜。
他還莫名其妙,看著白璫璫道:「白姑娘,你怎麼……」
孫策一臉同情地望著他:「小展,沒成親吧?」
「哼,方才刺客分明稱你是師妹,你與他們是一夥的!」一個軍官厲聲叫道:「大胆刺客,還不趕緊束手就擒?」
她心底甚至暗暗後悔,剛才不該因為展飛身上骯髒吃相難看就不堅持服侍。
「自然沒有。」
「你別生氣,別發火我就鬆手……真餓啊,哪裡有吃的,若是有饅頭就行,白白的香香的軟軟的大大的饅頭……」
誰知道剛才那個滿身是血滿臉骯髒的傢伙,竟然是這麼英挺的一個少年!
對此趙禎裝聾作啞,沒有介面。
孫策也是一頓足,白璫璫忍不下這口氣,只會讓誤會越來越深,因此他大叫:「住手!」
夏棄惡一夥揚長而去,在皇宮之中,留下一堆爛攤子。
那個軍官同樣看了看展飛,然hetubook.com.com後再看向她。
「你們只怕夏棄惡那伙歹人,就不怕姑奶奶我嗎?」她口中說著,一層冰晶甲已經覆蓋在手臂之上,然後她猛然御風而起,撲向那個軍官:「你們以為姑奶奶我就不會殺人嗎!」
她直接站在展飛面前,展飛停下吃嚼的動作,訝然地抬眼望了一下她。宮女見他渾身是血又狼吞虎咽的模樣,駭得一大跳,但想起皇后的吩咐,只能勉強笑道:「奴婢侍候義士沐浴更衣……」
「我與他們不是一夥的……」
結果才跑了兩步,便被侍衛們發覺,然後他也陷入了包圍之中。
在展飛的堅持之下,他自己洗好了澡,並沒有要人侍候。皇後娘娘所賜的是一套宮中侍衛的錦袍,當他穿出來時,那宮女看了不由得眼前一亮,臉上頓時飛起了紅暈。
「待我吃飽再說……還有沒有吃的?」展飛卻道。
不過現在孫策直接點到了他,他不好再裝聾作啞了。
白璫璫的冰爪已經指在了那軍官面前,就在這時,卻有人撲過來,將她攔腰抱住。
白璫璫一愕。
「我們的同伴,為了救你們的皇帝老兒,連命都丟了,你們卻說我們是假惺惺地裝作好人?」她厲聲道。
只不過在他們退出之時,趙禎、曹皇后也乘機跟著他們離開了。
那軍官覺得自己揭破了白璫璫的真面目,正得意之間,見她突然飛掠而來,嚇得頓時哇哇大叫起來。
她氣得臉色發白,胸脯也起伏不定,只因為她覺得這些軍士侍衛當真是不知好歹。
「我瞧這孩子不論是人才還是相貌,便是知開封府都做得,怎麼才是一個區區的虞侯?」曹皇后瞧了趙禎一眼。
這間院子同樣是戒備森嚴,趙禎與曹皇后坐在院子當中的兩隻錦凳之上,正在小聲說著什麼。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擔憂。
「送點糕點來,快,快,陳大伴,冰井監這邊應當也有些應急的點心吧,讓人給他送來。」趙禎說道。
曹皇后看到展飛渾身浴血在那大吃的模樣,臉上hetubook.com.com露出不忍之色:「這孩子得餓了多久……再給他拿點來,還有,送些水,讓他慢慢吃,莫要噎著了。」
在極度消耗之後,展飛現在的神情確實不好。趙禎遠遠瞄了眼后,不同大為同情:白璫璫是否是刺客同夥他還不能確定,但這個年輕人剛才是實實在在救了他,將他從那個可怕的刺客頭目的致命威脅下解救出來。
展飛見到二人之後行禮:「開封府左軍巡司……」
白璫璫看了看懷裡再次死而復生的展飛,又看了看那個軍官。
他在死過一回之後,再度復生,需要大量的能量與營養,因此每到此時,就會飢餓難忍,若不能及時進食,甚至會傷及根本。
哀鴻遍野,慘叫連連。
孫策見這二位至尊的態度相對和緩,乘機說道:「我們兩個可不是什麼刺客,也用不著這麼多人圍著吧,真正的刺客如今不知躲在哪兒,還需要對皇宮裡徹查一番才對。」
「那我呢,我也要美女沐浴更衣!」那邊孫策不滿地嘟囔道。
這話出來,展飛才覺得有些不對,他手指頭又動了動,突然想起,自己從身後抱住白璫璫時,這手似乎按在了不該按的地方了。
這些軍士侍衛拿夏棄惡一夥沒有辦法,就把氣撒在了他們頭上!
展飛手指動了動,有些頹然地垂下來,然後茫然地看著孫策:「你說女人的脾氣為何這般古怪?」
前面為他引路的宮女聽得這話,手一抖,托著衣裳的盤子險些都脫手掉了下來。
無數軍士,將白璫璫圍于其中,一個個虎視眈眈,而白璫璫則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抱著展飛。
展飛此時渾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沾上的侍衛的,他也覺得身上粘乎乎的不舒服,但要一個美麗的宮女侍候著他沐浴更衣,他卻極不自在。他當即連連搖頭:「我自己來,我不需要人侍候。」
「你是不是那個刺客頭目的師妹?」那軍官又喝道。
不過他心中明白,自己叫住手是沒有用的,此時氣頭上的白璫璫,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