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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這算什麼，還有人會對著電梯開門吟唱風之國的咒語呢。」尹澤反殺來的是如此迅速。

種田梨沙咽下咖啡，轉頭看來，對面那人喝完一口水后則露出了強借高利貸梭哈輸光光的猙獰痛苦表情。

日本跳槽的情況本來就要少一些，何況還有一部分名人也懶得上班打卡，走的是自由創作路線。這下子流落在外，嗷嗷待就業的高手就更沒幾個了。

「我不會嘲笑你的，剛不還說了嗎，做個浪漫的人，沒什麼不好的。」尹澤寬慰，「何況我出電梯時，還在陪你說台詞呢。」

「……」

「為什麼要露出那種後知後覺明白冷笑話的表情？」聽眾如此姿態，饒是尹師傅此時臉上也覺得有些掛不住。

「那就再買瓶『鰻魚功能飲料』，送給音響監督。」男人富有餘裕的打了個響指。

「沒什麼，就是，哈哈哈——真的有人會在現實里對別人說出這樣的話呢。」種田梨沙忍不住捂嘴偷笑，「剛才那一幕，說實在的，好像電視劇的鏡頭啊。」

液體入口，盡顯人間百態，舌頭都被刺|激到想要提桶跑路，只說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鹹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然而這股混沌之中，還有股回憶的味道。

兩人舉著瓶子對視，也說不清原因，反正齊齊輕笑出聲。

好在自己相當富有探險精神，這瓶「胡椒醬油汽水」看起來還不錯，不妨試試。

「我小學的時候很喜歡漫畫，自己也在課堂上開小差，塗連環畫什麼的，還會把圖畫影引出來，發給朋友玩填色遊戲。那時候充滿了自信，成績也很好，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存在，現在想來，小學時期，應該就是我的人生巔峰了吧。」

「你應該更喜歡隨性些吧？沒有束縛的，就像你畢業作品表達的那樣？」尹澤說。

尹澤施施然的靠攏坐下，擰開瓶蓋，昂頭嘗試新世界的滋味。

雖說大廠肯定不缺人吧，但能夠坐鎮、開發這種一線項目後續版本的技術大牛，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多，甚至彼此間都認識，實屬稀缺人才。更別說各種風格和-圖-書都能兼具，實戰經驗豐富，且管理溝通能力還到位的，無一不都是各家的老資歷，早有自己的堡壘了。

種田梨沙抬起明亮動人的眼眸，似乎有些訝異，不過很快露出了笑容，很有禮貌的雙手接過，客氣的說，「謝謝折木同學的請客。」

「這麼說起來，你很緊張。」

「原來是大觸級的契氏學生啊，這就不奇怪了。」種田梨沙莞爾，「我的底子可還沒有厚重到能在幾分鐘內把散架的人體骨架重新拼好呢，您如果批評我，那也只好受著了。不過功力如此深厚的傳統人士，怎麼也來做聲優了呢？」

「這樣啊。」種田梨沙抿抿嘴，低聲說，「這就是商用的規範嗎，精準、清晰，沒有留白和印象，是我不太喜歡的路數啊。」

「我沒有繼續走那一條路了啊。」種田梨沙簡單的說。

尹澤看著女生微微昂頭，髮絲都被攏到耳後，素白的脖頸一覽無餘，姣好的側臉上滿滿都是青春年少，花瓣圖案的連身裙附帶著夏日的氣息。

「真的假的啊。」

種田梨沙喃喃自語，她低頭看著手機的屏幕，很快，陷入一陣短暫的安靜，她就那樣端詳許久，輕聲問。

還真是個，少見，有趣而善良的人。

「這還真是個浪漫的想法啊。」種田梨沙驚訝于這種豁達的心態。

「這個嘛。」尹師傅輕哼，「我畢竟是正統的蘇派契斯恰科夫的門生，是輪廓線條加明暗的學院派的反叛者，是客觀規律的敘述人。又偶得奇遇，貫通任督二脈，造型這塊自然是狠狠的拿捏住了。」

「什麼叫基本功姑且不論……難道我的基礎很差嗎？」種田梨沙嘀咕。

尹澤低頭扒拉了幾下，沉默的想著什麼事，然後無言的起身，又買了瓶熱咖啡，再一併取出來。

得到許可的女孩用蔥白的手指劃過屏幕，偶爾放大畫稿，去欣賞細節。

「弄了半天，當時一起鑒賞的，是你的畢業作，虧我還當著原作者說的一套套的。」尹澤無奈，「不過美術生，怎麼來做聲優了？」

「現在呢？」種田梨沙追問ｗｗｗ.heｔubooｋ•cｏｍ.ｃom。

「是的，你知道啊？」

尹師傅此時正對著自動售貨機在思考。

「那當然了，這在遊戲圈可是驚天動地的大新聞，那幾天幾乎所有遊戲媒體網站上全是關於那場豪華賭博的新聞。等會，設定集不是還沒有出嗎？這些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種田梨沙停頓了一下，抱著熱咖啡。

「你現在可是主役啊，不少打拚很久的人，都沒能獲得這份認可。」尹澤說。

「什麼叫弄到的。」尹師傅一頭黑線，「這就是我畫的，我接過他們項目組的外包，參与過製作。」

「嗯，最重要的是，這個是我也許做不到的等級。」種田梨沙點頭，語氣很複雜。

「是的。」

這話真是無法反駁。

「不愧是大廠和重量級IP啊，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錯，這是最終幻想14：重生的美術設定圖。」尹澤認可的點頭。

可在被某人引向其他話題后，那一絲絲不安消失無蹤了。

售賣的東西從飲料到水果到新鮮蔬菜到電池到習題冊到獨角仙，只要是可以塞進去賣的，應有盡有……甚至還誕生了其變種，抽獎制隨機收穫商品的氪金機、傻瓜級按鍵即可參与眾籌資金機、神社抽籤解簽一條龍機，講究的就是個科學效率開光積德。

……她這是在，憋笑？！

「浪漫不是送多少玫瑰花，也不是說多少情話。」

「對了。」種田梨沙忽然想起一茬來，「你是不是欠我件事情？」

這回輪到男方一時失語。

「沒關係，主要還是因為我買這瓶汽水時，出了故障，卡在一半沒掉下來，就只好又買了罐把它給擠出來。」男人頷首，風度翩翩。

「說起來，我停止了美術，中途選擇配音……相比較起打小就憧憬表演行業的人而言，我其實更算不得什麼吧。果然人只要逃避了，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也從來沒見過補充貨物的工作人員，但機器里的東西永遠都是滿的……這某種意義上也屬於都市傳說了吧。

尹師傅承認的點頭，習慣性喝口飲料，接著面容又扭曲起來。

不管是荒www.hetubook.com.com涼的無煙小馬路，還是高速公路旁，自動售貨機都整齊地排列著。

「浪漫是不受拘束的想象力，是平凡生活中偶爾一現的閃光點，是讓自己感到愉悅的一點小小的儀式感。是愛與尊重、體貼與善意。是些許驚喜，是對信仰的堅守，是面對平平無奇的人生的不妥協……浪漫是麻木、乾枯、冷漠、死寂、絕望的反義詞。成為一個浪漫的人，沒什麼不好的。」

熱咖啡的拉環被丟進垃圾桶。

「……那如果咖啡也卡住了呢？」種田梨沙笑容微僵。

「我並沒有像你一樣小初中都處在繪畫的氛圍里，而是高中時才認真的提筆。也遇到過不少的挫折與低谷，放棄過很多次，但內心裡卻沒有覺得遺憾。因為作畫能帶來快樂，即便混不出名堂，但在年老體衰的暮年，我也可以憑藉它收穫創作的幸福感，因此不曾後悔付出過那些練習的時間。」

「這是三視圖……遊戲美術的稿子？」

「雖然是買一送一性質的咖啡，但還是起到效果了嘛。」尹澤欣慰的說。

「謝謝，我現在非常想喝點人類該喝的東西。」尹澤感動。

不禁又想起當日在公園時見到的，「英雄登場」的事情。

種田梨沙定定的看著他，然後嘴角肉眼可見的在上翹。

「……生活真是充滿意外啊。」種田梨沙頓了頓，「我沒有想到會接到這個工作，最初真的只是衝著普通角色來的。」

種田梨沙把手裡的熱咖啡遞了過去。

「那現在呢？」男人笑著問。

「那時候時間緊張嘛，而且，而且也沒有足以成為代表作的東西。」尹師傅汗顏。

「看起來大家都有同樣複雜的緣由啊。」

「那是有什麼不滿嗎？」尹澤問。

咔。

竟然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嗎？

前不久，原2D美術組的組長、兼美術總監的吉本美彥老哥已經正式辭職了，順帶還有一部分心結已解的骨幹成員釋然的離開。

「我在中學、高中、大學都是美術系的女校，但其實在踏入中學后，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在做畢業作品的前夕，我心底大www.hetubook.com.com概就得出結論了，我並沒有做職業美術人的覺悟，沒有那份敢直面風暴的勇氣。」種田梨沙聲音在這裏放的很輕，「……職業級的世界，那裡可是眾神林立的修羅戰場啊。」

「嘖，斤斤計較的傢伙。在畫展的時候，我想觀賞你的作品，你則以『手頭沒有』的借口推拒了吧？」種田梨沙說，「事後一想這根本不可能，正經的畫畫人士，怎麼沒有在手機里存幾張圖？你該不會只是紙上談兵的高手吧？」

「哪裡敢呀，只是，明明角色是那麼的完美，令我覺得自己很無能，如果辜負了Staff和觀眾的期待，該如何是好？」種田梨沙的手指摩挲著光滑的罐身。

尹澤連連呼吸壓下那口刺|激，接著說。

為什麼我感覺這裏的飲料種類一天換一次？這麼熱愛創新的么？

「有么？」尹澤皺眉，「……反倒是你現在欠我一罐咖啡才對吧。」

尹澤嘆氣，他抬頭，看著樸素的天花板，但卻彷彿看到了更高的藍天和白雲。

「我可以滑動圖片嗎？」

種田梨沙細細的又看了許久才歸還手機，兩隻手抱著在夏季里，只是溫溫熱的咖啡。

種田梨沙今天是第三次僵硬住了，她癟著嘴巴，朝揭露黑歷史之犯人瞪了一眼，旋即立刻又像氣球泄了氣一樣沒精神的耷拉軟趴下去，「……想笑就笑吧，一個大學都畢業的成年人還會做這種幼稚園孩子氣的事情。」

投幣付錢，按鍵選擇，彎腰取貨。

「那還真是可惜，基本功姑且不論，但是在創意上還是很精彩的，將來或許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設計師、前衛畫師啊。」尹澤稍顯惋惜的說。

「好巧不巧，現在還真有了。」男人於是把手機摸出來，在〔吉田智樹の任務〕的文件夾里調出設計圖，遞了過去。

男人走到休息區，順勢把熱咖啡遞給了坐在這裏的女生。

下次，下次一定。

「看來你還記得我？」尹澤首先出聲問。

「我小學時也是光芒萬丈，還是大隊委。」尹澤憶起當年，附和。

這，這不是強化版嶗山聖水嗎？！

當然，最重要的是，經常加和*圖*書班到深夜的社畜們，隨時可以找口宵夜，只能說充滿了人文關懷。

「這，這個嘛，就說來話長了……」男人支支吾吾起來。總不能說自己對於R18作品抱有虎狼之心吧？

自動售貨機絕對是日本的一大特色，以大投放量和啥都有而出名。

「接受過長期素描訓練的人，都擅長抓面部特徵。」種田梨沙煞有其事的說，「我當然記得你，路人評委君。」

「不試試怎麼又知道呢？」尹澤察覺到對方聲音里的放棄與不甘。

忍不住搖頭笑了。

「這麼說，小肚雞腸的人，反倒是我咯？」種田梨沙挑眉。

「沒有呀，沒有誰這麼說啊。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嘛，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做好人純靠自覺。」尹澤攤手。

「用不著說這樣的話，我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清晰的。」

「你誤會了。」種田梨沙眨眨眼，「我指甲蓋太短，麻煩幫我開一下。」

所以要不是鄙人深諳版本更新時美工的痛苦，屏蔽了吉田哥的惡魔低語、拒絕了製作人的糖衣炮彈，搞不好現在已經被求勞動力若渴的魔鬼拉了壯丁，給詔安，給真的坐在了組長的工位上，任其壓榨，沒日沒夜做3.0的資料片了！

連上廁所時間也記錄在了Excel表格里，雖說之前是特殊時期，但也得以窺見吉田哥黑暗人格的一面……去那裡幹活，待遇雖好，但總有股會變成鋥亮禿頭的驚悚感。

「這個Logo？」種田梨沙粗略一掃，有些遲疑不定，「是最終幻想么？」

「當然了。」

「嗯，隨意就是。」

男人自醉之餘。

種田梨沙重新看過身邊這個傢伙。

「不會吧？」種田梨沙一愣，有些感到難以置信，「是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14代的重製版本嗎？」

「不過，視為興趣也不賴啊。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美麗，是只有研究過美學后，才會發現的。」

「現在當然也……咦？」女孩微微一怔，她這才發覺自己的心臟，不知何時已經平靜下來了。明明之前在收錄時，還在快速跳動，出來休息，抽空讀台本時，也會不自覺聯想到動畫播出后的各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