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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章顯兆臉皮抽搐了幾下：「你……你也忒實在了……」

敢情，柳亦軒有病是真，但並非什麼腦血栓。

事實佐證，方姐是個托兒，此處房產，是屬於柳冰冰的，令秦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柳冰冰性情乖僻邪謬，不近人情，卻居然仍留著凌天弛一夥大學生，長期租住在這兒，是何道理？「那個……柳冰冰不趕你們走？」

章顯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嗨～！怎麼說話的！想我章顯兆是什麼身份？換別人還搶不來的好事，你怎麼就不會納福！」

「那是，誰讓我不象你一樣，有個國色天香的孫女。」

「拐賣兒童？」

「爺爺！」

章顯兆笑嘿嘿道：「秦江，我認你當干孫子如何？」

「＠＃％￥！」章顯兆氣得直跳腳：「誰說我想死！我是羡慕他後繼有人，孫兒孝道，比起我這沒有子嗣的鰥夫強！不管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是黑髮人送白髮人，都沒我的份！我饞得眼都綠了，知道不！！」

……

章顯兆不無感慨道：「唉～，今天老柳有你們這些小輩環繞膝前，臨別送終，足以寬慰了，看他一副溫馨寧和的神色，我好不羡慕。」

「哎～，孫子！」章顯兆欣慰回了一句。

唉，算了，有孫兒如此，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吧……

「爺爺～！」秦江又膩味地叫喚一聲。

「一定，不勤奮點，還爭不過別的師哥、師姐們呢。」新丁一臉憧憬道：「我可是聽說了，凡是新人進入有求必應，都得從基層開始，但基本上都能闖出一片天來，有的受薦去了公司，有的分發啟動資金去創業，象我那老鄉唐燦，現在可海了，出勤一次，弄回好幾萬塊錢，靠！看著就眼熱。」

「停停停。」秦江和圖書指指八樓，狐疑道：「你們還住這？」

「哇！真是江哥！」凌天弛撲上去，就是一個熊抱，接著嘴巴蹦豆子似的。「江哥，這段時間你上哪了？也不留個電話，大夥都以為你失蹤了呢，對了，現在有求必應可火了，但是有些事務，還非得您老親自出馬不可……」

另一位同學俏聲道：「唐燦？是不是學院里經常打架鬧事那傢伙？他隨蕭晉出勤，恐怕……」

「嘿，參加自己葬禮，感覺怪怪的。」

柳亦軒給了他一拳：「嚇！老傢伙你手腳也不慢嘛！」

「表妹，咱們回家吧？」秦江俯首帖耳，孫子似的。

「哦～。」秦江恍然，不過卻懷疑的上下衡量他幾眼，搖搖頭道：「老章，不是我打擊你，你現在才想生兒育女，恐怕有點難度……」

「那是，申大附屬學院，誰不知道江哥和他的有求必應，如今年年出那麼多應屆畢業生，找工作撞了破頭也是希望渺渺，多虧江哥給咱們提供了一個鍛煉機會、就業平台，誰不想參与一份啊。」

「閉嘴！」秦江遠遠撇下一句惡語。

章顯兆舉頭投降：「行行行，不跟你掰扯，你打算瞞到啥時候？」

秦江一怔：「……您也想死？」

二樓憑欄處，兩位老人俯視著底下的一切。

「哎幹嘛非我干孫子不可？人家好好的前程等著去闖，偏要被你家冰冰這拖油瓶勾著，多耽誤事呀。」章顯兆這會兒，倒是持著爺爺身份，替秦江抱不平了。

一個剛剛入住的同學，望秦江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他就是江哥？」

矛盾，秦江有著兩者結合的矛盾，委實讓人看不透。

柳冰冰懶得琢磨秦江的心思，自己開門下車，高跟鞋踏著清脆地韻律和圖書，咯噔咯噔上樓而去。

「打住！」凌天弛沉聲打斷：「大夥心照就是了，犯不著去誹議，走哪條道，屬於各人選擇，有求必應絕不會強人所難。」

凌天弛撓撓頭，困惑道：「怎麼會？冰冰姐對我們頂好的，租房子仍是按著您原來定的規矩，一成不變。」

「表妹，你等著，我去給你開車來。」

「哇靠，剛沒留意，江哥又騙回一洋妞……」

柳冰冰鬱悶地搖搖頭。

「嚇？這也有商量？」秦江啼笑皆非：「老章你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

秦江和章顯兆面面相視，趕緊撒腿往手術室奔去。

此刻，遠處，一陣真情置性的悲慟呼喊，打斷了諸人。

話雖這麼說，可看秦江仍流著垂涎，兩眼痴獃的樣子，章顯兆就實在看不下去了。「嗨嗨，秦江，這些東西又跑不了，拜託你回家再看，這人活著，大多時候都是為了別人，你好歹也照顧一下冰冰心情啊，要不待會兒人家看到自己被託付的對象，居然是如此齷齪的人，還不得鬧騰呀！」

秦江陪在身邊，儉靜端詳著老柳照片，表情時而愴恍神傷，時而無聲失笑，末了，望望柳冰冰那孱弱憔悴的背影，又是一聲咄唶：這個女孩，從今往後，就是我的責任了，可我能為她做什麼？經商我不會，老公沒我份，錢財比她少，生活瑣事請個保姆就全部能搞定，差哪了？我壓根就一多餘的人，老柳啊老柳，你走便走唄，還給我出難題……

「哎表妹，等等咱們！」秦江牽上兩女的手兒，就往前追。

秦江冷不丁一滯，舉目一望，喲呵，是凌天弛。「小子，哪去？」

「這……」秦江眼骨碌轉了轉：「有啥好處？」

章顯兆面帶幾分得和-圖-書意之色。「剛認的。」

凌天弛促狹道：「是啊，如雷貫耳吧？」

秦江唾棄道：「拉倒吧就，乾兒子都不說了，還孫子～，我這輩子，盡給人當孫子，太掉份兒啦！」

秦江苦臉說：「不是我矯情，您瞧瞧您自個兒，身骨健朗，老而彌堅，怕不還有N年好活，我得伺候到啥時候您才掛呀？人家當兒子的，都蔭庇在父輩羽翼下，好吃好喝好玩樂，憑啥就我白白操勞？！」

柳亦軒思索片刻：「總不能剛死了又活過來吧？我想出國走走，散散心……」

「嗯？哦哦。」秦江甩甩有些恍惚的頭腦：「長這大，從未收受過這麼多錢，失態、失態，嘿嘿。」

「孫……嗯？你說秦江是你干孫子？」柳亦軒不由愕愣。

章顯兆老臉泛赧：「要不是我無兒無女，就沒這一說了，願不願意你給句話吧。」

「……看我幹嘛？」

「干爺爺！」秦江撲通跪倒在地，死死抱住章顯兆的大腿。

柳亦軒悠悠一嘆：「這不來了醫院，才偶得靈機嘛，若不放手，冰冰這隻小雛鷹，永遠也飛不起來～，我在病房裡所說的可也是肺腑之言啊，兒子、兒媳指望不上了，我就想看看，冰冰能走多遠，秦江又能做到什麼地步？」

剛進樓梯口，迎頭冒出幾個人影，差點撞上。

「咳……」靠！還是覺得彆扭，秦江悻悻不已。

沒轍，章顯兆訕訕笑說：「要不，乾兒子怎樣？」

秦江仰頭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這不是您想要的結果嗎，我雖然愛財，但主要是看您一孤寡老人，三伏沒人扇風，三九沒人添衣，無依無靠的，才動了惻隱之心，您別拿人好心當作驢肝肺呀。」

望著秦江屁顛屁顛地跑去停車場，柳冰冰心和*圖*書底感到一陣無力。他真是那個面對恐怖分子依然談笑自若、頑強不屈的男人么？！可怎麼看，他都只是個貪婪、圓滑、狡獪、市儈，能用一切貶意詞來形容的小人。

其實秦江也挺難受的，這邊揣著大把鈔票，亢奮得不可抑制，那邊又要適當表現出死了親人似的悲戚，都快精神分裂了。

章顯兆抬頭望著天花板：我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孤獨，可說是每個老人家的心病。

「表妹，站了一天，是不是口渴了？喏，我給你買了水。」秦江打開瓶蓋，殷勤地遞過去。

章顯兆為之側目：「你煞費心機，恐怕不止這些吧？」

柳冰冰一身黑色長裙，飄飄搖搖立於靈堂前，整個人顯得空靈冥幻，彷彿沒了魂兒，叫人看著，總想攬入懷中，細細愛憫。

柳冰冰好看的黛眉蹙了蹙，雖然不反感秦江，但貌似還不大習慣身旁突然多出一個男人。

依蘭古麗打了個寒戰，看這一老一少，小丑似的演繹人生百態，好不肉麻。

晚七點，秦江心大心小地將車子開回了昭通小區。

啥叫『又』？老子在你們心目中，就這樣不堪嗎？！

「……」

大廳正中央，安放著柳亦軒老大的一張遺照，老人家笑眯眯的，慈容和藹，睿智的眼睛，似乎在凝視著芸芸眾生。

……

「咦？這不是江哥嗎？」

「去去去！」章顯兆沒好氣道：「誰說我要續弦，我就不會揀現成的呀！」

「是啊，租金便宜，誰捨得挪窩，怎麼啦？」凌天弛奇怪反問。

凌天弛認同道：「老弟，學好你的專業，總有一天江哥會相中你的。」

章顯兆被他氣樂了：「實話說，百年之後，如果沒有兒孫，我的家財，基本上也只好捐獻給慈善機構了，wwｗ.hｅtｕｂook•cｏｍ•cｏｍ不過身外物也沒多少，就是些企業啦、股票啦、房產啦什麼，加起來總共也有個五、六十億……」

殯儀館。

「靠！別把這麼感性的事，搞成赤|裸裸的交易行不行？」章顯兆暗恨，小兔崽子這麼奸詐，咋不去行商。

抬頭遙望，原來被火焚燒過的小居，一點痕迹也沒有，估計柳冰冰已重新修繕過。說起來，秦江蠻感慚愧，自己這大房東，惹了禍拍拍屁股走了，二房東表妹，反而幫著收拾料理，這一趟新家添置下來，得花多少錢啊？

「高血壓就高血壓，幹嘛非使這損招。」章顯兆很是鄙夷。

章顯兆啞然失笑：「我說老柳，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幹嘛這麼折騰小輩，瞧人侄女那樣，你還不如死了乾淨呢。」

秦江臉皮彈了一彈：「不好吧？太便宜你了。」

柳冰冰竟還維持著我所規劃的小居原樣，秦江感到有點暈乎。「好了，有求必應的事，待會兒再和你斟酌，我得先上去看看。」大夥一燒，柳冰冰不換鎖才怪，秦江生怕走慢一步，冰冰不留門，那自己一伙人，今晚就得睡地板了。

「嘿嘿，還不是為了冰冰的終身大事，你看秦江，去一趟甘肅，又多帶回一洋妞，嘖嘖，那桃花運，都沒邊了，照這樣下去，咱家冰冰啥時候才能轉正呀？他們住一塊老長時間了，卻一丁點進展也沒有，我急呀～，得，既然他倆沒法交匯，我就受累替他們搭搭橋，加速催化一下啰。」柳亦軒不得已，畢竟歲數大，哪天一不留神就會歸西，可孫女的事情還沒著落呢，不急才怪。

「喂喂！你指桑罵槐說我賣孫女嗎？！」

「老傢伙！幹嘛詛咒我！」柳亦軒戴著一副大號墨鏡，賊頭賊腦的，想大聲罵人，又怕被人認出，特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