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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連雲在他對面坐下，雙手交握，放在桌上。「聽說唐門有毒牢。」沈連雲道，「青城沒有，但青城有密牢，就是這……」他食指尖在桌面上輕敲兩下，聲音很小，但在這石室中分外響亮。

沈未辰還是想到辦法。她扭脫包律下顎，使他不能說話，用令牌跟當地門派要了馬車押送。回到青城已是子時，她派人通知沈玉傾，親自把人押到密牢，見楚夫人早在密牢外等著，忙上前問安，又問：「楚夫人怎麼不先歇息？」

不可否認，沈玉傾確實對謝孤白另眼相看，甚至到了有些縱容的地步，即便明知謝孤白隱瞞了許多事也不追究，換成了其他人，必然懷疑謝孤白的來意與用心。反過來說，謝孤白也不遮掩自己有所隱瞞，這反倒讓哥哥對他多了些信任，因為謝孤白是明知會被懷疑，卻仍留在哥哥身邊的。

沈連雲望了一眼老丁，沒再說話，恭敬退下，將門掩上。

「我記得他叫李慕海……是……是這個名字沒錯。」包律說道。

沈未辰敲了門，帶了茶壺跟茶杯走入。她將茶杯斟了八分滿，將茶壺放在桌上，又退出門外。

沈未辰頭垂得更低。自己是不是想過讓人逃走？這樣就再無證據，謝先生的猜測就只是猜測。正因如此，自己才會在抓人時晃神失手，險些害死了夏厲君。

……

老丁終於按捺不住，大聲吼叫：「你衝著我來！你衝著我來！你找他們做什麼！」

「哥哥馬上就來。」沈未辰低聲道。

誰知道這位大小姐有什麼心事？夏厲君也不是那種體貼人。她想把事做好，一直以來，她就只想找一件值得自己認真做好的事，她選擇了刑堂，認為這是值得她付出一生努力來做的事。但遇到沈未辰之前，沒人相信她能把事做好，不僅因為出身低，更因為她是女人，而且脾氣執拗，最糟的是身上的氣味。男人不會用同情以外的情感幫助她，而她也不想得到來自同情的幫助，她有自己的骨氣。

沈連雲仍沒理會他，望向左邊鐵柵欄，老丁一驚，轉頭望去，沒多久，左側房間也亮起。

「青城還有誰跟你們勾結？」

沈未辰點點頭。

沈未辰將馬停在包子鋪前，望向鋪中。包律注意到她，招呼道：「姑娘，買包子嗎？」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做什麼，啊！！」

「抓著三個，連同家眷十六人。之後應該會多些，估計不會超過十個才是。」

「沈堂主，就是那人嗎？」夏厲君問。

他早就知道地上那圖像是最嚴苛的試探，他露出的破綻不是能用夜榜當借口遮掩過去的。

楚夫人不希望太多人知曉這事，所以派她親自處理。她不知道這人會說出什麼話來，但無論他說什麼，都不能傳出去，尤其那可能是對青城不利的消息。

「我叫沈連雲，刑堂右使。」雙肩綉著猛虎的壯漢拉了椅子，椅腳在鐵鑄的地面上刮擦，刺耳的聲音讓老丁頭昏眼花。

「我知道。」老丁回答，「但不熟，只知道他是第一批入關的。他住在易安和圖書鎮幾年，離開后就沒再回來。」

沈連雲連忙起身，彎腰行禮，恭恭敬敬喊了聲：「楚夫人。」

沈連雲仍是一語不發，靜靜看著老丁。

沈玉傾坐在包律面前，犯人的下顎已被接回，垂著頭死盯著桌面。他疼得臉無血色，滿頰口水漬，口乾舌燥，飢腸轆轆。

一聲凄厲慘叫從左側傳來，此後再沒停過。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很久，或許並沒有，罵聲漸漸少了，只剩下哭泣聲，慘叫聲變得嘶啞，卻始終沒停。老丁像是把心放在火上煎熬，一寸寸烤得疼，越疼越入里，直到他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

「你們抓我兒子做什麼？我家沒犯法！救命，冤枉啊！救命，刑爺饒命！刑爺你抓錯人啦！」

趁這個機會，他調勻自己的呼吸，然後才開口：

密牢就在青城東南角一座僻靜的院子里，密牢上次關押犯人是什麼時候，連楚夫人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有這個牢房，用來處置不能公開審訊的犯人，可嫁入青城二十幾年，楚夫人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聽到沈玉傾說出真相時，她同樣不可置信。她質問謝孤白，與楚夫人相同，她不要推測，要證據。證據……真正能證明掌門勾結蠻族的證據。

「他叫包律。」沈未辰道，「抓住他后，把他嘴巴封起來，別讓他說胡話，最好打暈了。」

「我……我招了……」老丁顫著聲音。他發現自己說話帶著濃重的氣音，不只是聲音顫抖，還漏風。他舐了舐牙齒，舔出血腥味，上門牙已被打折。

「你們這群狗屄操出的賤種，不得好死！閻王爺勾你們的舌，剝你們的皮，生生世世不得超生，做餓死的孤魂野鬼！」

沈未辰顧不得肩膀疼痛，猛力抽回手來，包律奮力回拉，反被她扯得失去平衡，向前俯倒，只兩招，偷襲得手的優勢便被奪了回去。包律左腳向後抬起，一招蝎尾腳踢向沈未辰面門，趁著沈未辰舉臂格擋，扭身就逃，順手撈起麵粉袋向後一灑。沈未辰只覺眼前一片白霧，忽聽得前方有破風聲，連忙閃躲。「噼里啪啦」幾聲響，除了擀麵棍，還有燒到一半的木柴。沈未辰知道這人武功極高，夏厲君只怕攔他不住，見後門洞開，忙追上去。

楚夫人點點頭：「查問清楚，儘快處置。」

沈未辰打聽了包大人包子鋪，在街口處遠遠望著。

那一點都不像薩神，不像，但神似，焰眼、火發，都有些模樣。除了他，沒人注意到。但那是根植體內的信仰，那瞬間他沒法若無其事地踏過薩神的聖容，即便只是粗略的圖像。

兩匹快馬自巴縣南門離開，馬上姑娘只說要出城，還沒亮出令牌，新任南門總領許江游就下令開城。快馬三十里一換，未時離開巴縣，還沒黃昏就抵達了南川。

一名壯漢站在方桌前，著黑色短衫，兩肩綉著金色虎頭。老丁不認得這人，他想挪動身子，椅子牢得像是生了根，他低頭望去，原來椅腳被鑄入地板里，難怪掙扎不動。

小兒子的慘叫聲一直沒停www.hetubook.com.com，老丁認出那是誰的手，儘管血肉模糊，有些舊傷還是依稀可辨，那是學木工留下的傷口。

沈連雲沒有用刑，他抬頭望向石室右上方的鐵柵欄。老丁不由得順著他目光看去，那裡黑漆漆一片，什麼都沒有。

沈未辰見她傷勢不重，這才鬆了一口氣，凝神細看，原來她衣服下罩著一件皮甲。

楚夫人看著她，似乎有許多想法，接著道：「我還以為你不會抓著。」

說時遲那時快，包律已從腰間抽出短刀，趁著夏厲君一拳揮老，向前一撲，戳入夏厲君腰眼。這下兔起鶻落，一氣呵成，沈未辰大驚失色。

那是南川道上一個小鎮，叫水秀鎮。一間小街上的包子鋪，賣包子的中年人四十多歲，留著沒修整齊的落腮鬍子，圍裙上滿是油污，旁邊一個破舊招牌寫著「包大人」三個字。店鋪小，卻深，店門才一丈寬，擺了攤子幾乎進不去人，兩根足有碗口粗的擀麵棍就擱攤上。灶房在一眼可見的後方，紅通通的灶底還有些余火，上頭疊著三四個雙手合抱大小的蒸籠，還剩半麻袋的麵粉歪歪斜斜靠在牆邊。

牢房裡很安靜，安靜得沈玉傾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除了大兒子跟二兒子，還有個不斷啼哭的女童聲。

「他是薩神的眼，看著我們幹活。」

楚夫人坐在沈玉傾身旁。或許是椅子太硬，她挪了挪身子，交疊的雙腿又換了一次。

「不過我在刑堂學會一件事……」

沈未辰搖頭道：「沒事，回頭同朱大夫討點藥酒就好。」

「怎麼會？」她還沒細想，包律已舉起碗口粗的擀麵棍朝她腦門落下。這一下又快又狠，沈未辰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翻身側頭，「砰」的一聲巨響，這一擊竟將攤子砸成兩段，若是打實了，還不腦漿迸裂？

「你叫丁忠，安徽人，二十年前搬來青城落戶。」沈連雲問，「你爹叫什麼？隔壁鄰居又叫什麼？故鄉的事還記得多少？鄰居的家常里短還記得多少？」

「堂主這幾日有些晃神。」夏厲君緊了緊手上皮套。打從辦了李鴻道的案子后，沈未辰總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接連的幾個大案雖然辦得利落，那也是沈連雲給了好建議，先抓人，再搜證，領著總刑堂的人馬闖入人家，簡單利落就把人抓了。但就算在審案時，沈未辰也沒展現出前幾天的機敏，反倒恍恍惚惚，時常掛一漏萬。

夏厲君問：「堂主的手沒事吧？」她見沈未辰方才用左手持刀，右臂不靈便，顯然受傷。

沈未辰搖搖頭，道：「我只信得過你。」

「給我三個。」沈未辰翻身下馬。包律熟練地打開蒸籠，新鮮熱燙的三個包子被放在油紙上，用細草繩捆好。沈未辰伸手取包子，手倏忽一翻，五指扣住包律手腕。

老丁無力地呻|吟著：「我……不知道，我……我找不著人。」

老丁臉色瞬間慘白，那是他媳婦跟小兒子的聲音。沈連雲仍舊一語不發，轉過頭來看著他。老丁顫著聲音道：「跟他們沒關係…https://www.hetubook.com.com…」

「從這裏回巴縣有兩百里，怎麼帶著一個男人回去？」夏厲君問，「怎麼不讓當地門派幫忙？」

楚夫人腰桿陡然挺直。

「我是夜榜的針。」他顫聲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就等線來穿。」他在人前顯露功夫，怎樣也掩蓋不住，不如招了，換個從輕發落。

這下連消帶打，包律舉起擀麵棍一擋，「啪」的一聲，這一腳力道好不沉重，包律拿捏不住，擀麵棍猛地撞上臉頰。

抓著了？沈未辰不知怎地，心底一沉，正要發力，一股大力反扣住她手腕，向外一翻將她扯過，「啪」的一聲，她已被拉倒在攤前。

沈未辰點頭，策馬上前。夏厲君比她老練多了。沈未辰再聰明，終究少了經驗，許多時候都得依靠夏厲君指點。夏厲君見她前進，策馬繞到後巷。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能認識的。」

「現在怎麼帶他回去？」夏厲君看向抱著膝蓋委頓在地的包律。

老丁吃了一驚，顫著聲音道：「這……二十年前的事……誰……誰記得。」

「招出一個同伴，放過你一個家人。招出你的頭，放你全家。」沈連雲說。

「你們怎麼跟我爹聯繫上的？」

沈連雲恭敬回答：「只許我一個人審，所以多用了些手段。」

離開了密牢，楚夫人步行至院外。院外停著幾輛馬車，楚夫人喚來轎子，前往鈞天殿。

兩下耽擱，已足夠沈未辰追上。包律繞過夏厲君要逃，背後一條人影飄然而至，揮刀劈來。方才交手，包律已知這姑娘武功高得驚人，自己偷襲得手還取她不下，不敢與她接招，忙側身閃避。沈未辰右手在包律面前一張一掠，包律只覺眼前一花，沈未辰左手倒轉刀柄，撞中包律下巴，隨即翻轉刀身，刀背敲中包律膝蓋，包律唉叫一聲，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沈未辰想起文若善死前，將幾人的手交疊在一起，像是把眾人互相交託般。或許哥哥也與自己相同，被那一刻所感動，願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謝孤白。

牢房裡只有沈玉傾與楚夫人，沈未辰在牢房外守著，沈連雲守在樓上入口，不許其他人靠近。除了這三人，整間密牢已沒有其他弟子。

他不住地哭，不住地哭，沈連雲仍是一語不發，靜靜看著他。

「要找到真相，問對問題通常比找對答案更重要。」沈玉傾平靜地說著。

包律剛從後門衝出就聽到風聲響動，一記重拳向他擊來，矮身避過。沈未辰恰從門口衝出，見兩人過上招，喊道：「小心！」

楚夫人坐在沈連雲的位置上，許久不語。老丁不明白她想問什麼，他只在乎隔壁的動靜。來自左右的慘叫聲終於止歇了，剩下的只有呻|吟、咒罵、求饒與哭泣。

老丁咬著牙，他猶豫。

「我們不敢隨便透露底細。」老丁搖頭，「我會把我知道的都招了，剩下的你要往上頭問。」

「你以為只有那條路上有圖？昨夜巴縣所有大路都畫上了。」沈連雲道，「東門姓鄭那個賣油的也抓著了，你其他同伴肯定也落和*圖*書網了，他們同樣會招。你不招，只是枉死家人，就算招了，說不定還是我們早抓著的人，不虧。」

似乎太急了，沈玉傾起身，椅子在地面發出刮擦聲。他瞥見包律身子一顫。他到門口對沈未辰囑咐了幾句，又回到座位上，讓靜默持續。

夏厲君恍若無覺，趁包律撲入懷中，左手抱住他腰，右手屈肘往他臉上掃去。包律臉上吃了一記重捶，但他武功極高，雖然頭暈眼花，身形不亂，左腳閃電般連踢三下，正中夏厲君小腿、膝蓋、大腿三處。這三下重擊雖無法殺人，旨在阻卻對方追趕，夏厲君忍痛一記重拳揮來，包律側身繞過，拳打在牆壁上，敲出一個碗大的窟窿。

「連你爹都忘記了？」沈連雲問。

「堂主！」夏厲君又一次將她從恍惚中喚醒。

「謝先生說話有理有據。」沈未辰回答，「哥也不是盲信，每件事他都查證。」

這幾天是她一生最大的煎熬，她精挑細選的謙謙君子，傾心的男人，二十幾年夫妻，原來是個偽君子，而且乾著隨時會讓青城覆亡的壞事。她不懂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九大家的掌門，還需要跟蠻族勾結？

「大聲點。」沈連雲道。

「啊！……」長聲慘叫從隔壁傳來，顯是有人正遭拷打。又有婦女的哀嚎哭泣聲：「別打我兒子！別！啊，饒命啊！你們真弄錯啦！別這樣，不要……別……」這聲音逐漸從哭泣、哀嚎轉至刻毒的辱罵，夾在從沒停下的慘叫聲中。

「我……我全招了！」老丁終於認輸，他哭著，「薩神原諒我……我知道的都說！」

沈未辰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來，不知為何，她竟有做錯事的感覺。

講究光明正大、寬和仁善的青城，怎麼就建了這麼個不能外泄的密牢，又會有什麼樣的犯人見不得光？

「老眼？」

「我不知道。」老丁低下頭，「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這人，沒跟他碰過面。老眼才知道每個人的身份，我不知道。」

「放開我們，你們做什麼？冤枉好人，你們這群刑狗子冤枉好人！」

「別叫我姐姐！」夏厲君口氣嚴峻。對這稱呼頗不以為然。她張開按住傷口的手，血從腰間汩汩滲出。「我穿了護甲，沒事。只是腳疼，這兩天得瘸著腿走。」

「他……幹了什麼？有為……薩教立功嗎？」

之後又是一聲慘叫，那是小兒子的聲音，還有媳婦驚慌失措的大哭聲。這大哭聲忽地嘎然而止，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老丁著急大喊：「媳婦！媳婦！你怎麼了？怎麼了？」

這太荒唐，她要證據。

老丁道：「我是夜榜的，那些自然都是假造。」

楚夫人拍拍沈未辰肩膀，道：「沒事，你做得很好。這本不該讓你為難，實是信不過外人……虧你本事好，把他活捉了。」

老丁是被一桶水澆醒的，醒來后就感覺嘴巴麻痹，全身疼痛，不能動彈。他坐在一張紅漆方桌前的鐵椅上，雙手被反綁在後，雙足被縛緊在椅腳上，腳掌恰恰落地，腰間被個鐵環扣著，生鏽的鐵鏈連到牆壁。

包律吃和-圖-書驚地抬頭看著沈玉傾，顯然沒料到沈玉傾會這樣問。他張開嘴，欲言又止。

包律喉嚨早已干出火來，望著那杯水，舔舔嘴唇，低聲呢喃一句：「薩神寬恕我。」隨即啞著嗓子道，「我們能跟沈庸辭搭上橋，是因為一個叛徒……」

「別！……」老丁大喊，掙扎著要起身，卻動彈不得。

或許證據就在這。

小兒子再也不能當木工了。

楚夫人搖搖頭：「能睡得好嗎？」她看了眼包律，問，「抓著了？」

「那就說點真的。你爹是誰？你二十年前住哪？有誰認識你？」沈連雲問，「說一個二十年前認得你，現在又找得著的人。」

「我是關外來的！我是薩神的子民！」老丁嘶聲吼著。

「你二十年前就來青城，知道李慕海嗎？」楚夫人的聲音有些乾澀，甚至有些顫抖和僵硬，彷佛正受拷問是她。

「喀」的一聲，鐵門再度打開，這次進來的是一名氣質雍容的華服貴婦。她臉色蒼白，連腳步都有些虛浮。

「救命，救命！刑爺，你弄錯了，我沒犯法！」

「先潤喉，慢慢說。」沈玉傾將茶杯推到包律面前。

「你先出去。」楚夫人說道。

……

沈連雲道：「你說得越慢，能換的人就越少。」

「喀啦」一聲，鐵門打開，走進一名侍衛，端著一隻盤子，盤上盛著只血淋淋的右手，手指血肉模糊，看得出這隻手的主人必然遭受過許多折磨。侍衛將盤子放在桌上，對沈連雲行了個禮，逕自退下。

沒多久，鐵柵欄對面亮起，顯是有人在隔壁點起火把。

楚夫人點點頭，起身往門外走去。沈連雲恭敬守在門外。楚夫人問：「這些人都是你親自審問？」

「玉兒為什麼這麼相信謝孤白？」楚夫人忽問。

包律一擊不中，對沈未辰反應之速大感訝異，抓著沈未辰手臂逆著身勢一扳，要卸她手臂。沈未辰只覺右肩劇痛，她雖避開致命一擊，手腕還在對方掌握中，沒脫臼已是萬幸，拉傷在所難免。但這劇痛也將她喚回神來，足尖一點，順勢躍起，向右側翻了半圈，左腳凌空踢向包律太陽穴。

「多少人？」

「我是關外來的……」老丁低下頭，「別折磨他們，他們不知道……」

這是間石室，約兩丈長寬，除了鐵鑄的牢門，牆壁上緣留有一排三尺長、兩尺寬的鐵柵氣孔，從這裏看去一片黑，靠著牆上一排排火把，把石室照得通明。

「約摸四年前，我在刑堂待了三個月，為了學習刑堂事務。那段日子著實難忘，刑堂有很多狡猾的疑犯，我相信他們未必比你難纏。」

她已經好幾天沒睡好，或者說沒睡著。雅夫人問起時，她總推說辦案勞累，雅夫人如往常般不以為然。她為了入刑堂已經挨了許多罵，她一直忍著，推說累了要睡，在床上反覆煎熬。

「老眼是誰？」楚夫人問。

沈未辰擔心夏厲君傷勢，忙回頭察看，只見夏厲君捂著腰靠在牆上。沈未辰深覺內咎，不由得急道：「姐姐，沒事吧？」

「看太久犯人會起疑。」夏厲君道，「我去看看有沒有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