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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婦人快步走上，將孩子驅趕開去。楊衍急道：「你做什麼？」

「不了。」楊衍說道，「我想早點到奈布巴都見古爾薩司。」

他或許能忍住疼痛，但無法控制傷口與失血帶來的衰弱。

哈克疑惑道：「想辦法？」

楊衍心想，就算在九大家底下也未必有處申冤。提起流民，又想起哈克，他是個受人點滴湧泉以報的性格，想哈克在村外是否忍飢受凍，問道：「我用薩神之子的名義讓哈克進村怎樣？」

楊衍吃了一驚，忙道：「我不是薩神。」

楊衍笑道：「這什麼破規矩？我是神子，我說能就能，你們分了吧。」

楊衍回到村落已是黃昏，看見村裡的老人們正啃著他與王紅吃剩的羊骨頭，那上頭早沒丁點肉，卻還咂巴著不肯放過。村裡的男丁忙完農活回村，與婦女在村口最大的廣場上伏地禱告。巫爾丁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用老邁的聲音對著孩童們講解經文。

「沒有。」王紅翻了個白眼。

「神子一定能喝到。」哈克忽又跪下叩頭，「哈克希望神子能赦免哈克流民身份！」

楊衍忍不住問：「父母做流民就算了，為什麼要逼孩子當流民？」

「他是薩神之子。」王紅插嘴，「我奉古爾薩司的命令往關內找尋薩神之子，他就是我找回來的薩神之子，繼承薩爾哈金的使命，帶來光明與火焰的薩神之子。」

婦女們應諾后各自散去，孩子們則睜大了眼睛盯著楊衍。楊衍心中有愧，招手把孩子們喚來，摸摸其中一名孩子的頭。巫爾丁道：「神子可以給這些孩子祝福嗎？」

王紅道：「我們在來路上被流民襲擊，神子因此受傷，餓了一天，能給我們一些食物嗎？」

楊衍很是意外，問道：「流民的孩子？」

楊衍一愣，他許久未進食，腹中自然飢餓。

流民的孩子到了七歲會被刺上六角雪花刺青，這孩子也就成為流民。哈克的父親死在一次貴族圍獵中，母親為了不讓哈克當流民，想要逃走。

流民居無定所，在一個地方居住太久就會被貴族圍獵，最喜歡圍獵的當屬阿突列巴都，那是五大巴都中最剽悍的一支。流民喜歡攻擊商隊，尤其是西邊蠻族的交易商隊，那會是大豐收，商隊也會組織武裝抵抗。攻擊小村是最不得已的，因為很可能引來大規模圍獵。如果能擊潰圍獵的貴族，那又是另一種豐收，但這很難。除此之外，流民維生方式便是捕獵。

見著楊衍進來，村民紛紛跪拜行禮，模樣甚是虔誠。楊衍連忙讓他們起來，望了巫爾丁一眼，正要上前，巫爾丁已緩緩站起身子往小屋中走去。楊衍快步跟上，跟著進入。

「賊娘皮！」楊衍喊道。

哈克眼睛里放出了光芒：「我要進村莊，我要老婆，我要兒子，我還要房子，要厚重的毛毯！」

「神子有什麼吩咐？」巫爾丁見楊衍跟來，就要跪下，楊衍忙將他扶起，推說小祭年邁，不用跪拜。

楊衍見他疑惑，立即明白，薩神之子在他們心中應是無所不能的，語氣不允許絲毫猶豫，於是改口道：「一切遵循父神的旨意。」

這一瞬間，他竟真認為自己是薩神之子，給予這些孩子的祝福將會成真。

「我沒犯事。」哈克搔著頭回答，「我是和-圖-書流民的孩子。」

「行。」楊衍又問，「有吃的嗎？」他餓了一天。

有些人更訝異，他們知道楊衍受的傷有多重，楊衍自己看不見，但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動一下都疼，還能行動如常？真是了不起的勇士。

「就這些？」楊衍聽他願望，都是些尋常不過的東西。

「賊你娘！」王紅掀開布簾，怒視著楊衍。

楊衍尷尬，不知該怎麼做，望向王紅求救。王紅問巫爾丁：「孩子們想要什麼祝福？」

楊衍只覺得這是流民間互相殘害。

楊衍見那人老態龍鍾，接近全禿的頭頂只剩下稀疏的白毛，身形佝僂，不滿七尺，兩隻眼睛一隻濁白，另一隻卻是灰色，忙道：「沒事，誤會，大家誤會了。我不是薩神。我是……」

哈克認出楊衍，忙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雙手伏地叩頭：「哈克跪見薩神之子！」

哈克回答：「生孩子不就是要增加群落里的人手？不當流民怎麼呆在流民群落里？白吃糧食？你不刺青，其他人也不樂意。」

楊衍這才明白這隻駱駝為何如此溫馴，原來被人養熟。他正要起身，猛然間頭暈目眩，險些摔倒。王紅忙將他扶住，見他臉色蒼白，摸他額頭，只覺觸手生燙，猜測他受傷后體力不支，道：「別硬撐。」

然而哈克不這樣認為。

楊衍算了算時辰，料他趕到時差不多正是剛救出王紅時，也就這麼巧，讓他跟上了。哈克問起楊衍之後打算，楊衍正要說話，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正覺奇怪，身子一軟，再無意識。

王紅見他如此恭敬，放下戒心，一問之下，才知就是他放走楊衍。

每個村莊都有一名小祭，方才見到的巫爾丁就是小祭。小祭雖不管理部落，但職權很大，能根據經文命令部落長。村落的小祭由巴都指派，也是明確該村落是屬於哪個巴都的勢力。這裏主要是奈布巴都的領地，王紅確認過，該村落確實屬於奈布巴都。

「紅色的酒？」楊衍一愣。

「怎麼說？」楊衍問。

王紅被說破，怒道：「誰哭了！我要哭也是被你氣哭！你他娘的到處惹禍，還有這隻駱駝，晚些得放了！被人瞧見又要被追殺！」

王紅道：「我帶薩神之子回房歇息。巫爾丁小祭，薩神賜你光明。」

楊衍不知道王紅這樣說的目的，但他幾次自作主張都惹來麻煩，不敢多話。那些婦女露出驚詫神色面面相覷，看向那名老人。老人巍顫顫走上，仰頭眯眼湊近楊衍，一股濁氣噴在楊衍臉上。他看了一會，猛地震驚道：「是……薩神之子，真的是薩神之子！」

「喔？」哈克露出困惑的表情，又道，「他們真捨得。我還以為他們拿不出好供品招待神子。」

「這要看古爾薩司怎麼想了。」王紅沉默片刻，道，「你越學越像，我都有幾分信你了。」

王紅告知楊衍，流民從良只有兩條路，一是自願當奴隸，二是立下非常大的功勞，由薩司赦免。楊衍現在沒這個權力，別招惹麻煩。哈克是慣於流浪的流民，她約好了在村外一棵樹下見面，不用為他擔心。

楊衍聽他這樣說，竟有幾分道理。他想了想，問道：「你有什麼願望？」

哈克訕訕笑道：「這是流ｈｅ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m民的本事。流民不能耕種，沒有財產，除了搶劫就只能打獵。」

他顫抖著衰老的身體跪下，楊衍要攙扶，王紅一把拉住他手腕。老人伏地拜了三拜，喊道：「薩神慈悲，賜我光明！薩神慈悲，賜我火焰！」婦女們見祭司下跪，紛紛下跪，跟著頌念：「薩神慈悲，賜我光明！薩神慈悲，賜我火焰！」

楊衍心下不安，忽地聞到一股香味，肚子咕嚕嚕叫了幾聲，忍不住站起來。只聽有人喊道：「請神子享祭！」

楊衍嚇了一大跳。

楊衍看出這些人眼中的虔誠與哈克別無二致，心中只想：「這些人怎麼回事？」

「那是蠻族商隊帶來的酒，貴族們很愛喝。我在一次商隊劫掠中分到一杯，跟奶酒不同，有水果的香氣。」

「巫爾丁。」年邁的小祭回答，「偉大的古爾薩司為我們帶來了希望。」

楊衍與王紅一路往東，不敢稍有耽擱，直走到天色微明才稍作休息。兩人坐在路旁，楊衍望向王紅，昨晚沒發現，今日天一亮才察覺她雙眼紅腫，忍不住問：「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隨即明白，取笑道，「賊娘皮嚇哭了？」

「他們很尊敬我，還殺了一頭羔羊給我。」楊衍回答。

巫爾丁左手撫心，恭敬還禮。

巫爾丁閉上眼猶豫半晌，緩緩道：「我知道你不是神子，你是冒充的。」

楊衍點頭：「我知道你氣我無知害了你，但危急關頭你也願捨命救我，就跟明兄弟和景風兄弟一樣。」

巫爾丁回頭囑咐道：「快去準備食物，奉祀薩神之子！」

小祭可以結婚生子，但身份不世襲。要成為小祭，需進入巴都里的祭司院研讀經文，通過考核，之後發配到各部落。

「如果還能要得更多，我還要銳利的刀，能射五十丈的好弓，喝紅色的酒。」

頌詞三贊完畢，老人這才在身後的婦女攙扶下起身。楊衍不知道這老人是誰，王紅認出來，門口有不滅火，當是該村的小祭無疑，於是問道：「請問小祭怎麼稱呼？」

楊衍覺得身子酸軟，渾身冒汗。他走到門外想吹個風，踢球的孩子望見他，先是愣住了，隨即圍了上來。楊衍困惑不解，有個小孩跪地伏拜，口中大喊：「薩神、薩神！」

「聽我的？」王紅以為楊衍又要犟，沒想這麼輕易答應。

哈克起身道：「這村莊窮，神子也沒受好的招待，還是快點離開吧。」

「這是哪？」楊衍左右張望，「哈克呢？他不是跟著我們來的？」

楊衍見孩子們吃得開心，他也開心，又想起哈克，也不顧身上有傷，往村外走去，找著王紅說的那棵樹。哈克果然靠著樹榦歇息，模樣頗為悠閑。哈克見著他，忙上前跪地，左手撫心，恭敬道：「參見神子。」

因為逃生經歷太多，哈克有了不體面的稱號：厄運之子、善於逃亡的哈克、草原上的暴風，意指他到哪裡，哪裡就被席捲一空。

「我沒進過村莊，也沒住過房子。厚重的毛毯是首領才有的。老婆跟兒子……」他訕訕笑道，「不太好找……」

楊衍道：「只希望你莫要騙我。」

婦人雙膝跪地，道：「這是供神子享用的祭品，孩子們擔不得。」

楊衍撕了一大塊羊肉，走至屋外道：「一起吃？ｈtｔps://m.hｅtuboｏｋ.coｍ•com」

「這是村落，哈克是流民，不能進村。」王紅回答，「借個房子讓你休息，還行嗎？」

楊衍知她說得有理，坐在床上沉思，又道：「我那把野火估計被阿德木搶走，等養好傷，得想辦法拿回來。」

原來楊衍昏迷后，王紅讓哈克背著他找處地方休息，恰好附近有個村落，哈克不能進村，王紅背了楊衍進去，說是遭到流民襲擊，求個地方休息。這裏居民和善，見楊衍受傷，借了間房給楊衍養傷。楊衍這一睡，直睡了五六個時辰才醒來。

「我到了關外就是個睜眼瞎，這也不懂那也不懂，盡量信你就是。」楊衍道。

楊衍再次張開眼時，躺在一張土堆的炕上。這炕跟他在甘肅見過的略有不同，更加低矮，只鋪著一張羊皮毯子，羊毛早已磨光，縫線痕迹清晰可見。周圍有股青草混著糞便的味道，不清楚是哪種牲畜的糞便。

「我猜他們也沒幾頭羊。這種村落我看過，老人小孩肯定都吃不飽。」哈克道，「竟然捨得殺羊。」

楊衍罵道：「就你們這破事多！」又起好奇之心，問，「什麼是自由駝？」

「聽你的。」楊衍想了想回答。

楊衍竟將自己比作李景風與明不詳兩位兄弟，王紅啼笑皆非，忍不住道：「你這性子，早晚被人剝皮掛了賣。」

「對，就我這腦子！要不是我這腦子，你他娘的早掛在木架上變烤肉了！」楊衍反唇相譏。

巫爾丁道：「賜福這些孩子平安長大，耕種的大地都是沃土。」

原來哈克的父母也是流民。流民習俗，抓到女子後會強迫嫁給流民當中的一員，直到生下孩子。流民中女性稀缺，只有功勞大本事高的人能分配到妻子。

楊衍在駱駝屁股上拍了兩下，放駱駝離開，逞強道：「我很好，沒事。」忽見遠方有人騎馬而來，楊衍忙提振精神，握刀在手。王紅也擔憂，只是找不著武器防身。

楊衍回到屋裡，找了床坐下，忍不住皺眉問道：「為什麼讓我騙人？」

……

哈克大喜，又叩了幾次頭。楊衍本想叫他別叩頭，想他對自己的尊敬是建立在薩神之子的身份上，又有些尷尬，只得道：「行了。」

楊衍想起孩子說的，沒幹活的不能吃祭品，看來他們只有獻祭時才會殺羊，不由得良心不安起來，又想，自己如果還要呆上一晚，這不是又要殺頭羊？住下去還得了？忙道：「我先回村落去，你在這沒問題吧？」

等馬匹近了，楊衍認出來人，喊道：「哈克！」

流民里頂尖的戰士才能被分配妻子，顯然哈克並不是。這些尋常的東西對任何一個流民而言都是奢侈。楊衍如果懂他意思，就知道哈克要的是流民身份的赦免。

這招還是學師父的語氣，天意跟父意都是差不多意思。

王紅還真不是為了楊衍考慮，當時她恨死楊衍，連話都不肯跟他說，救他純粹是為了家人，聽他這樣說不免心虛，於是道：「古爾薩司若是願意信你，他自會派人幫你拿回刀，這不容易多了？笨法子雖然笨，但實在，你再惹麻煩，每回都有這般好運？」

楊衍問道：「你怎麼找著我的？」

大人畢竟比孩子穩重，他們只是定定地看著楊衍。楊衍被看得尷尬，正要解釋，點著hetubook.com.com火把的矮屋中走出一名持著拐杖的老人，問道：「怎麼了？」

他剛說完，聽到孩童叫聲的婦女都走出來，見著楊衍的紅眼，都覺奇特。

「被揭穿才叫騙。」王紅問，「你不餓嗎？」

草原上有大大小小成千上萬個部落，大到數十萬人眾的巴都，或者如這個村莊一樣百餘人的小村落。每個部落都需要小祭，沒有小祭的部落會被視為沒有受到薩神保佑，不能算是部落，遭到流民洗劫也無處申冤。

「你犯了什麼事被貶為流民？」楊衍走到樹旁要坐下，看見斑駁老舊的刻痕。那是一把尖匕，跟刀秤交易的圖樣相近，但上頭少了一橫。

哈克跟著母親換過幾個流民群，十五歲時，他所屬的流民隊伍在一次跟商隊的衝突中被擊潰，那時他們已很衰弱，人數不滿四十。這是他參与的第一次戰鬥，也就是那次戰鬥讓他跟家人失散。他在草原上流浪大半年才找到又一個收容他的流民部落。他在那部落呆了兩年，部落被其他流民攻擊，這很罕見。流民通常不攻擊其他流民，這會在草原上惡名昭彰。他接連加入幾個小股流民，或被合併或被擊潰，這樣流浪了六七年，最後加入烏恩部落，這是兩年前的事了。

這一說又讓王紅心虛慚愧，她嘴上雖說有把握，實則她身份低微，以古爾薩司身份，哪是她想見就能見？不過聽天由命罷了。若是運氣不好，楊衍也得陪死。但她不敢掀這話頭，只得服軟說：「我也不知道成不成，要是不成，你莫怪我。」

這是間泥牆與草桿搭成的小屋，屋頂很矮，楊衍尋思著起身就能伸手摸著。屋內沒有桌椅，除了這張炕，還有一席布簾隔開另一面。布簾離地幾寸，算是隔出個房間來，大概一丈方圓大小。

「這村子窮得不行，從外面看去，頂多就是一百人的小村莊。今年初這附近收成不好，日子很難過。」哈克指著樹上刻的那把短匕，「刀尖上沒有天平，他們連刀秤交易都做不起，可見糧食短少。才五月就窮成這樣，瞧瞧我們之前去的那個村莊，奶酒、糧食、藥草都有。」

「這種小村莊沒餘糧，只借我們地方休息，沒給吃的。你這雙招子頂用。」王紅聳聳肩，「這不，馬上就有吃的了。」

楊衍笑道：「我都沒喝過。」

「巫爾丁小祭……」楊衍猶豫了一會，道，「我要離開了，多謝你們照顧。」

婦人猶豫再三，這才喚來孩子們，用小刀將那塊羊肉分食。

王紅慍道：「怎麼拿？你要砍了人家？憑你？」

楊衍又是一驚，真到了古爾薩司面前，也不知道能不能瞞騙過去。他本想拒絕，看見哈克滿是期盼的雙眼，一時不忍，只得道：「我會想辦法赦免你，還要讓你陪我喝紅色的酒，喝到醉為止。」

哈克拍胸脯道：「我很能打獵，神子不用擔心我，住幾天都行。」

這小孩一跪，其他小孩也連忙跪下，跟著不住大喊：「薩神、薩神！」

「我覺得我應該叫幸運的哈克。」哈克道，「我在草原上最會的兩件事就是打獵跟逃跑。」他竟然覺得驕傲，「要從這麼多場大戰中逃生可不容易，得有敏銳的觀察力，還要有很好的運氣。每回打仗，不，有時候還沒開打，我就知道會輸會贏。我知道怎麼和圖書跑才跑得掉，不然昨晚我一指，神子怎麼就跑得這麼順利？」

楊衍點頭：「我知道，這雙招子也不是挺好用，大多數人都不信。你說古爾薩司會信我嗎？」

楊衍一驚，忙道：「現在還不行……時機……時機未到。」他不知如何推託，想起師父玄虛最愛故弄玄虛，凡是解釋不了的一律推給時機未到或者天意如此。

楊衍讓他起身說話，見地上有灰燼跟鳥骨，問道：「你會打獵？」

王紅解釋，村落內的母駱駝只要生下五次小駱駝，就被稱為自由駝，這是教義。「你們當使萬物生養，勿使滅絕，將後代交予的，當還他自由。」自由駝會被除去鞍與韁繩，烙上印記，放回草原，之後再不能被騎乘，也不能馱物。

楊衍想了想，道：「這是我賜予你們的福氣，吃了這塊肉，以後就不會挨餓。」

巫爾丁道：「神子身上還有傷，應該多歇息。」

「兄弟？」王紅瞪大了眼。

「我知道，神子要回奈布巴都，讓古爾薩司奉為神子，號令五大巴都。」哈克道，「我會保護神子前往奈布巴都。」

楊衍哼了一聲，道：「你自願當聖女還記掛著救我，我當然也要救你。我這人，誰對我好誰對我壞，都記得清楚。」

「就你那腦子？」王紅冷笑，「乖乖跟我回奈布巴都，別胡思亂想。」

王紅只道他們會送來小麥、黍或青稞，沒想竟送來一隻烤羔羊，如此大方，也自意外。兩人餓了許久，吃得風捲殘雲般。楊衍轉頭望去，屋外站著那群孩子，那眼神饞得像是要滴下口水。

楊衍摸著一個孩子的頭，閉眼祝禱道：「賜福你平安長大，耕種的都是沃土。」他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摸過，沒一會就把十幾個孩子摸完了，不知為何，楊衍為這些孩子祝禱時，竟有一股許久未有的平靜。

孩子們面面相覷，臉上滿是想要又不敢的模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要伸手，另一個較為年長的孩子揪住他，對楊衍道：「我們還沒長大，不能吃祭品。羊肉只有幹活的能吃。」

楊衍就要衝去門外，王紅咳了一聲，楊衍停下腳步，慢條斯理走到門口。一隻烤小羔羊盛在大泥盤上，楊衍接過，道：「薩神賜你光明。」

楊衍沉思道：「所以得想個法子。」

楊衍「哈」了一聲。他傷后虛弱，躺在床上休息，王紅趁機一一教導他關外規矩。

哈克回答，楊衍走後，他騎著傷馬慢慢一路向北，直走到阿德木群落附近，見著一點火光向東，於是也轉向東。他的馬有傷，不敢催逼，只能遠遠跟著，直到火光消失不見。

哈克的母親沒能成功逃走，她被迫嫁給其他流民，又生下幾個弟妹，但哈克跟他們失散了。七歲的時候，哈克被紋上刺青，之後就跟著流民部落四處移動。

「喔。」王紅聽他提起這事，頓了一下，過了會才道，「你倒是好心，特地來救我。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我死。」

楊衍起身，從窗戶——也算不上窗，就是個沒遮掩的氣孔望出去。零零落落幾個小孩正踢著皮球，還有間較大的住屋，門口懸著兩個火把架子，雖是大白天，架子上還點著火，只是火把細小，像兩盞小油燈似的，焰頭周圍用泥土捏成燈罩模樣擋風。也虧得這燈罩，要不一陣微風就把這火給吹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