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以火為明
第二十二章 煽風點火(下)
都是生鏽的縫衣針?這就是楊衍躲開監視去獵場見塔克的方式?還行。在帳篷後方剖開一條裂縫,從這裂縫進出,避開前門的監視者,再悄無聲息回來。
侍衛會不會懷疑自己?趙穎會不會出賣自己?自己這舉動會不會引起注意?高樂奇心想:「回去就把他們滅口,會不會又引起注意?」
此時的高樂奇並不知道,楊衍對權勢的不信任與厭惡到了怎樣的地步。楊衍想做的事很多,報仇,還有救回威兒。楊衍不相信古爾薩司會為他做這些事,這些人眼中的大局就是要別人為他們犧牲。古爾薩司只會讓楊衍照著他的心意做事,因為在古爾薩司眼中,楊衍是王紅為他撿回來的狗,所以他才試圖馴養。
高樂奇思考著該如何擬定計劃,在古爾薩司眼線下接出楊衍。古爾薩司派了多少人監視楊衍?楊衍只要走出帳篷,馬上就會有人回報,還是放任?
兄弟……背叛者謬恩亞里恩可是親手把自己的兄弟沉入河底……
「九大家。華山嚴非錫,丐幫徐放歌,還有臭狼彭千麒。」楊衍回答。
「你要的這些,古爾薩司都能為你做到。」高樂奇說。
車夫就算了,趙穎是最近得寵的侍女,殺了可捨不得。
「喔?」楊衍望著高樂奇,「我知道亞里恩會派人過來,沒想到是你。」
古爾薩司想馴服楊衍,他會希望楊衍受苦,最好是在奈布巴都無法生存,嗯,這看來需要一些時間。古爾薩司向來有耐性,照理說,越老的人越缺少時間,可不知為何,年紀越大卻越是有耐性。
高樂奇開始埋怨塔克把他扯入危險。還是出賣塔克好了,嗯,讓塔克當個大笨蛋,把祖先的稱號調換過來,以後就是魚亞里恩塔克,自己是背叛者高樂奇。
另一件事高樂奇沒說,那是祭司院跟亞里恩宮才清楚的事。為什麼誓火神卷會這麼傳奇,傳奇到千年以來只有薩爾哈金練成,就足以被稱為薩神之子?
他發現那處掛著鈴鐺的帳篷,確定周圍沒人注意,在賣羊奶的眼線看不見的地方掀開帳篷后簾,后簾下有道用一排扭曲銹針別起的裂縫。
關內的事都是祭司院負責的,他知道得太少。高樂奇想趴低身子觀察帳篷外的監視者,地面磕得他胸口大腿都疼。
高樂奇開始計算勝算,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第二天,趙穎來到皇宮廚房,說執政官大人想吃些新鮮蔬菜,自己要去挑選,要來馬車。高樂奇戴上帽子,換上平民的破舊衣服,命侍衛當馬夫。侍衛訝異於執政官大人的裝扮,高樂奇只說自己想要更了解平民生活。
高樂奇沒辦法拒絕這個任性的亞里恩。其實塔克也不算任性,他很有節制地縱慾,把政事交給自己,是個不壞的亞里恩。
「另外,關於自由。」楊衍繼續說著,「娜蒂亞的父母跟弟弟是古爾薩司的奴隸,必hetubook.com.com須先將他們贖回。」
「我知道了,我會儘力而為,這不是為了我的家族,是為了亞里恩。」高樂奇抽回手,趁塔克不注意,偷偷在袖子上抹兩下。
「古爾薩司年紀很大了。」他說,「就算明早祭司院響起喪鐘我都不會意外。」
「聽著都有點遠。」高樂奇雙手一攤,「你何不要求一座神宮、一千個女人跟一座金山算了?」
「別亂吃來歷不明的食物,免得摔死。」高樂奇說。
「我聽說你是亞里恩手下最聰明的人。」楊衍反問,「你猜猜為什麼?」
那天,高樂奇看準古爾薩司急於出門,請求贖回王紅的父母弟弟,古爾薩司果然沒多問。
有了亞里恩的宣告,又有那雙火眼,當楊衍緊緊抱住古爾薩司時,看見群眾激昂而洶湧的淚水,高樂奇知道計劃已經成功。
「希利德格年紀不小。」高樂奇說道,「古爾薩司喜歡年輕人,或許過幾年他就不會是首選繼承人,會有更好的繼承人。」
「如果你把今天我對你說的話說出去,我就死定了。」塔克緊緊握著高樂奇的手,「我相信你是我兄弟。」
他耐住性子聽塔克解釋今天的遭遇,越聽越是震驚。他知道自己要涉入一樁很可怕的事,那件事叫作對抗古爾薩司——奈布巴都最有權勢與智慧的人。
古爾薩司能派人進去,九大家當然也能派人出來。
高樂奇再無疑慮,笑道:「說的是。」他把趙穎拉倒在床,翻身壓上,一邊親吻一邊問:「你去過羊糞堆嗎?」
「這酒里摻了什麼?」高樂奇忙將酒杯放下,訝異道,「你中毒了?」
高樂奇循著原路回去,回到亞里恩宮去見塔克。
首先,這件事不好往下吩咐,如果派人查探,該不該對那人說清真相?說了就多一份泄秘的危險,古烈前鑒不遠,不說清楚一樣有泄秘的危險。古爾薩司說得對,無知帶來的禍患並不會比較小,沒有保密意識就可能不經意透露蛛絲馬跡。
高樂奇一飲而盡。
花了七天時間,他把所有計劃定好才去見楊衍,這次終於見著娜蒂亞。
因為那真的是天選之人才能學成的武功。
「我叫楊衍。門口有古爾薩司派來監視我的人。」楊衍將銹針握在手中,問道,「你是?」
「下次來時挑晚上,王紅……我是說娜蒂亞會在,她比較有辦法。」楊衍說道。
那個楊衍……該怎麼查他呢?巴都里到處都是古爾薩司的眼線。
「我想擊倒古爾薩司。」塔克說道。
「我現在也有翅膀了,只是我不知道怎麼揮動它,所以才需要你幫忙。」塔克抓住高樂奇的手,幾乎將酒灑在他身上。
高樂奇真是受夠了這個醉醺醺的亞里恩,雖然塔克喝醉過很多次,時常放浪形骸胡言亂語,但就算他喝得最醉的時候也沒有過這麼大胆的言論。和*圖*書
才半天,他就懷念起宮裡的軟床……
高樂奇拆下針,裡頭的人似乎也發現他,跟著將針卸下。裂縫勉強夠半人高時,高樂奇跨進帳篷里。
他想到古爾薩司正要聚集五大巴都展示他派刺客前往關內的成果。靠著一個剛來的薩神之子與古爾薩司叫板是不智的,祭司院掌管著經典,他們有權解釋薩神旨意,必須讓古爾薩司也承認楊衍才行。
馬車在市集停下,高樂奇讓趙穎在車上等著,一個人下車。侍衛擔心他的安危,但他婉拒了侍衛。他畢竟也學過一些武功,比起大白天街上的盜匪,羊糞堆的臭味更容易置他于死地。
「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楊衍回答,「我自己一個人,什麼都不是,跟隨古爾薩司,那就是。」
「我只有這幾個條件。古爾薩司的權力來自薩神,薩司是神的使者,只有神之子能與他抗衡,亞里恩如果想向祭司院叫板,就需要我為你們發言。」
「給我誓火神卷,我會幫你們,直到我練成誓火神卷那天。那時你們想留也攔不住我,我要你們給我人,給我錢,給我力量,幫我報仇。」
「我明白了,我會考慮怎麼做,這不容易。」高樂奇說道。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劇。
「他叫楊衍,是個漢人,來自關內,有一雙火眼,跟記載中聖衍那婆多相同的火眼。他跟著一名叫娜蒂亞的火苗子出關。」塔克說道,「他是薩神之子!」
天啊,怎麼會有人覺得這件事簡單?既然知道有一方在監視,另一方定然要躲避監視。自己沒躲過,人家就會說高樂奇是個大笨蛋,躲過了,就輪到古爾薩司當笨蛋。這世上總有人要當大笨蛋,那些在遠處觀望的人永遠最聰明,因為他們簡單的腦袋把所有事都想成理所當然,隨口就能指著史書說魚將軍是個大笨蛋。
高樂奇當然聽得懂,但又有另一個問題:「你應該知道,五大巴都里,薩司的權力還在亞里恩之上。既然古爾薩司要你,你為什麼不跟隨他,不願意吃苦?」
「然後我會離開,將權力交還給亞里恩。」
「是在一間磚屋裡。」塔克笑嘻嘻說著,但遮掩不住顫抖。
高樂奇看著這青年。能信嗎?假如這青年是心機深沉的人,塔克跟自己能夠掌握他嗎?
天啊……單用想的高樂奇就全身顫抖。等等,那是因為趙穎在咬他耳垂。
「他不是好掌控的人。」高樂奇將他的觀察告知塔克,「送走了古爾薩司,換回一個薩神之子,您的處境沒有改變。」
高樂奇鬆開懷中的短刀。
「自由跟復讎。」楊衍回答,「我要你們幫我報仇。」
「亞里恩,能說明白點嗎?」
這種地方為什麼會存在於奈布巴都?好吧,他確實該存在,而且也不該被驅趕。容忍窮人生存是一個大都市的雅量,也是統治者的器量。www.hetubook.com.com
高樂奇雙手環胸,假裝沉思,手摸進衣下,握緊了短刀。
是個聰慧漂亮的姑娘,跟趙穎一樣是漢人血統。是不是關內的姑娘都這樣聰明?但她比趙穎危險得多,任何一個這樣年紀就敢參与大事的姑娘都很危險。他打聽過,十二歲就入關當火苗子,這姑娘必然經歷很多。
「你吃什麼了?」高樂奇更加確定塔克是食物中毒,他看起來不像喝醉,「你是吃了毒蘑菇還是蠻族的迷|葯?」
糟了,這是最討厭的答案。高樂奇明白不願意當狗的人最危險,如果古爾薩司一手捧起的薩神之子他都不願意當,那亞里恩能給他什麼條件?他問:「你想要什麼?尊嚴?權力?」
「古爾薩司想馴養我,而我不想當狗。」楊衍回答。
「你真是薩神之子?」高樂奇問。
「這是我的計劃。」高樂奇說道,「趁古爾薩司前往聖山會議那天……」
「亞里恩有什麼吩咐?」高樂奇坐在床沿,接過塔克遞來的美酒。
「我扮奴隸,你扮奴隸主。」高樂奇笑道,「你才是拿鞭子的人。」
「輸了就是死!贏了,班家族會取回權力,高樂奇,你的家族也會榮耀!你甚至有寫史書的權力!」塔克說道。
高樂奇還是堅決認為亞里恩是中毒:「你在哪見到薩神之子?天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乘坐在雲朵上,不經意就飄上藍天,在天上見著神子?」
高樂奇還年輕,沒想通這層道理,他也不打算想通。與楊衍多次會面肯定不行,最好下次見面時就把所有計劃通盤考慮。若有第三次見面,就是把楊衍送上薩神之子的位置時。
他見著一雙火眼,果然如塔克所說,如同聖衍那婆多一般的火眼。
這顫抖讓高樂奇察覺到塔克是認真的。
「不,這問題很容易。」塔克道,「我們利用楊衍除去古爾薩司,然後我們再除去楊衍,事情就這麼簡單。」
現在還不是找心腹的時機,但他實在不想去羊糞堆那種地方,單是經過就能被裡頭的氣味熏得睜不開眼,更不用說得換上破爛衣服,披散頭髮,在身上塗抹發臭的羊血。
「我不信。」趙穎說道,「大人連破衣服都不|穿。」
「已經比阿突列巴都的亞里恩好了。」高樂奇回答。
高樂奇開始頭疼,是不是昨晚喝太多了?原來宿醉不一定是早上才有,還能到了晚上才發作。
他推開趙穎:「幫我找件破衣服,要髒的。」
「我需要確認。」高樂奇矮身往帳篷門口走去,他見著了女人的衣服。
或許不該在他身上冒險,古爾薩司已經很老。希利德格主祭再難應付,也不會比古爾薩司,或者薩神之子難應付。
「薩神之子,我見到薩神之子。」塔克道,「不用擔心我,我什麼都沒吃,我只是想冒險。」
侍衛顯得很詫異,但他沒繼續發問,駕著馬車出宮。
雖然一切順和-圖-書利,但高樂奇明白,與古爾薩司的爭鬥才剛剛開始。
最好在這動手,他懷中有短刀,分散楊衍的注意力,從背後一刀割斷他的喉嚨。
等古爾薩司離開巴都,塔克即刻讓王宮侍衛前往羊糞堆接回楊衍與王紅,為他們換上新衣,召集百姓,宣布薩神之子回歸。
換個想法,如果對這人不放心,那得想辦法殺他。塔克……無不敬之意,塔克是個笨蛋,他已經在這人面前展露野心,如果這人投奔古爾薩司,泄露秘密,塔克就得死。
他不放心,如果他像脫疆野馬不受控制,會給塔克帶來怎樣的危害?
他看著那人,看了許久,久得楊衍都覺得不耐煩。「你到底想看什麼?」楊衍問,「你懷疑我騙你?」
「那人若真是古爾薩司派來監視你的,他為什麼不殺你?」高樂奇坐直身子。他還無法判斷外面那人是否真是監視楊衍的人,姑且將楊衍說的話當真。
「高樂奇,你一定要幫我。」塔克再度緊緊握住他的手,掌心傳來溫度,還有……手汗。
「我就是好掌控的人嗎?」塔克咆哮。要不是已將守衛遣退,這話肯定連走廊上的人都聽得見,「我的兒子,我的孫子,所有謬恩的後代都要被祭司院壓著?」
「高樂奇,亞里恩的首席執政官。」高樂奇拿出一方灑過香水的手巾遮在鼻子上,總算能順暢呼吸。他真想把手巾綁在臉上,在後腦打個結方便說話,但他覺得這舉動太失禮,而且不體面。
「古爾薩司也要臣服於我。」
「大人又想耍什麼樂子?」趙穎聽到這話,臉色一變,「難道要我扮奴隸?」
「誓火神卷?」高樂奇愣住了,「如果你能學成,不需要那雙火眼也能成為薩神之子。」
高樂奇從塔克微醺的臉頰看出他喝了不少。
「主人很願意給狗食物,也願意逗狗玩,在主人高興的時候。」楊衍回答,「但主人從不會在乎狗想做的事。」
「我真希望能讓你馬上見到那個人,他叫楊衍。」塔克說道,「但是古爾薩司在監視他。我要你幫我查查,我想知道楊衍說的是不是真的,還有怎麼把他弄出羊糞堆,還不能驚動古爾薩司。」
火眼男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安靜,收回他手上的銹鐵針。他對待這些銹針的仔細彷佛這些針是金子打造似的。
楊衍轉過身去,趴低身子從細縫中望去:「還在,你放心,他們不敢靠近。」
高樂奇進去時,塔克坐在床上,手上拿著一杯酒,指了指床沿道:「坐。」說著起身為高樂奇也倒了杯酒,提著酒壺與酒杯走上前來。
回到房裡,高樂奇躺在床上思索該怎麼著手這件事。侍女趙穎趴伏在床邊,解開頭髮,敞開衣襟,半裸著爬上他胸口,高樂奇輕輕撫摸趙穎的黑髮。
……在羊糞堆里要什麼體面?
當然要找幾個心腹,到了這地位,誰沒幾個心腹?但這還和圖書是廢話,每個出賣你的都是心腹,誰會把犯殺頭的大事嚷嚷著告訴不是心腹的人?再說了,有時候沒人出賣,消息也會走漏。
他會這麼好掌控嗎?高樂奇沉思。一個不願為狗的人往往會希望站得比人還高。
「我今天見到真神……」塔克把玩著酒杯,看著杯中清澈的暗紅色液體。
塔克哈哈大笑,替高樂奇斟滿一大杯酒:「你喝完這杯,我就不喝。」
這到底是什麼破地方……進入羊糞堆的高樂奇想著。髒亂的地面,私宰的獵物,淡淡血腥味與濃重酸味與腐敗味混合著,所謂的道路不過是在帳篷間雜亂無章的空隙,還有弔掛在外頭……那是什麼布?不會是……薩神在上,不,怎麼能因為看見這臟污就呼喚薩神?薩神原諒我……天啊……我要冷靜。
……
希利德格是古爾薩司的接班人,很優秀,當然,這優秀不能拿古爾薩司當對比。他總是對塔克露出輕蔑。
走過三條勉強算是街道的帳篷區,高樂奇遠遠見著那賣羊奶的攤子。他低下頭避免被認出,繞往帳篷後方。
「這容易理解,飛得比鳥高就能輕易抓著野鳥,問題是做不到。」高樂奇知道他的亞里恩,他的屈膝從不是自願,他沉迷女色、美酒跟美食是因為他太無聊。
高樂奇似乎聽懂了,但他覺得這想法過於荒誕離奇:「我還是很迷糊,亞里恩,不要再喝了,你再喝下去我會更迷糊。」
「你肯不肯幫我?」塔克再次詢問。
高樂奇想了想,道:「我會查證這件事。別太莽撞,亞里恩,還有,別再喝酒了。你如果說出不該說的話,只能祈禱薩神降臨來救你了。」
「你的仇家是誰?」高樂奇問,「古爾薩司不能幫你報仇?」
「我知道你們有密道,有英雄之路,我能自己回去。」楊衍道,「所以我還要另一樣東西——誓火神卷。」
「那隻會更糟!」塔克大聲說道,「古爾起碼會假裝尊重我,希利德格?你知道他怎麼看我?那輕蔑……他連假裝都不會!」
「帳篷外那人還在嗎?」他問:「他不會偷聽我們說話吧?」
「古爾薩司掌握了解釋神的權力,所以他是最高的權威,我們不能反抗他。」塔克說道,「如果這權力歸我所有呢?如果解釋《騰格斯經》的權力在我手上呢?」
如果被看出來了怎麼辦?高樂奇心想,自己畢竟是首席政務官,認得的人多了去,從皇宮到羊糞堆這段路可有不少人呢。
他有女人?是了,是那個叫娜蒂亞的女人。高樂奇心想,這樣很好,會是籌碼。據說他是關內來的,那群狡猾的九大家不知會弄出什麼把戲,說不定這人是九大家派來的卧底。
這是好機會,但這帳篷實在太小,如果楊衍掙扎,又或者一擊不中,甚至鮮血流到帳篷外,驚動了外面的監視者會怎樣?自己的身份肯定暴露。這太冒險。比答應楊衍更冒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