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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二)

作者: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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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捕風捉影 第四章 初露風芒(四)

第三卷 捕風捉影

第四章 初露風芒(四)

「往東一路走就能見著河。順流下去,可以到灌縣。」哈老道:「大恩大德,老兒下輩子報答。」說完就要下跪,李景風連忙將他扶住。只見他頻頻拭淚。不住低泣。
穆貴望了一眼李景風,李景風也在猶豫,穆貴一時不敢說話,不料雋爺卻突然改口道:「你們要打也行!不過今天沒準備。我們約明日午後,未時分個高低。」
「這是功夫。」李景風道:「這個打人可痛著。如果纏上雙腳,就能把敵人絆倒。」他向穆貴解釋絆索的製作、功用、甩出時的手勁等等。讓穆貴練習。穆貴試了幾次,越玩越有興味。李景風一旁指導。這一練就練到中午。
「我這不是怕!」穆貴很生氣,但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這些人都只是莊稼漢,他們不懂什麼大道理。甚至連穆貴自己都不懂。穆貴如果堅持談和,這些弟子只會認為掌門軟弱。
穆貴脹紅著臉,他畢竟年紀太小,一時被擠兌得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小男孩吃力地盤腿坐下,把拐杖放在膝蓋上。
洪有黍見他遲疑,大聲道:「你要是怕了,你他娘的也別叫什麼爺,叫孫子算了。
「我們鎮上死了一千四百多人。我算你個整數。交出一千個人給我們,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南星門眾人也不覺得能贏這場仗。不少弟子已是眼眶含淚。更有人啜泣出聲。
「現在別說理!」洪有黍道:「拳頭上見輸贏。我不會交人,你們也不肯讓路。都說血債血還,我們各派十個人來打一場,輸的就聽贏的。開什麼條件,還多少條命都隨便!」
洪有黍先到了,領著七名……很難說是壯,但可以算是結實的男人。約莫都在三十齣頭,以普卡鎮的現況,這七人可能是僅存的菁英了。
洪有黍嘿地一聲冷笑,轉頭領著南星門眾人離去。
「我是來還你公道的!」穆貴道:「你想要什麼公道?」
洪有黍吃了一驚,他沒想昨天李景風還兩不相幫,今天在這惡劣場面下竟然還肯幫忙。但那幾個幫手顯然功夫不弱,自己可能連一個都打不過。他來幫忙,不是送死嗎?
穆貴與哈老將他送到鎮外,連洪有黍也來了。又說了一會話,這才依依不捨,告別離去。
「真是個好時辰。」他心想,於是往洪有黍那邊走去,道:「讓出一個,我幫你。」
「你們那狗爺還沒來嗎?」洪有黍大聲道:「難道是怕了?」
穆貴慍道:「別摸我的頭,跟摸孩子似的!」
李景風把名字記下,笑道:「沒什麼,問問而已。」
他畢竟是個孩子,有些害怕。手上的陀螺纏得死緊。
現場鴉雀無聲,只剩下婦女的嚎啕聲。
李景風點點頭:「最晚也是明天一早。」
「無禮!」掌門舉起拐杖,指著當中一人的臉,喝道:「我是北星門掌門穆貴。我要見你們掌門!」
李景風心下大喜,洪有黍讓步,這樁恩怨終於了結。穆貴更是開心,忽聽雋爺高聲喊道:「憑什麼?」李景風一愣,轉頭看向穆貴,掌門也是一臉愕然。
穆貴咬咬牙,道:「南星門如果一定要我們血債血償,那北星門也只得保護鎮民。」
「我會儘力。」李景風問:「能幫我傳個信給掌門嗎?晚上我想再見他一次。」
是雋爺請的外援,這麼巧今天就到?李景風這才明白,昨日雋爺為何答應得如此爽快,也不怕自己幫普吉鎮。原來他盤算的就是這個。
李景風道:「我今晚就睡這水井邊。等這裏的事情一了,我就回去。」
「掌門,我們走吧。」李景風搖頭道:「這場死傷避不了。」
那四人不斷呼喝攻擊,這些兵器有快有慢,有重有輕,有的靈巧,有的笨拙。但無論他們怎麼攻擊,包圍,李景風總能于間不容髮之際避了開去。幾招過後,又是一槌子朝著李景風當胸襲來,李景風怕捶子力大,敲壞初衷。不敢去格檔。向後退開。他覺得這人威脅極大,使了招暮色綴鱗甲。一連幾下打在那人頭上、腰上、腿上。那人大叫一聲,倒了下去。
不管了,起碼現在打還來得及。他覺得陽光正暖,抬頭看看天空。午陽剛過,現在正是未時。
「我知道。」李景風望向對面的穆貴,小孩子的臉上有著失望、擔憂,又有緊張。
趁著穆貴休息,李景風問哈老:「為什麼到這地步,還要鬧出人命?」
洪有黍哈哈大笑;「你這樣來回奔波,又冒險,就圖這個?」
周圍弟子見狀,又驚又怒,紛紛喝叱起來。
當中一人趕回鎮上,李景風盤腿坐下。問道:「你知道呆和圖書會要怎麼說嗎?」
「讓他們流血?」李景風把陀螺打進場子里,兩邊一撞,掌門的陀螺立即彈飛出去。唉,不是想好今天要放水。怎麼這一出手又忍不住。李景風有些懊惱:「我帶你去見南星門的掌門。」他拾起陀螺,重新纏上繩索。「兩家的仇怨,只有兩家的掌門才能化消。」
剩下三個,李景風聽到他處傳來的慘叫聲,也不知道是誰受傷或死了,他擔憂傷亡加劇,攻勢更急,幾招過後,他打落一人下巴,踢斷一人手骨。剩下一人嚇得連連後退。不敢再進。
雋爺被摔了這一下,爬起身喊道:「我就要兇手伏法,這事就算鬧上唐門,也是我們北星門占理!」
午時過後,大批的村民便往水井邊來到。兩邊各自距著水井約三四十丈左右距離遙望。李景風也收拾了帳棚。他也不知道站到哪邊去,幾名弟子上前迎接穆貴,穆貴望了李景風一眼。在哈老陪同下,往北星門那邊走去。
洪有黍看看李景風,又看看穆貴,那婦人猛地撲了上來,抓著洪有黍不數捶打,哭罵道:「你殺了我丈夫,你殺了我丈夫。」
那婦人被他一吼,又聽他這樣說,不禁愣住。洪有黍道:「就這樣說定了。」說完走到穆貴面前,拱手彎腰道:「穆掌門,今後兩家罷手,井水你們要取多少就取多少。這些年我們采了不少雪蓮,都得借路進城。照往例的規矩添上一些,寧卡鎮抽兩成路費。以後我們就是親家,再無冤讎。」
李景風低頭避開,百忙中覷向戰場他處,六名南星門弟子圍著兩名幫手打轉。洪有黍已與雋爺交上手。此時一刀一劍從他身後招呼過來,還有一把兼具敲擊與切割能力的手斧。他身子一側,也不知道怎麼鑽,從這些兵器中滑出去。
第二日李景風一起身,就向穆貴告辭。
南星門立即戒備,眾人把兵器拿在手上,洪有黍也忙站起身抽出刀來。
那個人還在錯愕,李景風已用劍鞘刺中他膻中穴,將他擊暈過去。
「我知道怎麼回事!」洪有黍大吼一聲:「我知道唐門派人來的事。」
李景風回答道:「你沒辦法找唐門總管報仇,也不能隨便找人代替。」
李景風則是早早就寢,養足氣力。吃完晚飯後又打坐了會。練了幾個周天心法。他自從在密|穴中學得武功,每有空閑,必勤奮練武。絲毫不懈怠。
「雋爺!」穆貴喊道:「用不著這樣!」
雋爺眉頭一挑,道:「掌門,你這是怕了嗎?你這樣懦弱,如何服眾?誰替我們死去的弟兄報仇,往後北星門的門人又怎生是好?」
「你們害死我們一千多人。我也殺了你們兩個人。這筆帳算不清。我就不算了。」洪有黍道:「以後我讓水,你們讓路。兩家罷斗。」
這句話就讓雋爺不好下台,他向來主戰,現在佔據優勢不答應,反倒顯得膽怯,他萬不能在弟子面前膽怯。於是把問題丟給穆貴,問道:「掌門怎麼說。」
雋爺笑道:「你說挑十個出來打,就我,還有這邊挑九位弟兄。我們沒全上,已經讓你了些。」
「你要我去普吉鎮?」掌門有些擔憂,甚至,可以說害怕:「他們不會傷害我嗎?」
「掌門,你不用怕他們。」
李景風猛地一躍,落在雋爺面前,雋爺哎呦一聲,正要後退,卻哪裡退得了?李景風雙手抓住他胸口舉起。向前扔出。趴地一聲,雋爺唉了一聲。周圍弟子連忙搶上保護。
「馬?」李景風訝異,這窮山惡水哪來的馬匹?他忽地想起一事,倏然一驚。
「如果會,掌門就不去了?」李景風問。
「掌門今天還玩陀螺嗎?」李景風問。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亮,穆貴就讓哈老陪著來找李景風。也不等他答應,一頭就鑽進帳棚。
小男孩好奇看著,搖搖頭。
「剛好撞見,我又是外人,容易插手。」李景風道:「就這樣了。」
「我是北星門掌門穆貴!」穆貴高聲喊道:「哪位是南星門掌門。」
「有本事的姑娘你沒見過而已。」李景風道:「文的不說冷麵夫人。武的也有我再學二十年功夫也追不上的姑娘呢。」
人潮越來越多,男男女女,不只門派弟子,還有鎮民,李景風覺得,說不定兩鎮的人都來了。顯然的,寧卡鎮的居民比普吉鎮還要多上四倍有餘。不過他去過普吉鎮,那裡的人都抱著必死決心。如果兩鎮真的拼個你死我活,寧卡鎮的死傷肯定要多一點。
李景風笑道:「那就叫你洪兄弟了!」
連他自己也沒預料到如此順利,這一年多來的突飛猛進和-圖-書,超乎自己想象。他轉過頭去,只見已有三名南星門弟子受傷倒地,不知死活,剩下三名只得勉力支撐,已然負傷見血,他快步搶上,喝道:「讓開!」從后一劍遞出,那兩人一人使雙刀一人使單刀。忙轉身抵擋。李景風接過幾招,一記暮色綴鱗甲,將兩人打翻在地。
「陀螺要轉得快,還要轉得正、轉得直,才能轉得久。」李景風說道:「掌門覺得雋爺這做法,妥當嗎?」
「若是打贏了,你要聽我的。」李景風道。
原來自從嵩山刺殺秦昆陽后,李景風自認武功低微,平時需要作好準備方能應敵,他想著沈未辰教他的「先求不敗,再求勝機。」想著如何保護好自己,於是在手臂、小腿上戴著自製的木製護具。讓自己習慣不被護具影響行動。絆索也是隨時備著兩條。
李景風怕他野宿受寒,執意趕他回去,穆貴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回鎮上,又派哈老送帳棚過來。
「對不住,掌門!我們得請示雋爺。」守衛看了一眼李景風:「免得您被壞人騙了。」
李景風知道過不了,欺上一步,左右兩記手刀劈下。將兩名守衛擊暈。同時飛起一腳,一名守衛捂著肚子倒下,口中呵呵發不出聲音來。最後一名守衛正要敲鑼呼喊,李景風閃電般抓住他手腕。奪下鑼槌塞入他口中。接著連著兩下將最後兩人擊暈。
李景風點點頭,牽了驢要離去,忽想起一事,問道:「哈老記得當年管甘孜的總管叫什麼名字?還活著嗎?」
洪有黍道:「沒事,我聽說她老公對她也不好,村裡幾百個讓她挑,她表面不樂呵,心底可樂意著。」
雋爺見著李景風,伸手就往他胸口抓去,罵道:「你拐帶掌門!」李景風側身避開。穆貴喊道:「雋爺,是我讓李兄弟帶我來的!」
李景風還是不能理解,但作為調解人,他能做到的事就這麼多了,再多做下去,他更怕弄巧成拙。
他察覺到穆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於是伸出手在他頸后捏兩下,穆貴感覺到他溫暖的大手。李景風俯低身子在他耳邊道:「你要保護鎮民。」
「這叫絆索!你的拐杖借我。」李景風指了指穆貴的拐杖。穆貴遞給他,李景風把他插在距離帳棚二十丈左右的地方。
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午時才到,還未過未時,就全離開了。
「他的年紀也很小嗎?」掌門問。
「這麼晚了?掌門要出去?」大門值班守衛是之前那名黝黑漢子跟另一名青年。「要不要通知雋爺一聲。」
穆貴道:「今天是來談事,不是打架。」
一把槌子呼嘯而來,槌子是非常具有殺傷力的兵器,比起劍,它雖然笨重不易使用。但就算穿上堅固的甲胄,仍可能被一槌致命,即便三爺親傳的渾元真炁,也很難應付高手的重槌。
掌門訝異看著他,他聽哈老說過李景風的功夫好,但沒想到這麼好。李景風打倒四名守衛后,低身彎腰道:「我背著你,這樣快些。」
李景風儘力不殺人,但還是有了死傷。雖然這可能已經是最少的死傷了。
「這是氣,氣解不開,心就不服。」哈老道:「兩派鬧了二十年,日子過得苦,又死了不少人。怪誰?怪天,怪唐門的總管?怪自己?」他無奈地嘆口氣:「老掌門也是憋著這口氣,覺得受委屈,不願解釋。」
李景風想了想,道:「以後有路客經過,幫襯幾杯水,給兩塊黍糕。一杯水賣五十文,太貴了。」
掌門點點頭,進了寢室。昨日畫的那個圈還在,刻痕還深了些,看來是掌門自己划的。
「以後你經過附近,要來看我。」穆貴又多囑咐兩句。
「你又沒說一定要北星門的弟子才能比試。」
「這個好玩嗎?是小孩子的玩意嗎?」
從此之後,若有路客途經寧卡鎮驛站,客棧必奉送一壺水與兩塊黍糕,若問起緣由,當地人諱而不言,只說曾受路客之恩,還之以報。許久之後,即便不記緣由,一水二糕,始終不改。
「你就不多留幾天?」穆貴很是失落,眼眶幾乎紅了。
大門很快就打開。李景風領路,帶著掌門往鎮南走去。他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他不僅是個孩子,還是個殘廢。如果真有危險,很難走脫。
「可這是一千多條人命,我找誰索要去!」洪有黍大吼:「這是我們全村的親戚、老婆、父母,這筆帳我們找誰要去?」穆貴被他這一吼,嚇得身子一縮。李景風攬在他肩膀上的手又一緊。穆貴重又挺起胸膛。
「今天中午打完,你就要走了嗎?」穆貴問。
李景風m.hetubook.com•com不懂這種氣,對他而言,這是無謂的爭鬥。但也漸漸明白這股氣從何而來。他忽地想起楊衍,這又跟楊衍不同,他們是找不著對象發泄,楊衍是發泄不出。或許是因為這樣,楊兄弟脾氣才這麼暴躁。
「無恥!賤東西!你這狗子!」洪有黍破口大罵,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絕望了。這是場沒有勝算的戰鬥。
李景風正要上前,轉念一想,即便打了雋爺又如何?他現在還罪不致死,自己終究要離開。兩家的恩怨,還是要兩家自己解決。於是道:「雋爺,一條道上多窄,側著身子總能讓人過。別太橫了。」
「我們殺了你們兩個人,我們就少帶兩個,十個對八個,這還不夠佔便宜?」
原來剩下三名南星門弟子緩出手來,隨即奧援掌門,洪有黍武功本已較高,得了援助,幾招之間便殺了雋爺。
李景風望向北星門,沒多久,他看到不尋常的煙塵。
李景風一愣,問道:「你知道?」
穆貴點點頭,又道:「我如果說錯,你要提醒我。」
哈老牽來一頭驢,驢上掛著滿滿兩皮袋水,一大包黍糕,肉乾。還有一個皮筏。
李景風搖頭道:「你們兩鎮本就是誤會。說開就好,我不過是個傳話的中間人而已。」
當中一人認出是早上來的那人。甚是狐疑。李景風在水井邊停下腳步,將掌門放下。
「讓開!我要出去!」掌門學著李景風剛才教的姿勢,頭也不抬,用拐杖指著守衛的臉。
「兩邊都死了人,如果不打這一架。就算洪掌門說算了,底下的人還是有那口惡氣。北星門也是,就算和好,早晚也要再鬧事。光明正大一場好殺,生死各安天命。都是出了口氣。」
「弄死你們的是瘟疫,不是我們北星門,憑什麼我們的人要給你們抵命?」雋爺高聲道:「殺人償命,誰殺的人!兇手交出來讓我們處置。這才算公道。不然,我怎麼向死去弟兄的家人交代!」
「雋爺一定會下場的。」哈老道:「他武功最好。又想立威。」
他聽到周圍喊聲大作。忙轉過頭去。只見雋爺正摔倒在地,身子不斷抽搐,洪有黍刀上身上沾滿血跡。周圍站著南星門的弟子。
酉時,哈老敲門,李景風跟著他來到掌門房間。掌門柱著拐杖等著,沒有下午的威嚴與驕傲。反而是低著頭,像是剛跟玩伴吵架似的泄氣。
李景風搖搖頭。穆貴也走了上來,問道:「你幫了我們兩鎮。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嗎?」
「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孩子哪來的?」一人問。
李景風道:「我本來就是路過。現在得趕路。」
守井的人都吃了一驚,面面相覷。李景風道:「快去通報掌門。遲了怕有麻煩。」
又道:「女人家又沒本事,自個一個人活不下去,還不是得靠弟弟周濟?穆掌門不追究,這事多半也就不了了之。」
眼看就要不可收拾,穆貴高聲喊道:「別動手!別動手!」他嬌小的身軀就站在兩隊人馬中間,高舉著拐杖,雙手打開。幾乎就要摔倒。李景風見兩邊就要交上手,抽出初衷,將兩邊人馬阻斷,他出手如風,對著兩邊逼得較近的來人沒頭沒腦的一陣亂打。管你南星北星,都打得滿天金星,抱頭鼠竄。
「掌門……挺喜歡你的。」哈老道:「李兄弟,我知道你是仗義相助。我們這窮鄉僻壤,幾時能遇著你這樣的英雄人物。你現在知道始末,能不能幫幫掌門?」
雋爺喊道:「掌門,你快跟我回去。這小子不能再收留,把他趕出去。」
「我很快就回來,不要打擾雋爺休息,不然我回來就罰你。」掌門道。
李景風還是留了下來,明面上是受了哈老的勸,最終願意幫忙,雋爺雖然不滿,但掌門執意下也不好發作。只是聽說夫人挨了幾巴掌。
雋爺略一盤算,十對八,已方優勢不小。
「他們不是你們鎮上的人!」洪有黍大怒,單看這些人外表,自己這些吃不飽餓不死,功夫低劣的弟子哪會是對手?
洪有黍被婦人弄得焦躁,一把將她抱住,大聲道:「死了一個老公又怎樣,我們村裡幾百個男人,你看上哪個,自己挑。」
那群幫手臉色慘白,他們原以為對手不過鄉野小門派,沒想哪蹦出個高手。當中一人呼嘯一聲,餘下的人扶著傷者,把昏倒的叫醒。各自上馬,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走了。
小掌門咬著牙,接著道:「我是掌門,不能示弱。」他挺起胸膛:「我要保衛我的鎮民。」
五六十……不……上百人吧。
李景風笑道:「不打陀螺沒關係,我教你玩別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他掀開帳棚,從腰間取出一條繩索,繩索兩端系著石頭,「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來的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多。李景風從火光后先看到黑壓壓的一片,然後才看見是整群的人馬。為首的那人是洪有黍,他那張臉在火把照耀下特別神色凝重。
「你老子來了!」正是雋爺,他身後跟著十幾匹馬。排開人群。馬上男子各個精壯威武。
「掌門這麼晚出去,得稟告雋爺。」守衛說道:「外面太危險了。」
「你會保護我?當我的保鏢?」他問。
李景風先打,掌門跟上,啪的一下撞擊,掌門的陀螺彈出了圈外。無力歪垂的倒下。
洪有黍走向李景風,問道:「兄弟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拐杖再高點,指著人臉。頭不用抬起來看對方,這才瞧不起人。對,我看過有人這樣罵人。」李景風笑道:「他沒比你高多少。也是跛了一隻腳,他這樣罵人,挺有威嚴。」
「難道死去的弟兄就白死了?非得這樣!」雋爺把語氣咬得堅決:「沒把人交出來,不用講和。」
「你還在生氣?」掌門道:「我有我的難處。」他雖然是個孩子,開口閉口都是大人模樣。
李景風沒有讓他們多想,忽地俯身一甩手,此時雙方還隔著四十幾丈。這距離難道還能靠手勁發什麼暗器?只見兩條細細長長,棍子似的玩意打著圈沿地飛來。當先一人才剛瞧見影子。雙腳一緊,撲倒在地。
李景風先去陪洪有黍吃飯,鎮上的人視他為英雄,夾道歡呼。畢恭畢敬。惹得李景風渾身不自在。洪有黍拿了最好的幾朵雪蓮當禮物。李景風本待不收,後來轉念一想,路上缺盤纏,這雪蓮一朵能賣幾錢銀子,不無小補,於是收下。他想起下午的事,忍不住道:「洪兄弟。你殺了穆掌門姐姐的丈夫。這事……」
「開門。」穿過小小的庭院,掌門對著守衛下令。
雋爺見南星門的人在場,人數約莫與自己相當,大聲道:「冤家路窄!今天就把兩鎮上的恩怨了結了。」他高舉著火把:喊道:「弟子們,保護掌門!殺!」
「我說讓開,沒聽到嗎?」掌門提高了音量。
「掌門這麼早就來?」李景風很訝異。
「我教你一個罵人的方法。」李景風道:「你可以拿起拐杖指著對方。罵起人格外有勁。」
「是這樣嗎?」掌門舉起拐杖比劃了一下。
洪有黍上下打量穆貴,道:「你就是那小瘸子。斷奶了沒?」他說完這句話,後面有人訕笑了起來。
沒多久,遠方的火光亮起,火把只有四把,在這個窮得連叮噹響都辦不到的地方,這數量的火把已經算是大陣仗。
穆貴臉色大變,忽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一松,李景風猛然欺上前去,洪有黍沒想到他突然動手,正要退開,卻被身後的手下擋住退路。李景風一把揪住他衣領,啪啪兩巴掌,打得他臉頰高高腫起。
「我們輸了!」穆貴一跛一跛地走上,「你打算怎麼了結這恩怨?」
李景風將繩索束起。在陀螺上一抽,那陀螺又復直立,快速旋轉起來。掌門沒見過這種技巧,頓時眼睛一亮。
洪有黍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點了點頭,拍了下李景風的肩膀道:「你是條好漢子。我想叫你一聲兄弟,就怕配不上。」
只見北星門的方向幾點火光閃動。原來有人發現鎮門口守衛昏倒。立刻通知門派,一查知下,得知掌門失蹤,雋爺立即率領所有弟子,浩浩蕩蕩趕來。
穆貴的臉又是一陣紅一陣白。
李景風搖搖頭,道:「你不能想著我會保護你。你才是保護這個小鎮的人。這不是靠擺架子,裝威嚴。頤指氣使能做到,你要站出來,就算知道危險你也要冒險,這才是勇氣。」
「喔。」李景風搔搔頭:「不小了。應該也長不高了。」
「我才是掌門!」穆貴大聲道:「我下令,跟南星門和好。」
「瞧著!」他擲出絆索,將拐杖絆倒在地。穆貴瞪大眼,十分好奇。
那張小臉蛋被他激起了志氣。當即點頭。
李景風武功高強,有他幫忙,自然勝算高上許多。李景風搖頭道:「這是你們兩家的事,我誰都不幫。」
他背起掌門,快步奔向井邊。南星門的守衛見有人靠近,先是大聲喝叱。李景風大聲道:「通知掌門,我要見他!就在這!」
到了鎮南的出口,此處有四名手持銅鑼的守衛。
「北星門會派誰出戰?」李景風問。
另一人連忙閃躲,他不閃便罷,這一閃反而更不妙。他騰挪稍慢,被石頭打中脛骨,登時骨折。只得倒在地上哀嚎。
洪有m.hetubook.com.com黍沒料到事情如此進展,只得提刀在手,喊道:「北星門的雜碎!殺!」
雋爺高聲道:「掌門,你這是做什麼?」
李景風搖搖頭,小惡總會釀成大惡的。他想著,總有一天,雋爺會變成自己要殺的人,今天還不是,也許幾年,十幾年後就是了。或許自己真應該早點打他一頓,教他不要存壞念想。雖然,也未必管用。
是絆索,穆貴看到絆索果然有用,不由得更是興奮。
此時雙方隔著五十餘丈。同時衝出,洪有黍只覺得身旁一陣風略過,才奔出兩步,李景風已竄出三丈有餘,不由得目瞪口呆。
「兄弟瞎吹。」洪有黍顯然不信,接著道:「不過我知道你意思,以後讓這姐姐一些。兩家安好才是長久。」
只聽洪有黍高聲叫道:「你們掌門來跟我討公道。我這就給他一個公道。」眾人聽他說話,都轉過頭去看他。
李景風知道他不信,但觀念根深蒂固,說服不了。於是告辭。回到北星門,又與穆貴打了一晚上陀螺。這次總算順利放水,十盤裡頭讓孩子贏了個一兩盤。又教他打陀螺、擲絆索,練武的法門技巧。這回穆貴全無顧忌,纏著他幾乎玩到天亮。
「洪掌門,當年的事還有隱情。」李景風道:「北星門不是不願意救!而是唐門不給救。這怪不得……」
掌門拾起陀螺,擦了擦上面的污漬。重新纏線。
洪有黍坐在地上楞楞地看著李景風,忽聽有人喊道:「又有人來啦。」
顯然對面的人也對李景風這身法訝異,他們聽說過這人的功夫不差,但只想著,這種鄉下地方的武功好,也不過就是比普通弟子高些的本事罷了。
那十餘騎跳下馬來,洪有黍大怒道:「狗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把人帶來,你還在賭氣,非得賭到人死光了才甘心?你比個孩子都不如!」李景風盛怒之下,將他一把攢在地上。
李景風摸摸他的頭笑道:「那當然!」
「我操你娘!」洪有黍一張臉漲得比穆貴兩頰更紅,「你家兩條狗命償我們一千多條命還不夠?不要臉的狗貨!」
他突然改口,答應得如此爽快,倒是讓李景風與穆貴訝異,洪有黍望著李景風問道:「你幫誰?」
寧卡鎮那邊的人群迅速讓開一條道,從裡頭擠出一人。
兩邊還未交鋒,北星門這邊已經折損兩人,餘下的人都知道李景風厲害,五名幫手一同圍上。一道白光斜刺里飛來,那是一把長槍,李景風伸臂格檔,那人大喜,只道能重傷李景風。不料那槍頭戳入手臂,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似的,竟沒刺穿。
李景風哈哈大笑。
洪有黍點點頭,指著其中看著年紀最小的一個道:「你留下。」說完向前走幾步,拔刀高舉,大聲道:「弟兄們!上!」他此刻抱必死決心,話音中有慷慨激昂之志。胸中熱血沸騰,只想能殺一個,就殺一個。絕不束手就戮。
寧卡鎮這幾年苦於缺水,明明有口水井,卻打不得水。還死了兩個鎮民。早有不滿。周圍有不少弟子也跟著大喊「殺!」
「陀螺跟我一樣,只有一隻腳。爹說,就算只有一隻腳,只要轉得快,轉不停。就能站得又穩又直。」他甩陀螺時出手歪了,陀螺也歪歪斜斜。不用李景風撞他,不一會就要出界倒下。
穆貴也拱手道:「這樣子很好。我們一言為定。」
雋爺道:「有這麼容易?」他自詡不是洪有黍對手,若兩邊弟子實力相當,那就看帶頭的人有多少功夫。
此後兩家各自散去,雋爺的屍體也被帶回,南星門開了水井,寧卡鎮的居民紛紛來提水。水井前排了條長龍。
這結果出乎雙方意外,雋爺請來的幫手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一個實力人數都佔盡上風的十對八,硬生生被李景風從輸打到贏。一名婦女從人群中攢了出來,撲到雋爺身上,嚎啕大哭。
「他叫唐佑,保佑的佑,是老太爺的堂弟。聽說後來去了灌縣。」哈老疑問:「李兄弟問這個作什麼?」
「這可是要死人的。」洪有黍道。他清楚自己手下的能耐,三五個也不見得打得贏人家一個,那無恥的傢伙,有了外援,還要人數優勢。這不是八打十,根本是二打十。
「我當然知道,兩個門派才多遠?二十年,能沒半點風聲?」
「等你有了勇氣,你就能保護這個鎮,鎮上的子民就會反過來保護你。」他看著掌門:「那時,我會保護你。」
穆貴道:「我也留下來。」
「我想留你下來,可哈老說,你一定不是普通人,不是什麼保鏢路客,一定是個大人物。」穆貴低下頭:「以後沒人陪我打陀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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