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半逼河山
第七章 投石問路(下)
諸葛悠道:「孩子面前有些話不方便說。」
更是需要學。
李景風請胡凈幫忙查探徐少昀下落,胡凈在黑市裡人脈廣,認識的人多,又是當地人,摸到幾條線索,李景風帶著阿茅一一去試,終於找著徐少昀夫婦。
李景風問:「彭老前輩的孫子呢?」
徐威豪想了想,他畢竟年幼,遭逢巨變后唯有徐少昀與諸葛悠夫妻與他相熟,於是道:「那我還是跟著徐叔叔和諸葛阿姨好了。」
徐少昀哭笑不得:「說哪去了,也不怕外人笑話。」
諸葛悠問:「什麼徐公子?我不知道這人。」說完就要掩門。李景風伸手擋住,道:「我是副掌的朋友。」說著從懷中取出點蒼令牌。
崑崙共議后,彭小丐的死訊傳來,徐少昀更覺愧疚,瞞著徐威豪不敢說。
諸葛悠接過圖紙,心中懷疑,喊道:「停!」李景風撤步後退,徐少昀聽妻子喊停,也不追擊,轉頭望去。
那日有數百艘船隻逼不得已上岸避風,聲勢浩大,嚇得沿岸居民連忙通報門派。身為福州分舵主,徐少昀親自領了一千兩百人在岸邊嚴陣以待,眼看就是一場好殺。
那人也對李景風能避開這雷霆一擊意外,遂起右腳踢向李景風面門,李景風不敢託大,舉劍格擋。那人連環出掌,不止掌力驚人,更兼變化巧妙,雖不如唐孤掌勁深厚凌厲,于機巧處卻是猶有過之。
她雖不知諸葛然為何要騙走彭豪威,但她對這孩子很是喜愛,即便是二叔也不讓帶走。
阿矛罵道:「呸!酒難喝死了!」
「我叫李景風!」李景風也真無奈,一路走來只怕被人發現他是通緝犯,到了此時卻是自報家門也無人信。
李景風嘆氣:「我真是副掌的朋友。」當下把自己前往崆峒學藝,三爺為了找密道把諸葛然抓走,一行人前往冷龍嶺的事說了個大概。
「我找徐公子。」那人道,「我是彭前輩的朋友。」
徐少昀到後院找回徐威豪一同吃飯,席間指著李景風道:「這是你爹和你爺爺的朋友,你想跟他走還是留下來讓叔叔阿姨照顧?」
這不是顯擺,他住的莊院沒請護院,怕走露風聲,得露兩手才能讓宵小懼怕。說來一間兩進大院住三個人,諸葛悠還嫌簡陋寒磣,真是……不知道她嫁到丐幫來,丈夫就是乞丐頭子的兒子?
「你認識我二叔?還是他朋友?」諸葛悠疑問。
阿茅哼了一聲,恰巧天香館送來飯菜,諸葛悠取來,阿茅也不客氣,就要索食。家裡還有些酒,徐少昀熱了兩壺上桌,卻不見彭豪威。
他看向阿茅,或許如顧青裳所言,讓彭豪威一直換人照看也不是好事。
疍家主要以捕魚采蚝維生,也會上岸伐山造船。另一個生計便是做海盜。疍戶對於侵入海上領地的漁民並不友善,往往將其殺死,奪其魚貨,或者綁架換贖金,贖金不高,但對於福州沿海的貧困漁民已是天價。疍戶是當地一患,沿海以巨鯨幫為首的門派曾多次圍剿疍戶,但效果不彰,大海茫茫,說躲就躲,哪找去?
諸葛悠點點頭:「原來如此。進來吧,外子稍後就回。」
李景風心想:「這不還是犯法的事?」
孩子鬧了很久,終於妥協,把這名字記下,徐少昀試了幾次,無論怎麼用本m.hetubook.com.com名叫他都不回頭才算妥當,只希望父親不要找上門來。
諸葛悠知道救彭小丐離開的人叫楊衍,有一雙醒目的紅眼睛,顯然這人沒有。李景風這名字諸葛悠也聽過,對九大家發仇名狀的名人,太出名,以致於誰都能冒用。
「李兄弟,你說要帶走威兒,又不說交給誰,我夫妻能信?」諸葛悠轉向李景風,「再說,威兒已經沒了父母,找誰照養能比我們夫妻盡心?你是個通緝犯,路上多少危險,哪裡能久呆?要是你半道被人摘了瓜,威兒的下落天下還有誰知道,以後你楊兄弟找誰要去?找上我們夫妻,說是你帶走的他也不信,你怎麼跟你楊兄弟交代?」
徐少昀勸道:「知道你喜歡孩子,咱們自個生幾個都行。」
李景風舉杯:「不敢。」
李景風忙道:「我真是副掌的朋友!」
這不罵我是猴嗎?徐少昀摸著的十文錢又放了五文回去,給了乞丐五文,道:「去!別來啦,下回不給了!」
李景風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雖然三爺肯定盡心,不怕楊衍找不著,但千里迢迢也怕意外。而且三爺是孤家寡人,若交給沈家兄妹,畢竟不是夫妻,他幼年失父,深覺遺憾,總希望彭豪威能父母雙全。
李景風又問起彭老丐屍身的事,隱去群芳樓,只說彭老丐屍體失蹤,不知被誰帶走。徐少昀便說起當初得知父親要害彭小丐,他雖知父親圖謀,但為人子無法阻止父親為惡,只得暗中作梗,買了夜榜散播消息,又使絆子讓父親無法如期趕往江西,沒想最後仍是救不了彭小丐一家,只能收埋彭老丐屍身於某處。
徐放歌大怒,這樣的醜事簡直丟盡他的臉,尤其自個還是福建總舵出身,連福建鄉親都照顧不好。於是徐少昀上任兩個月便丟了福州分舵主的位子,被調任刑堂堂主。
李景風不疑有他,走進屋裡,諸葛悠掩上門,卻不落鎖,猛一回頭,從袖中抽出匕首刺向李景風肩膀。這一刀無聲無息,又快又狠,幸好李景風人頭著實值錢,不知遇過多少偷襲,警覺性極高,身子一側避開,驚道:「你做什麼?」
李景風與徐少昀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不覺一杯又一杯。李景風說回正題,說徐家夫妻畢竟是丐幫門下,若是有朝一日徐放歌要以彭豪威作人質,徐少昀難以拒絕,希望能帶走彭豪威照顧。徐少昀問李景風要交託與誰,李景風不想牽連青城崆峒,只道:「我自會安排,你們不要得知較好。你們能躲,但我尚且能找著,何況令尊權傾一時,手眼通天,又怎會找不到你們?他若用強,你們怎麼辦?」
諸葛悠對了對圖紙:「你真是李景風?」
李景風道:「先讓我換了這身濕衣服再說,我都快醉了。」
徐少昀望向妻子:「行嗎?」
來交涉的是個老頭,帶著兒子前來說項,說只為了避風雨,絕不傷害陸民,徐少昀答應了,這是幾千人性命,他不忍心見他們死於暴風之中。
李景風問起胡凈是否還盜墓維生,胡凈道:「還盜墓,被三爺整得還不凄慘?冷龍嶺上能活命都算好運氣!這世上既然沒有怒王寶藏,也不用起這念想,早改了行。」
徐威豪不許應門開門,https://m.hetubook.com.com這是定好的規矩。諸葛悠走到院子,順手摸了孩子的頭,繞過照壁開門,見一人壓低斗笠站在門口,卻不認識,心下戒備,問道:「你找誰?」
徐少昀開門時,門外坐著個缺耳齙牙的孩子,伸手跟他討錢,徐少昀手一揚,一個酒罈子飛起落在頭上,就這麼頂著一壇托著一壇,伸手往袖袋掏錢,問一句:「叔叔功夫好吧?」
諸葛悠道:「再不走,外子回來你可走不掉啦!」
他不知道徐少昀與諸葛悠夫婦為何帶走威兒,這兩人埋葬彭老丐,應不是極惡之人,但彭老丐一家畢竟是華山丐幫點蒼聯手覆滅,將彭豪威交給兩人照顧,放心不下,他想說之以理,將威兒帶到崆峒或青城藏起。
諸葛悠大喜過望,一把抱住徐威豪,又摟又親,道:「阿姨以後定然加倍疼你!」
忽地一個孩童聲音道:「行啦,別打啦!」諸葛悠轉頭看去,見個齙牙缺耳的孩童手裡拿著張通緝圖紙:「他真是李景風,你們別瞎折騰了!」
他走到廚房,雙手各托著兩尺多寬三尺多高的酒罈子走出。諸葛悠喝起酒來跟魚喝水似的,一天少說得兩斤,酒量還特好,選的酒也得好。市集不遠,他懶得趕馬車,隔三差五就去為妻子打酒,一打就是兩缸,就這麼兩手端著回來,見著的都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
一條人影趁機欺上,一掌拍向他胸口。勁風撲面,李景風滑步,于間不容髮之際扭身避開。
諸葛悠半信半疑,問道:「你找威兒做什麼?」
李景風見她一杯又一杯,直是看傻了眼。三人相談投契,李景風忍不住多住兩天才告辭,臨行前想起一事,問徐少昀道:「你有聯絡夜榜的辦法嗎?能否幫我聯絡?」
徐少昀沉吟半晌,望向妻子,只見諸葛悠眼眶泛紅,知道她對彭豪威很是喜愛,於是道:「這孩子跟著咱們終究不方便。」
想到往事,徐少昀不由得面露微笑。徐威豪放下刀看著徐叔叔,道:「徐叔叔,你想阿姨啦?」
諸葛悠正在後院看書,把書覆在桌上,起身道:「許是天香館送飯菜來啦,我來開門。」
既然徐少昀不在,不如先帶走彭豪威再說。李景風轉身奔向院里,卻不見人影。諸葛悠持匕首殺來,李景風側身閃避,諸葛悠不愧是點蒼嫡傳,匕首耍得伶俐,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有時交至左手,右掌扇向臉頰,有時又交回右手連環突刺,聲東擊西的招數向來是李景風最不擅長應付的,若是早一年遇見,非得被戳上幾個大洞,但他得沈未辰傳授應變之法,避得雖然驚險,卻沒受傷。
阿茅道:「你們這樣爭來搶去,我要是威兒氣都氣死了!要去哪要留在哪,由得你們擺布?不如把人叫來,問是要跟這蠢驢走還是留下!」
徐少昀聽他說得仔細,料是屬實無誤。他是性情中人,聽到峰迴路轉處,拍案叫絕,聽到彭小丐慘死又咬牙切齒。他對李景風很是佩服,舉杯道:「李兄弟急人所難,忠肝義膽,我敬你一杯!」
徐少昀與妻子常問他要不要出去玩,他大部分時候都搖頭,除非練武受傷,徐少昀喝令他休息,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休息。不過一旦出門,又像個尋常孩子般,www.hetubook.com.com見著什麼都有趣,歡喜嬉鬧,不住蹦跳。
似乎每個家裡最少都有一個讓父母失望的孩子。他聽過父親提起嚴烜城,也聽妻子說起大舅子諸葛聽冠,當然也聽說過彭家失蹤的大兒子。有時甚至有兩個,例如冷麵夫人的傻兒子唐錦陽和繼承父親唐絕閑散性格的小兒子,江湖上都快沒人記得他姓名。
孩子紅著眼問他:「為什麼你爹要害死我爹?」
徐少昀總是睡到巳時才起身,然後就到院子去,那裡有個孩子,每日卯時起身,拿著把環首刀一刀一刀劈著。以這孩子的年齡拿真刀著實太早,雖然環首刀已經比厚背大刀、柳葉刀、腰刀等輕便,但他才七歲,刀立起幾乎與他齊高。
自己就是讓父親失望的那個孩子。
李景風聽他問得天真,忍不住眼眶一紅,道:「彭老前輩忙著,暫時不能跟威兒見面。我把你安置在個安全的地方,等你長大了,爺爺就會來見你。」
此後徐威豪每天都勤奮練功。他向徐少昀要了一把真刀練習,徐少昀本不想給,又想這不是拿著恩情阻止他報仇?那不是他的本意,雖然他也不希望徐威豪報仇,但他也知道徐威豪學武不僅是想學。
諸葛悠道:「二叔最疼我,傷了我,你怎麼跟二叔交代?」她見李景風不敢還手,怕傷及自己,更相信是諸葛然所派。
那孩子眼睛正往院子里瞄,聞言抬頭道:「叔叔猴把戲耍得真好。」
這孩子會先把刀中八法:掃、劈、撥、削、掠、奈、斬、突先各練上一百遍,然後使起入門的「雜家刀譜」。中午過後他會練功,扎馬、練氣、舉石鎖,抖更繩,繞著院子跑十幾圈,直到力竭,吃完晚飯沉沉睡去。
諸葛悠一拍桌子,怒道:「哪不方便了!管他是你爹還是我二叔,誰都不許碰威兒!」
李景風道:「威兒真在這?」
徐少昀道:「把話說清楚才能讓你見他。」
李景風搖頭:「我要帶走威兒。」
胡凈笑道:「就賣些假古董,我以前干盜墓,大家都以為是真貨。」
徐少昀知道李景風說得有理,問道:「你怎麼找著我們的?」
諸葛悠領著李景風到後院沖洗,徐少昀取了乾淨衣褲,雖然有些短小寬大,勉強能穿。阿茅討來白布替李景風包紮傷口,忍不住罵道:「死蠢驢,到處是你的通緝圖像,拿張出來不就得了?」
李景風搖頭:「這不能說。」
李景風卻想,怒王寶藏是真有,可不能對胡凈說起,又問:「胡大哥現在做什麼營生?」
諸葛悠也道:「我也敬你一杯!」
諸葛悠雙手尚且不是李景風之敵,只余單手連牽制也難,李景風也不與她糾纏,就要去找彭豪威。正待往內院闖去,忽地頭頂一黑,不知什麼事物飛來,李景風忙抬頭一看,一個大酒罈子從天而降,聲勢威猛。
那之後他就從被父親寄予厚望的孩子成為了最令父親失望的孩子,在眾人口中也就是個不見才幹的幫主公子,不過也因此他才認識妻子諸葛悠。是,他確實是被父親逼迫與諸葛家聯姻,但他卻是在成親前就認識妻子,還差點在洞房花燭夜被妻子刺殺。
「為什麼要冒充我二叔的朋友?」諸葛悠問,她五年前嫁給徐少昀,自不知李景風與諸葛然相識
m.hetubook.com•com。故事並沒有好結果,沒什麼知恩圖報,疍戶走時順便洗劫寄住的村莊,殺死兩百餘人,傷了八百多人,不知損失多少財產。陳海嚎,他記得這名字——那個來說情的老頭,疍戶的首領。
諸葛悠道:「饒你一命,回去跟二叔說這孩子我養著,什麼天下大事,扯不著一個孩子身上!」
徐少昀疑問:「李兄弟想刺殺誰?」
那是五年前,自己才剛上任分舵主兩個月時的事,福州遭遇颶風。颶風年年都有,有時一年好幾個,但那次的颶風不僅大,且突然,颳得海上的疍家不得不上岸避難。
李景風見徐威豪要留下,也不多言,只與夫妻倆飲酒閑聊。諸葛悠心情大好,兩瓶酒喝個乾淨,兀自不夠,又要丈夫去打兩壇來,再買些酒菜盡歡,順便問了阿茅喜歡什麼,衣服玩具儘管添購,她家不差錢。
徐威豪問:「你能帶我找著爺爺嗎?」
諸葛悠希望他讀書,每日練完功都會點起燈火教他識字。這孩子字學得不少,他娘親教得很好,但他坐不住,不是忽然站起坐下就是神遊物外,諸葛悠本想跟他說你得讀好書才能報仇,這說法能激勵他,但想了想就覺得不妥,這孩子不能一輩子活著就為報仇,再說自己也實在不好唆使他報仇。
「我爹想起娘時也笑成這樣。」徐威豪道,「爺爺說這是想著女人的臉。叔叔不是想起阿姨,那是想到別個女人?」
徐少昀一直記得來到安徽住下后對這孩子說的話:「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他們不會回來,以後就是我跟諸葛阿姨照顧你。」
諸葛悠道:「那是你年紀不到,等你大了自然就愛喝啦。」
「我想打聽個名字。」李景風道,「一個我不認識,但值得把名聲流傳下去的人名。」
李景風道:「我又不知她會誤會。那圖像我也不隨身帶著,怕人不知道我是賊嗎?」
「別胡說!尤其別跟你阿姨說!」徐少昀正色道,「我去幫你阿姨打酒。」
李景風道:「再逼我,我還手了。」
他來到院子,徐威豪練刀,他簡略打一套降龍拳,然後就準備去市集。以前他不會起這麼晚,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像徐威豪一樣努力練功,他曾經是父親寄予厚望的孩子,武功在嫡出的三兄弟中最好,父親徐放歌曾對人誇耀:「吾家有麒麟兒。但說起辦事,他呆過刑堂,當過閩侯分舵主,仗著父親餘蔭,年紀輕輕就當上福州分舵主,卻始終沒遇上什麼機會,被人說才幹平平。」
李景風點點頭:「也行。」他心想,若彭豪威願意留下,就說明三人感情甚篤,徐少昀與諸葛悠定會拼盡全力保護威兒。
不過李景風最不怕這種直來直往的打法,管你掌法多巧妙,總之就是個閃字訣。那人連拍二十四掌,始終沒摸著李景風一塊衣角,可這人武功也真高強,李景風一時也找不著還擊之機,兩人只能僵持。
徐少昀一愣,喝叱道:「胡說,你又知道了!」
諸葛悠道:「把頭抬起來。」
李景風點頭:「我理會得。」
「你找誰?說話大聲點!」諸葛悠大聲道。這是暗號,徐威豪聽到就得找地方躲起來,等他們夫婦確定沒危險會去尋他。
原來李景風來到安徽找徐少昀,人海茫茫正不知如何著手,不意竟遇見故和*圖*書人,正是去年與他一同往冷龍嶺找密道的穿山狐胡凈。胡凈本就是安徽人,見著李景風也覺驚喜,他早聽說李景風殺嵩山副掌門、對九大家發仇名狀的事迹,怎麼也想不到當日那個愣小子竟能幹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很是佩服。
諸葛悠冷道:「再不走,以為我不會殺人嗎?」
諸葛悠笑道:「我這二叔除了三爺還能有朋友?還會關照人?你謊話說得不高明,二叔也不派個機靈些的來!」
是個高手!
「放著現成的不要,非要自己生,生孩子不疼嗎!」諸葛悠急道,「你們男人就出根棒槌,我們女人就得哀天叫地,一個不好就得把命賠上,你就不憐惜我,硬要我生,等我疼死了你就能上妓院找十個八個頂替我的!」
李景風舉起初衷,「鏘」的一聲,酒水夾著碎瓷四散迸開,與此同時,另一個酒罈已朝胸口撞來。李景風舉左掌去接,只覺一股巨力撞來,拿捏不住,酒罈碎裂,碎片割得滿手是血,一上一前兩股酒水淋得他渾身濕答答。
那小乞丐開心謝恩而去,徐少昀出了門,喊道:「威兒,把門關上!」
李景風不知如何辯解,只得舉起初衷格擋,幾招過後,戳中諸葛悠右肩肩井穴,諸葛悠右手酸軟,無力再舉,匕首轉交左手,怒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景風無奈道:「我真是李景風,是彭前輩的朋友。」
李景風點頭:「副掌對我很是關照。」
「這隻是個假名,但你要記得,跟你的真名一樣牢牢記住。」徐少昀說道,「這是為了你爺爺好。」
「我叫李景風。」
徐威豪把門掩上,繼續練功,沒多久又有人敲門,徐威豪喊道:「諸葛阿姨,有人敲門!」
諸葛悠忙道:「你留在這,爺爺也會來找你,阿姨會對你好。」她殷切望著孩子,很是焦急。
諸葛悠猶豫半晌,終於點頭,道:「我們還沒跟他說爺爺的死訊,你們也別提這事。」
疍家是福州泉州一帶以海維生的居民,又稱艇戶、墜民,或者連家船民,因為以船為居,空間狹小,睡時必須在船上蜷曲身體,因此還有個難聽的名字:「曲蹄」,單聽這稱呼便知道疍家並不被當成人,而是介於人與畜生之間。他們自成一脈,既無良戶,多半也不願上岸成為良戶,據說前幾任幫主都曾想安撫他們,允他們墾田種地,但多遭拒絕,只有少數人願意上岸。後來證明他們拒絕是對的,疍戶多半矮黑,形貌與一般良戶不同,多遭欺凌,十有八九不是死於非命便是重回海上,幾次之後,疍戶已經不相信陸民。
徐少昀說不出來,只能對孩子說:「以後別告訴人家你姓彭。你現在姓徐,把原來的名字倒轉過來,叫徐威豪,不是彭豪威,是徐威豪。」
那人又說了一遍:「我找徐公子。」
沒被砍頭都算是徐放歌的庇蔭。
李景風聽他們話語中對彭豪威頗多維護,於是說明來意,說起當初在崑崙宮如何與彭小丐救人,彭小丐如何遭襲身亡,楊衍失蹤,自己必須救回彭小丐的孫子等事。
那人抬起頭,只見一雙眼睛格外有神。諸葛悠問:「怎麼稱呼?」
李景風聽他如此仗義,也是佩服,舉杯道:「我也敬兄弟一杯!」諸葛悠跟著舉杯,見阿茅坐在一旁,笑問:「要不要替你斟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