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貌合神離
第二章 神來一筆(下)
雖然塔克早派了兩百余名護衛清掃街道,但圍觀人潮實在太多,爭先恐後夾道歡迎,許多人爬上屋頂只為就近一睹神子聖容。他們將鮮花香水紛紛投擲到座轎上,喊叫哭泣,拜伏于地。
楊衍不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瘋狂,在他宣布身為神子那日就在亞里恩宮前廣場上見過這樣的景象。第一次時他覺得荒誕,現在雖然還有些緊張,但已漸漸習慣。他把雙手交握胸前,用最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讓自己顯得從容。
楊衍與王紅來到走廊上,王紅咬著嘴唇問:「你覺得我不該把事情跟爹娘說?」
「我對經文的理解不夠。」希利德格道,「我想問哈金,為什麼在薩神和人之間還需要祭司與貴族?」
於是高樂奇和楊衍都頭疼了。
蒙杜克疑問:「薩神之子不是應該住到祭司院去?」
王紅指著楊衍:「他是薩神之子,未來的楊衍哈金。我把他從關內帶回,所以亞里恩特別禮遇我們家。」
他假作不見。
「騙子!」仍有零碎的木頭與石頭飛來,楊衍不理會,徑自走向鑾轎前方。一顆石頭砸中他腦袋,「砰」的一聲,鮮血長流,楊衍動都沒動。
王紅正猶豫著該不該把事情告知父母,楊衍卻道:「我們還有事,之後再來拜會伯父伯母。」
但現在的待遇對比古爾薩司的奴房仍是猶如地獄與天堂的差別。
於是有了另一個聲音,讓楊衍哈金與小祭辯論教義或講解教義。薩神之子不可能不理解教義,當年的薩爾哈金可是憑藉教義將祭司院拔擢到前所未有的地位。
楊衍怒道:「你行你來!要是有人問起經文,我就指著你,你來回答!」
他們吃著裹有香料的羊肉,用小麥烘焙的麵包,高樂奇特別吩咐給他們準備葡萄酒,那有著跟粗劣的稞酒截然不同的芳香,單隻嗅著就足夠醉了。
「你要我解釋經文?」楊衍睜大一雙紅眼看著他,又望向另一邊的青年壯漢,「你們要我為你們祈福?」
不是什麼難事?高樂奇真想揪著塔克拚命搖晃,但他還是保持禮貌:「我的亞里恩啊,這需要多少準備?楊衍哈金如果連經文都不熟,被人問起時該怎麼回答?還有他需要乘坐的轎鑾,難道您覺得您那頂大馬車能讓他被人瞻仰嗎?打造一座適合哈金的轎鑾又要多少時間?還有路線、守衛,還得提防祭司院有什麼動作。」
王紅插嘴道:「你要讓哈金記得經文跟所有解釋,得緩上三年。」
而楊衍卻想著:「他娘的,終於不用背書了!」
「抓住冒犯神子的人!」守衛隊長大喊。楊衍舉手示意守衛不要動:「收起刀子!」守衛們望了眼高樂奇,高樂奇點頭,眾人紛紛收起刀子,連站在屋檐上高嚷著騙子的反對者也噤聲了。
塔克道:「不用著急,慢慢來。」
打從楊衍落實了薩神之子的身份,塔克便光明正大將楊衍接回亞里恩宮供奉,這當然需要楊衍自己開口,要不還得跟祭司院糾纏一陣。
他同樣用內力把聲音傳出,雖然他內力並不深厚,但足夠讓轎夫聽清楚。截然不同的兩個命令讓轎夫混亂,楊衍站起身來高聲大喊:「我說,停下轎子!」
楊衍的舉止毫無失態,跟在鑾轎后的王紅見到這樣的他,簡直難以置信。
很快楊衍就懊惱自己的託大。
楊衍或許無法解釋經文,無法
和*圖*書祈福,但他可是玄虛道長親傳,當了三年武當弟子,知道故弄玄虛這一套,也懂怎樣假託于天,推卸責任。
王紅不滿:「我管教弟弟關你屁事,你又不是我家人!」
不也是另一種野蠻?楊衍想。
楊衍拍拍巴爾德肩膀:「你姐狗嘴吐不出象牙,別理她。」
來者是一個有著栗色眼珠的男人,留著與發色相同,修飾得相當整齊的鬍子,看著約三十齣頭,同樣的主祭長袍穿在他身上顯得英挺體面且合宜,楊衍甚至能想象出這人穿上薩司衣服的模樣。
眼看護衛隊拔刀,阻塞在前方的民眾開始慌張後退,楊衍見到人群里有老人被推擠著,幾乎要摔倒,一旦開始驅趕,這些人勢必互相踩踏,造成死傷,忙喊道:「別動手!」
王紅道:「我又不是娜蒂亞哈金。」
眾人拜服於地,高聲大喊:「能!」
一名青年推擠著上前,看服色是祭司院小祭,似乎身懷武功,幾下就擠到動彈不得的大轎前,高聲大喊:「楊衍哈金,請為我講解經文,為我解惑!」
塔克推開房門,與高樂奇一同走入,王紅起身恭敬行禮:「參見亞里恩。」
這下總算讓周圍的人聽見了,大家看見薩神之子站起身來,都不由得一愣。
「父神的照看不賞賜給只祈求而不努力的人,如果你們努力過,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會在父神的照看下。」
崑崙九十年,六月
他簡單地向他們說明始末。
「蒙我呢,嬰兒發出的第一個聲音不是『哇哇哇』的哭聲嗎?」楊衍不服氣地說,「哪個嬰兒不是先哭?我有過弟弟,我知道。」
「再過三天就要巡視巴都。」塔克道,「不如緩個幾天?」
塔克問道:「那該怎麼辦?」
「這樣的鮮血辯論太野蠻,也不合理。」高樂奇道,「後來所謂的鮮血辯論是指辯論雙方立下契約,失敗的一方自盡以謝瀆神之罪。」
王紅笑道:「現在知道跟著姐姐有好處,忙著巴結啦?」
道路塞住了,就在祭司院東面的一處街道,滿滿的人山人海,單看數量已經不是守衛能闖過去的。高樂奇大喊:「讓路!別阻擋哈金的道路!」
「那阿突列巴都遇到這種情況怎麼判斷輸贏?」楊衍問。
楊衍一時語塞,他真想不到一個簡單的問題背後能延伸出這麼多答案。
「那是哭聲,哭聲不是原本的聲音。」王紅慍道,「第一個能發出的聲音是『阿』,哭是因為靈魂剛離開薩神,傷心地哭了。」
「我說——出去!」楊衍提高音量,或者說用吼的。
「安靜!」楊衍發令,「所有人站好!」
啪!啪!啪!木頭和石塊被從屋頂上扔下,有些甚至朝向楊衍扔來,楊衍揮手撥開。「偽神!」「假冒者!」的聲音從屋檐上傳來。
「賊娘皮!」楊衍罵道,「別耽誤我背書,滾!」
楊衍望向那名下跪的祭司:「難道祭司院沒有老師教授你經文嗎?祭司院如此失職嗎?」
高樂奇離去不久,王紅就帶著楊衍來見父母弟弟,米拉跟蒙杜克看見女兒穿著華服,都感訝異。
蒙杜克與米拉麵面相覷。
「那是騰格斯時期的事。」高樂奇解釋,「薩神不會允許錯誤的教義在世間流傳,所以當對教義的解釋產生爭執時,就進行戰鬥,勝利的一方就是對的。騰格斯汗藉著鮮血辯論在許多土和圖書地上散播教義。」
「原來如此。」希利德格微笑,「多謝神子解答我的疑惑。」
「你們看到了,我是神子,但我與兄長薩爾哈金一樣是凡人之軀,也會受傷。」楊衍道,「我需要你們保護我,像保護我的兄長一樣,你們——能嗎?」
要不是這麼複雜,怎麼兩本經書能讓祭司院的學祭研讀上數年,最後還有大半小祭不敢說自己「精通」?
與古爾薩司鬥爭,單是想著高樂奇就打冷顫,算了,想打冷顫還是回房找趙穎吧。
楊衍皺眉:「跟弟弟幹嘛這樣說話?」
……
「尊重點!那是先知、先賢、先烈的名字!」王紅道,「薩神之子背不出經文,你她娘的怎麼佈道!你不能解釋經文,怎麼跟古爾薩司斗!早知道你這麼笨……」
王紅解釋:「這是嬰兒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就算是啞巴也能『啊啊啊』的叫,這代表人奉薩神旨意降生,嬰兒是一個生命的開端,也是初始之意。」
「就他娘背書而已,這麼難嗎?」王紅幾乎要破口大罵。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流言出現?幾天前民眾還在為哈金的出現而歡呼。」
第二天奈布巴都便出現流言,說楊衍哈金是個騙子,他其實是來自關外的盲玀,對經文一竅不通,甚至有人說任一個部落小祭都能在經文上駁倒楊衍哈金。當然,說這話的人免不了另一番質疑:楊衍哈金可是經過古爾薩司認可的,難道古爾薩司會犯錯?也有人說或許古爾薩司也被騙了,他畢竟是人,不是先知,是人就免不了犯錯。
楊衍哼了一聲,埋首苦讀。他本就讀書少,何況還得背書,《衍那婆多經》與《騰格斯經》不僅要背得一字不差,還得理解經文衍生出的許多意義,甚至還得理解派生教義以及反對方的解釋。若要更精闢,還得理解「異端邪說」,就是對教義的另面解讀,其實許多所謂的「異端邪說」楊衍並不反感,甚至覺得比原釋義更合理。
……
對王紅的父親蒙杜克、母親米拉,還有弟弟巴爾德而言,眼前是不可置信的一切。就在幾天前,他們還是奴隸之身,但古爾薩司一出遠門,他們旋即被贖走,成了亞里恩的奴隸,但並不是真正的奴隸。他們被帶進亞里恩宮,首席執政官將他們安排在宮裡一處房間,有柔軟的大床跟雕琢過的精細餐具,還有幾套華貴體面的服裝。
「你要是今晚能背熟這二十章,我七天讓你罵不還口。」王紅道,「要是辦不到,收拾行李快逃吧!」
「背誦?理解?」楊衍問,「什麼意思,難道要我每一句都背下來?」
「慢不得。」高樂奇嚴肅道,「薩神之子剛降臨,整個巴都都在狂歡,親愛的塔克亞里恩,您去大街上看,多少人像是在慶祝聖衍那婆多祭?我們要趁熱打鐵,讓楊衍哈金巡視奈布巴都。」
楊衍竟無言以對。
楊衍道:「贏了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希利德格走後,高樂奇跳腳了。
「這些事交給你安排。」塔克大笑,「不是什麼難事。」
「請神子為我解釋經文!」最前方的小祭依然祈求著,跪倒在地,顯得虔誠。
「不只是對錯的問題。」高樂奇道,「如果祭司跟貴族是神需要的,那麼祭司院就是神所允許的存在。而且你說是替薩神管理人民,薩神需要人替他管理人民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豈不是說薩神無法管理人民,需要祭司與貴族幫忙?這是瀆神的說法。」
但隨著湧入的群眾越來越多,兩百多名守衛還是太少,人群相互推搡,往前擠來,守衛隊必須驅趕毆打才能勉強將人潮排開。楊衍見排開的人潮中有老人小孩,不禁皺起眉頭,喊道:「別打了!」聲音太小,沒人聽見,信徒們根本停不下來。他們狂喊著薩神之子的名號跪在道路中間不肯離去,要戰士們將他們拽開,這景況多麼難以置信,楊衍覺得有些頭暈,甚至燥熱。
高樂奇恭敬道:「是的,楊衍哈金。我只是提醒哈金。」他使個眼色,拉了塔克離開,王紅隨後跟上。
希利德格對著楊衍哈金恭敬行禮,同時帶來古爾薩司的祝福,邀請楊衍去祭司院作客。
塔克道:「要不喝點酒?我想不通事情時就會喝點酒,微醺時很愉快。」
巴爾德一聽,轉喜為怒,罵道:「誰希罕!把這些衣服拿走,我去奴房蹲著放羊!」
那小祭被他的紅眼與威儀震懾,一時不敢答話。
「要讓人民知道楊衍哈金的存在。」回到亞里恩宮,高樂奇不等疲累的楊衍休息就拿出了《騰格斯經》與《衍那婆多經》,雖然楊衍早已看過。
甚至有人說,祭司院有小祭願意跟楊衍哈金進行「鮮血辯論」。
「打一場就知道了,死的人沒資格宣揚教義。」高樂奇回答。
「蟲聲。」高樂奇沉吟著,「掌管蟲聲的是希利德格,他有許多平民手下打探消息,反過來也能利用這些手下將流言散播出去。」
「榮耀薩神!」有人回應。
「因為……需要。」楊衍只得說出直觀的答案,「因為薩神需要祭司與貴族為他管理人民。」
……
「那是什麼使命?」楊衍大喊。
「我去過了。」楊衍回答,「之後還會去,但我現在需要休息。我剛千里迢迢從關內回到屬於我的領地。」
王紅道:「紙包不住火。」
「什麼是鮮血辯論?」楊衍問。
楊衍一時瞠目,一旁的高樂奇道:「這問題我能回答。」
高樂奇不想戳破塔克的樂觀,他並不認為古爾薩司真被嚇到不知如何反抗。「草原上的羊不活」,這是古爾薩司的外號,看著無害,卻是劇毒。
隊伍浩浩蕩蕩從亞里恩宮出發,楊衍披著件白色華袍端坐轎上,後頭是騎著馬的高樂奇、王紅與守衛隊長。沿途民眾夾道歡呼,楊衍照著高樂奇吩咐只是點頭,舉手示意,並不說話。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長袍,但此刻的楊衍卻顯得莊嚴,他一臉嚴肅,伸手蘸了臉上的血輕輕在舌前一舔。
推搡停止了,即便後面的人想推,前方的人牆也穩然如山,隨著號令通傳,後方也無人推擠了。高樂奇不知道楊衍想幹嘛,此時他無法再發號施令,他的命令不能跟神子抵觸。
「例如,《衍那婆多經》第一章第一節,神在。第二節,神無名可稱,無形可狀,且名為神,無音之音為阿。」
「你們的女兒娜蒂亞找回了薩神之子,所以我們禮遇你們,希望你們享受這一切。不過你們暫時不能離開亞里恩宮,準確地說,我替你們準備了三個房間給你們夫妻、兒子,還有娜蒂亞,這三個房間都在同一條走廊上,你們可以使喚僕人、奴隸、守衛,但不能離開這條走廊。亞里恩派遣了衛https://m.hetubook.com.com士,我誠摯希望他們不會冒犯到你們,但這取決於你們的行為。」
楊衍哈金第一次巡視奈布巴都是在身份確認后的第七天。這七天里,高樂奇不斷囑咐他該說的話該做的事,他只需俯視,不需開口,因為開口太危險。楊衍來自關內,對教義的理解並不成熟,如果道路被阻塞,他會派人用武力開路,當然他會極力避免這種狀況。
人們點頭,竟有些害怕。
「別阻擋哈金的鑾轎!」高樂奇提起內力大喊,聲音遠遠傳出,「再不讓開,我就要行使亞里恩賜與我的權力了!」說著拔出刀來,護衛隊也跟著拔出刀來,顯然是要武力驅趕。
塔克這才覺得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道:「這些事交給你。楊衍哈金,你就好好背誦經文。」
至於薩神為何叫薩神,還有火眼四足形象,則在《衍那婆多經》其他章節里記載著。
「那是什麼使命?」楊衍再次大喊。
「這上頭一堆嘰嘰喳喳的人名……」
王紅冷笑:「我瞧逃是肯定要逃了,我先去收拾行李。」
「是為了監督你們,讓薩神的光遍照天下,讓盲者得信,善者得義!是為了督促你們完成使命!」
這話一出,不止王紅,連高樂奇都吃了一驚。
要把權力從祭司院手上搶回並不容易,必須先讓楊衍哈金的影響力遍布巴都,高樂奇才能執行下一步計劃。
高樂奇喊道:「不要停下,前進!」
「您的女兒馬上就來,薩神之子也會來。」高樂奇禮貌地說,「請你們務必遵守約定。莫忘記了,你們還是奴隸身份,只是因為女兒得到禮遇。」
米拉知道女兒幹了大事,忙著急問:「娜蒂亞呢?」
「這答案錯了嗎?」楊衍問。
「他不是哈金!他是騙子!」
弟弟巴爾德道:「姐,你穿這衣服真好看。」
在這裏殺人會很不妙,但比起楊衍哈金第一次巡視就出醜,殺人起碼可以立威,兩害相權取其輕。
楊衍心情鬱悶,怒道:「讀書呢!都出去,被你們煩死了!」
「不過自從薩爾哈金之後,除了阿突列巴都,已經沒人進行鮮血辯論,因為勝敗實在太難判定,咬死了不認輸的人太多。」
「騙子!」他聽見有人大喊,「偽神!」
「楊衍哈金,請為我賜福!」有人大喊。
王紅疑惑著,這笨蛋總能在關鍵時刻想出辦法,他要是不莽,一路上自己能少受多少罪。
轎子轉入祭司院附近街道,情況開始有些微妙的不同。
「什麼問題?」
楊衍徑自讀書,也不理他們,塔克在他身後探頭探腦問道:「怎樣?」
「別讓民眾跟祭司有發問的機會。」高樂奇道,「我們只巡視,不停留,也不停下講解經文。」
「榮耀薩神!」「榮耀薩神!」群眾們紛紛下跪,高聲喊著,聲音遠遠傳出,如雷吼山鳴,連屋頂上那幾名不信者也被感染,下跪于地跟著大喊:「榮耀薩神!」
歡呼聲中夾雜著隱約的罵聲,人群中似乎有推搡鬥毆,楊衍看去,幾名男子正與周圍信徒扭打。
一頂兩丈見方,橫四豎四八根拳頭粗的木頭貫穿,三十二人扛著的巨大座轎從亞里恩宮出發,檯面鋪著深紅色絨毛毯子,白色火焰狀鑲邊,上頭有張金色扶手椅——這些材料全是高樂奇拆了塔克那輛大車,請了許多任務人在七天內臨時拼湊起來的,因為做得比馬車還大和_圖_書,險些出不了宮門。
與此同時,反對的聲音漸漸匯聚,「偽神」、「騙子」、「假哈金」、「盲玀」,各種聲音漸漸變大,跟在後方的高樂奇開始感到不安。
人群瘋狂地湧向轎子,阻住去路,轎夫幾乎被推倒,有人大喊著:「薩神之子,請為我們祈福!」「薩神之子,請您說說話!」「薩神之子,我有疑問,請您為我釋疑!」
這意思楊衍懂,意思是神是沒有名字沒有形狀的,只能稱呼為神,用一個聲音作為代表的話,是「阿」的音,薩阿也是薩神的另一個稱呼。
高樂奇讚歎著,楊衍的所作所為遠超他的預期,不但沒被祭司院打倒,甚至反擊了祭司院。這場與古爾薩司的戰爭越來越有希望了。
高樂奇來見他們,他們對這位首席執政官素來只有耳聞,第一次見著這體面人。高樂奇禮貌地微微彎腰,對奴隸不需要鞠躬,他們仍是奴籍,只是主人換成了塔克亞里恩。
「你知道為什麼用『阿』這個音稱呼神嗎?」高樂奇發問。
「關內,我聽說那裡盛產盲玀。」希利德格望著楊衍,左手撫心彎腰,「楊衍哈金,我有問題不解。」
蒙杜克擔心女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亞里恩怎麼對咱們家這麼禮遇?」
古爾薩司沒說什麼,親自護送楊衍到亞里恩宮,塔克歡天喜地的認為古爾薩司被嚇傻了,他從沒見過古爾薩司不知所措的模樣。
「父神讓我降臨人間,不為賜與你們不當受之福,不為你們解答疑惑,是為了遂行父于天上授與你們的使命!」
楊衍還要辯駁,高樂奇插嘴道:「總之,你不僅要背誦經文,還要理解經文,才能解釋經文。」
「世俗的答案太多。」希利德格打斷高樂奇的話,「我想聽神子的回答。」
「你們為什麼要請求我祝福?你們的祭司沒有勝任這任務嗎?」
來到亞里恩宮求見薩神之子的祭司、貴族和有交情的富商不計其數,民眾聚集在皇宮周圍久久不願意離去,只希望能一睹薩神之子的面目,親吻他的手腳。唯一獲得接見的是希利德格主祭,古爾薩司的繼承者,當時楊衍正專註讀書,王紅敲門通知他:「出來接客了。」
「我來到人間並不是為了完成人的願望,而是代施父神的旨意,而你們竟然要求我為你們祈福,為你們解答疑惑?難道父神會因為我而偏心,難道祭司院沒有奉父神之名講解真理?」
楊衍搖頭。
「停下!」楊衍大喊,「停下轎子!」
高樂奇陷入沉思:「這事不能拖,頂多多拖兩三天。民眾對哈金的期待正像烈火熊熊,不能等到火熄滅了才添柴火。」
不就是誰強誰有理?楊衍心想,若真這樣辯論,自己可能還輕鬆點。
「偉大的神子,楊衍哈金,這可不是看過就好。」高樂奇道,「您必須熟讀,理解,背誦這些經文。」
其實以奴隸來說,他們這十年過得不算差。古爾薩司善待奴隸,不僅管理溫和,配給的食物也多,比起在胡根親王奴房裡戰戰兢兢的日子,古爾薩司的奴房裡已是天堂。
「閉嘴!」楊衍大罵,「再說下去就拉倒,一拍兩散,各自逃命去!」
楊衍道:「說了也是白擔心而已。」
王紅道:「你們好好過日子就是。」
「然後你就忘記你在讀什麼。」他身後的高樂奇道,「親愛的亞里恩,喝酒對讀書沒有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