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塔克……」高樂奇提高了音量，「到了這個時候，別想著投降了。」

「我需要更加彰顯神子的權力。」楊衍道，「亞里恩宮承認我越多權力，給祭司院的壓力就越大。」

「你要什麼？」塔克又問。

「其他薩司呢？他們會去嗎？」達珂詢問蜜兒的想法。

「但你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高樂奇又問。

楊衍點點頭：「我馬上過去。」又轉頭問王紅，「一起去吧？」

王紅哼了一聲，收了脾氣，轉過頭問道：「你要怎麼應付其他四個巴都的薩司？尤其是達珂。」

一名衛士快步走上，左手撫心：「稟神子，亞里恩請您去他房裡說話。」

她成為達珂最信任的人，達珂將她拔擢為首席執政官，這當然引起許多祭司反對，不過第一顆人頭落地后，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達珂有點失望，她還以為會有更多祭司不惜「死諫」。

卡亞死後，達珂在三日戰爭里取下最多的人頭，成為阿突列部落的薩司。她救下差點成為殉葬品的蜜兒，將她收為貼身女官。達珂用過一些男人做執政官，都不能稱她心意，畢竟在阿突列巴都，有智慧不如有把彎刀，而跟在達珂身邊的蜜兒卻展現了手腕。

「只要我回來，你們就不會有危險。」楊衍道，「我仔細想過的。」

「如果這些要脅不了神子，那也沒別的辦法了。」高樂奇道。

趴伏在地的是奈布巴都的使者，恭敬說道：「神子有著一雙與經書上記載的聖衍那婆多相同的紅眼，與薩爾哈金同樣來自關內，得到古爾薩司的認可。」

奈布巴都的使者恭敬退下。

原來楊衍之前派人送來的瓜果肉乾與酒送到，一家三口等不著楊衍，蒙杜克便請哈克過來，順便也認識一下這位楊衍哈金的朋友。四個人坐下聊天，哈克心情大好，蒙杜克也是血性漢子，三個男人嘮嗑起楊衍哈金與娜蒂亞，似有說不完的話。

「娜蒂亞跟她的父母兄弟，還有哈克……」

「找他喝酒，我有好多話想問他。」楊衍打開房門，囑咐門口守衛，「去拿兩壺酒來，還有下酒的甜餅、肉乾、瓜果。」

「你說……」塔克遲疑了會，問，「現在跟祭司院說和，古爾薩司會不會算了？」

「娜蒂亞，注意你的態度。」楊衍道，「我對你的感激已經用完，別太恃寵而驕，我做什麼並不需要與你商量。」

王https://www.hetubook.com.com紅已徑自回房，楊衍快步跟了上去，神色不改，低聲道：「我要豎立我的權威。」王紅只不睬他，進到父母房裡，楊衍跟進去，卻見巴爾德與哈克也在。

「瓦爾特的察剌薩司一定會去，他從不敢真正違逆古爾薩司。努爾丁會觀望，葛塔塔的草原只會隨風起舞，一旦決定啟程的薩司多了，他就會盲從。」

「誓火神卷，還有幫我報仇的人。」楊衍回答，「古爾薩司說他能立刻給我，只要我願意留在祭司院。」

蒙杜克上前勸道：「神子已經道歉了，娜蒂亞，適可而止。」

一名守衛快步走上，彎腰恭敬稟報：「稟亞里恩，神子回來了！」

楊衍道：「不關你的事，退下。」

楊衍伸手去拉王紅袖子，王紅甩開。楊衍慍道：「要我怎樣賠不是？我又沒做錯！」

塔克望向高樂奇：「你有辦法嗎？」

「因為你們不相信我。」楊衍放下酒杯，起身盯著高樂奇，「你們一直都不相信我，想孤立我，將我困住，限制我的權力，你們這樣贏不了古爾薩司。」

以現在的情況，楊衍若是背叛，塔克完全可以殺了娜蒂亞的父母報復，因為她父母目前還是塔克的奴隸和財產。但高樂奇認為楊衍不會背叛，起碼不會這麼快背叛，或許楊衍並不聰明，但他有一種決心。

「當然有。」楊衍說，「他說您並不是個好的合作對象，他能達成任何我想要的條件。」

「高樂奇，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楊衍背叛了怎麼辦？」塔克問，「我們該做些什麼？」

楊衍道：「等他來了再說。」

「古爾薩司已經將神子降臨的消息傳給其他巴都。」楊衍道，「四大巴都臣服於我，他就會認可我神子的身份，並出席您的加冕典禮。」

「他真是暴風，席捲我的酒窖，喝我的酒像魚喝水一樣快！」塔克道，「這些人都跟楊衍沒關係，又不是他的老婆父母兄弟！」

見楊衍與王紅回來，王紅臉上一個掌印，一臉的委屈憤怒，楊衍跟在後頭一臉尷尬，四人都是訝異，正要起身行禮，楊衍讓眾人不必多禮，掩上房門，走上前對王紅道：「你若還生氣，我讓你打一拳就是。」

高樂奇道：「讓四大巴都臣服於你？」

王紅扭頭不說話，不知為啥，一股委屈上頭，眼角含淚。蒙https://m.hetubook.com.com杜克與米拉麵面相覷，巴爾德不開心了，上前質問道：「你打我姐姐？」

「沒說什麼。」楊衍回答，「甚至沒反對。」

蜜兒搖頭，又點頭：「我相信薩神之子，但我認為薩神之子應該降臨在阿突列巴都，我們的信仰最虔誠。奈布巴都……很難猜測古爾薩司的盤算，但我想羊不活敢宣稱薩神之子降臨，一定有他的把握。」

「但古爾薩司不需要這麼麻煩，他自己就能推翻您了。」楊衍道，「誓火神卷收藏在祭司院，他隨時可以給我。」

「你相信嗎？」達珂問蜜兒。

「他會跟古爾薩司說什麼？」塔克問，「會不會出賣我們，轉投古爾薩司陣營？」

「古爾薩司需要你，他不會讓你冒險去練誓火神卷。」

「你就是個笨蛋，跟人家玩什麼爭權！」王紅罵道，「你知不知道我怕死了！」

「先按下這些，楊衍哈金，你今天為什麼要做那些事？」高樂奇轉過話題，走到楊衍面前詢問。

「我覺得楊衍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塔克依然憂慮，「娜蒂亞都比他聰明……該不會是娜蒂亞背後主使的吧？」

「在對面房間！」王紅道，「你又想幹嘛？」

她讀過書，而且聰穎，總是統籌所有小祭的意見整理思考，選出幾條讓達珂過目，並提出自己的看法。她或許不是個能謀善斷的謀士，但能廣泛聽取意見，達珂認為那個自稱來自奈布巴都的小祭說的沒錯，蜜兒因為沒有男人愚蠢的源頭而智慧。

練誓火神卷是這麼危險的事嗎？楊衍懷疑。

「古爾薩司說什麼了？」塔克問。

……

王紅道：「偏你演得神子，偏我演不得一巴掌。」

或許塔克可以有個外號叫無頭蒼蠅塔克，他的想法有時亂得連高樂奇都捉摸不清，像只無頭蒼蠅到處亂飛，飛到哪就停在哪。半個時辰前他還懷疑著楊衍，現在就打算與楊衍生死與共了。

「我跟你，不是我們。」

「古爾薩司願意給你誓火神卷？」高樂奇聽出破綻，「這不太可能。」

「你這算什麼！」王紅大怒。她忍著不咆哮，免得屋外的守衛聽見：「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我跟我家人！」

「我把加冕的事轉達給古爾薩司，同時也轉達給塔克亞里恩一件事，我不會背叛你，你也不該猜忌我。」楊衍取酒壺為塔克斟酒，隨即舉杯。

楊衍道：「作了htｔｐs://ｍ•ｈeｔｕｂooｋ•coｍ.com準備，那就不像了。」

王紅不僅痛罵巴爾德，連為楊衍縫衣的母親米拉也埋汰許久。此刻一家三口就坐在房間一角遠望著王紅髮脾氣，連上去勸一句都不敢。

蒙杜克忙拉開巴爾德，巴爾德猶不罷休，漲紅著臉質問：「我姐犯了什麼錯，你要打她？」那模樣竟是要衝上去與楊衍理論。

「最後是信奉異端的亞歷薩司。」蜜兒道，「他不敢不去，如果大家都去了，只有不相信騰格斯教義的蘇瑪巴都缺席，那他無異於宣告不相信神子，那樣的表態太危險。這樣的話，努爾丁的風向也能確定了。」

蜜兒的推論並沒有錯，就在今年十月，五大巴都的薩司都會來到奈布巴都，他們要見證一個神子，或者是一個騙子的存在。

「啪！」的一聲，王紅頭髮散亂，嘴角噙血，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楊衍。

「誰？」塔克問。

「你現在本事啦，帶著我弟出門示威，當眾赦免流民奴隸！你行，把我爹娘的奴印也去了！你還去見古爾薩司，什麼都不用跟我商量，打這巴掌幹嘛跟我商量？你這麼聰明，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嗎？」王紅本只想埋汰幾句，這一說頓時如流沙瀉地，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你說得對，你跟塔克才是你們，我是楊衍哈金的跟隨者，任打任殺也無怨言！打我這巴掌前，你就不能跟我先商量？讓我有個準備？」

「團結！」塔克點頭，與楊衍碰杯，「我們要團結，彼此信任，一起對抗古爾薩司！」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塔克問。

王紅冷冷道：「哈金身份尊貴，賤奴哪敢傷您。」

……

只聽她恭敬說道：「勇武的達珂薩司，既然古爾薩司發出邀約，就由您的法眼去辨別真偽吧。」

楊衍兀自嘴硬：「為什麼不可能？」

草原薩司是努爾丁的外號，作為葛塔塔巴都的薩司，他以看風向改換主意聞名，就跟草原一樣，風往哪邊吹，草往哪邊倒。

「還有別的事嗎？」塔克意有所指地問。

……

「你就這麼讓他去了？」塔克咆哮著，「你怎麼能讓他去見古爾薩司！」他不安地來回踱步，忍不住又灌了兩口葡萄酒。

「怎麼，要我侍寢嗎？」王紅說道。楊衍看出她眼中的怒火，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一時竟啞口無言。

房裡只有四個人，塔克與高樂奇，楊衍與王紅。塔克看到楊衍和圖書時，幾乎跳起來：「你跟古爾薩司說了什麼？」

「我們只有一條路，團結。」

他甚至都不叫楊衍神子了。

「哦？」紅眼讓達珂感興趣，她望了眼站在身邊的女人。那是蜜兒，現在是達珂的首席執政官，雖然年近三十，依然保有蜂蜜般的膚色與窈窕身材，著件綉銀邊的淡藍絲袍。

達珂跳了起來：「奈布竟然說他們找到了新的薩神之子？」她模樣不雅地蹲坐在座椅上，「有什麼證據？」

「他沒反對？」塔克露出疑惑的表情，連高樂奇也陷入沉思。

「我不立威，高樂奇會以為是你在背後出主意，這樣你們會有危險，這巴掌下去，高樂奇就會覺得不能靠你們要脅我。」楊衍道，「還得作個樣子，讓高樂奇知道誰才是哈金，要不他會想一直控制住我。」

達珂點點頭：「回去轉告老頭，十月，阿突列巴都的薩司會親自驗明神子真假。如果是假的——」達珂尖銳地大笑，「你們得用掃把收集他的屍體！」

高樂奇恭敬道：「我會除去娜蒂亞家人的奴印，讓他們自由出入，並派人保護他們。但還是建議你們，小心進出。流民哈克也一樣，他必須用官印在臉頰下遮蓋流印，這很痛，請他忍耐。」

楊衍最聽不得這種冷言冷語，脾氣一上來，低聲怒道：「你對我有什麼想法私底下說，不能老在外人面前頂撞我，我是楊衍哈金！」

除了耕種、放牧，阿突列巴都主要的收入是依靠他們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這裡是大部分西方蠻族往薩教通商的必經之路，他們收取過路費，發給通行證，偶而勒索敲詐蘇瑪巴都。蜜兒降低了通行費用，提高了走私的處罰，修築商道，每兩年視商客多寡向蘇瑪巴都談一次通路稅，這反而帶給阿突列巴都更多收入。她減少圍獵次數，在達珂瘋狂索求時，她會提醒達珂現在的身份是薩司，像卡亞那樣淫樂絕對會有悲慘的下場。她要求將死囚獻給達珂，好讓達珂愉悅。

高樂奇道：「塔克亞里恩，我衷心希望您不是開玩笑。達珂薩司會把神子剁得像麥粒一樣碎。」

「我想他不會背叛，如果他夠聰明。」高樂奇說道，「沒有亞里恩宮，他也只會成為古爾薩司的傀儡。」

追求蜜兒的人很多，有善戰的勇士、富裕的商人，還有聰明的小祭，但蜜兒從未多看這些男人一眼。對蜜兒而言，那個夜晚，當達珂將利箭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m•ｃom插入卡亞的喉嚨，達珂就是她的英雄，她的靈魂與血肉。她所有的努力都為了達珂，甚至願意為她下冰獄受無窮苦痛。

作為阿突列巴都的首席執政官，蜜兒公正地對待手下的祭司並給予拔擢。初時她經常犯錯，這都成為她的經驗，她拼了命地學習汲取，努力讓自己優秀，之後漸漸有了自己的看法。

楊衍點點頭：「勞煩你了。我累了，需要休息。」

「哈克，神子的朋友，草原上的暴風。」高樂奇重複了一遍。

「我懂，我都懂！可我平白挨了一巴掌，還不許我委屈了？我還不能委屈了？」王紅素來不是嬌氣的姑娘，關內關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都咬牙撐過，也不知為何，就覺得這巴掌格外委屈。

早在開始合作冒險時，不就該想到這種可能？高樂奇頭疼。

「那你信任我嗎？」王紅怒道，「沒跟我商量就把我弟弟帶走！我們難道不是……」

亞里恩宮一垮，他就會失去周旋的能力，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加入古爾薩司陣營，用不著冒險來亞里恩宮尋求幫助。

絕不當狗的決心。

王紅道：「楊衍哈金說的是。哈金手疼不，我替您上個葯？」

「告訴他加冕的事。」面對塔克的跳腳，楊衍找了張椅子用最舒服的姿勢坐下，「只有我親自去見他，古爾薩司才會答應會面，才能告知他加冕的事。」

王紅道：「你不用喝酒了，塔克一定很快就來找你！」

「所以我沒跟你商量，我想你不會答應。」楊衍一攤手，問，「哈克呢？」

「我也能！」塔克跳起來，「只要你幫我推翻祭司院的統治！」

打在王紅臉上的巴掌重得讓高樂奇也覺得臉疼，塔克更是張大嘴巴，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當時的局面，我沒法攔著他。」高樂奇道。

「我想不是，這會把她的父母弟弟拖入危險中。」

楊衍正要發脾氣，餘光瞥見蒙杜克皺著眉，食指在嘴唇前比個噤聲的手勢。楊衍忍下這口氣，道：「以後我做什麼都會跟你商量。咱們是一夥的，我好大家都好，我也不許誰不好。」

塔克嘖了一聲，又問：「他沒試圖拉攏你？」

「巴爾德，退下！」王紅擦了擦眼角，「是我恃寵而驕，在外人面前頂撞神子，神子教訓我是為了立威，是我犯錯！」

他跟王紅一同回房，將要分開的廊道上，楊衍低聲道：「到我房裡來。」

果然是背叛者的後代，隨時想著見風轉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