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啥規矩啊？」

辛崀嗯了一聲，「十之八九吧。」意思是，是個人得有八九個人想去。

香茅子則靦腆一些，只是拉著他爹的大手，在原地蹦幾下，順便用腳背踹踹正在亂叫的辛茂。

這是辛崀第一次提起香茅子的娘。

她是辛茂的親媽，偏心辛茂很正常。

如今香茅子的小腦袋瓜里，轉悠的都是如何說服她爹相信真的有升仙令這個念頭。

香茅子唯一擔心和糾結的地方，就是辛崀並不相信她的話，會認為這是假的，壓根就不搭理她的請求。

辛崀平靜的說，「聽到了，咋？」

「聽說要想去被仙人挑選，也要有一個表記呢。叫做升仙令！」香茅子脆生生的說。

辛崀會立刻答應她，然後想辦法把香茅子的仙緣奪過來給辛茂。

他尖叫一聲，「爹爹！」就開心的飛撲過去。

辛崀說，「什麼大事？」

程師滿意的點點頭，又兇巴巴的瞪了辛茂一眼，他剛才緊張的答錯了幾個地方，雖然沒有被先生打手心，可也得到的很嚴重的警告。

路徑香茅子打聽清楚了，可是她卻犯起愁。

香茅子正發愁怎麼說服她爹，沒想到她爹爹竟然主動提及了此事。

「她娘怎麼了？你，你還記掛著她是不是？」辛娘子含著眼淚顫聲問，「你以前從來不讓我問，我也不敢問，怕戳中你的傷心處。可這麼多年了，你心裏還記掛著她對不對？所以才不肯讓香茅子把仙緣讓給我們茂兒。你，你說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嗚嗚嗚。」這次，辛娘子終於真的傷心起來。

而且她內心也不是沒有得意的，看來辛崀跟前頭娘子的感情並不好，所以連提都不願意提呢。

香茅子不知道要用什麼借口去府城，她一個小小的女娃娃，如果沒有大人帶著，恐怕連車夫都不肯捎帶著她。而且，她也沒有錢。陳掌柜自然沒要她那100個大錢，可這些錢卻是遠遠不夠的。

今天，是她第一次從辛崀嘴裏聽到了香茅子的娘。而這句短短一句話，卻讓她顛覆了以往的認知，香茅子的娘和辛崀的過往，可能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

背了前面忘記後面的，小ｗｗｗ•ｈｅtubｏｏk.cｏm•cｏm辛茂愁的眉頭眼睛都擰巴到一起。他總是想趁著先生不注意，就去揪香茅子的袖子。

香茅子在想的就是升仙令的問題。

香茅子緊張的問，「爹，你聽說最近有個大事嗎？」

辛娘子內心波瀾起伏，驚訝不已。

辛娘子瘋狂了，她全然顧不得羞恥，赤條條的從被窩裡蹦了出來，一下子踩到辛崀的胸口上，「你個挨千刀的，嘴裏口口聲聲說對我好，可現在就這麼件事都不答應我！那可是你兒子，你的種，你親生的兒子！！！！」

他跟辛娘子緩緩的說，「香茅子她娘的來歷有些不凡，雖然她不肯說，但我猜她可能是修仙的仙子。」

就算辛娘子是辛茂親娘，她也要承認辛茂不像個有靈根的孩子。倒是香茅子從小學什麼都快，很像有些靈氣的模樣。

辛茂先抱著辛崀大腿，跟小猴子一樣不撒手。

府城距離黃石鎮可不算近。如果騎著快馬，趕早出門那也要一大天的日程。如果是徒步或者趕著牛車，那就要緊趕慢趕的走上兩天，中間要在青芽鎮睡上一夜才行。

辛娘子想想香茅子黝黑乾瘦的小臉蛋，更放心了。

兩個人正鬧著，辛茂就眼尖的看見前面回家的小橋下面有一個高大的人影。

辛娘子得了幾次呵斥，就不敢再問。唯恐辛崀因此厭惡了她。

那些女性的修仙者，在凡人的眼中，個頂個都是仙緣了得的仙子。這些高高在上的仙子們，或者在九霄雲端中翩然起舞，或者任意逍遙的享受生活毫無煩惱。她們是不會嫁給凡人的。

辛娘子並不知道辛崀的想法，她哭訴著自己自從嫁給辛崀，是如何任勞任怨，如何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可如今竟連這樣潑天的好機緣都不能為兒子爭上一爭！

和辛娘子的瘋狂不一樣，辛崀剛剛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個仙緣，是不是只能屬於香茅子。

香茅子就一抬胳膊，做了一個要揍辛茂的威脅，「你告一個試試？！回頭我打扁你信不信！」

「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辛娘子嚎啕著。

剩下辛崀牽著香茅子和圖書的手，緩緩在後面走。

香茅子則見他爹居然有耐心聽她說，連忙把陳掌柜給他們普及的內容原原本本說了一通。

辛崀掏心窩子的跟辛娘子說，「不是我不想給大茂，就怕到時候去了也沒用，這仙緣也要講究個靈根啥的，你看咱大茂像有那種根底的孩子嗎？！」

她用力捶打撕扯著辛崀的胸口，「你個沒良心的啊！！！！一兩銀子給我爹娘，從此就哄的我給你洗衣做飯，生娃養娃。可我呢，我如今就求你這麼一件事，你都不答應了！！你剛剛還說要對我好，你剛才還滿口子答應我了呢！」

辛崀沒回她，一個人推門走了出去。辛娘子衣服沒穿好，沒辦法立刻追出去。等她急忙穿好衣服，辛崀已經走的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第一件事是人多，大家都要相互問問你去府城幹什麼，是走親戚還是做買賣，那都是要聊一氣的。

一旦修仙，那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去府城是個大事。

辛崀不知道。

也許，只有阿白的女兒，才有可能結下這個仙緣，而普通人如辛茂和阿嫦，大概是不成的。

正好有同學一窩蜂的從身旁跑過，辛茂大叫一聲就加了進去。只見一串同樣衣服的孩子，吱呀吱呀的就一塊跑遠了，跟一群特別吵鬧的大隊鴨子似的。

辛崀摸了摸香茅子的頭，順手拎起辛茂抱了起來。

也許，阿白壓根就不想給他生孩子吧。

這兩種事都比較麻煩。

辛娘子的動作，讓香茅子忽然想起這個問題。升仙令是要在六月十五日之前到府城去參加選拔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內心中辛崀也隱隱覺得阿白不是一般人，而自己並配不上她。

辛崀雖不愛說話，可他該有的心眼一點都不少，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就知道不能實說。他哄辛娘子道，「你看香茅子那樣子，也就知道她娘長什麼模樣了。」

辛崀見她又是委屈，又是膽怯的樣子，內心彷彿有一塊地方都化成了水。

兩個世界的人，很難真的在一起。

辛茂卻掙扎的要下地，「爹，我如今是學生了，不能被你抱著，會被同學笑話的！」

偶爾，和*圖*書在凡人口中也有一些仙子愛上了普通的凡人而下嫁，成為一個個恆久而動人的傳說。可那些凡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是英俊不凡的少年郎君，可從來沒有一個不識字的村夫，能獲得仙子的青睞。

辛崀起來穿衣服，「這事等我跟香茅子先聊聊再說。」

「就是仙路大開，仙人要收徒弟的事情。」

可香茅子不搭理她，如今她有自己的心事，沒空搭理辛茂。見辛茂揪的頻繁，香茅子乾脆用力彈了一個大腦錛兒在他腦門。

「看你都想到哪裡去了。香茅子她娘，其實跟我們不一樣，我跟她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我們才是夫妻。你別哭了，我就好好跟你說說。」辛崀難得有耐心好聲哄著辛娘子。

辛崀看她光著身子作了大半天，這會又真的傷心開始哭，不由哭笑不得，連忙取了衣服親自給她套上。

就如同一個慈愛的父親來接兒女放學一般，世事安穩，歲月靜好。

這下辛崀也明白了，原來這個東西不叫做神仙令，而是升仙令，是拜入神仙門下的入門考驗資格而已。估計像宋大娘那種無知的婦人，才會聽錯，把升仙令當做神仙令。

辛崀問，「六月十五日？你咋知道的。」

在香茅子的分心和辛茂的擔憂中，今天的課程結束了。

辛茂嘀嘀咕咕的抱怨，「你今天都不給我講講，萬一我忘記了，先生肯定又要打手板。看我回去說你不管我，讓娘揍你。」

辛娘子咬牙切齒的說，「總要試試的。」

並不如她所預估的那樣，毫不遲疑的、立刻的答應下來。

可是，辛崀沉默了。

香茅子咽了咽口水，「那你說，仙人要是收徒弟，是不是得人人想去啊？」她努力的啟發著他爹。

辛茂先跑了兩步，等覺得安全了，才回頭做了一個鬼臉，吐著舌頭搖頭，「不信，不信，就不信！」。

兩個人慢慢的走著，辛崀就問香茅子，「昨個你後娘給你洗澡，說在你身上有一個小玉片，很眼生。哪裡來的？」

香茅子講完了，小心的覷著他爹的臉色，「所以，沒有這個升仙令，就不可能有機緣的！只有擁有升仙令的人和*圖*書，才能在六月十五日，趕到府城去考驗機緣與否。」

辛娘子也並不敢十分使性子，她慢慢的收著眼淚，垂頭不語。

升仙令？不是說叫做神仙令嗎？辛崀訝異的看著香茅子，那神情中的詫異竟然沒有絲毫作偽。

香茅子傻乎乎的看不出來，可是她這個當娘的卻一直看在眼裡、心裏。

「他爹？！」辛娘子又推了推辛崀。

辛崀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香茅子的娘，恐怕有些來歷。」

辛崀對香茅子算不上好，一直以來，她都能看出辛崀對香茅子那種不太經心的敷衍之感，這種感覺太明顯了，當兩個孩子在一起的時候，辛崀總是要多偏著辛茂一些的。

仙人們的命數都長，最短的也有百余年，聽聞那些頂級門派的老神仙們，他們的壽命都是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齊的。而凡人忙於生存碌碌辛勞，生老病死一樣也逃不掉，短短几十年就已經老態畢露，生命將盡。

可那又怎樣？！

在他的記憶里，阿白不喜歡這個孩子，她甚至因為失望而很少去抱她。

於是辛茂又愁眉苦臉的開始反覆背誦今天的生字。

現在看來，告訴爹爹是最靠譜的辦法，如果她爹同意了，自然能送她去府城參加遴選，那麼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辛娘子急道，「還聊啥？！」

她要怎麼去呢？

以前，辛娘子也不是沒問過，每次她提個話頭，辛崀就會臉色大變，狠狠的說，「都沒了的人還提她做甚兒，你要沒別的事就把家裡好好拾到拾到，別整天就想著攪老婆舌頭。」

看著阿嫦這麼護著辛茂，辛崀想，假如阿白還在，她會護著香茅子嗎？

香茅子領著辛茂往家走。

在學堂里，香茅子再次完美的回答了先生的提問，所有先生昨天教授的，今天教授的東西，她都掌握了。

於是香茅子就說，「是啊，所以這麼多人想去，那仙人怎麼挑選呢？光咱們這十里八村和鎮子上的人就好幾大千呢。仙人哪裡挑得過來呢？所以我聽說，仙人來挑選凡人都是有規矩的。」

辛崀嗤笑他，「你就八十歲了，也是爹的兒子。老子想抱就抱！」嘴上說著，https://ｍ•hetｕbｏok.ｃoｍ.coｍ手裡卻輕輕把辛茂放下。

但是辛崀不同，香茅子和辛茂，都是他的孩子。香茅子再不可愛，他也是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的。

也許，香茅子，根本就不被期待來到這個世上。

第二種人雖然不多，但錢卻需要不少。雇一輛車去府城，最少也要300個 錢，這還是熟人價。

辛崀看著哭的鼻涕糊了一臉的女人，內心十分無奈，「這仙緣，恐怕茂兒接不下來。」

聽了這個，辛娘子心裏舒坦了很多，撿回來的，沒有彩禮，沒有媒妁之言，那都不能算正頭娘子。

辛娘子立刻反問，「怎地接不下來？」

辛娘子又跟辛崀磨道：「那這仙緣？」

辛崀卻明白辛娘子未曾說出的話，他訕笑一下，「她咋能看中我？嗐，她沒看中。那時候也不知道她遭了啥劫，一個人昏迷在陰溝里，都看不出個男女，讓我把她撿回來了。就這麼著，才有了香茅子。」

所以辛娘子一直覺得，自己只要把這事說出來，那一定會成的！

辛娘子有一肚子話要說，可她最先問的卻是，「那，那她長的好嗎？」是個女人，大概就要比較這個問題。

香茅子也驚了一下，看著確實是辛崀，也開心的跑了起來。

香茅子咽了咽唾沫，「爹啊，我這個玉片，就是仙人給我的升仙令。仙人還跟我說了，要我帶著玉片，在六月十五當天趕到府城去，說哪裡有招募和考核的地方。去了就知道。」

普通人去府城，不是事前跟人說好，到時候湊齊人一起去；就是專門拿出一筆錢，雇傭了馬車走上兩天過去。

這一去就是兩天，如果不跟父母說，那肯定會以為孩子走丟了，發動大家幫忙找尋。可如果跟父母說，她連用什麼樣的借口都想不出來

辛崀的沉默，讓辛娘子害怕起來。

「那，那她，她咋……」辛娘子張了半天的嘴，卻說不成句子，她想說的是：那她咋能看上你？不過這句話太過寒磣人，她對著辛崀說不出口。

所以，香茅子在糾結著，要不要告訴爹。

辛崀依然沒應聲。這次不是因為仙緣能不能給人的問題。辛娘子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寧願浪費了機會，也要讓辛茂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