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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寶愣了愣，不說話了。

「你，你就這麼看呀？」嘉寶嘟囔了一下嘴。

這場戲拍攝的是伊莎貝爾代替愛德華王子參加軍事會議。也正是在這次會議上，長腿愛德華頒布了去蘇格蘭的英國貴族可以獲得當地「初夜權」的命令。

和拍攝長腿舉辦的那次會議不同，這場戲基本上沒有用到全景，幾乎都是中景和近景鏡頭。長腿的會議，雖然是陰暗的，但是是團結的，因為長腿是所有英國人的核心。而蘇格蘭的貴族們基本上還是各自為戰的，所以中景、近景鏡頭更能表達這種情況。

然後是大廳里的戲。

到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平時喧囂的劇組駐地現在卻很是安靜，一股淡淡的悲哀瀰漫期間。吉斯的死，多多少少讓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暗淡了一些。

「安德烈，你沒事吧？」嘉寶看著我，擔心道。

「怎麼了，又想啄我？！」我笑嘻嘻地走了過去，拉開了房門。

在演員的表演上，穆貝尼越來越入戲，嘉寶也基本上發揮出了水平。所以除了在一些細微的地方NG之外，這場戲完全達到了要求。

我無奈了：「所以呀，我得在今晚把所有的台詞記熟了，不然明天豈不是丟人現眼？這回知道我的辛苦了吧。」

格里菲斯和都納爾對我的安排很是讚歎。

這場戲，我採用了深焦鏡頭，使得整個大廳從前到后每個人都異常清晰，極大地拓展了空間，而所有長腿的鏡頭都會採用一定角度的仰拍，一律從他的下部打光，使得攝影機中呈現出來的長腿愛德華陰險狡詐萬分。而伊莎貝爾的鏡頭，則採用了柔焦鏡頭。她坐在光線明媚的地方，一個亮一個暗，一個坐一個站，一個位於鏡框的一角一個霸佔鏡框的中心，和長腿愛德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構圖上，長腿的那些手下把他圍在畫面中央，形成了封閉式構圖，更顯出長腿愛德華的權力，以及他咄咄逼人的個性。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拿起劇本背台詞。這些天忙著做導演，又忙著吉斯的葬禮，我根本沒有準備。明天就要上場了，作為主角我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那還不是讓別人笑掉大牙。

「小姐，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呀？快說！」看著她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敢確定她找我一定有事情。

伊莎貝爾平靜地說：「他讓我代替他來。我是不是要告退，父親？」

m.hetubook.com.com然後她站起身來，像麻雀一般蹦蹦跳跳地出了我的房間。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心情不好，所以即便是沒有開拍，周圍也很安靜。

「什麼事情你倒是說呀！？」我已經被他急得不行了！上幾天掉到水裡遇到鱷魚，前天吉斯去世，這會，該不會又有什麼倒霉事情讓我給碰到了吧？！

半個小時后，另一處古堡外，詹姆斯在七八個人騎士的擁護下騎在馬上立在鏡頭前。他穿著講究的貴族鎧甲，面部被修整得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套在他鎧甲上的短上衣上面織有一個深紅色的十字徽章。他身邊的一名騎士舉著一面在風中招展的旗幟，是與十字徽章一樣代表貴族的深紅色標誌。

周圍的人紛紛給他們讓路。他們衝進城堡里，在一個小廣場上跳下馬來，然後走向一幢建築。兩旁的人紛紛給他們行禮，攝影機用了一個長鏡頭一直跟拍到他們進入一間大廳，在那裡，蘇格蘭的貴族們也在舉行一場會議。

「開拍！」

而下面伊莎貝爾回去向愛德華彙報開會情況的戲，就更好拍了。

嘉寶站在走道里，對我做了個飛翔的姿勢。

他們走進大廳的第一個鏡頭，我們就NG了七次。後面更是磕磕絆絆，以至於到後來格里菲斯都提建議讓他們倆對調一下，讓詹姆斯演墨內，瓦倫特演勞勃·布魯斯。

「謝謝你，嘉寶，你說的很對。這些，我都沒有想到。」

長腿怒氣沖沖地看了伊莎貝爾一眼，說：「我讓他來，他讓你來！算了算了，如果他想讓自己的太太治理國家，那你就留下來吧！」

嘉寶低頭在我的脖子上啄了一下，低聲說道：「你說呢！」

開機之後，一隊人跨馬衝進畫面，然後在一片血紅的殘陽下向遠處的古堡衝去。

剛脫了外套，就有人咣咣砸我房門。

她翻了翻劇本，看見裏面被我密密麻麻地寫上了批註，皺了皺眉頭。

這個建議，被我否決掉了。勞勃·布魯斯這個角色，瓦倫特演不來，而且即便他能演，我也不想讓我的演員固定在一種人物類型之上。

「很好，大衛，叫詹姆斯和瓦倫特他們準備。」我對格里菲斯低聲說。

嘉寶削了一個蘋果，遞到了我的手裡。我咬了一口，邊吃邊看劇本。看了幾分鐘后，聽見她在旁邊咳嗽了一聲。

他的部下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認ｍ•ｈｅtuｂｏok•ｃｏm•ｃｏｍ為英國的貴族不會去蘇格蘭。而長腿說出了他的新主意：「我決定授予那些去蘇格蘭的貴族們『初夜權』，也就是說他們領地上的女人，第一個晚上要獻給他們的領主，這樣一來，估計去蘇格蘭的貴族們，會把我的門檻都踏平的！」

「你幹嘛？！」我嚇了一跳。

巴拉長出了一口氣，對我急道：「老闆，不好了，不好了！」

「安德烈，我知道吉斯去世對你的打擊，其實劇組裡的人都很傷心，但是我覺得作為夢工廠的老闆、這部電影的導演、編劇和主演，你不應該帶著悲哀去拍戲，你應該帶著笑投身到工作中，那樣其他的人才能發揮他們最大的水平，拍出好的電影來。我想這些也是吉斯願意看到的吧。」嘉寶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每一句都說得那麼在理。

以前的幾部電影，詹姆斯演的都是成年的成熟男人，所以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定的戲路，可這次讓他扮演的勞勃·布魯斯，是個二十齣頭的毛頭小夥子，雖然在外形上經過化妝師的努力達到了要求，但是詹姆斯在表演的時候，有意無意就會透露出一絲老氣橫秋來，這和他的外形很不協調。

特寫鏡頭，長腿和他的手下陰險而淫|盪的表情。接著是伊莎貝爾緊皺的眉頭。

看著她誠心誠意的樣子，我點了點頭。

「好吧，那我叫詹姆斯他們準備。」

「那就開始吧。」

從我回來起，劇組的氣氛就一直很壓抑，連我自己在今天拍戲的時候都有幾次感到喘不過氣來。大大咧咧的格里菲斯不說話了，嘻眉笑眼的都納爾不說話了，連一直叼著雪茄的黃宗沾都拿掉了嘴裏的煙。劇組現在因為吉斯的去世，因為我，變得一潭死水。

而老布魯斯的心腹墨內，則作為對比，始終立在陰影里。他是逮捕華萊士並把他交給英國人的人，性格和布魯斯完全不同。

「老闆，現在都快到六點了，那場戲還是明天再拍吧。」格里菲斯看了看分鏡頭劇本，提醒我道。

「聽你這麼一說，是挺辛苦呢。」嘉寶擺出一副才知道的樣子，氣得我肚子疼。

會議的中心人物是詹姆斯扮演的勞勃·布魯斯。他是老布魯斯的獨子，也是最有可能成為蘇格蘭國王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有瓦倫特扮演的墨內，他是老布魯姆的心腹愛將。

「如果要想征服蘇格蘭，就要先征wｗw.hｅｔubooｋ•ｃoｍ•ｃoｍ服他們的貴族。我決定把蘇格蘭的貴族全部遷到英國來，給他們土地，然後把英格蘭的貴族派到蘇格蘭去！」

晚上十點鐘，劇組結束了拍攝工作。我們沒有像往常一樣回駐地，而是選擇在城堡里過夜。

「老闆，要不要休息一下，明天再拍戲？」格里菲斯見我剛下飛機，一臉的疲憊，走過來小聲問道。

「你可是我們整個劇組的核心，別把自己累壞了。」她關心道。

勞勃告訴在座的貴族，他父親的意思是現在還不是反對長腿的時候，獨立派要想獲得成功，就必須贏得貧民的支持。由於老布魯斯是整個蘇格蘭最有心計的一個人，所以他的話，沒有人不聽。最後這些貴族結成了同盟，決定暫時放任長腿的新舉措在蘇格蘭施行。

「小姐，找我有事嗎？」我問。

「對了，明天好像是你的第一場戲。茱麗也是，還有霍華德和波頓！是場重頭戲呢！」嘉寶總算是想起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身邊啪的一聲響。我睜開眼睛，發現嘉寶蹲在床邊。

這樣的劇組，拍出來的戲，能有多大的活力呢？

「瑞典的女人是不是都是會啄人的麻雀呀？！」我坐在床上，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都準備好了嗎？」我問格里菲斯。

格里菲斯沖我點了點頭。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自己安靜安靜。」我指了指帳篷門。

「那我聽著。」我放下了劇本，坐了起來。

「疼不？」我探過身去，伸手去撿地上的蘋果。

吉斯葬禮后的第二天早晨，我搭乘飛機回到了倫敦的片場。

會議的中心圍繞著長腿剛剛頒布的「初夜權」展開討論。參加會議的貴族對於長腿愛德華的這種做法感到十分氣憤，他們紛紛要求給英國人一點顏色看看，但是每個人又各懷鬼胎。

「你擔心我不？」我笑道。

嘉寶、霍爾金娜、斯蒂勒等人紛紛退了出去。

嘉寶晃了晃手裡的劇本：「給你撿劇本呀！你這麼睡覺，會著涼的。」

「蘇格蘭！蘇格蘭！」長腿在咆哮。他的那些手下，平日里高傲的貴族和將軍們，現在像小綿羊一樣發抖。看得出來，他們很怕長腿。

下午三點半，在城堡的大廳里，拍攝準時進行。

一開門，巴拉渾身濕淋淋地站在門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兩眼發出急迫的光。

嘉寶笑了一下，柔聲道：「誰讓我們ｗww•ｈｅｔuboｏk•cｏm•ｃoｍ女人一向比你們男人敏感呢。」

「那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我問道。

「我，我……你，你……」嘉寶搓著手，不知道說什麼。

「眾所周知，法國人最喜歡向強大的人卑躬屈膝！但是先生們，如果我們連一個破島都統一不了，怎麼讓法國人跟在我們的屁股後頭？」長腿惡狠狠地看著他的手下，掃了一眼，發現伊莎貝爾走了進來，很是驚訝。

至於拍攝，進行得磕磕碰碰。主要是詹姆斯和瓦倫特的問題。

伊莎貝爾推門而入的時候，長腿愛德華正指著一張碩大的地圖向他的手下高聲訓話。他指的地方，是蘇格蘭高地，上面畫著許許多多的城堡。

啪！嘉寶一個愣神，蘋果掉下來砸中了她的腦袋。

嘉寶笑了笑：「也沒有什麼事情，不過看你這麼辛苦，我給你削個蘋果吃吧。」

這樣的劇組，不是我想要的劇組，不是夢工廠的劇組。

「累死了！」我揉了揉眼睛，把劇本放在桌子上，準備脫衣服睡覺。

我搖頭笑了笑。

我笑了笑，揚了揚劇本：「我不把這台詞記住了，明天怎麼拍戲？」

至於瓦倫特，則完全相反。電影里的墨內，是個性格極其陰沉的人，話不多，卻非常有城府，對老布魯斯忠心耿耿。一句話，就是一個酷男。瓦倫特扮演的角色，以往都是男配角，性格單一，所以演起來，很不適應。

然後，他高聲向他的部下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怎麼了巴拉，這麼晚你怎麼跑來了？！你不是負責監工的嗎？」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裏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叫所有人準備吧，一個小時后開拍。」

「那我能怎麼看？」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蘇格蘭的貴族們就王位繼承問題分為了兩派：一派是以貝里歐家族為首的妥協派，他們唯長腿愛德華的馬首是瞻；一派則是以布魯斯家族為首的獨立派，他們對長腿又恨又怕，一直想擺脫他的統治。這次會議，是獨立派召開的大會。

格里菲斯和都納爾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走出了我的帳篷。

伊莎貝爾回去找愛德華，正好看見他赤|裸著上半身和皮特練劍。她想把情況告訴給愛德華王子，結果卻得到了一陣訓斥。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愛德華和比特公然在她的面前調情。

我躺在床上，胡亂想著些事情，然後小睡了一覺。

不過這場ｍ.ｈeｔubｏｏk•cｏｍ.ｃｏｍ戲的基調是明亮的。我讓人在勞勃·布魯斯的背後放上了一排蠟燭，使得他整個人光彩熠熠，這和他的命運極其符合。要知道勞勃·布魯斯在整部電影中，從一個眼裡只有權力的貴族，到輕視華萊士，到崇拜，再到最後接過華萊士的遺志領導蘇格蘭人獨立，他的人生，就像他背後的蠟燭一樣，是光明的。

「老闆，斯登堡，斯登堡出事了！」巴拉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以前劇組雖然忙雖然累，可大家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遇到什麼困難也是一起克服。可自從吉斯的葬禮之後，你回來就沒怎麼露過笑臉，大家的心情很壓抑。他們雖然不說，可我看得出來他們很擔心你。劇組的情緒這麼低落，拍戲怎麼可能順利呢？」嘉寶有條不紊地說道。

這一夜，外面的風越刮越大，大到窗戶都被吹得叮噹作響。我躺在床上，背著台詞，一直到半夜才最終勉強背完。

外面刮著風，房間里溫暖異常，我躺在柔軟的床上，看著看著眼皮就打起架來，最後漸漸睡了過去。

「其實呀，大家都挺擔心你的，就是不敢問你。」嘉寶頑皮地拿過一個蘋果，拋玩起來。

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以及我的耐心指導，兩個人都慢慢找到了狀態，最後的一部分鏡頭，基本沒怎麼出問題。

伊莎貝爾一個人在走道上站著，吹著風，然後一個僕人把一封信交給了她。信的內容是讓她代替愛德華王子參加軍事會議，然後向他報告開會的情況。

嘉寶急了：「你，你從公司回來有沒有覺得劇組裡的人變了個樣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沒想好的話，回自己房間里想好了再過來。」我笑道。

我點了點頭，她說的沒錯。這一點，我也有所體會。

「怎麼了？」我扭頭問道。

她憤怒地離開，聽到的仍然是兩個人嘲諷的笑聲。

我搖了搖頭：「今天拍完吧，我們已經錯過了兩天的拍攝了。」

「哦，我沒覺得呀，變了嗎？」

「我，我是有句話想跟你說。」嘉寶暗暗鼓了一把勁。

第二天的戲，將要在城堡旁邊的一個小村子里拍攝，那個村子離城堡只有幾里路的距離。那將是我的第一場戲，也是成年華萊士第一次出現在電影中的一場戲。

「我的兒子怎麼沒有來！？」

嘉寶使勁地點了點頭：「變了！」

這個女子，看問題的深度，有時候連我都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