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歸去來兮
波利斯大酒店前面的大街，已經完全人山人海。人們站在路的兩邊，靜靜地看著我們的車緩緩開過。
盒子打開，裏面放置的，是一面破損的旗幟。
似乎他們這些人早就知道我們今天下午離開的消息，印第安十幾個部落的人幾乎全部都到齊了。
但是當我們的車開出波利斯大酒店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卻深深震撼了每一個人！
萊尼睜大眼睛，結結巴巴道：「安德烈！你看！你看呀！」
「安德烈·柯里昂，你知不知道你會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沙維帶人小心翼翼地掘開了那座豎立著石碑的墳墓。
「老闆，酋長讓我把這個東西送給你。」卡瓦走了過來，雙手捧著一個大盒子。
那是面真正的蒼狼大旗！
這一刻，我滿足了！
幾個月的生活，讓我們和這個部落早已經血濃於水。
我想暗雷斯特·卡麥隆應該滿足了。他應該笑著離開。
火車開了。在無數人的淚水和呼聲中開動了！
我呆坐在車廂里，大腦一片空明。
火車站，不管是裏面還是外面，全都是人。當我們走到月台上的時候，眼前的情景讓我身後的很多人都眼眶濕潤，印第安人擠在火車的旁邊，把各種各樣的東西塞進車裡，這些東西，有他們自己曬制的肉乾，有他們祖先留下來的長矛，有他們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雉尾頭冠……五花八門的東西，代表著他們最誠摯的心愿！
從波利斯大酒店到火車站，平時只需要十幾分鐘的車程，我們全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
多看一下他們臉上的淚水！
這面旗幟，歷經劫難，從來就沒有落到白人手中，為了保護它，不知道多少英勇的印第安人慘死在白人的槍口之下！
捧著這面旗幟，和圖書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在邦努的帶領下，他們縱馬馳騁，追逐著火車！長發飄飄，雉尾翻飛！
「安德烈，為美國的自由，乾杯！」兩個人把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
我轉過臉去，眼前的情景，讓我終於潸然淚下！
「卡瓦，你們蘇族是不是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忙呀？」格里菲斯問卡瓦道。
一具女人的骸骨，沒有棺木，更沒有任何的陪葬品。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沒有見過旗子？」我笑了起來。
無數印第安人敲響了戰鼓，唱起了頌神歌！
這一天中午，我在蘇族人的駐地里吃了午飯，這是我和這些印第安人吃的最後的一頓飯。
這面旗幟，是這片草原上所有印第安部落共同的聖物！過去的幾百年間，一代代的印第安人就是在它的帶領下，和白人侵略者殊死搏鬥！只要有它在，印第安人就會義無反顧地衝鋒在前！
印第安人是慷慨的，也是最誠摯的，你對他們滴水之恩，他們就會湧泉相報，並且世世代代都不忘記。
這哪裡是一面旗幟，分明是一個民族的拳拳之心！
這是一個善良的民族，純粹的民族！有著金子一般堅韌而閃爍的心！
「現在整個印第安納州處於無政府狀態，我們必須要儘快恢復正常的社會秩序，所以下午不能給你送行了。」胡佛同樣端起了一杯酒。
街道兩旁的印第安人，不停地往我們的車輪下投擲鮮花，從酒店到火車站，他們為我們鋪就了一條鮮花大道，而這，是他們最隆重的送行儀式！
知道我下午就要離開的消息，草原上的印第安人紛紛聚攏了過來。他們擁擠在我的身旁，看著我一口口地吃完面前的食物，滿臉的淚水。
這面旗幟，和-圖-書是印第安人最寶貴的財富，也是他們不屈精神的象徵。歷史上，那些侵略屠殺印第安人的白人們想盡了辦法要得到它，因為只要奪取了它，就等於征服了印第安人，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如願過，哪怕是他們整族整族的屠殺！
「安德烈，我是非常想和你一起回洛杉磯去，但是現在看來恐怕不行了，事情太多，而且非常複雜。」柯立芝端著酒杯，一臉歉意的笑。
「安德烈·柯里昂，你知不知道你會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各個部落都派出了自己最強壯的勇士舉著長矛護送我們的車輛，彷彿儀仗隊一般，更多的印第安人則跟在我們的車邊，一步步前行。
而現在，他們把祝福和榮譽，交給了我，交給了一個白人！
「安德烈·柯里昂，你知不知道你會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列車離開印第安納波利斯市，開始進入茫茫的草原。
沒有人會想到大名鼎鼎的三K黨五大佬之一的雷斯特·卡麥隆會有這樣的一個葬禮。
「卡爾文，我只是個拍電影的，《與狼共舞》結束之後，就沒有我的事情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柯立芝連連點頭。他知道我的脾氣。
在印第安納波利斯，鮮花向來只送給出征的勇士，當他們獵殺野牛群或者是和白人作戰的時候，人們才用把鮮花投到他們的馬蹄之下，祈禱他們能夠勝利歸來。
然後在印第安人的頌神歌中，兩具棺木並排放入墓穴之中。
酒會過後，一行人趕往火車站。
然後，土梁之上，突然出現了一片雉尾森林，數不清的蘇族人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一具空棺被抬了過來，沙維親自把這具骸骨小心翼翼地放置到棺材裏
wwｗ•ｈｅtubooｋ•cｏｍ.cｏm面。
波利斯酒店，在柯立芝的主持之下，搞了一個小型的歡迎酒會。參見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官員。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是那面星條旗卻清洗無比，一張張蘇族人的臉清晰無比，那是蘇邦的臉，是邦努的臉，是一個民族驕傲、不屈、充滿希望的臉！
各種機器、設備都已經裝車，我們只需要帶著夢工廠的隨行人員趕往火車站。
參見首映式的美國名流之前就被護送出市，我們是留下來的最後一批人。
不過從她的身高和那清秀的面部輪廓來看，她生前，一定是一個漂亮的印第安姑娘。
有了這句話，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斯登堡，大衛，你們知道嗎，看到這些人的笑臉，我就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滿足。」我看著窗外，笑了起來。
沒有穿著華麗服裝的白人牧師的禱告，卻有我這個老朋友的祈禱，沒有綠草如茵的高檔墳墓，但是這博大寬廣的大草原卻有著那些高檔墳墓無法相比的雄渾壯麗，沒有白人葬禮上的安魂音樂，卻有著印第安人的戰鼓聲聲給他送行。
「為印第安人的光明生活，乾杯！」我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真誠祝福。
卡瓦決定跟我會好萊塢，從現在起，他也是夢工廠的一分子了。
原本熙攘沸騰的城市，現在變得安靜祥和，街道上隨處可以看到相互打著招呼的印第安人和白人。眼前的情景，和我剛剛到這裏的那種蕭條、死氣，完全不同。
而這個時候，任何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你們不要問了，蘇族人說不定有什麼事情要忙。」我對斯登堡擺了擺手。
我拿起一束花，來到墓穴旁邊，看著裏面的兩具棺木，禁不止一陣心酸。
這鼓聲，這歌聲，我和*圖*書初次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也曾經聽到過，那個時候，它們中間包含著苦難和淚水，而現在，卻洋溢著光榮和夢想！
酒會直上，柯立芝私下告訴我很多事情，其中包括聯邦政府的相關行動，他在徵求我的意見，但是對於這些，我卻一笑了之。
午飯過後，我帶著斯登堡等人，驅車趕回印第安納波利斯。
分別的悲傷、自豪、喜悅、幸福……各種各樣的複雜情感，讓我如同木偶一般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陽光燦爛。列車上的每一個夢工廠人都探出身去向印第安人告別，每一個人都泣不成聲。
「柯里昂先生，我們會世世代代照看好卡麥隆先生的墳墓，他是我們印第安人永遠的朋友。」邦努走過來看著我，目光誠摯。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高呼，讓我淚流滿面！
此時的印第安納波利斯火車站，成了淚水的海洋。
棺木，一點點被黃土覆蓋。而我也隱約看到了雷斯特·卡麥隆對我燦爛微笑。他的笑，是那麼的幸福，那麼的滿足。
我低聲祈禱著，把手中的花，放置在棺木之上。
是的！是的！
兩個民族多年的仇恨，多年的鮮血和淚水，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我能做的，只是站在車門跟前，摘掉自己的帽子一遍遍地向他們拚命地揮手，拚命地揮手！
列車呀，你能慢一點嗎，能不能讓我多看一下這些印第安人的臉！
……
車上的人全都坐在車廂里沉默不語。突然，萊尼指著窗外大叫了起來：「旗子！旗子！」
不管經歷多大的磨難，不管是面對槍林彈雨、陰謀暗算，這一刻，我滿足了！
更沒有人想到，一個白人，最後會和一群印第安人同眠，而且是在一群印第安人的頌神歌中。
……
「架！」
泥和_圖_書土被一點點的挖開，最後一具骸骨露了出來。
「老闆，蘇族人怎麼沒有來送行呀。我還打算把我的這把槍送給邦努呢。」斯登堡坐在我旁邊嘟嘟囔囔地說道。
印第安納大草原，陽光普照，彷彿特意映亮這些人的臉，映亮我們歸去的路！
葬禮雖然沒有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白人葬禮那麼的隆重，但是卻有著別樣的莊嚴。
而他手中舉起的大旗，不是印第安的蒼狼大旗，卻是一面嶄新的星條旗！
「封土！」在邦努的帶領下，十幾個印第安人開始一鏟一鏟地填土。
我怎麼可能不是呢？！
無數的印第安人，排著隊經過這個墳墓，把手中的鮮花投到黃土之上，不久之後，那裡就聳立起一座花的小山。
這些印第安人穿著盛裝，站在馬路兩邊，神情肅穆而悲傷。
而對於我們來說，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看到蘇族人。
列車一側的土梁之上，一個頭戴巨大雉尾頭冠的印第安人高舉在一面大旗縱馬佇立！不是別人，正是邦努。
「安德烈·柯里昂，你知不知道你會是我們永遠的朋友！」
而現在，印第安人卻把這面象徵著驕傲、尊嚴和光榮的旗幟送給了我！送給了一個白人！
低矮的墳墓，只是一個小小的土包。
多看一下那面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大旗！
不過作為他的好友，我知道，這樣的葬禮，是他所希望的。
骸骨的頭部，有一個彈孔，應該是被子彈擊穿了腦袋。
他們中間有白人，更多的則是印第安人。
「雷斯特·卡麥隆，我的朋友，我以原始教派和傳統傳派雙重聖者的身份，為你禱告。不管你一生行過多少的惡坐過多少的善，一切都化為塵土。我以父賜予的權利，引領你入天國，引領你的伴侶入天國。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