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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茹心的目光從電腦屏幕上離開，她看著宋晏辭：「為什麼？」

宋晏辭的聲音緩慢地響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道理，但大多數人依舊活的欣欣向榮，會笑會哭，會生氣會難過，一點小事能牽動思緒，也能讓他們高興一整天，劉女士，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這請求有點出乎宋晏辭的意料，他看了眼顧己，又緩慢地坐了回去。

劉茹心顧不上身上傷口傳來的痛苦，目光死死地盯著視頻里的程瘸子，像是報復，又像是抵抗一樣地看著電腦屏幕。

「不受傷我也能靠三寸不爛之舌把這東西讓他給咱們找過來。」宋晏辭說著又問她：「顧己，你餓不餓？」

她邊哭邊笑，兩種情緒似乎是分離開來的。

這一次顧己起身，放大了音量，又將進度條往前面拉了拉。

「劉女士，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顧己慢悠悠地說：「你們想盡辦法規避的，想逃脫法律的制裁，說的淺顯一點，就是為了不坐牢？」

只是他的手剛碰到電腦邊框的時候，劉茹心受傷的和*圖*書身體忽然挺立起來，她的手壓住電腦：「別！別拿走！」

尤其是在網路如此發達的時代。

宋晏辭話頭剛起，顧己就看向他：「宋晏辭，咱們吃泡麵吧，紅燒牛肉味的！」

宋晏辭同意了：「你隨時可以讓我們的同事聯繫我們，當然，如果過了兩天的期限，我們之間就沒有再交談的必要了。」

劉茹心目光里滿是糾結，在顧己和宋晏辭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說：「給我時間，我需要想想。」

宋晏辭回頭：「你需要多久？」

「兩天。」劉茹心說。

「大多數死刑不會立即執行。」宋晏辭又說：「你會在看守所內等待執行，也就是說，你清楚的知道你活不了多久了，過一天，你離死亡就多一天。」

顧己的手背輕輕蹭了蹭宋晏辭，兩個人不再問下去了，而是站起來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宋晏辭說：「你們的腳接觸不到堅實的土地，因為你們是踩著刀子在過日子的，你們永遠也體會不到一年四季，一日三餐有多珍貴。」

梟雄淪為階下m.hetubook.com.com囚，不過如夢一場，早早死去，還在這世上留下罵名。

真到了這一步，每一個嫌疑人都會極盡所能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訴警方，以求在判刑的時候能夠輕判，但那些已經頂罪的犯人，他們的嘴已經很難撬開了。

劉茹心強撐著笑了笑：「兩位警官，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是生也不能生，死也不能死了唄？」

「那……」

劉茹心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們也說了——」

本來沒什麼感覺，他這麼一說，餓意忽然就跑了上來，顧己點頭：「真有點。」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這樣的人，帶給她的陰影卻是無法磨滅的呢？

劉茹心眉心輕蹙：「你們笑什麼？」

看守帶著劉茹心出了審訊室，宋晏辭和顧己也往出去走。

劉茹心沒再說話，她收回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劉茹心忽然想起曾經不知道是誰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她緩緩開口，目光投向顧己和宋晏辭：「我們這種人一直想改命，所以……有一段時間里，我也研究過我這樣ｈｔtps://www.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m的人要是被抓了，下場究竟是什麼。」

他繼續說：「坐在你這把椅子上的人，當初都無一例外地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已經活夠了，你們都覺得自己已經享受了常人不可觸摸的東西，甚至死刑兩個字落在你們頭上的時候你們都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在你們即將執行死刑的前一個月……一周……三天……一天……」

劉茹心深吸了一口氣：「是什麼？」

哭的是她這一生都走不出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陰影，笑的是在生命的盡頭，那個曾經把人命當草芥的魔鬼，竟然嚇得痛哭流涕，屁滾尿流。

「這世上誰都會死的……」

「那咱們這個傷還挺有用的啊。」

「對，你們這些人的下場，大多數都是生死不如，但跟死刑相比，大多數人還是秉承著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想法，我想你也會這樣，不如我們拭目以待。」

顧己和宋晏辭不約而同地笑了笑。

顧己和宋晏辭都沒說話，但兩人的表情都在等著她的下文。

顧己看了眼他手裡的光碟：「你什麼時候想到和_圖_書的這個辦法？」

「你去審阮蘭英的時候。」宋晏辭說：「跟閆局申請的，磨了好一會兒的嘴皮子，要不是看在咱們都是傷員的情況下他還不一定同意呢。」

顧己說完這些話，輕輕往椅背上一靠，她敲了敲桌子：「你隱藏在心裏的，我們暫時還沒有查到的某些東西，我們終究都會查清楚，不過是時間問題，但對你而言，有些東西一旦過了時效，就變成了累贅。」

劉茹心忽地一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吐多少東西能讓自己在監獄里終老，有吃有喝，國家養著我，宋隊長，這算不算你口中的腳踏實地？」

「但是你，包括這張光碟里你看到的這些人，你們的每一步都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和增重自己身上的罪孽，你們的人生看似瀟洒，錢權似乎都掌握在你們手中，但是劉茹心，你敢承認嗎，你們永遠只能像陰溝里的蛆鼠，你們連慶祝都膽戰心驚，因為你們是見不得光的，你們永遠也感受不到普通人的快樂。」

他又問：「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宋晏辭這番話，讓顧己想ｈｔtps://wｗｗ•ｈｅtｕboｏｋ•cｏm•ｃｏｍ起了阮蘭英那桶泡麵。

顧己和宋晏辭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兩個人站在觀察室里看著劉茹心。

宋晏辭的話像是帶著蠱惑一樣，他開始倒數的時候，劉茹心突然開始焦躁了起來。

劉茹心重新看了一遍程瘸子執行死刑前的記錄。

「那你覺得，為什麼在進入監獄的犯人里，死刑犯其實是少數？你以為坐牢兩個字真的就是混吃等死嗎？不，監牢的作用在於改造，你會逐漸意識到你過去所犯的罪有多深重，你會悔恨，恐懼，日復一日地生活在自責中，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能選擇另一條路，甚至很多條路。」

他連一條無力待宰的狗都比不上。

目的既已達到，宋晏辭準備拿走電腦。

「人生下來首先是為了活下去的，對活著的人來說死亡太遙遠了，遙遠到人有時候會忘記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最終都是要死的，所以大家都在想方設法地活下去，從幼年到老年，最後相對平靜地接受死亡。」

「問心無愧和腳踏實地才能帶來的自由。」

她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視頻里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