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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暗紅色毛衣里似乎源源不斷地傳來熱意，她的臉貼著他的衣服，毛衣上傳來隱隱的胰子味，有點嗆人，可那是父親的味道，他每一次來，衣服上都有這股胰子味。

顧懷山疑惑了一瞬，忽然抬頭看了一眼，他哈哈大笑，欣慰地說：「是呀，爺爺們是為了讓你爸爸他們在這麼藍的天底下長大，你爸爸他們，是為了讓你們這麼長大，咱們就是這麼，一代又一代地努力，一代又一代地跟壞掉的人心抵抗。」

他感慨萬分，清風吹乾了他眼眶裡的淚水：「小己，咱們吶，是燎原的星火，一代又一代，總有一天，星火會吹進每個陰暗的角落。」

「暫時瞞著你周媽媽吧，別叫她難過，他們的日子也都不好過。」顧懷山又說。

在過去了很多年的今天，那段顛簸卻溫暖的路途忽然猝不及防地跳進顧己的腦子裡，隔著這麼多年，她終於明白了父親當時說那句話的時候為什麼帶著濃濃的欣慰。

他的手在自己大腿的地方比劃著：「那時候你就這麼大點。」

顧己認真思考了一下：「www.hetubook.com.com要不我載您？」

她抬起頭，頭頂是碧空如洗的天。

「宋家？」

顧懷山長呼了一口氣，聲音都有點顫抖：「謝天謝地，真是謝天謝地，老天爺總算長了回眼睛，周列回來，咱們這個家就更熱鬧了。」

顧己堅定地點頭：「很早之前就找到了，只是他失去了記憶和容貌，一直在幫宋晏辭跟他二叔辦事。」

他這麼一說顧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爺爺，咱真得開電瓶車去啊？」

「這小傢伙簡直成精了！」

顧己應了一聲：「好。」

爸爸忽然停下車，解開軍大衣的扣子，將後面的她包裹其中。

「我孫女做的對，謹慎一點沒錯。」

「長得跟你小時候似的。」

顧懷山感慨萬分：「還好還好……宋家的家風是可以的，這些年他不會走錯路，你剛剛說……說他失憶和毀容了？」

原本打算打車去警局呢，顧懷山從書房出來：「你等等，我有點事要找你們閆局，我跟你一起去。」

顧懷山大手一揮：「不用！今天爺爺帶你重溫和圖書小時候！」

她說：「為了讓孩子們在這麼藍的天底下長大。」

父親的聲音似乎是通過身體的共鳴傳進她的耳朵里的。

顧己依舊不懂，甚至沒有把這話放進心裏。

他說：「顧己呀，你看老天爺多好呀。」

顧己眼睛有點濕潤：「我那時候總想，老天爺要是長眼的話，我爸，鄭叔叔，孟叔叔，郎叔叔，他們明明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為什麼都要以那種慘烈的方式離開咱們呢，老天爺要是長眼的話，不應該護著好人嗎？」

第二天一早，顧己神清氣爽地起來，周慧如已經做好了早餐，給她拿著路上吃。

她正準備開口問顧懷山問題呢，顧懷山先開口了：「小己啊，這次火仁和魚鷹的忌日，你帶著你巴馬大叔去吧，他也想兒子了。」

顧己和爺爺重新出發：「宋晏辭說，周列這段時間受了很多苦，他可能還要昏迷一段時間，我擔心有什麼意外，又怕周媽媽擔心，可我真的很高興，我就只能跟您說了。」

最後顧己沒辦法，戴上他遞過來的頭盔乖乖戴上了，坐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車後座任由顧懷山載著她往警局走。

顧懷山還有點傲嬌：「怎麼，不信任你爺爺的技術？」

顧己沒說話，眼眶濕濕的。

那時候顧己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只是滿心滿眼地惦記著父親掛在車把手的那個袋子里，裝著她的一板娃哈哈。

顧己靠在爺爺身上，彷彿很小很小的時候，父親來西寧看她，騎著爺爺的自行車帶她去趕集，回來的路上她緊緊摟著爸爸的腰，雙手插在他的衣兜里。

顧懷山安慰她：「這些年來你周媽媽空歡喜了很多次，這最後一次咱們就不要再讓她難過了，咱們把小周列帶到她跟前，讓她不僅看得見，也摸得著自己的孩子。」

自行車一路顛簸，寒風明明凜冽著吹過她的臉蛋，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彼時的她沒聽懂這句話。

「嗯？」

「我沒敢告訴周媽媽。」

天氣慢慢轉涼，清早的風也沒那麼黏黏膩膩了，顧己考察了爺爺的車技后徹底放下心來，雖然腿曲的難受但好歹心裏放心了。

顧懷山並不知道這隻貓的來歷到底是什麼：「和_圖_書你們到底從哪兒弄來的？」

父親的聲音又混合著那股胰子味傳進她的耳朵里：「我們顧己，就在這麼藍的天底下長大了呢。」

車身搖晃了幾下，顧懷山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在安全的地方將車停下，轉過身一臉期待地問顧己：「真的？你說真的？」

顧己心裏突然升起一股衝動，因為面前的人是爺爺，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她還是忍不住告訴他：「爺爺，我找到周列了。」

顧己點頭：「後來在宋晏辭二叔的幫助下，他去國外進行了記憶恢復和面部整容，爺爺，就昨天，昨天我要回家的時候，宋晏辭告訴我，周列熬過去了，他很快就可以回來了，回到周媽媽身邊，也回到咱們身邊了。」

「嗯。」顧己總是輕而易舉地會被顧懷山的話說的眼睛發酸，她忍不住像小時候一樣用額頭蹭了蹭顧懷山的後背：「爺爺，我以前總覺得，老天爺不長眼睛。」

「流浪貓，看著可憐我們就帶回來了。」顧己不想讓爺爺擔心，隨口這麼敷衍過去了。

「老天爺眼睛亮堂著呢。」

顧懷山笑了笑：「小己啊，老天和圖書爺要是不長眼睛，怎麼會讓咱們來欽城？怎麼會讓你遇到小晏辭？遇不到晏辭，你就找不到周列，許多事情就是這麼兜兜轉轉的，孩子，老天爺公平著呢。」

兩個人下了樓，顧懷山還有點躍躍欲試地：「小己啊，你上次坐爺爺的車，還得是小時候了吧？」

顧懷山動作溫柔地把小貓從肩膀上拿下來，還跟它好商好量地說自己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讓它乖乖在家待著。

昨晚剛被賜名的小飛龍一聽到顧懷山的聲音就從窩裡跑了出來，顧己眼裡彷彿一道殘影唰地一下就掠了過去。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飛龍已經順著顧懷山的褲腳爬到了他懷裡。

顧懷山哧哧地笑起來：「傻孩子，老天爺只會春夏秋冬，日升月落，颳風下雨出太陽，烏雲蔽日，大雪紛飛，老天爺哪裡懂得護著什麼人呢，雨會落在每個人身上，風也會刮在每個人身上，咱們要恨的，不是老天爺，是那已經壞掉了的人心啊。」

爺爺又問：「小己，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爸爸，鄭叔叔，孟叔叔，郎叔叔，他們就算以生命為代價，都要走緝毒這條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