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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己當時還挺崇拜他的：「那你會許什麼願啊？」

他的石頭上除了親手刻下的六字真言，還有一隻小貓。

顧己拿起散落下來的兩塊石頭，遞了一塊在他手裡：「每逢良辰吉日，人們就一邊煨桑，一邊把這些石子添加到瑪尼堆上，你跟我學，一邊默誦祈禱詞，一邊要神聖地用你的額頭去碰它，然後，把它丟向石堆。」

顧己又問：「你呢？」

她當時怎麼說的？

她打算回去跟央吉分享今天的見聞，卻又聽他說：「顧己，這是我們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訴任何人。」

但她早就習慣了這樣，大搖大擺地往回走，還不忘用袖口擦一擦凍的快掉下來的鼻涕，已經做好了回去被卓瑪阿媽打一頓的準備。

而是再往旁邊兩步的方向。

她手上的石塊扔了上去，身邊男生的石塊卻還在他手上。

顧己想起來了，她仰頭看著眼前的男生問：「你擦的什麼油，臉怎麼這麼白？」

顧己問：「你為啥不扔哩？」

眼前的人白白|嫩嫩的，顧己直勾勾地盯著人家，鼻涕掉下來了都不知道。

男生手上還拿著剛給她擦完鼻涕的紙，這會兒愣愣地看著她：「什麼？」hetubook.com.com

他用新的紙包住那團鼻涕紙，見附近沒地方扔又揣進了自己兜里，然後他半蹲著膝蓋摸了摸顧己的頭髮：「顧己，你是顧己吧？」

或許是昨天晚上，或許再往前推兩天。

「嗯……」男生抬頭看她，又擦了擦顧己掉下來的鼻涕：「我就許你夢想成真吧。」

聶忠華眉心微不可聞地皺了皺，但他什麼都沒說，很快就按照顧己的意思將人帶出去了。

「你爺爺啊……」男生眼裡的笑越來越真實，他忽然說：「顧己，你真可愛啊。」

「我們忽略了一點。」

看到目光里那個東西的時候，顧己眉頭緊鎖，眼眸中甚至帶著一些不可思議的震驚。

「嗯……」

顧己又哼了一聲：「看在你擦我鼻涕的份上那我就告訴你吧，你可得保密啊。」

顧己記得，最後好像是他背著她回去的。

男生卻反過來問：「你呢小顧己？」

顧己小聲說：「我想養只貓。」

「嗐，這算什麼事兒嘛，日行一善嘛，就當積功德了，要不這樣吧警官同志，我們哥倆來都來了，我們在島上這麼多年了，別的不說，經驗還是有點的，要不你和圖書們帶上我們嘛，我們還能幫幫忙什麼的呀。」

後來他們慢慢熟悉起來，在牧區的油菜花也全部盛開的時候，阿確那噶拉著她又去了那個瑪尼堆。

直到她看到最底下的那個石頭上刻著一隻神采飛揚的小貓。

「每逢良辰吉日，人們就一邊煨桑，一邊把這些石頭添到瑪尼堆上。」

「瑪尼堆啊，我見過好多好多，比這大的也見過好多。」

前兩天央吉說牧區來了個新面孔，比她們大幾歲，臉上也沒有紅糰子，看起來特別討人喜歡，就是不喜歡說話，所以她也不想跟他說，看誰熬得過誰。

央吉說：「咱們女孩子，絕對不能認輸，你知道嗎阿己？」

聶忠華他們走後，顧己蹲下身，重新檢查了雜草附近的情況，而後她轉身，徑直朝著那兩副魚竿和水桶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在那些石頭上看到了刻字。

或許每個地方都有人在無聊的時候隨手拿起手邊的石頭壘起來玩，顧己一開始也抱著這樣的想法，但當她蹲下身，拿起地上堆起來的那幾個石頭查看的時候，這個想法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她招了招手，男生配合地湊了過去。

在醫院的時和圖書候顧己就觀察過那兩個漁夫的手，她可以確定，這些石頭不會是他們刻的。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海濱城市的小島上，會有藏族的瑪尼堆。

彼時青海湖邊的油菜花剛開了花，她穿著父親過年時剛給她買的藏袍，因為騎馬的時候摔了兩跤，她衣服和頭髮上滿是塵土，再加上臉上那兩坨高原紅，邋裡邋遢又可憐。

顧己還沒說話，那兩個男人倒開口了：「難喲，這沿途都有海，漲潮退潮的，有些地方不好找的呢。」

她趴在那個溫熱的肩膀上問：「你叫什麼名字？」

「你許了什麼願？」顧己問她。

男生忽然就笑了。

她更可以確定的是，這些石頭上的東西是最近刻的。

聶忠華眼神詢問顧己的意思。

「你跟我學，一邊默誦祈禱詞，一邊要神聖地用你的額頭去碰它，然後，把它丟向石堆。」

顧己忽然不好意思了，她哼了一聲，像是找場子似的：「你會騎馬嗎？你有自己的小馬駒嗎，你穿成這樣怎麼騎馬？」

顧己眼珠子都亮了，指著他問：「你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偷偷調查我了？」

顧己與有榮焉，豎起大拇指指了指www•hｅｔuｂoｏk•cｏｍ•ｃom自己，下巴微揚：「我爺！」

顧己那時候還小，根本就不懂什麼害羞，只是單純覺得眼前的人沒有惡意，她也蹲了下去：「你在幹什麼？」

是什麼樣的外地人，會來這個地方？對方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單純的賞景？釣魚？

但這些她都沒放在心上。

顧己忽然說：「仁增說孫佳樹是第一次來潿洲島，大概率的情況下，他是依靠本能逃生，而不會像我們一樣分析哪條路長哪條路短。」

顧己當時有點吃驚，他的那塊石頭，扔在了石堆最高的地方。

記憶忽然之間就像是被打開了一個閘傾瀉而出，顧己呆在原地，目光沒有焦距地散落在海面上。

藏族瑪尼堆的石頭上一般都會刻六字真言，或者慧眼，神像以及各種吉祥圖案，此時顧己手上的這些石頭上大都是六字真言和慧眼的刻畫。

這樣的猜測顧己都不太認可。

聶忠華也反應過來：「那我們如果按照他逃過來的路線，是不是可以查到他最開始是從哪裡逃出來的？」

「我在看這個。」男生指著眼前的瑪尼堆：「這個很有意思。」

男生學著她的樣子，額頭輕輕觸碰石塊，嘴裏默誦著祈禱的話語hetubook.com.com，然後將石塊丟了上去。

對方想了想：「阿確那噶，你就叫我這個吧。」

還是那白白凈凈的男生站起來，從兜里掏出紙，一手壓著顧己的肩膀，一手毫不嫌棄地擦乾淨了她的鼻涕。

他手勁兒有點大，顧己鼻子有點疼。

男生覺得更好笑了，他徹底蹲了下去，仰頭看著顧己：「誰教你這些的？」

男生笑了笑：「別人刻的石頭，我不好意思許願，等我刻了自己的石頭再來許。」

「這個警方會儘力而為。」聶忠華說：「今天辛苦兩位了。」

男生點著頭。

顧己想起這些話，明明中間隔著將近二十年的時光，她早該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此時此刻，記憶清晰得像是恍如隔日。

顧己還沒說，他又加了一句：「算了，你不想說也沒事。」

那時候的顧己是個沒有秘密的人，這場約定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覺得自己是草原上最與眾不同的姑娘。

但她的目標不是那些東西。

「也好。」顧己點了點頭：「老聶，你先帶他們出去，我馬上過來。」

他學著顧己教他的方式，虔誠地用額頭觸碰石頭，祈禱她終有一日，能得到她想要的貓。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