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觸摸半聖門檻
「仔細想想,你每個月在劉副統領身上花費那麼多,他可曾格外關照過你?或是在正統領虞鐵驚和城主大人面前褒獎過你?」
眨巴著眼睛,謝無病委屈巴巴道:「您不能只管挖坑不管埋呀。」
「我,我白拿月錢孝敬他了?」
琢磨透了自是最好,琢磨不透嘛,無非是吃一塹長一智,花錢買個教訓。
幽幽的嘆息聲自後院傳來,在水井旁站了許久的蘇寧右臂垂落,不禁露出一抹習慣性的苦澀酸笑。
搖晃著那張躺了二十年的竹制靠椅,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脆響。
「退一步說,這些不都是您教我的嘛。」
謝無病「哦」了聲,無精打採的走出藥鋪。
謝無病眼角抽動,心下有所頓悟道:「您的意思,我這幾年巴結錯人了?」
謝無病哭喪著臉道:「姐,最近兩個月人情多,我這根本躲不掉啊。」
如武道修為精進,突破沉澱一年之久的武力九層。
謝無災鄙視道:「所以呢?易叔說的沒錯,你就是豬腦子。」
當年的懦弱少女已長成落落大方的成熟|女子,束髮結簪,儀態端莊。
得城主看重,提拔他為威風凜凜的副統領。
謝無災嘴角上揚,會心一笑。
玉不雕不成器,與其事事指點謝無病,不如讓他靜下心來自個琢磨。
又失敗了,明明心神能捕捉到蘊藏於天地間的法則碎片,可他就是抓不住,控制不了。
時間如流水,一去不復返。
「真仙境已達巔峰,且心神足夠。」
一個閃身出現在藥鋪內,蘇寧站在貨架旁皺眉思考道:「我錯在哪
和*圖*書?」
他知道半聖之路很難,難如螭龍妖尊停滯不前二十年,遲遲邁不出那關鍵一步。
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從指縫間溜走,一閃而逝,再無蹤影。
「娘那裡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交容易討要拿。」
「再比如和上司搞好關係,免得暗中被人穿小腳。」
他體型勻稱,身高中等,穿著身特製的寬鬆藍袍,一個箭步擠到蘇寧身前。
「您放心,月底領了月錢我立馬給您這補上,外加一斤極好的「明前茶」。」
「這哪哪不是錢說話,哪哪不需要錢財打點喲。」
「身在其位,有些事當真身不由己。」
「姐。」
她穿著一襲淡綠色的長裙,手裡捧著順路購買的幾盒精緻點心,略帶嗔怒的瞧著自家不爭氣的弟弟道:「又來找易叔借錢了?」
謝無病倚靠著貨架,滿臉倔強。
說罷,她不再多言,捧著糕點往店內走。
「去吧,忙你的去,別打擾我休息。」
「據我所知,你一個月拿到手是三枚金幣,上交給你娘頂多一枚。」
謝無災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姐我眼不瞎耳不聾,心裏跟明鏡似的。」
「我並不反對你花錢,拿錢打點關係。」
「比如手下人不聽話,光靠武力鎮壓是萬萬不行的。」
「這不,今個劉副統領生辰,我們幾個守衛長準備湊錢去「東迎閣」給他擺幾桌,帶著手下兄弟們好好熱鬧熱鬧。」
他下意識的摸向有些疼痛的腦門,繼而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的藥材。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錢花的值不值?多久和_圖_書才能獲得你想要的回報?」
一枚金幣上交王氏,一枚金幣零花,餘下一枚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怎麼,上個月從我這借走的兩枚金幣沒長沒短,這個月又來打易叔的主意?」
哪怕臉上還戴著易容面具,他如今的模樣已是五十歲出頭的中年男子。
「記住,不是你一心討好的劉副統領,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虞鐵驚,以及那位統管著整座盈江城的城主大人。」
謝無病沉吟道:「那倒沒有,但劉副統領說了,我們都是他手下得力幹將,理當一視同仁。」
笑眯眯的,他俯身撿起地上的藥材,又挨個分類整齊碼放在貨架上道:「城北那塊不算太平,這幾日總是有地痞無賴在那鬧事。」
「嗚嗚嗚……」
「您啊,晚上少出門,不,最好是別出門。」
一是本就沒那打算,二來,相比娶妻生子,他更想在事業上做出一番成績。
「是否鑽了牛角尖而不自知?」
心生恍惚的,蘇寧撞到了貨架。
謝無災直接無視,低頭與蘇寧說起話來。
「易叔。」
「所以……」
二十年的與世無爭,努力經營著老街不起眼的破舊藥鋪,他的修為也終於在六年前步入真仙十九品大圓滿。
「反言之,城主府的職位調動誰說了算?」
黑髮中添了些許白髮,臉上的皺紋也越發深刻了。
這才是謝無病心中不為人知的期盼,他這些年努力拚搏的最終目標。
餓了七八天的蘇寧飢腸轆轆,恨不能連碗一起裝進肚子里。可他偏偏吃不著,只能傻乎乎的原m.hetubook.com.com地觀看。
不復青年時的精神奕奕,肉眼可見的多了一絲老態。
「無論你表面上有多聽話,私底下送多少財物,正統領虞鐵驚不調走,你憑什麼雀占鳩巢取而代之?」
「真要去收購藥材,您這邊知會一聲,我替您取回來就是。」
謝無病一把抓住金幣,隨之露出茫然之色道:「易叔,我,我好像沒聽明白。」
「哎,我總不能端著碗上街乞討吧?」
疑惑,迷茫,焦灼。
「我是這麼教你的?」
謝無病心煩意亂的跟上道;「姐,你就別賣關子了,有話直說行嗎?」
謝無病大聲反駁道:「怎麼可能,我的實力及能力有目共睹,當排六位守衛長之首。」
一轉眼,蘇寧來東洛已有二十年。
「姐,別攔我,我撞牆去。」
「如果是,我應該從哪一方面著手改變?」
「唉。」
「那為什麼最亂的北大街交給你管,你的好兄弟,同為守衛長之一的裘蘭生就能負責最悠閑,油水最多的南大街?」
蘇寧搖頭,轉身來到櫃檯后躺下。
「留在手中的錢換成銀幣那就是足足兩百枚,足夠尋常人家近乎兩年的生活開支。」
數百次的觸摸嘗試,不出意外的皆以失敗而告終。
「哎,這一天天的,忙的焦頭爛額。」
是的,距離半聖門檻僅一步之遙,卻始終無法真正的凌駕于天道之上。
「到底錯在哪,疏忽了哪一點?」
謝無病狠狠的點頭,理直氣壯道:「是。」
「我,我哪笨了?」
抬頭仰望天際,蘇寧目光深邃。
不服氣的挺直腰桿,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雙手叉腰,氣鼓鼓道:「給我個心服口服的理由。」
他感到苦惱,束手無策,心力交瘁。
甚至,有朝一日他可以取代城主大人,管轄著整座盈江城。
擺手,蘇寧合眼假寐。
二十年了,為了不引人注意,更好的融入天道,蘇寧並未以仙力保持青春永駐的年輕容顏,而是隨波逐漸,像世俗凡人般一點一點的自然老去。
「這要是讓爹知道了……」
一邊說話,他一邊將攥有金幣的右手藏於身後。
蘇寧手扶額頭,順勢將捏在手裡的金幣拋出道:「易叔教你的是人要懂得審視當下局勢,洞悉人心。」
「嘿,份子錢,八十銀幣。」
這就好比一碗放在眼前的紅燒肉,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憶苦思甜,莫要忘了你爹辛苦操勞一輩子才將你與無災養大。」
這種滋味實在太過折磨人,讓他精神疲憊飽受煎熬。
不待蘇寧開口,他訕訕乾笑,以咳嗽掩飾心中尷尬道:「這,這個月月錢還沒發,我娘那邊又管得緊,一分不多給。」
蘇寧樂了,忍俊不禁。
剛出店鋪,方才跨過門檻,蔫頭巴腦的謝無病便撞上替蘇寧送藥材回來的謝無災。
蘇寧笑罵道:「討打不是?」
大咧咧的,劍眉橫立,長相俊朗的年輕小伙神秘兮兮道:「死了不少人啦,城主府下令,要我等帶隊儘快捉拿兇手。」
「再不濟,我如今也是城主府八大守衛長之一,要面子的嘛。」
蘇寧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解下錢包,從中摸出一枚金幣道:「無病,你雖說年紀輕輕的就晉陞城主府hetubook.com.com守衛長之職,但至今尚未成家立室,每月的月錢理當省著點花。」
再也不是二十年前跟在蘇寧後面討要芝麻糕的謝無病慌忙辯解道:「易叔,您是不知道我的苦。」
「我得打一棍給個紅棗,給他們點甜頭嘗嘗。」
他雖然沒弄懂蘇寧的意思,但這會也下定決心,下個月起必須開始存錢。
撇著嘴,他視線遊離,「不懷好意」的從蘇寧腰間系著的錢包上掃過道:「易叔,我求您個事唄?」
「什麼對你有利,什麼對你有害,你要做到心裏有本賬,一清二楚。」
謝無災譏誚道:「一視同仁?」
謝無病脖子一縮,宛如小時候那般裝起鴕鳥道:「沒,沒呢。我來看看易叔,讓他晚上盡量少出門。」
「十九境的心境感悟得以圓滿,我沒道理窺不透這冥冥天機。」
蘇寧吃了塊芝麻糕,見謝無災不理不睬,不做解釋,只能充當和事佬的接過話道:「守衛長晉陞,那就是現在管著你們的劉副統領之職。」
「砰。」
俏臉凝霜,她語氣加重道:「你這兩條腿還想不想要了?」
藥鋪外,一位身姿矯健的年輕小伙沖了進來。
直至一步一個腳印,成為手握重權,一令動及萬千守衛的正統領。
謝無災見不得這長不大的寶貝弟弟裝可憐,於是單手托著糕點盒子,從袖子里掏出她自己縫製的荷包,小心的倒出兩枚金幣道:「姐不是心疼錢,正如易叔對你的敲打,你不知其中深意。」
「姐。」
「是他修為比你高?還是他個人能力比你強?」
至於蘇寧所說的成家立室,他其實並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