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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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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節 悲歡離合

第六百一十節 悲歡離合

紅線在渤海。
「何事?」蕭布衣問道。
「為什麼?因為他暗算過你?」思楠問。
影子退後兩步,已不能言。
蕭布衣向思楠望過去,見她並未面,正望著自己,問道:「思楠,令堂可好?」
李玄霸望向蒼穹,終有有了分澀然,「路到盡頭,無可回頭,若有心愿……我真希望今生沒有和你相識,不用你為我受這無盡的苦。茗翠……知道說了沒用,可是我還要和你說一句……」
她終於還是等到了她的飛將軍。
李玄霸已力盡。
蕭布衣已知道,裴茗翠終於被救出,可獲救的當天她就帶著斛律世雄和影子離開了草原。這段日子裴茗翠一直被困,斛律世雄和影子還有影子盟的人也竭盡心力,和宇文破、廖巧手等人齊心協力的開山。可宇文芳當年耗盡人力建造的密室絕非等閑,是以雖有眾人努力,也到這時候才成行。若沒有廖巧手提議儘快輸送食物和水進去,只怕裴茗翠早就餓死在裏面。
「不用了,把信燒了吧。」李玄霸嘆口氣:「送到又如何?死了就死了,何必再自尋煩惱?」
蕭布衣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這種情意早入骨髓,流於雙眼,蕭布衣見狀,倒是後悔讓裴茗翠來見。他知道裴茗翠很恨李玄霸,一直都要逼他出來。他同情裴茗翠,所以給她個機會。他還不知道裴茗翠已原諒了李玄霸,可見到裴茗翠凄婉目光的那一刻,他立即知道自己做錯了。
他面色本蒼白,滿是血跡,但這刻卻是有些紅潤,彷彿又變回到東都雪落那飄逸不羈的李玄霸。那時候的李玄霸,見解犀利,睿智非常。裴茗翠緊握李玄霸的手,已泣不能言。李玄霸道:「我一生縱橫,算計無數,若真有冤冤相報,早該死了。方才要殺出重圍,不過是想見茗翠一面,可既然見到了她,為何還要走?」
李玄霸少流淚,他寧願流血。
「你要說什麼?」裴茗翠悲聲問道。
李玄霸終於道:「好,你說。」
雖終於制住了大敵,眾人卻無絲毫喜悅之意,西梁軍亦是損失不小。不算伊始被斬的親衛,圍攻李玄霸的五人中,除裴行儼、殷宇山還算完好外,藍瀾被斬,闞棱奄奄一息,張濟重傷不起,若非蕭布衣突然出現,李玄霸極可能再次衝出重圍。這個人雖可恨,但他們佩服他的武功。
蕭布衣皺了下眉,「他雖重傷,但不見得沒有出手之力。」
「從前有個女子,也和你性格一樣的倔強。」裴茗翠緩緩道:「她為了復國,不惜一手段,從這點來看,你和她很相似。那女子雖說沒什麼武功,但美貌無雙,聰穎非常,所以天底下多少英雄豪傑都被她吸引,以圖她的青睞。」
一匹馬兒孤獨的奔來,不知馬主是否早就死去。羅士信飛身上馬,繞路而行,連夜疾馳,趕赴渤海。
「你放的下,但是我放不下,我不是你。」蕭布衣一字字道:「你是不是還想說,蕭大鵬為了我的天下一統,寧可不幫李玄霸,反倒暗中助我?所以你希望我能放過李玄霸?」
「思楠來了?」蕭布衣唯有錯愕,不知她怎麼會找到這裏,點頭道:「讓她們一起來吧。」
裴茗翠垂淚,無語。李玄霸吸了口氣,振作了精神,笑道:「我何須旁人來救。」
思楠沉默無言,見蕭布衣面沉似水,勸說的信心已有了動搖。
他拼盡全力,本來有一絲逃走的希望,可蕭布衣驀的出現,一刀一拳一弩后,擊潰了他最後逃走的信心。
思楠震斷長劍,叫道:「好,蕭布衣,你我從此後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她身子一晃,消失在黑暗之中,可兩顆水滴垂落,入了塵埃。蕭布衣望見思楠遠去,臉色木然,不知過了多久,這才緩緩望向李玄霸,一字字道:「李玄霸,今日任憑誰來,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我想和李玄霸說幾句話。」裴茗翠輕聲道。
蕭布衣冷笑道:「李玄霸,你若早明白這點,何必攪的天下不寧?」
李玄霸愴然道:「原來你一和_圖_書直不殺我,是怕我有詐了。」
見到裴茗翠眼淚滴落,李玄霸住口不說,顫抖的伸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可見自己手上血跡斑斑,滿是旁人和自己的血,終於還是挺在半空,眼角有淚。
黃昏日落,海藍如天,海邊只見浪花朵朵,潔白無瑕。
蕭布衣不望寶劍,只望著思楠的雙眸,一字字道:「不但裴小姐、蕭大鵬對我有恩,你也助過我,你若出手,我就讓你三劍,可三劍刺后,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蕭布衣聽思楠提出承諾來,雙眸中寒光一閃,良久后清晰的吐出了兩個字,「不行。」
蕭布衣道:「我答應你做的事情,一定要不違道義。眼下此事天人共憤,我不能答應。」他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思楠一咬牙,霍然拔劍,劍指蕭布衣。
「蕭布衣,你不守諾言,莫怪我手。」思楠輕咬貝齒,狠狠說道。
李玄霸胸口處的鮮血湧出來,不停的咳,每咳一口,嘴角都是有血溢出,觸目驚心。
李玄霸道:「後來……後來如何了呢?」他受創如此,竟然還能堅持下去,眾人見了,不知心中是何滋味。羅士信一直伏在遠處,悄然而望,雖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可還是留在那裡。他身後有兵士悄然離開,羅士信也不理會。
「這天下大亂,烽煙四起,西梁軍士前仆後繼,可知道有多少是因為李玄霸的緣故?李玄霸之罪,死十次都不多,你竟然讓我放過他?我若放了他,以後有何面目去對那些死去的亡魂,活著的婦孺?」蕭布衣言語鏗鏘,雙眸怒睜,「李玄霸一生,只為個光復北周攪的民不聊生,但秦將軍臨死,還是念及天下蒼生,可該死的沒有死,不該死的已送命,試問天道何在?李玄霸不認我這個兄弟,因為我這個蕭布衣早不是蕭布衣。我不認李玄霸,因為他根本不配和我扯上關係。我是誰不重要,可我總知道善有善報,天道循環。天不懲,我來判!今日李玄霸必死,無人能攔!」
蕭布衣道:「這句話天下人說得,唯獨你說不得。你暗中興風作浪,何嘗又給別人公平的機會?你從伊始就開始矇騙我,矇騙天下之人,矇騙你師父崑崙,矇騙道中之人,甚至對你一往情深的裴茗翠也要騙。我只問你一句,這天底下你有不騙的人嗎?」李玄霸聽到裴茗翠三個字的時候,眼中有種疲憊和歉仄,蕭布衣冷然道:「試問你這樣的人,也要講求公平?」
◇◇◇◇◇
盧老三退下,蕭布暗想,裴茗翠早不來,晚不來,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想要如何?
裴茗翠聽蕭布衣有言外之意,嘆氣道:「我想求西梁王一件事。」她以前一直稱蕭布衣為蕭兄,少以西梁王稱,蕭布衣聽到並不直接應允,只道:「你且說來聽聽。」
沉默良久,蕭布衣道:「請她過來吧。」見盧老三有些猶豫,蕭布衣問,「還有何事?」
可一夜苦戰,李玄霸渾身上下有如血洗,輕輕擦拭,只能給他蒼白的臉上,更增猙獰。
思楠低聲道:「還好。」她垂下頭去,五指稍微有些顫抖,蕭布衣見她不再多說什麼,微感奇怪,揣摩著她的用意。
眾人沁水西方山中合后,蕭布衣和盧老三帶部分親衛親探沁水營寨,可回頭見西方煙花示警,知道山中有變,可不知道到底何事,是以急急趕回。等到趕到地點,這才無心插柳,裴嚴儼他們竟然困住了李玄霸。裴行儼無意見李玄霸沖他們的地域,吩咐人手扼守地勢,自己和張濟、闞棱等人圍攻李玄霸。沒想到李玄霸武功高絕,若非蕭布衣及時趕回,一舉擊潰李玄霸,只怕真讓他逃出生天。
蕭布衣道:「恩是恩,怨是怨,豈可混為一談?裴小姐、蕭大鵬對我的恩情,我會還。可李玄霸我不能放。」
「你覺得憑你之力,還可逃出這裏?」蕭布衣道。
望著生平最難纏的對手,蕭布衣已動了殺機。可聽到身後幾聲咳,蕭布衣轉身望過去,見到裴茗翠和_圖_書正望著李玄霸。
蕭布衣皺眉,不想李玄霸這時說出這種話來,「可思楠卻不知道,命中注定,你……我只能活一個。勝者為王,敗者必亡。你勝了……絕不會容忍我在身旁,當然……我若勝了,當以剷除你為第一要義,這本來就是入局的規則。」自嘲的笑笑,李玄霸望向裴茗翠道:「天底下最關心我的是我娘親,最了解我的就是茗翠,所以她不會開口為我求情。蕭布衣……你雖必殺我,可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裴茗翠和我說上這久,我方才不拒絕思楠的好意,只因為……我想再見茗翠片刻。可她既然肯為你原諒我,我既然知道思楠的苦……到如今,總要說出來。」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望向遠山,思楠悄然的望過來,眼中似有不舍,又似決然。
他見李玄霸已死,心中震顫,他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內疚,他知道自己對不住紅線。無論竇紅線現在如何,他都要見紅線一面,對她說一句對不起。日頭升起落下,再升再落,羅士晝夜疾馳,不眠不休,這一次終於趕到了海邊。
裴茗翠道:「生死有命,我就算被他殺了,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會抱怨旁人。」
李玄霸竟然笑了,並非強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謝謝。」
裴茗翠本待上前,見狀僵住,只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喊,「玄霸。」
「他不知道怎麼說。」
「聽起來,很有道理。」李玄霸感喟道:「知人易,知已難,說人易,已行難,局外……易,局內難……」
落日餘暉,撒的青山碧水上,滿是金燦燦的光。望見黃昏日落,紅線悵然若失,她記得兒時的時候,就開始一天天的等待,等待那心目中的飛將軍。
蕭布衣望過去,見思楠走到身前,咄咄逼人,也不退後,說道:「我當然知道。」
那劍已沾衣,驀的「啪」的一聲響,中途而斷。
「他為什麼不親自和我來說?」
李玄霸沉默良久,緩緩道:「或許,你是對的。」他又咳血,還能微笑道:「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你贏了,你說的就是對的。」他沉默下來,似乎只有出氣,沒有進氣。蕭布衣想起初見李玄霸之時,更是恍如隔日。
「我還想說幾句話,不知道你會不會聽?」裴茗翠問道。
裴茗翠道:「那女子這次懷了蕭大鵬的兒子,突然對他冷若冰霜。蕭大鵬滿是不解,那女子就絕情說,孩子根本是李八百的兒子,和蕭大鵬無關。她和李八百交往,眼下是有夫之婦,讓蕭大鵬離的越遠越好。蕭大鵬雖是心中疑惑,但終究還是受不了斥責,憤然離去。那女子後來躲在了李淵的府邸,找到了表親竇氏,和她說明了一切。竇氏女中豪傑,答應照顧那孩子一生,那女子最終因為積勞成疾,終於不等那孩子成人,就已過世。可她早就給孩子籌備了一切,取得了人書留給孩子。這裏倒要說一句李八百,李八百對那女子真算死心塌的,一往情深。當年那女子多半答應了他,復國之後就會嫁給他,所以李八百才會為她拉攏勢力,甚至不惜用武力脅迫一些人投靠,比如說當年的陳國勢力……」
蕭布衣最後幾句話說的極厲,遠處的羅士信聽到,不由心頭狂震,回憶往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聽到蕭布衣的話,李玄霸強自一笑,不理蕭布衣手中的刀,只是望著裴行儼道:「信。」
蕭布衣問道:「你可以放下以往的恩怨?」
李玄霸道:「我這種人,素來都是屬驢子,性格倔強。或許你不勸我,我反倒不會迴轉了。」他覺得好笑,想要笑,又是一陣咳,胸口還有鮮血溢出,但已不再如泉。或許……他已沒有多少鮮血可流淌,
「但是他沒有死。」蕭布衣毫不猶豫道。
裴茗翠施禮後轉身,緩緩的來到李玄霸的身前坐了下來。動作舒緩,似乎心境淡然,可她坐在一地鮮血上,又顯凄涼慘側。
裴茗翠任由淚水滴落,輕聲問,「那崑崙和李八百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否告訴我?https://m.hetubook.com.com」她握住李玄霸的手,不肯放手,雙眸再不肯從李玄霸身上離開一分。
蕭布衣嘆口氣,擺擺手,不再多言。
裴茗翠道:「猜測也好,真相也罷,你答應過我,要聽我說下去。」
裴茗翠又道:「可那女子其實最喜歡的還是蕭大鵬,隨後的日子中,還是和蕭大鵬藕斷絲連。逃難途中,又得蕭大鵬幫手,所以又和他珠胎暗結,懷有一子。蕭大鵬一直想那女子放棄復國的念頭,又為自己的兒子著想,所以一直以為那女子回意,心中竊喜。」
裴行儼、史大奈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聽到蕭布衣傳令,馬上配合行動。史大奈主攻,裴行儼卻帶精兵繞路而行,到了沁水西。苗海潮追李世民的時候戰死,蕭衣命棱張濟等人帶親衛先行,配合裴行儼的行動,等到絳郡的援軍到來后,然後和史大奈合擊沁水的唐軍。
李玄霸看起來已支撐不了多久,隨便誰上去一刀,都能將他置於死地,可竟沒有人請纓殺他。正在這時,盧老三過來道:「啟稟西梁王,裴茗翠裴小姐求見。」
「當初張須陀要殺你,我千里迢迢曾去給你通風報信,雖沒有挽回大局,但那是裴小姐的意思……」影子哽咽道。
裴茗翠伸手抓住他的血手,輕輕的放在自己臉頰上,泣然道:「我曾勸你莫要迴轉,可是,你為什麼不聽呢?」
「你憑什麼?」蕭布衣冷然道。
裴茗翠道:「你談論分析聖上時見識精闢,可你和他何嘗不是一樣?」
李玄霸只是望著裴茗翠,裴茗翠也在望著李玄霸,二人四目交投,平靜非常。身旁的思楠雖是言辭灼灼,和他們有關,但他們似乎並沒有聽進。
「我知道,我定會給你送到。」裴行儼挺身而出,雖知道這一答應,極可能後患無窮,但他還是站了出來。
蕭布衣就算不說,誰都看出來,李玄霸已支撐不下去。
「不錯!」
「我不知道。」蕭布衣沉聲道。
攻打沁水是知機應時,也是長平那準備已久的計劃。
思楠輕咬紅唇,仍是一言不發。
「嗆」的一聲響,寶劍如虹美人如玉,可寶劍美人渾身上下已有了殺氣,眾親衛上前已攔在蕭布衣身前,蕭布衣一擺手,命眾人退下。
「有時候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想清朗,反倒攪的和一鍋粥一樣。」裴茗翠道:「就像我想擦去你臉上的血,結果反倒更是失敗。」
斛律世雄心中嘆息,已不能說什麼對錯。蕭布衣還是臉色如鐵,冷漠非常。影子突然站出來道:「西梁王……」
影子道:「裴小姐對你……真很關心,我……希望……」
「她雖不想如此,可她又有什麼別的方法呢?」裴茗翠緩緩道:「那時候天下初定,各種勢力均是蠢蠢欲動。太平道為禍數百年,亦是不甘就此沉淪。那女子也算是極有手段,先後認識了天涯、蕭大鵬和李八百三人。天涯是樓觀道宗主,蕭大鵬是崑崙的弟子,而李八百卻是李家道的家主,這三人哪個其實都是頂天立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可這三人,都被那女子的美貌打動,願和她一起。」
蕭布衣雙眉一揚,「若只是因為如此,我還可以既往不咎。可你知道天下為何會亂,秦將軍為何會死?苗海潮是被誰所殺?闞棱、張濟又因何身負重傷?藍瀾被斬,這一地狼藉都是出自誰手?不說這些近前的事情,單說以往張須陀將軍被圍身死,羅士信叛逃,你殺了同胞姐妹,你敢說沒有李玄霸的因素?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受他欺騙,這些人的恩怨,誰來償還?」
思楠為之語噎。
李玄霸緩緩道:「茗翠,你真的很聰明,可是……你又太聰明了,以後,你糊塗些,可能會好些。」
「你也知道自己是蕭布衣嗎?」思楠突然大聲道。
世道亂、世道平,飛將軍去了來、來了又去,如流星飛逝般短暫,可她等了念、念了盼,卻如千年般的那麼漫長。
「裴小姐勞心勞力,為天下蒼生,何來罪責呢?」蕭布衣道。和圖書
蕭布衣沒想到裴茗翠會在這個時候到這裏,就像他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裏圍剿了李玄霸。
裴茗翠道:「那女子心性高傲,只想選個最好的男子。天涯在三人中能力最高,但天涯崇尚大道,覺得皇朝周而復始,不過是愚昧無知的循環,所以對那女子光復北周的念頭不以為然,反倒建議那女子跟他印證大道。那女子和天涯道不同,於是不再理會天涯轉投蕭大鵬。要知道蕭大鵬是崑崙弟子,崑崙收蕭大鵬為弟子,本來是想讓他繼承道統,約束太平道,那女子認為蕭大鵬能掌控太平道,她光復北周無疑有很大的幫助。不過天涯見那女子棄他而去,心中不滿,暗中挑撥,終於讓蕭大鵬被束諾言也不反叛。那女子本來已和蕭大鵬生下一子,可知道蕭大鵬心意已決,終於還是離他而去。」
思楠出劍,劍氣如虹,手腕一震,劍化點寒光,如天空流星飛逝,倏然歸一,勁刺蕭布衣的胸口。
「我就這性子,無論什麼謎團,都喜歡深究到底,」裴茗翠道:「不過,我可以聽你的話,以後糊塗些,你說好嗎?」她驀的落淚,如秋葉露珠,李玄霸眼中亦是盈淚,嘎聲道:「好,你答應過我,不能不算。」
蕭布衣在擊敗翼城的唐軍后,命西梁軍窮追猛打,一路追擊李世民部,見李建成還是固守不出,蕭布衣馬上決定先和長平的西梁軍夾擊沁水,打通長平和河東之路,然後分割上黨、翼城和柏壁三地,只要擊潰沁水的唐軍,長平大軍就可以向絳郡輸送人馬,為取河東郡、攻柏壁做最後的準備。
李玄霸道:「李八百的確對我娘親不錯,他算是我的師父,更算是我娘親的知己。為了我娘,他四處奔波,後來落在崑崙之手,被迫去走天梯。不過他臨死之前,斥責崑崙無為,說若真的公平,當告訴我事實真相,一切由我抉擇。李八百死後,崑崙來救我。我一直騙你……說病未好,其實……雖還有病,但還能活……」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後來你也應該知道,娘親對我的影響太深,我騙了你,也騙得崑崙的信任,得掌太平令,再加上人書,已暗中了解了太平道的力量。本來……我對崑崙說要約束道徒,他沒想到看我自幼長大,還看不|穿我如此陰險。」
蕭布衣雙眉一揚,不等說什麼,思楠又道:「蕭大鵬就是無法解決這件事情,這才隱退百濟,他上次出兵遼東,吸引遼東的兵力,助徐世績大破遼東城,其實有個願望。」見蕭布衣不問,思楠只好道:「他希望你們不用骨肉相殘。」
「你不是陰險,你是有苦衷。」裴茗翠潸然淚下,泣聲道:「你為何……不早告訴我這些?」她再也按捺不住,撲到李玄霸的身上,失聲痛哭。
蕭布衣道:「你錯了,我不殺你,並非怕你反擊,不過是想看你慢慢的死。」他的口氣陰冷,眾人聽了都是心頭一顫,知道蕭布衣已動殺機,絕對不會放過李玄霸。
裴茗翠緩緩的伸出手去,為李玄霸整理下額頭的亂髮,想要擦去他臉上的血跡。
蕭布衣沒有稍動。
裴茗翠悲難自難抑,欲語無言,李玄霸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強忍痛楚,微笑道:「茗翠,記得答應我的事,以後糊塗些……」
羅士信靜悄悄的離開。
「我答應你。」裴茗翠哽咽道:「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還有什麼心愿。」
李玄霸緩緩道:「可惜……我沒有能死在公平爭鬥之下。」
思楠凝望蕭布衣的雙眸,一字字道:「裴小姐不是想講往事,更無須和李玄霸驗證往日之事,她只想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李玄霸本是你兄弟,親生兄弟。」
蕭布衣微愕,皺了下眉頭,李玄霸聽到裴茗翠三個字的時候,眼眸亮了下,轉瞬黯淡起來。
思楠臉色潮|紅,突然道:「我可以攔你。」
「所以你主動請纓做個說客?」蕭布衣銳利問道。
紅線正落寞而歸,本來持劍的,已多了勞作的繭子,本來征伐的心,如今卻在記掛著飛將軍。
勒馬披霞,那人身和*圖*書軀偉岸,臉上的兩道刀疤雖是猙獰,但虎目含淚。
「不錯,我就請你要殺了李玄霸,你一諾千金,不能不算。」思楠說道。清風殘火,山谷空幽,思楠話音落地,四周一片靜寂。
今晚羅士信所見的唐營烽火,不過是史大奈在試探唐軍的反應。
盧老三道:「不止裴茗翠一人,裴小姐身邊有影子、那個武功高強的車夫還有……思楠小姐。」
蕭布衣微愕,轉瞬:「你要我做的事情,就是不殺李玄霸?」
「難道這些人的恩情,都不能讓你放棄以往的恩怨?」思楠大聲問。
「不錯,我可以放的下。」思楠道:「當年我家的事情,雖和李八百、宇文箐有關,但和李玄霸沒有關係,我不會怪他。」
李玄霸道:「她……她其實也不想如此。」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蕭布衣,就應該知道,裴小姐方才所言的深意。」思楠徑直道。
「你說,我就聽。」李玄霸笑道。
「裴小姐對我不薄,我若有機會,肯定要償還。」蕭布衣截道:「但一人有罪,就一定贖,我不管旁人如何界定,但我是蕭布衣,我有自己的規則,你可明白?」
扭頭向思楠望去,裴茗翠緩緩道:「當年他們劫持了那雙胞胎姊妹,本意是想要挾陳國餘眾歸附,共反大隋。可崑崙趕到,又起了一番波折,這才有了今日的結果。」
在李玄霸自盡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種心情不可遏止,他要去見竇紅線。他歷經浮沉,到了如今,從未象今日一般想要上岸。唐軍已不見,二十名唐軍不等李玄霸死,已悄然離去。羅士信出了山,見唐營的方向還是殺聲陣陣,這本是他熟悉的聲音,不知為何,今日聽到,心中有了厭惡之情。
「我對不住你。」李玄霸淚下,手臂一震,已將裴茗翠送開,伸手一抓,握緊長刀,回手一戳,單刀已送入了自己的心口。
思楠手若磐石,可劍尖被火光一耀,已瑟瑟抖動。見蕭布衣決絕,思楠顫聲問道:「三劍過後,真的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她如玉般的一張臉被火光映照,也是明暗不定,這時候聽到一清晰的聲音從蕭布衣口中傳來。
裴茗翠凄然一笑,望向李玄霸道:「玄霸,我猜的可對?」
紅線心要停,心狂跳,落霞燦爛,映照著她那憔悴的臉,輕呼了一聲,「士信!」已撲到那人懷中。
李玄霸眼中露出痛苦之意,說道:「你這些……不過是猜測,」
李玄霸道:「這種男人真的無趣,優柔寡斷,我不喜歡。」
蕭布衣道:「那又如何?」
「我救過你,你也說過可答應我一件事情。」思楠急道。
思楠叱道:「蕭布衣,你是個大丈夫,你真的要言而無信?」
思楠本來就有些猶豫,這會已有惘然,點頭道:「不錯,我希望你能放過李玄霸。當年顯仁宮中,裴小姐就救過你,後來裴小姐讓夢蝶給你通風報信,也算對你極好。你能到今日的位置,可說也是和她的暗中相助不可分割。蕭大鵬也希望你能盡釋前嫌,放過李玄霸,李玄霸已經受了重傷。」
李玄霸道:「蕭布衣,我敗了,逃又逃到哪裡?活著何用呢?李玄霸敗了,結局就是死,思楠重恩,所以為我求情,她要還蕭大鵬的恩情,或許……她知道我肯定要死了,她不想你背負手足相殘的名聲,她……是為你好。」
李玄霸眼中露出茫然,虛弱道:「是呀,他志大才疏,空負大志,我……真的也一樣。」
那一望,有如千古凝眸。蕭布衣在二人之間,覺得有些多餘,話也不說,移開了腳步。他一動,裴茗翠反倒望了過來,輕咳幾聲道:「西梁王,我不請自來,請恕罪。」
日暮黃昏,行人疲憊,思往事,惜流芳,夕陽西下,最斷人腸。紅線已落淚,淚水如滄海明珠般晶瑩剔透。在她垂首之時,遽然間馬蹄聲起,一人從那落日的盡頭衝來,帶著那斜陽西下的孤寂,帶著那古道西風的疲憊,來到了竇紅線的身前。
見到裴茗翠凄然的目光,蕭布衣心頭一沉,知道她對李玄霸還是有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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